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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如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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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煜说:“前些日子,太尉大人让我查天子赏赐给夫人的吃食。”
  “嗯”程琬点了点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司马煜说:“结果呢,查出了一张布条来,是天子给夫人的,说今日内军中会生乱,让夫人想办法跟江东的使臣逃走。”
  程琬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喃喃:“天子何至于如此犯险。”
  司马煜道:“话就是如此,还是天子这件事,夫人跑到天子营帐一劝,天子就听话了,你说这奇怪不奇怪。邓家就算和天子关系近,可再近又能有多近。”
  程琬目光一转,问道:“这事太尉大人如何看?”
  司马煜摇头道:“太尉大人什么都没说。”
  程琬一笑,道:“那你也不用管,等这战结束,太尉大人自会细细的查的。”
  程琬说完就要走,被司马煜一把拽下,按住了道:“我知道,就咱们大人肯定都得查得明明白白的,就是太尉大人让我查军中都有谁是天子的人,这他娘的怎么查,我真查不出来。”他凑近道:“军师,你说从夫人那边下手,能不能查出来什么?”他眉头一皱,急道:“查不出来,太尉大人会治我罪的!军师你可得帮帮我。”
  程琬好脾气地笑道:“你想从夫人那里下手,你就不怕主公生气?”
  “主公能生气吗?”
  程琬笑道:“谁又知道,应该不会,不过查夫人确实比查天子要容易得多,天子就是不漏风的铁桶。”
  “那要怎么查?”司马煜说:“怎么下手?从哪里下手?军事您可得帮我,我可不想吃军棍。”
  程琬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全神贯注地思忖一会儿,笑了,道:“天子给夫人的布条被太尉大人移交给了你。”司马煜重重点头,程琬笑道:“那么天子想要作乱的消息,夫人又是从何处得知的呢?”
  “对啊!”司马煜一拍脑袋,笑呵呵地道:“我怎么没想到!夫人是从何知道?夫人身边连个下人都没有!肯定是有人给夫人通风报信!”
  程琬无奈摇头,笑说:“怎么?司马将军可以放我了吗?”
  司马煜讪笑着松开了手,程琬方一走,走被他给按住了:“等等,等等,军师,那我怎么做……”
  程琬拉开了司马煜的大手,拱手对他行了个礼,笑说:“将军也是个聪明的人,义臣相信将军能定不会辜负主公所托。”说罢笑着离开了,徒留司马煜自己抓头。
  ……
  转眼入了夜,士兵将帐内的油灯点亮,赵翊正靠在枕上看兵书,快到春种时节了,天气也转热了。
  就在这时,帐子外的士兵进来道“大人,何牧到了。”
  赵翊立刻起身,道:“请他进来”说着已经上前准备迎接了。
  “何叔父”赵翊笑着迎接,特意主动的搀扶何牧进来。他实在是惯于做戏,虚情假意于他是家常便饭。
  年已近六十的何牧是赵翊父亲年轻时的同窗,关于赵翊的各种传闻,他是早早就听说过,无非是狠毒,阴险,诡谲,再者好色,专喜巧丽的妇人。
  然而此刻,何牧看着眼前笑脸相迎的赵翊,只觉得与传闻并不太一样。
  “何叔父辛苦了”赵翊搀扶着他,转而吩咐士兵:“还不快去把热汤换了”他一口一个叔父,叫的很亲热,就像是他亲侄儿一样。
  何牧心里也不由的暖了暖,拍拍赵翊的手臂,和蔼地笑道:“不必了,不必了。”说着按住赵翊的肩膀,仔细的上下端详他,笑道:“长大了,长大了,我七八多年前见你时你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何牧一边笑,一边摇头:“老了,看着你们才发觉我这辈人原来都老了,黄土都埋半截喽。”
  赵翊笑道:“叔父别这么说,叔父的身体看起来可还是很硬朗的。”他说着给何牧倒了一杯热汤。
  “诶”何牧按下他的手,说:“快让叔父再看看你。”
  赵翊顺从地笑道:“叔父喜欢,那就再多看看侄儿好了。”
  “像!真像!”何牧咂舌感慨道:“你和你娘长得真像,都生了副好面孔,都是美人。”
  赵翊一怔,嘴角虽然仍带着笑,眼睛却陡然阴沉了。
  “尤其你这眼睛,和你娘简直一模一样。”何牧仍继续说着。
  赵翊半垂着眼帘,音色也不自觉的冰了,道:“是吗?”
  “是,虽然我就见过你娘一面,但印象深着呢,你们真是像得很,就连皮肤都生得一样白。”何牧笑说。
  下一刻,赵翊眼里又恢复了笑意,温和地道:“叔父可还很记忆中一样,没变样子。”
  “诶”何牧摆摆手,换了话题说:“这次我来见你,其实是为了一件要紧事。”
  赵翊敛了笑,道:“叔父请讲。”
  何牧倾身凑上前:“昨日吕复军中新运到了一批军粮,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屯在了那里。”又兀自慢慢地道:“你应该知道,吕复虽然粮食充足,但补给线拉得长,运一次粮,往来共要三个月。倘若能一把烧了吕复的粮草,他们就算不败,也会主动退兵。”
  “快春种了”何牧叹道,一掸衣服前襟的灰尘,悠哉地又说:“哪怕今年颗粒无收,吕复在邺城屯的粮也够撑三年有余了。”目光游到赵翊脸上,来回的扫了一扫,道:“侄儿你们若是今年收不上粮,可也能撑三年吗?”
  到底是何牧,轻易地看出了赵翊那副从容面具下的窘迫和焦急。
  是的,赵翊他没有粮,他撑不了,他的坦然不过是伪装,看似坐拥两州之地,可他占领的兖州颍川都是什么地方?那是四战之地,无地势可依,更无险可守。
  江东的邓家暂时安稳了,可谁知什么时候又会挥军北上,颍川看似风平浪静,实则蠢蠢欲动的汉室是一柄随时可以刺穿他胸口的利剑。
  最想打破僵局的不是吕复,是他赵翊。
  最渴望何牧到来的也是他赵翊。
  但赵翊只是笑笑,并不回答,避重就轻道:“ 叔父夜半出来…… ”
  何牧打断道:“吕复他刚愎自用,宁可任用田曲那等小人,也不肯听我的劝告,我对他早已心如死灰。”
  何牧不受看中的事,赵翊是知道,所以才肯见他。
  “你可愿对叔父坦诚相待?”何牧慢慢地问,目光殷切。
  “自然”赵翊笑道。
  何牧转着手中的茶杯,问道:“你军中的军粮可还够撑多久?”
  “三个月”赵翊微笑道。
  何牧瞥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赵翊微挑一下眉,道:“好,我坦诚相待,只有七日粮了。”
  何牧目光一收,心中暗暗地道:不亏是他赵翊果真狡猾,扶案起身,淡淡地道:“既然侄儿不愿意信任叔父,那叔父也没什么必要再久留了。”说着就要断然离开。
  赵翊方才叹了口气,道:“三日,只剩下三日,三日之后,若是再没有良策,便就只能退兵。”
  何牧身子一僵,回头看他,眉心皱了又皱,终是忍不住道:“赵翊啊,赵翊,你这孩子可真是能抗啊!”
  还剩三日,何牧在未来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只剩三日,他猜得是七日,凭借一些斥候传来的消息,以及赵军备战的状态,他一直认为赵翊还能撑七日有余,只是因为赵翊这个人向来狡猾,何牧留了心眼,才再装模作样又演了演,却没想只剩三日。
  何牧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的身上确实有些其他人所没有的特质,冷静,阴沉,狠绝,尽管他总是以笑示人,可他的眼里是藏不住的锋芒和不符合年纪的老道,何牧忍不住赞叹道:“难怪赵彪最后竟选了你。”
  “吕复那些个儿子,若是能有一个及你半分,也能得天下了。”何牧嘲道,而后一挥袖子,道:“让他们把地图端上来吧,吕复屯粮草辎重之处,在他大营北不到二十里,你现在派一队骑兵直插进去,不等明日天亮,千万石粮草辎重都将化为乌有。”
  “不必派骑兵了”赵翊目光轻轻地从地图上扫过,淡淡地道:“我亲自去。”
  这是唯一的机会,派别人去,他不安心。


第二十八章 
  何牧一离开; 赵翊就取过了木架子上的佩剑; 正好司马煜进来; 赵翊道:“我要带一队骑兵突袭吕复的粮仓; 你留守在军营,以防吕复兵马南下。”
  司马煜欲言又止。
  赵翊乜他一眼,司马煜立刻点头:“属下知道了。”
  赵翊道:“军师也在军营,出了事拿不定主意就去问军师。”
  司马煜道:“属下知道”
  赵翊“唔”了一声; 觉得没什么再嘱咐的了; 便掀帐子离开了。
  出了帐外; 点上火把; 赵翊清点了五千虎贲勇士; 人衔枚,马缚口,亲自带领走小路直奔吕复暗设在黑牢的粮仓。
  兵贵神速; 这队身披玄色铠甲的虎贲勇士在长夜中疾驰,没有火把,没有交谈的声音,他们似乎隐藏在了这一片黑暗中; 只听得簌簌的风声; 和忽远忽近的马蹄声。
  忽然间; 他们撞上了一队兵马,两方兵马相迎。
  “你们是谁手下的人!”吕复麾下属一个小步兵校尉高堪问,他们是夜里换防的,半途遇到了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骑兵; 看他们身后还插着书着吕字的大旗,以为是哪个营下的骑兵。
  这支骑兵军纪严明,竟然无人发出声音,高堪猜得兴许是张阔帐下的,吕复军中唯有张阔以治军严谨而闻名。
  “我们是张文远帐下的,奉文远将军的军令前去黑牢换防。”略显冰冷的音色,高堪看去,夜里就这火把昏黄的光,只瞧见一张年轻白俊的脸。
  赵翊按照何牧交代的话道。
  高堪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阻拦。
  于是这队骑兵便一路畅通无阻向吕军更深处挺进。
  高堪则继续带着这队疲倦的步兵往军营走去,越走高堪便越觉得不太对劲,张阔帐下的校尉他多少都见过,有些印象,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白俊年轻的小校尉。
  高堪回想起与他对视的那一眼,那人的眼睛阴冷的像是刀刃。
  “不对!”高堪忽然忍不住破口喊道:“快!快回营报告主公!方才那队是敌军!”
  疯了,高堪喊道:“真是疯了!他们竟然明目张胆的敢闯进敌军的地界!”
  ……
  另一边,这队虎贲勇士已经穿过重重山林,来到了吕军夺粮处黑牢门口,站在高台上夜巡的正是负责守粮的将领于岭。
  于岭看着脚下这队身着吕军铠甲的士兵,狐疑道:“你们是哪个将军麾下的?来这里做什么?”
  赵翊却并未着急回答,而是慢慢地巡视一圈,把守粮仓的超不过五千人,若是速战速决,在吕复的援军到来前,足够烧毁所有辎重的。
  “问你呢!下面的!你们是什么人!”于岭吼道。
  赵翊安稳地坐在马上,方才缓缓微笑道:“我是张文远将军帐下的,奉命特来换防。”
  于岭糊涂了,说:“奉命换防?我没有得到这样的消息?”又见眼下这个年轻人陌生得很,忽然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翊冲他笑笑,手下轻轻一挥,顿时杀声震天,火光骤起,五千虎贲勇士双腿一夹,胯。下肥壮的西凉登时踏入了黑牢,尘土四起。
  “敌军!”于岭在震惊中下令整顿军队,可是为时已晚,大多数的将士们还在睡梦中,难以抵抗骁勇的虎贲勇士。
  于岭带兵力战,却也是节节败退,方才安静的黑牢此刻已变为了沙场地狱,遍地是惨死的将士和流淌的鲜血。
  于岭奋力和虎贲勇士力战,牙冠紧咬,双目欲裂,瞪着不远处那个坐在马上的白俊的年轻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赵翊悠然的坐在马上,指腹摸了摸自己干裂的嘴唇,待到粮仓火势猛烈,滚滚黑烟冲天,方才对近乎筋疲力竭的于岭道:“你若是现在取我的人头向吕复邀功,便可封侯拜相。”
  他嘴角上扬,笑问:“你猜,我是何人?”
  于岭震惊道:“赵翊!”下一刻他的左腹被虎贲勇士刺穿了,肋骨也断了好几根,鲜血顿时从口中喷出,满口鲜血地道:“赵翊你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不是不知道赵翊的年纪,只是他从没见过赵翊,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幅长相。
  再一戟,于岭彻底断气了。
  副将赵逍驱马过来,道:“主公,都烧起来了,想扑都扑不灭,不过也奇怪了,吕复的大营距离这里不过二十里,怎么就不派兵过来援助了。”
  就在这时远处也冒起了火光,很快大半个天空都被烧得火红。
  赵逍一怔:“那是咱们得营帐!”他激动道:“这个吕复不援助这里,竟然是去攻打咱们的营帐!”他急迫地道:“大人……”
  赵翊皱着眉头,道:“立刻回军救援!”说着勒着缰绳便往大营方向奔驰而去。
  这次的速度比来时还要快。
  吕复得知赵翊偷袭粮草后,竟然选择攻打赵翊的营地,这无疑是一个愚蠢的决定,愚蠢却又足够危险。
  大营中有两万士兵,有军师程琬,还有司马煜,赵胜,能不能顶得住,是赵翊此刻所无法估计的。
  ……
  邓节是被惊醒的,帐子外不知何时乱了起来,她心里奇怪,正下地要掀开帘子出去看看,一个人却突然闯了进来。
  “吕复的十万大军杀来了,夫人,时机难得,这是夫人回到江东的最好的机会。”来人道。
  背着光,他的整个身体都隐藏在黑暗中,邓节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半信半疑,只道:“你是……”
  那人一把拉起了她的手,在手掌上写了两个字。
  弋三
  “夫人,我不能在此地多当误!请夫人快回答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熟悉,只是一时竟想不起来了。
  邓节毅然地点了点头,道:“我走”
  ……
  吕复的十万大军到底是来势凶猛,不断的攻上城来,投石器也轮番的砸在城墙上,赵军则不断地扔着滚石,浇着火油,嘶喊声混合着尖叫声。
  赵爽脸上又是黑灰又是血,抹了一把,骂道:“他娘的,赵胜哪里去了!老子这边他妈要顶不住了个屁的!”又道:“司马煜呢!司马煜怎么也没了!”
  “操他娘的,主公啥时候能回来!”赵爽骂骂咧咧。
  程琬也在城楼上,望到远处黑牢那边也生起了熊熊大火,这才松了口气,笑说:“将军再顶顶,主公一会儿就回来了。”
  赵爽“诶”了一声,又道:“军师还是下去吧,这上面太危险,流矢可不长眼睛!”
  邓节被弋三抓着手腕,方一冲出营帐,便迎面对上了一个熟悉的人。
  正是司马煜。
  司马煜也惊呆了,半响,才出口问道:“赵胜,你抓着夫人做什么?”
  赵胜就是弋三。
  饶是赵胜反应快,一把将邓节推给了司马煜,焦急地道:“你来得正好,这里太危险,你快将夫人转到安全的地方,赵爽那边还在等着我,我先走了。”不等说完,就往前方的战线上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嘱咐道:“还有天子,也千万别让吕复夺了去!”
  司马煜终归一根筋,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你快去吧!”说完,回头又对邓节道:“夫人,这地方确实太危险了,夫人请跟我走,我会将夫人安置好的。”
  邓节虚惊一场,咽了口唾沫,点头道:“有劳将军了”
  ……
  赵翊领着五千虎贲军直扑回军营,行军到路半时忽然又勒马停下了。
  赵逍也跟着勒马,疑惑道:“主公?”
  赵翊目光一扫,冷声道:“吕复派兵攻打我的大营。”
  赵逍道:“是这样”
  赵翊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不回去。”
  “那我们去哪里?赵爽将军还在等着大人……”
  赵翊摆手,冰冷如刃的眼中闪过了笑意,他说:“吕复的大营不过距此二十余里,我们去那里。”
  赵逍一震,立刻明白,道:“诺”
  ……
  赵爽又抗了许久,仍是不见赵翊的虎贲军回援,忍不住道:“主公怎么还不回来!”
  程琬看着一脸血的赵爽,微笑道:“主公可能去了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
  程琬笑道:“比如吕军的大营”
  “吕军的大营?”赵爽瞪眼道。
  程琬上前拍了拍赵爽的肩膀,笑道:“将军再挺挺吧,这战我们已经赢了。”
  “已经赢了?”赵爽不可思议的问,突然一直流矢忽然射了出来,擦着赵爽的脸钉在了墙上,赵爽直了眼。
  程琬抿笑,道:“是的,将军,我们已经赢了。”
  就在这时,赵胜也气喘吁吁赶来了。
  “你他娘的干嘛去了!老子要顶不住了!”赵爽骂道。
  赵胜先向程琬示意了一下,然后才对赵爽道:“方才要来,路上碰到了夫人,这里这么乱,我怕夫人伤到,想先将她送去安全的地方,这不遇到了司马煜,就把夫人交给了他。”皱着眉头道:“能这时候赶来已经不错了,再埋怨,下次就留你自己扛,求我我都不来。”
  赵爽笑骂:“你这小心眼的东西。”
  赵胜懒得理赵爽,赵爽还在兀自絮叨,赵爽用胳膊肘狠狠撞了他一样,皱眉道:“别絮絮叨叨了。”回头对程琬道:“军师快看,他们好像要退兵了!”
  赵爽也跟着抻长脖子,道:“真的!你看张阔都领兵撤了。”又问程琬:“军师,怎么办好?”
  程琬沉吟片刻,微笑道:“两位将军,都请立刻领兵去追吧。”
  赵胜皱眉道:“穷寇勿追,军师,万一张阔他们有意诱敌深入呢?”
  赵爽附和。
  程琬淡淡笑道:“将军就请追吧,不必担心。”
  赵爽和赵胜于是道:“好”
  刚走出两步,程琬又叫住了两位将军,道:“若是可以,还请两位将军将张阔活着带回来。”
  赵爽咧嘴一笑:“放心吧,军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赵胜我估计大家都忘了,是前面接天子和女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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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邓节被司马煜带着往城墙下走; 走到路半; 就看到吕军营帐那边也火光冲天; 司马煜抓过一个从城下下来的士兵; 问:“怎么了”
  士兵回答:“禀大人,吕军退兵了”
  “退兵了?”
  “是,赵爽赵胜两位将军方才各领一队骑兵追了上去。”
  司马煜道:“太尉大人呢?”
  士兵回答:“太尉大人还没有回来,军师倒是还在城墙上。”
  司马煜于是道:“行; 我知道了”说罢带着邓节登上了城墙。
  城墙上一身粗布麻衣; 年纪不过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就是军师程琬; 此刻他正站在城墙上遥望着战局。
  “军师!”司马煜噔噔走上前。
  “哦?司马将军”程琬笑说; 又向司马煜身后的邓节点头微笑; 道:“夫人也来了。”
  司马煜问道:“赵爽出城了?”
  程琬伸手一指,道:“吕军以呈败势,溃散而逃; 想来是主公烧了黑牢的粮草后趁着吕军倾巢而出,偷袭他们的大军军营去了,吕复本人就在军营中,张阔回军救援; 这个时候赵爽将军若不能乘胜追击; 待他们回了营; 有危险的便是主公了。”
  司马煜一听赵翊有危险便急了,道:“那军师我……”
  程琬笑道:“将军不必着急,吕军已败,不成大器; 有两位赵将军就足够了,大营这里还需要有人镇守,将军就留在这里与我静待主公回来吧。”
  程琬又对邓节道:“这一夜夫人受惊了,现已安全,夫人可以好好休息了。”
  邓节微笑道:“不必了,妾就同将军与军师在这里一同等待太尉大人回来。”
  程琬笑笑不语。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城下有动静,邓节便靠在城墙边休息,将头枕在曲起的双膝上。
  程琬说:“夫人,天亮前大人都不会回来了,夫人若是感觉疲倦就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和司马将军。”
  邓节道:“没事”
  这一等便是四个时辰,第二天正午的时候,方听见那越来越重的马蹄声。
  “是太尉大人”程琬道。
  邓节于是站了起来,她的眼睛有些模糊,揉了揉,方才看清,先是一队重甲骑兵,而后是两位赵将军所带领的轻骑和步兵,黑压压的一片,向城墙而来。
  待到了城墙下,众人都下了马,几个将领登上了城墙,身上的战甲发出冰冷地声响。
  “主公”程琬迎上前,道:“主公辛苦了,前方战况如何。”
  赵翊的脸上很脏,有凝结了的血,也有尘土,若非那双狭长冷冽的眼睛,很难一眼认出来。
  “吕复已经跑了”他淡淡地道,一笑,又说:“带了五百骑兵,让他给逃了。”
  程琬笑道:“此战主公已经赢了,吕复实力大损,主公的粮草也不支了,趁着这时先回颖都,带春种过后,来年秋收,再做北上打算。”
  赵翊拍了拍程琬的肩膀,笑道:“义臣知我。”他奔波了一夜如今也是十分疲倦,手上虎口已经被疆绳磨得血肉模糊,他边解着手腕上的皮护腕边道:“这一战将士们都辛苦了,你去命人准备好酒肉,晚上给大伙庆祝庆祝。”
  程琬道:“是”
  “哦”赵翊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道:“对了,张文远被赵胜给活捉了,你一会儿命人将他带到我的帐里。”
  程琬应下。
  赵翊将借下的护腕扔给一旁的士兵。
  程琬回头看了一眼邓节,对赵翊笑道:“主公,夫人在这里等了您一晚上,也累了。”
  赵翊的目光这才落在邓节身上,眯了眯眼睛,对程琬道:“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于是都撤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赵翊走到她面前,说:“怎么在这里等了一夜。”
  邓节稍稍别过目光,道:“昨夜忽然乱了,妾受了点惊吓,便就一直睡不着,也没什么事,便就和军师在这里等大人。”
  赵翊听她说完,却笑了,道:“好好好”又说:“我累了,同我回营帐休息。”
  邓节于是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待赵翊一撩开帐子,只见帐中有一个阔腮大眼的男人,身上被麻绳棒得牢牢的。
  赵翊瞥他一眼,放下帘子,笑道:“张阔张文远”
  张阔把头扭到一边去,半响,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邓节接过士兵送来的铜盆,转过身将干帕子打湿,只听赵翊在一旁笑道:“我为何要杀文远呢?”
  张阔梗着脖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赵翊上前去为他解绳子,责道:“赵爽却也是,怎么能如此捆绑着将军呢?太失礼了。”赵翊丝毫没有在意眼前的张阔下一刻是否会偷袭他,边解绳子边道:“赵爽是个粗人,以后文远将军与他共事,还请多担待他一点。”
  张阔已经哽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赵翊将解开的绳子扔到一边,张阔方才不可思议地道:“你不打算杀我?”
  赵翊笑道:“我杀将军做什么,将军是个名镇一方的名将,是雄鹰,得了雄鹰却不能让其展翅,这是吕复的过错。”
  张阔似乎已经动容,却不知作何好。
  赵翊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铠甲正好,笑道:“将军也辛苦了一整夜,军师已经命人给将军备好了热水和食物,将军快去休息吧。”
  张阔一抱拳,转头红着眼睛离开了。
  帐内只剩下了赵翊和邓节,他方才脸上的笑容散了,只剩下倦意。
  邓节用湿帕子给他擦脸,渐渐的,血迹和灰尘被擦掉了,露出了他原本干净的脸,他的眼下有一些乌青,他也是一整夜没有睡。
  他的脸颊微微粗糙,因为没有时间打理,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你在想什么?”赵翊皱着眉头问,她的手在他脸上擦来擦去,心思却半点不在这里,他看得出来。
  邓节回身将帕子涮干净,道:“这盆水脏了,一会儿得叫人再送来一盆。”
  “我问你再想什么呢?”赵翊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似乎是很反感她避重就轻不回答他的问题。
  邓节轻叹一声,道:“妾方才在想,大人和我想象的真是不同。”她稍作停顿,道:“大人可真会收买人心。”
  赵翊听完,笑了笑,一把抽过她手里的帕子扔回铜盆里,淡淡地道:“我当是什么事。”又道:“不用擦了,一会儿睡醒了去沐浴。”
  “沐浴”
  赵翊随意地“嗯”了一声,道:“在营帐不远,有处热泉,一会儿睡醒了去洗洗。”又道:“把甲卸了。”
  邓节于是给他卸铠甲,她的铠甲很重,冷冰冰的,带着血腥味。
  赵翊随手擦掉了她额上的一滴汗水,笑道:“夫人过会儿同为夫一起去洗吧。”
  邓节怔了怔,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他冲她笑笑,道:“这些日子战事吃紧,冷落了夫人。”邓节脑袋有些发沉,兴许是没有休息好。
  赵翊将她的手腕拉下,笑道:“这么沉的甲,还是为夫自己卸吧。”
  邓节皱了皱眉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赵翊将卸下的甲扔在一旁的案几上,便上榻睡觉了,再没理她。
  邓节站在原地无处可去,犹豫了片刻,也爬上榻躺在了他身边,这一躺下反倒睡不着了,从下面偷偷看他,他闭着眼睛沉睡,他和刘昭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她忍不住拿他和刘昭对比,他的眼尾更长,向上翘,他的鼻梁很高,五官犀利,锋芒毕露。
  至于刘昭呢,邓节她忽然不愿意回想了,但是有一点他们是相同的,他们都是薄情的人,邓节转过身背对着他,但似乎无论怎么背,她都能感觉他的气息,耳旁也能传来他均匀的平稳的呼吸声。
  无论她想还是不想,愿意还是不愿意,身旁的这个人都早已经成了她的夫君。
  她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习惯了,不久也沉沉的睡着了。


第三十章 
  邓节醒来的时候; 赵翊正躺在她身侧揉鼻梁; 眉头微微皱着; 他们这一睡便睡了三个时辰; 太阳都已经西沉了。
  邓节支撑着手臂起来,道:“大人可是睡得头痛了。”
  赵翊“唔”了一声,看她一眼,道:“可是饿了”
  邓节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点了点头。
  赵翊于是命外面的士兵送来食物。
  吃过了; 肚子里不空; 头倒是也不疼了; 赵翊说:“走吧”
  “去哪里”邓节问。
  赵翊扯过架子上的干净的衣裳; 道:“去沐浴。”
  邓节的耳朵嗡嗡响,道:“妾也要去?”
  赵翊奇怪的瞥她一眼,反问道:“不然呢?我说过的话; 你睡了一觉就忘了?”
  “那倒没有”邓节在喉咙里含糊道,然后就跟着起身了。
  他们一前一后的走着,营帐里士兵们正在张罗着生火,今晚准备好好庆祝一番; 羊肉也都洗干净切好了; 正由人抬上来。
  “看什么呢?”赵翊回头问。
  邓节这才发现自己掉队了; 连忙快步到他身侧,道:“什么时候有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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