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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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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石氏不点破,十六娘便也不会自提这话儿。秦家这一双妯娌见面数次,倒也还算得其乐融融。
然而,此日石氏进门,面色便有些不好。十六娘看在眼里,有意寻了机会问,却听得她道:“娘子可曾听说,历家那位娘子,便是与人私通被夫婿发现的,她……”
“她怎么了?”十六娘面上仍是镇定,心里却狠狠一颤。
“她前日被休回去了,昨儿……便自尽了。”
十六娘登时手足冰凉:“自尽了?”
“是,奴今早听说的……说是在娘家挨了嫡兄一顿训斥,气不过,午后休憩,趁着婢子们不在,便……吊到梁上去了。”
“人呢?果然没了?”
“那自然是没了的。”石氏道:“婢子发现时,手足都硬了。”
十六娘垂了头,她的呼吸有些乱,双手亦在止不住地颤抖。
这样失态,决计是不可以的!她明明知道,然而终究是无法自控。
那历家的娘子死了……好好的一条人命啊!若不是他们的策谋,那位娘子不会死掉的呀……
石氏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将刚刚溜进屋子里的月掩抱了起来,逗猫儿玩。只作看不到十六娘几乎崩溃的模样。
十六娘看在眼中,自然感激她装聋作哑,可此时,她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的!
从不曾想过,自己的行为,会叫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送命……死也便死了,谁没个了结的一日呢,可叹那历娘子死了也落不下个好名声!
这神京中,达官贵人家里的烂事儿多了去了。十六娘亦听过有贵族妇人与人私通被捉奸的事儿,可谁会为了这种事情自尽?人活着是为了享乐,便是不能享乐,也不必死啊!旁人看热闹看笑话,不过也便是一两月的事儿,时候过了,自有新鲜事供大家闲扯的。
为了这飞来横祸送命,历娘子,死得当真不值!
“说起来,这历家的娘子,是个烈性的。想来,这私通……也是做郎君的误会了吧。”过了许久,十六娘方道,声音微微打颤。
“娘子如何做这样想法?”石氏一双明璀碧眸望着她。
“历家的娘子,出身也不会差,寻常男子,大抵不会入她眼中。如若真有与人徇私通情之事,那人也该是个有本事的!她被休回娘家,便是一时难熬,过了几年,也该能与那心上之人双宿双飞了。如何却在此时死了,定是……心里觉得冤枉吧。”
“那又能如何的。”石氏道:“幸喜咱家的郎君们不是这般的人。”
十六娘方才定下心神来,此时听了这话,又不由冷笑一声:“不是?呵,便是那历英书!他在二郎面前搬了两句闲话,二郎如今都不愿给我个好脸色看!”
石氏有些诧异,显然这话说得也出了她的意料。
“娘子这却是误会二阿兄了。”她忖度了一阵子,似是在捉摸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定是有数的,否则也不会与娘子相见了。”
“这是……怎么说?依你看,二郎其实并不全是疑我,也有几分信的?”十六娘睁了眼,满面欣喜模样。
能不能瞒过石氏,她不清楚。
石氏若看出她有意隐瞒,心里头定然会有些不快。说不定,她们两个的心意从此便再难如一。
可是,如若她不隐瞒……如今,她是谁的心都不敢信的了。从前,她一心信秦云衡,可她进了门便看到他神不守舍,最后还弄了个灵娘回来;之后,她一心信十一姊,可看着十一姊言笑之间给姚皇后手里塞了刀,拐着她戳六姊;再之后,她以为秦云朝总是个磊落之人,却想不到他能做出如此下作的事儿,一个女人的清誉,是随便能毁的么?
这些人,待她并不是全然不好。然而世间的人,能背叛第一个,便能背叛接下来的无数个。没有谁能叫旁人死心塌地地对你忠贞一世。便是十一姊吧,若有一日,她做了叫十一姊不好过的事儿,难道十一姊不会狠狠惩戒她么。
那手段,未必会比对六姊的好多少。
人并非无情,然而,正是有了情,这无情起来,才更叫人心寒。
石氏与她,原本可以是很好的友人,可若是知晓了如此重要的事情,谁能确信她们若什么时候翻了脸,石氏不会拿来说嘴呢。
世上有好人,可防人的心,总也要有的。
所幸,石氏并不曾质疑什么,只是淡淡笑了:“娘子还小,先莫对二阿兄失望吧!做男子的虽然多有薄幸之行,然而只要心思还在,便不会太过辜负一个一心为他的女子。那传言,我也曾听过了,端的是叫人不能信!娘子若与大阿兄有私,何必尽有意挑了他不在家的时候才去探看自家堂姊?那定是有意回避!若做这样事情的,还不能称一句贞洁妇人,那旁的女子岂不要愧死了?”
“你的意思,便是二郎他……他也还是信我不曾做那般伤天理的事情的吧?”十六娘抓了石氏的手,殷殷问道。
这却不全是装了——提到秦云衡,她的苦情,是确有几分真的!随了什么时候,只要想起初婚之时的经历,她都能流出眼泪来。
现下想想,若不是他素来知她为人,面对那诬陷真真信了的话,她怕也如同那历家娘子一般,只能自尽以示清白了!
“对了,那历娘子死后,她郎君不难过?”
“据说……”石氏先叹了口气,才道:“历英书说她是畏罪……”
“畏罪?”十六娘大惊:“这做郎君的真不是个东西!娘子都不在了,还这样糟蹋她名声!”
“所以娘子请想,郎君虽然面子上同你过不去,可终究未曾做出什么事情来,甚至连因何与娘子不睦,也不曾与旁人提。这不是回护,又是什么?待到有一日他苦衷消了,自会与娘子说清啊。”
十六娘心里有些诧异,她不知石氏怎生突然为二郎说话了,也不知道石氏的话是否还有套她意思的想法。
可她终究不能表现出心里头的疑惑,只能垂了头,微微笑道:“倘若真如此,我一定去青龙寺里头烧上几柱高香!你说,二郎当真……”
“一定是真。”
谋不宣
石氏袅娜背影消失之时,十六娘伸手扶住门框,她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了。
为什么石氏如此笃定,秦云衡与她不睦会是假象;为什么石氏会有意提起历家娘子的死;为什么石氏会揣测她的心思,又为什么会旗帜鲜明地告诉她一定要相信秦云衡?
她那么失态了,石氏总该揣度到,她与历家娘子的死绝非全无干系。纵使她能寻到“同病相怜”做由头,多少也太过牵强了些。
如若石氏对她不怀好意,她便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太过危险的境地了。就算石氏与三郎,是不打算藏私地相助于她和秦云衡,这局面也到底是太过被动了些。
想着这些,她实实不能有任何轻松舒畅之感。
到底,她是不喜欢把自己的事儿交由别人做个把柄的。便是少经事,也好歹是大家子里长大的,莫要授人以柄的念想,还是有的。
这阵子十六娘很少展露笑颜,婢子们见她这般倒也见怪不怪了。连拥雪与踏雪也只道是石娘子提到历家娘子的事,叫她自伤而已。两个对了眼神,都知道莫去惹娘子,可便在这时,这府上真正的祖宗进门了。
见着秦云衡今儿的脸色没有半分阴沉,反倒平静得很,两个婢子都是暗自心惊。踏雪脸色微白了一下,拥雪则在咬了一下嘴唇后品到了淡淡的腥甜味道。
这动作是学十六娘的,不过十六娘可从没把自家嘴唇咬破过。贵族女郎的身子,便是头发丝儿和指甲尖儿,都是要细心养着的,当然,穿男装骑马之时,可以稍稍例外些。
此时,十六娘看着秦云衡进门,只挤出了个不甚好看的微笑。她在秦云衡面前,连伪装都是懒得做的。反正自小到大,一应事儿,但凡她不想自己考量的,便统统告诉他,由他烦心。那倒是不必多此一举地伪饰自个儿情绪不佳。
秦云衡也正看着她,到她身边方点了头,示意她随着自己进门。婢子们早就不若从前奉承十六娘了,两个大婢子也看着这情形不该由自己上去伺候,便也站在了原处未曾进门。
秦云衡在十六娘的屋子里从来都不会束手束脚,他自己坐了,端了十六娘只喝了一口的茶,一口气饮尽了,方道:“今儿石氏来了?”
“是。”
“往昔你见她不都挺高兴么,今日怎生这般神色,她可讲了叫你心里头不舒服的事儿?”
二人目光交触,十六娘垂了头,低声道:“是,她告诉奴,那历英书的娘子……殁了。”
“你竟然也知道了。”秦云衡叹道:“我今日总寻思着,是不是我做得不对。原本,我是想着他们新婚,便是有了嫌隙,到底还有些缠绵情意,不至于到此,顶多是叫那历英书愤恨积郁。却害了一条人命,他那娘子,倒是个烈性的。”
十六娘点了点头,二人一时相对无话,倒是盘在下头正睡觉的月掩醒了,跳上十六娘的膝头娇滴滴叫唤几声。细细的猫叫却显得此节更尴尬。
“新婚便遇着这般事儿。咱们……”
“怪我考虑不周,这般阴毒主意,并不是你出的。我单看那历英书十分得意于他这位娘子,只想着这个,竟忘了他年过四十,最是怕娘子心头记挂少年郎君的了。”秦云衡苦笑一声,道:“说起来,他那娘子是填房,才刚十七,难怪他不放心,有个风吹草动便疑心了!”
“为了这样的郎君,奴看,不值得。”十六娘看出秦云衡追悔,她自己心下又岂是好受的。
秦云衡默然良久,才低声问:“我错了是不是。”
“这怪不得二郎,是那历英书无耻小气。”十六娘说着,伸了手握住他手指。
“这样无耻小气的男子,我报复他,算不算是赎罪?”秦云衡苦笑:“这事儿我倒是很纠结了一阵子。说起来,他那娘子的事儿,有多半是我的罪过,可叫我如今忘记他有意污你名声的一桩,我决计不能。如此放过了他,真有些……”
“……二郎便当没有他娘子这一桩吧。那位娘子,是死在她良人手上了。先是夫婿猜忌殴打,复又不听她解释,接着休回娘家,但凡这历英书还有几分人心,都不至于因一张笺子十个字儿将自家的正房娘子逼到如此地步。再者,他之所以疑心娘子会同旁人私通,岂不正是因了他自知配不上她的缘故?”
秦云衡看了她一阵子,缓缓点了点头:“好。”
说出这般话来,十六娘亦不好受。她也是个女子,心知这位历家的娘子是死得极不甘的。好好一个清白女儿,被当做淫,乱妇人赶回娘家,又挨了兄长们的羞辱,这才是真真的无妄之灾。而于她而言,祸事的起源确是在于秦云衡想了这么个以眼还眼的损招。
如今,他们这一对惹下祸事的,反倒要将责任推给别人——即便这位“别人”的猜忌也算得上元凶,可这样行径,简直叫她自己心中都不齿自个儿。
这还不算完呢。秦云衡的计划,目的是叫历英书与秦云朝反目,狠狠挑拨这两人关系,历家娘子的死只是个意外,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就停止之前的一切筹备。
秦云衡既点了头,那么若一切不错,差不多也就在这两日里头,历英书就该发现给自家娘子的那封信笺上字迹出于谁手了。
两个人坐了一阵子,秦云衡又道:“再过个二十天,便是阿娘的寿辰,你可看着办了吧。彼时历英书那边的事儿该发了,咱们也好趁着这机会,同旁人说个清楚,还你好名声来。”
十六娘正要应了,突然想起一事:“二十天,那不正也是乔氏的娃儿满月么?”
“……”秦云衡提到这事儿的时候原还是有欣喜之色,到底过了那一日,他与十六娘便还能过回寻常夫妇的日子。眼看着他新婚时至尊额外赐下的长假也差不多要到头了,十六娘未曾传喜信,这还真是压在他身上的好大一桩事儿了。可听着十六娘这一句,他便不能不犯难。
这小娃儿的满月,是过,还是不过呢?乔氏分娩之时他不在,那还可以推说外头有事,假作他不在府中,只要叮嘱好了下人并无大碍。可那小儿郎的满月与他亲娘生辰一天,他总不能在那一日也避出府去!
灵娘的来历,秦府上下尽人皆知。然而她同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龃龉阴私,便不是人人皆知的了。倘若他连这个满月都不为小儿郎办……
秦云衡的手指一下一下叩着几案,笃笃笃的,听着也挺有节奏,然而看着这人的神情,便知他决计不乐了。
“说起来,现下不给乔氏这孩儿定一个身份,正是为了叫大郎信咱们不和,信我还有心思让她复宠的。如若……那一日,也差不多该撕破脸皮了。”秦云衡道:“满月什么的,你给她钱,叫她自己个儿办吧。我这做叔父的去作甚?”
“难不成你自称是做叔父的,也要告诉她?”
“这随你。不过,我以为,你只需暗示便好了。该懂的,自然会懂。”
十六娘缓缓点了点头,她心里头已然有了计较——秦云衡要把大家都知道的,伺候过自己的女人给秦云朝,那自然是需要个理由的。这二人有私,便是再好不过的借口。
这话自然要叫阖府下人心里头清楚却不敢说出去!反正,自打有人传她与秦云朝有私之时起,秦云衡便已然丢了够大的面子了,如今将与人私通的女子,从正房嫡妻换做无名无分的一个歌伎,反倒是捡回个便宜来。
而府中帮着秦云朝的,见到这一幕,除非是傻得猪油蒙了心,否则总知道自家郎君娘子是不是看不出人手腕的蠢货!就算碍着手足亲情与面子,拾掇不了秦云朝,叫他们生死不能,那还不容易么。
“那么,奴便去筹备。”十六娘轻声道:“近来奴都不常去阿家那边,虽然有你替奴说着,总觉得十分不好。不是个做儿妇的道理呀。适逢这寿辰……”
“你便多去阿娘那边儿问问,她大抵是要对你使些性子,这样才真。可你若能忍辱负重,不与老人家计较,到时候办出像样儿的寿宴,咱们的戏便更要精彩几分。”
十六娘扑哧一声笑了:“你就会指着奴去扮苦情!被不知情的阿家痛骂,实实是个贞洁女子的儿妇,难不成不该去自悬柴房么?”
“那是痴愚女子。”秦云衡道:“你试想,惹了夫婿与阿翁阿家不快,但凡未曾被休出门去的,不思好生伺候着维护家中安宁,反倒一死了之,便是显了自己节烈,却不全了大义,也不是为人子媳孝顺之道。”
“做个女子,没有什么是不难的。”十六娘叹了口气:“也罢,我便若二郎所言,演出这么一场戏吧!只是,二郎的计划,可否与奴细说?”
秦云衡踌躇半晌,道:“看看门窗可曾关好。这事儿,一句话都莫要与旁人提。”
宫中赐
次日,十六娘果然一改这些日子的萎靡,去了秦王氏处问早。
几个随侍的婢子,并无一人知道郎君昨日来访是说了什么,但见娘子今日气色略好,对了个眼色,也便跟快了几步。
十六娘听得后头脚步声与前些日子不同,唇边微微一挑,也不说什么,只是接着走过去了。
秦王氏自然知道其中情委,见十六娘如此,当着几个下人的面,却是冷冷一笑:“你还知道来?是念着我是你阿家呢,还是念着我是你姨母,抑或是气我还没有死呢?”
十六娘登时跪了下来。她当然可以不这么做,然而不苦情,如何能保得住那一日对秦云朝狠狠一击的成效?
糟蹋她名声的人,她一个都饶不过!
“跪下做什么?”
“阿家,儿冤枉。”十六娘低声道:“阿家信也好,不信也好,儿的清白天地鉴日月知,是不会……”
“你若真是清白,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却急着嚼什么嘴!”秦王氏微微摇了摇头。她这话语,若是在旁人理解,怕是在讥嘲儿妇,可十六娘听着,却别有一番滋味。
“儿省得!左不过一个月,定能叫阿家看到儿清白。”十六娘道:“且不提这个,阿家生辰在即,儿想着,总该叫王家的亲眷们来会一会……”
“不必了,府中闹出了这般事情,我还有什么脸见亲眷们?莫说我了,便是你阿娘,也该将一颗心操碎了!你若是有心,还是回家中去住一阵子,讨她原宥吧!”秦王氏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虽然知道一切都只是演戏,可十六娘看着秦王氏对着自己使出原初只对下人用的手势时,胸口还是闷生生一疼。
但抛去这个不谈,她也还有旁的疑惑——秦王氏叫她回家是什么意思?这多半不是如旁人所想,是叫她回去同母亲认罪!秦王氏和她都清楚,她这“秦裴氏”娘子,做得无可指摘,根本不需要回去向母亲辩白!做阿娘的,又怎生会不清楚自家小娘子的秉性呢。
难不成,裴家有事?
十六娘想着,猛地打了个寒颤,倒是将堪堪跟在她身后的踏雪吓着了:“娘子这是怎的?可是觉得冷吗?”
这大夏天的,若是还觉着冷,那是要病了吧?十六娘心中默道,终究还是摇了头:“去替我备车,阿家叫我回娘家住个几天。要选好车快马,越快越好!”
踏雪登时愣在当场。娘子要归宁,那自然不好拦着,然而此时,府上刚刚多了个不知身份的小儿郎,老夫人也转眼要庆贺生辰,娘子却要走——走也罢了,还要走几天!
统共剩下十九天,娘子这一去,便是往少里算,只住三天,待来回折腾收拾休息,也便只剩下十五天可以用来筹划老夫人的寿辰了。
可娘子的命令她哪儿敢不尊。她可是自恃家生子身份的,处处要行得端坐得正,好给那些买进来的婢子做表率的!再者,娘子话中还提到,要她回娘家小住的是秦王氏,那可是这府中的老天爷!
想到昨儿郎君来时无怒无喜的神色,踏雪的心直朝下沉。她如今简直恨死了自己那一句多嘴——不说能如何呢,若不是她没说清楚,娘子和郎君也许不致如此呢!相比对秦家,她并不是死忠于十六娘的,可一个忠仆,哪里能盼着主家不好!
跺了脚,她还得给十六娘预备马车去,候着她拾掇些闲杂东西便好回裴府。可十六娘急着回家去探看是不是出了事儿,哪儿还有心收拾东西?两府同在神京,她嫁过来时便有衣裳首饰留在娘家,此时便是直接去了,也不愁没的用度,是而踏雪的马车备好时,十六娘已然换了行路衣裳到了。
此次归宁,十六娘并不曾事先打好招呼。她马车到了裴府门前,才有两个家人,匆忙迎出来,然而面色上却不见对她的怠慢:“十六姊怎生忽然回来了?也不同咱们说一声,手忙脚乱,叫人笑话了去!”
十六娘摆摆手,道:“想阿娘了,那边也没什么事儿,便回来住几日无妨,阿家也同意了的。”
两个家人自已开了门。十六娘下车,秦府的车夫却还记得问一声几时来接。
“不必来接了,”十六娘道:“我住个几日,待要回去,裴府也自有车马送我的。”
那车夫应了,便行了礼,掉了车马,一甩鞭儿,脆脆的一响在空中尚未断音,那车马扬起的尘土已然渐渐远去了。
十六娘看着马车走了,方才进了裴府。
今日并不曾有谁特意来迎她,府上似乎一切平静。可不知是不是秦王氏的说话给她的影响,十六娘总觉得这府邸里今日有些奇怪。
路过乐伎下人们的住所时,没有管弦声;路过阿爷几位姬妾住所时,也不曾见到她们与小婢子们在庭院中戏耍。夏日浓荫里隐匿的鸟雀叽喳声,竟听得分外清晰。
这宅子……有种已然无人居住了的荒废气息。
倘这儿不是她自小熟悉,闭着眼也不会走错道的府邸,她定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到了狐仙的幻境里头去。
过了花圃,十六娘这才听到有人的话语声。
回头与拥雪对个眼色,主仆二人心里更有几分上下不安——怎么这地方却热闹呢?若是她阿爷阿娘有事儿,总该将上下老小召集到厅堂里头去说,再不济,也该在他们的主院儿里。
可这临着花圃的,分明是六姊的居所。
难不成……
十六娘觉得一股寒意从自己心底下漫升上来,她并不曾打寒战,只是周身都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六姊那孩儿!
她攥了手,疾步朝着院子进去,却在门口与个婢子撞了正着。这婢子十六娘有些眼生,只知晓这是一直在六姊身边伺候的,见她行色匆匆,便想伸了手扯住她,好生问问怎么了。
那婢子抬头,见了她,却是一哆嗦,紧跟着行了一礼下去:“十六姊回来了?可见了郎君娘子?怎么……”
“我自偏门进府,自然先过这里。这儿怎生如此热闹,旁的地方却不见人?”
“……”那婢子咬了咬牙,低声道:“十六姊出府可再莫说——咱们六姊的那……那娃儿没了!”
果然!十六娘深深吸了口气,颤着音,问了自己想问的一句:“怎么没的?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奴一个小婢子,知道的不多,也说不清——只是这事儿有两三天了,六姊始终卧床不起,奴也只得伺候着。十六姊若想问清楚,那得要去寻娘子问问……”
十六娘的嫡兄们虽然早已娶妻,亦未曾与家中分开单过,然而几位嫡嫂,有的身子不大好,有的天性疏懒,有的更是清楚裴王氏性情是而不去讨嫌,因此,这裴府的大权,仍然是牢牢掌控在十六娘生母手上。这婢子口中的“娘子”,还是裴王氏。
“我阿娘在哪儿?”
“她早晨来过,现下大抵要回去理些家事吧。”婢子猜测道。
“那么我先去了。六姊这儿——你们须得照顾好了。”十六娘想了想,也还是加了最后一句。
她虽然不喜欢六姊,可如今六姊这胎滑了,宫里多半也知道消息。这般,她便不光是得罪不得了,甚至还有几分需要好生眷顾的意思。
那婢子原本便是伺候六娘子的,见惯了白眼,连着看到十六娘都有些害怕,可见了她有这样意思,自然喜出望外,妥妥地应了。
十六娘这次去见阿娘倒是顺利得很,裴王氏已然梳洗好了,慢条斯理翻动着一本册子,也不知那是什么。
“阿娘,六姊她……”
裴王氏抬了眼看自家幼女一眼,放下了手中的笔,道:“今日忙匆匆的回来,可是你阿家的意思?”
“是呢——阿家知道咱们家的事儿了?”十六娘极不见外地蹭到母亲身边,紧贴着她坐下。裴王氏喜用的香料十多年都一样,她身上有一股十六娘极为熟悉的暖香,却又带着几丝橘花的清凉……
“否则如何会叫你回来呢。”裴王氏舒开了眉,轻叹一口气:“我原先也挺记恨这六娘的,现下看来,却也是个苦命孩儿。”
“谁说不是呢,”十六娘看着自己阿娘写了不少东西,许是累了,便站起身为她轻轻揉肩:“阿娘,她那孩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里头赐下了东西,点名是给她的。”裴王氏道:“便是知道其中有诈,那又能怎的?难不成能拒绝么……再者,送东西的宫使里尚有你十一姊的人,也不知她是被逼的还是怎么,总之,咱们是万无法子,只能……”
“赐了什么?饮食?”十六娘道:“那定是姚皇后做的呀……她如何能容六姊有孩儿,如何能许十一姊可能接来个外甥充作自己骨肉呢。”
“你便是知道姚皇后动了手脚,也没的证据,怎可乱说?”裴王氏道:“十一姊已然将此事道与至尊了,好与不好,至尊他自己心里头清楚。”
十六娘一颗悬着的心啪嗒放下了一多半——至尊子息单薄,便是这孩儿入不得皇室宗谱,也不得叫他一声阿爷,可究竟是他的骨肉。
而皇后连这样一个对大位毫无威胁的孩子都不放过,至尊听在耳中,心头会是什么感受?想必,那些宫妃们怀着怀着便滑了的胎儿,都找到怨主了吧……
至尊对姚皇后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可要废了她,除非是对她的愤恨已极,再碰上她犯个大错才能够的。而六姊失掉这孩儿的事,虽然不能算作姚氏的大错,可到底也能叫至尊更厌恨姚皇后几分。
姚皇后女德不修,一俟被废,姚家的势力便是不被铲除,也要很挨一番重击了。这对十一姊与裴家秦家,都是莫大好事。
至于六姊她自己,那却是没什么法子。一个庶女,又是个寡妇,还是因这般说不得的东西倒了霉,能求谁来为她伸张呢?十一姊?那是头一个被她得罪的人啊。
不过,十一姊定也会向至尊说到这事儿的,只怕还要泪眼婆娑,哭得嘶声哑气的。否则,如何显出姊妹情意,如何显出皇后逼人太甚呢?
她心里头记着的十一姊,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如今她既然不拦着皇后赐不妥的食水与自家六姊,那定然是有更厉害的后着备着呢。只等着这儿姚皇后发难,便要狠狠摆下她一道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大早,十六娘便看着拥雪面色古怪地进了门。
她伸了伸腰坐起,忽的想到一桩事儿:“咱们走时,可嘱咐人喂好月掩了?”
“……是嘱咐了的。”拥雪道,脚下却不停,走到她榻边,俯下腰,悄了声道:“十一姊回来了。”
十六娘大惊:“她自己回来了?为了六姊么?”
所幸这房中一时无旁人,拥雪忙捂了她口唇,道:“娘子小声些!至尊也来了!”
十六娘僵住了:“至尊……?那……”
“都在六姊那儿呐。”拥雪道:“府上郎君娘子也都伺候着,您是不是……”
她登时一个骨碌从榻上滚了起来:“快些儿!”
来访者
六娘的住所在裴府的角落里头,十六娘的住所,却紧邻着她阿爷阿娘的院落。两下儿并不接近。嫡庶之差,光看屋子,也看得出来了。
她起了身,并不能直接去六娘那儿。她总得梳洗了,着衣了,收拾妥帖了才好。便是这一通子折腾的时间,裴王氏随身的那婢子朝玉赶了过来。
“十六姊起好早!这是要去哪儿?”朝玉脸儿通红,想是有事情特意跑来的,可开口第一句,仍是寻常时的寒暄。
“我听说六姊那边有人,也该去看看啊。”十六娘道。
“千万莫去!”朝玉拍拍胸口,喘了口气:“幸好娘子叫奴快来了,若是再晚些,十六姊您冒冒失失跑去了,可不是叫至尊难堪么?”
十六娘正欲画眉,此刻手一抖,青黛颜色点在了额心中央的朱红花子上。
“叫至尊难堪?”她重复一句,手犹停在半空中,接着便打了个寒颤,脸色倏然青了下来。
还好这朝玉来得快!否则,她真的过去了……后果,怕还真不会如她原先的想法一般!
自己去了,会叫至尊心里存个好儿——这念头真是馊透了!打算于这种事上讨好,还真得说是自个儿方才起床,脑袋还糊涂着呢!
谁人愿意叫旁人知道这般阴私?!便是寻常市井男子,叫人知晓自己同女人弄出这档子事儿,还难保不会恼羞成怒做些蠢事的,更况这“奸夫”是天下最高的至尊呐。
他和六姊这档事儿,不能瞒着十一姊,所以今日才带了十一姊来;也不见得能瞒过自己阿爷阿娘,是而阿爷阿娘敢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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