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嫡妻奋斗记-第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不……这字迹!

他猛地蹙起眉,这字熟得很,只是一时想不起,是谁的笔迹。

显不是秦云朝,秦云朝的字是他阿爷手把手教的,势头要更为磅礴些。

而他还会对何人的字迹如此熟悉?

他坐下,心里惊疑不定。如若这字当真是他相识且相熟的什么人,那么,这场绑架,定是另有肇因。

他识得的人中,哪里有身份卑微的?若是有这般的人有意为之,难道目标,并不是裴十三娘之父,而是他?

这样说来,秦安和秦德两个,未见得便无恙!

他猛地站起身来,推了门疾步向沁宁堂过去。

十六娘原本正坐在窗下看书,见他来了,竟是愕然大惊:“二郎不是去城南了么?”

“没有去,今日兵部严查私调军卒之事,我实是不敢顶风去的。”秦云衡叹了半声,突道:“你那阿姊,说话可信么?”

“怎么?”

“今日突查,我觉得蹊跷得很。”秦云衡道:“素日里兵部的尚书郎中们,也有的是差遣兵卒如家奴的事儿。怎生突然查起这事,亦不怕牵连自己?再者……也罢,总之,你觉得你那十三堂姊是如何人?”

“十三堂姊,似是个老实人。”十六娘想了想,道:“如若此中当真有诈,多半她也不是知情的。”

“这般么。”秦云衡叹了口气,道:“今后你少与她交结吧。我猜,阿娘当日许她进门,多半是想借着你同她监看那人的,只是如今看来,他们既搬了出去,那人同她,怕是更亲密得多了。你既觉得她素来老实,那倒也无妨,只是我很是担忧那人有意借她来骗你。”

“二郎多想了吧?”十六娘道:“奴以为自己并无叫人有心对付的本事啊。再者,那人何必同咱们为难?都是自家兄弟。”

“你说这句‘都是自家兄弟’,便不觉得奇怪?”秦云衡冷笑:“我阿娘从前叫顾氏欺负得头都抬不起来,我与他嫡庶有别,然而次次阿爷给儿郎们赐物,给他的都胜过给我的!呵,这也叫兄弟?”

“可面上总归是这样……再者大郎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当真会费这般心思来对付二郎么?奴是说——二郎是不是疑心,这桩事情是大郎的指使?”

“我只是疑心与他有些关联,然而指使,怕说不上。兵部的事儿,他一个小小的校尉,也是能左右得了的么?再者裴氏是他妻子,我想,他大抵也做不出绑了自家岳丈的事情。”

“那二郎怎生说奴十三堂姊呢?”

“只是提这么一声。”秦云衡说罢这话,便不再做声,许久才道:“天快黑了,城门要关了,也不知明早会传回什么消息来。”

“……二郎不去,那二百两黄金要怎么办?”

“如你所说,石氏不是已然在黄金上作了标记么?”秦云衡道:“人找不出,黄金总不至于找不出!先前石娘子所说由石家报官说金子失窃一途,虽然要假作现场,大为不妥,但想法总是没错——这二百两黄金不会凭空消失的,倘若他们带着黄金走,便一定会试图寻找什么地方将黄金回炉重铸,好消去石家商铺的印迹。这能熔化黄金的熔炉却不甚好找,咱们盯着便是。如若他们要逃走,那带了黄金的车马留下的辙印都比旁的车马沉的。至于不带着黄金走,也定会寻个地方将金子埋藏起来,我遣了家丁跟着,想必能查出一二。”

“万一他们把金子丢了呢?”

“那可是金子。”秦云衡道:“二百两,可使人活使人死的金子啊。难不成十六妹你当金子只能拿来打首饰看着玩么?”

十六娘啐道:“奴可没这么说过!只是二百两数目忒大了些,奴真怕丢了!”

“怎会丢。”秦云衡道,可他心中也实实没有信心。

他叫秦云朝自己去送金子,是怕旁人去了遇着危险,再说以秦云朝那女婿的身份,也最是合适的。

然而那绑人背后的主使,如若当真是对秦氏家族有图谋,秦云朝去,亦不见得便无危险。

天色暗沉下来,婢子进来点烛熏被,秦云衡抬眼望了外头,心里益发地沉。

该关城门了。今夜城南,会有怎样的一场呢。

这一夜,他竟没有半刻的睡眠。一如当年第一次指挥作战的前夜一般。

十六娘在他身边躺着,双目闭合,呼吸轻甜。到底是年轻女娃儿,便是睡前再如何忧虑,困劲儿上来,一样能睡得香美。

秦云衡瞥了瞥她,苦笑一声,披衣下了榻,自去灯下坐了。

熬到鸡鸣,神京的四面城门便尽皆打开,又等了小半个时辰,一声熟悉的呼哨响了起来。

“……”秦云衡几乎是跳起身来,他不欲吵醒外间里睡着的几个婢子,竟推了十六娘寝房的窗子翻身跳了出去。

庭院中正立着秦德,他行了一礼,道:“郎君,昨夜并无异常。”

“并无异常?”秦云衡登时蹙了眉。

“是,大郎将那箱子从马车上搬下去,放在亭子中。亭中地上大抵是放了封信的,大郎拿起来拆看,之后便放下金子走了。小的们盯了一夜,并无人前去取金子。”

“……秦安呢?”

“他还在守着。郎君,今日要守多久?”

“……按理说,今日是第六日,该放人了。”秦云衡道:“守到我有消息传给你们为止。”

秦德领命,转身便又出去了。待秦云衡自窗牗外翻回房内,却正看着十六娘已然推开了床屏。

“可有消息?”

“……没有。”

“他们,会不会杀了二叔父啊?”她有些焦急。

“这我如何知晓。”秦云衡道:“二百两金子已经送过去了,咱们的筹划,旁人也不该知道。一切都按着他们的要求做了,再杀人,想来不大可能吧?”

“但愿如此。”十六娘抓了抓有些乱了的发髻,道:“如今我们只好等着么?便再无法子可想?”

“我总不能抓着匪类逼他们去拿金子。”

那一早,十六娘同秦云衡两个人皆是神魂不宁的。只是一个在担忧那二百两金子,一个却在担忧这蹊跷事背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

及至正午,终于有奴子跑来,说是大郎的娘子来了。十六娘登时脸色煞白——成,或者败,她几乎没有勇气面对结果。

秦云衡伸手握了她手,示意那奴子叫十三娘进来。奴子领命去了,十三娘过不了多久便急急进入,对面色苍白的十六娘跪下,便是泣不成声。

十六娘的嘴唇都开始颤抖了,许久才问:“二叔父他……”

“人回来了,只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什么?”十六娘一怔:“怎生叫什么都记不得?”

“他也不识得奴阿娘了,也不识得奴。连自个儿是谁都不知!”十三娘擦了擦泪水道:“若当真如此,倒也好了,省得他再随那些狐朋狗友出去赌,然而他还偏生记得今日开场子的地方呢!”

十六娘简直叹服,她摇了摇头,道:“二叔父这嗜赌成性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总之,还是要多谢娘子。阿爷能保得这命,已然是天大幸事了。”十三娘说着,便磕下头去。

十六娘慌忙拖她起身,劝了几句才送她走。

“你二叔父无事,差不多该追那批金子了。”秦云衡待她返回,才道:“只是怪了,秦安秦德他们两个怎么还不回来?”

“……会不会同贼人相争了?”

十六娘话音未落,外头便传来拥雪的惊呼:“你这是怎么了?如何弄得一身是血?可要紧么?要不要叫医士速速来?”

秦云衡脸色微变,冲出房门,十六娘亦忙着随他出去,这一来不禁面色苍白。

庭中所立的不是秦安与秦德还能是谁?然而秦安尚好,秦德的衣裳却已然被血渍透了,脸色惨白。

“郎君,小的无用,跟着那些贼人走了一阵子,叫他们发现了……”秦安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们中有好手?”秦云衡问道。

“是!”秦安道:“他们决计不是一般的匪寇。”

“你可也伤了他们?”

“杀了两个。”秦安道:“剩下的跑了,金子他们也丢下了。”

“尸身上搜出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秦安垂首:“只是,有具尸体右臂上有刺青。”

“刺青?”秦云衡脱口反问,却并未给秦安留下作答的时间,冷笑道:“果然便如此!”

刺青,岂是寻常儿郎会往自己身上弄的?须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唯有兵痞与混迹市井的浪荡恶少才会往身上折腾这种东西。

“那刺青是两行小字,‘生不怕宋务年,死不怕阎罗王’。”秦安补充道。

秦云衡的表情,一瞬便僵住了。

无子傍身

“宋务年!”他狠狠念出这个名字,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二郎……”十六娘轻声唤他:“您莫因此与宋将军生分了,事情还没有定准呢!”

“怎么……”秦云衡原初想道“怎么没有定准”,话到了一半,却被他咽下:“你是说,那人不见得是他遣去的?”

“奴的想法并不是这样——二郎试想,那死人手臂上刺着这个,若是叫宋将军看了去,岂有不恼的?这事情又是个见不得人的,宋将军若有意同二郎为难,怎么也是遣个同自己相熟的。这种刺头,无论如何也当不起呀。”

“……这倒也是。”秦云衡怒气稍霁,看了看秦安秦德,眼中颇有不忍之色:“下去吧,好生上药歇息,是我轻敌,方累得你们如此。”

“多谢郎君。”秦安道了谢,便扶着显是受伤非轻的秦德下去了。

秦云衡这才转过头,对十六娘道:“你速速遣人去你十三堂姊娘家那边儿守着去!”

十三娘心知此事重大耽误不得,虽自己也没个谱儿,还是叫拥雪遣了从裴家随她嫁来的奴子,急去裴令蕴那边等着。

不必谁说,她也知道,如同之前的揣测,这事儿背后还有更大的筹谋。

那个被杀了的人,手臂上的刺青,分明昭示他军人的身份。而且,那十有□是宋务年所部威德卫军士。

既然昨日兵部严查私遣军卒之事,那么,不管是谁,大抵都没有顶风办事的勇气。

除非,那个调兵之人,绝不怕兵部的盘查……

若果真如此,此人做这样布置,到底是为了为难谁?二郎吗?

十六娘想起上次回裴家时十一姊的嘱咐,心里微微颤了起来。

或许,真的要发生什么了……

等到半下午,她遣去裴令蕴住所的那名奴子终于回来了,只道他抵达时,裴令蕴已然叫人装在大箱子中送了回来。然而始终昏睡不醒。他那媳妇又是个没注意的,这家人也只好在那边儿帮着延请医士左右打点,折腾了许久。

“那二叔父如今可醒了?”

奴子咧咧嘴,声音发苦:“醒是醒了,只是,认不得人……”

“认不得人?”

“医士说,许是吃了什么,也或是头撞了,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十六娘问了这话,心都冷了半截。

“……许再也认不得人了。”

十六娘脸色变了,强作镇定叫那奴子退下。转头遇着从内间出来的秦云衡,却是哭都哭不出来。

对方的手段确实是狠啊,若是杀了裴令蕴,愤怒的裴氏宗族定然要找个法子查出他们来,到时候即使此人本事通天,也经不住河东裴氏无折无休的滋事。可若是原样放回他来,又未曾拿到赎金,岂不是也太不像绑票了些?

不管是打了他的头,还是灌他喝了药,都能教他保住一条命,却什么也不会乱说。

只是,二叔父这一来,不就成了废人了么……

“过得几日,奴去二叔父那边看看吧。”十六娘道:“否则总不是个为人侄的道理。”

“那自然随你,只是,说话办事,一切小心。”秦云衡颇有几分忧色,道:“如今咱们的举动,那人知道得清晰。可人家的举动,咱们却不知几分。”

十六娘想开口,然而又什么都说不出,半晌才道:“奴知晓了。”

她过了两日方才去裴令蕴住处,马车后头,跟着一众默默随着却不言不语的秦府家丁。

十六娘亦知道秦云衡此举用意,心中却更有些愁。阿姊说的话她记得分明,秦云衡年轻,做娘子的总得多细心看顾着些——如今他遣人追随,虽是为了护她平安无虑,然而却也是向那人明示了敌对意思。

如今情形,做出这番表示,当真无妨吗。

马车到了裴令蕴府前,那些家丁亦是不言不语,只雁翅列着,看上去不像护人,倒像是来寻仇。

裴令蕴的妻子杨氏许久不见这般阵势,又恰好遇上夫君出事儿的当口,慌得没脚子跑出院门,恰看到十六娘下了马车,这才松下口起来:“十六姊!真真吓死奴了。”

“婶娘可安好?”十六娘任拥雪搀着,走得几步,道:“二叔父如何了?”

“……还,还是那个样子。”

十六娘抬眼望了杨氏,见她虽有哀痛之色,却并不深切。

“婶娘看上去,并不甚忧虑啊……”她轻声问。

“奴……咳,也不瞒十六姊说,奴家中这位夫婿,如今认不得人了,却比认得人要好些。”

十六娘诧异,正要问,便看着那正屋的门打开了。自己那位二叔父,便穿着居家时的白苎麻衣,赤着足跑了出来。

“二……二叔父……”

“你是谁?”裴令蕴看了她一眼,颇为诧异:“娘子,她是谁?”

杨氏苦笑道:“十六姊莫怪,他认得我,还是昨日说了许久才记下的。”

“她是谁?来我家作甚?”裴令蕴又问。

“是大郎家的嫡女。”杨氏答道:“此间无你甚事,回去躺着吧!”

“你又嫌我!”裴令蕴不满,嘟哝一声,却也转身回去了。

十六娘尴尬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杨氏这才转向她,道:“十六姊都看到了?他如今这样,虽然惫懒无赖,做不得什么,但好说也不会出门,同那帮子狐朋狗友瞎混闹。”

“……婶娘苦此事,竟是若此地步?”

杨氏不答,只捞起了窄袖:“十六姊请看。”

十六娘一眼看过去,不由心惊:“这青斑……”

“十六姊尚未见到奴身上的疤痕呢,都是……这冤家打的。”杨氏说着,唇边仍带着笑,眼泪却要掉下来一般:“奴虽是个庶女,到底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从前在娘家,也未曾受过这等折辱。郎君待奴,原初不差,只是手上没了银钱,便想尽了办法将奴为十三姊攒的那几个嫁妆骗去喝酒聚赌,奴不与,他伸手便打。打也罢了,连治伤的药,也不曾留钱与奴买……”

十六娘何曾想过世上有这般事情,盯着她的手臂,半晌才吁出口气来:“竟有这般事情。”

“奴年轻时,亦曾恨过怨过。然而如今想来,倒也没什么了,丈夫有百志,女子唯一心。已然这么久了,到底是一辈子了。”杨氏淡声道:“前两日,我日日睡不着,竟是为这冤家担心。又恼恨自己没出息,竟盼着他还回得来,又打心眼里忧心他。呵,如今他回来了,奴倒是安心了。这样最好……”

十六娘只觉不可思议,道:“婶娘如今便觉得胜意?”

“我苦苦私藏,家中还有几个钱,十三姊也贴补些,只要他不出门聚赌,总还够用。”杨氏瞥着她,竟微微笑了:“年少夫妻,总觉得这也不妥,那也不当的。依我看,只要两个到老了还能你扶我一把,我搀你一下,便是再好不过。”

十六娘宽慰般拍了拍她手,又叫拥雪取了些银钱与她,两个立在院中说了数句,也便要告辞了。

杨氏虽有意让她,她却无意进去看二叔父。那个人,她听了杨氏的话,便再不想多看一眼了。

这世上,身为女子,便是最大的不公……

回程的马车上,她一直斜倚在车壁上未曾开言。杨氏诉说时拥雪亦在她身边自然听得分明,如今也一言不发,静静坐候。

须臾马车停下,秦府那群家丁亦一个不落地进了府中,十六娘才由拥雪搀着回了沁宁堂。

秦云衡不在,也所幸他不在。若他再来问她今日如何,她还真没心力应付他。

杨氏的话,叫她整个心都沉下去了。有那么一瞬,她恨不得自己从不曾答应过十三娘要救二叔父。

然而,若是裴令蕴死了,杨氏这半老的妇人,要怎么过剩下后半辈子?娘家是回不去了,若是她那当家的嫡兄弟们有半分骨肉之情,自也不会放着她落魄至斯;夫家裴氏,大概也不会十分善待她。至于依从女儿,就算秦云朝愿意孝养她,那几个妾室也多半不会叫她顺心。

这便是生不出个儿子的下场。倘杨氏有子,怎生会落到如此地步。

十六娘抿抿嘴唇,她想到了另一个女人。如今,这府上唯一一个有孕的女人。

她生的会是个儿子么?纵使她是个奴婢,生出的孩儿连随父姓都不能。可若当真有子,日后怕也不好拿捏。

二郎近来虽然恼灵娘与旁人有私,不再提要给灵娘脱籍的事情,然而灵娘在这府上过着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保他日后也想不起来。到时候念在孩儿份上,只怕……

拥雪端了夏季消暑的冰饮来,十六娘啜了一口,心上烦躁,片分不减。

“娘子心思不乐?”拥雪眼尖,见无旁人,便又问了一句。

“……不甚好。”十六娘抬了眼,看了她,道:“许是快来月信了。”

“那便莫吃这些冰的凉的了!”拥雪忙道:“是奴蠢,竟忘了娘子信期!这冷的吃下去,怕娘子此次又要疼了!”

十六娘摇摇头:“近来忙了,事儿多,莫说你,我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你说我心绪不佳,我才想到这回事的。”

“……不过啊,奴还是希望,娘子的月信别来才好!”拥雪捧了冰饮,要出门,却丢下这么一句。

十六娘一怔,苦笑道:“你当我盼着它来么?”

“娘子,不是奴说,郎君日日皆在娘子这边盘桓,怎生就……没的动静?”

“你这婢子该打嘴了!”十六娘脸上挂不住,悻悻道:“你不曾配人家,哪里便知道这些事儿,不是日日做得,也不是做了便能有喜信的!怪道人家说婢子大了就该配个人,早些与人做夫妻,这般叫我想同你说也说不得!”

拥雪忙将碗儿端在左手上,轻巧巧用右手抽了自己嘴巴一下:“奴是该打!只是娘子,您给奴觅个夫君……可得先和奴说啊!奴不喜欢黑粗不晓事的!”

“你倒事多!”十六娘笑啐她:“郎君书房里头那叫侍剑的小厮如何?我看倒是个文雅沉着的。”

“娘子玩笑甚,那小厮比奴还小个两岁!”

“这你如何知道?”十六娘奇道:“你问过?”

拥雪脸色通红,一顿足,道:“娘子取笑奴作甚?这……”

血光之灾

小银匙搅动浅棕褐色的药汤,十六娘看着那汤发愁,许久才叫了婢子给她再取些蜜饯来,这才皱着眉喝下第一匙。

她身子没什么大碍,有时月信来,却会疼得不轻,虽然十次里只有一两次如此,然而到底还不敢怠慢。

这几日身子倦怠,心绪亦躁得很,不若提前吃些药,也好调调身体。

“我听说,这毛病待生了孩儿便会好。”十六娘好容易才喝完了药,将那药碗放下,忙丢了个蜜饯在口中嚼了一阵子,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拥雪在旁边看着,道:“说起来,十三姊倒是有身孕了。”

“哦?”十六娘惊道:“你从哪儿得到的信儿?”

“那次十三姊来,她携来的婢子同奴讲的,还说这次家尊出事,不知会不会影响十三姊身子呢。”

十六娘点了点头:“还好终究是无甚大事。我那二叔父,还是这般傻了要好些。”

“娘子!这话可不敢同旁人说,没的叫人说娘子红口白牙咒自家长辈……”

“你亦不是‘旁人’。”十六娘笑道:“这秦府上下,我便是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么?”

她这话说得,端是出于肺腑。秦府中的下人,如今在她眼中,真是个个堪疑。

她要秦云衡借兵,便碰上兵部突查一事,自然有些可能是巧合。然而阿翁当年为顾氏所绘的画像失踪,却决不能是画像自己生出了脚来吧。

原初她亦怀疑过,兵部突然检查是不是哪个下人说出去的风声——到底秦云衡绝无将这种事浑说的可能,宋务年既然遣了人来通知秦云衡莫撞上去,多半也不会泄密。至于石氏,利益纠葛,若是害了他们,她石家也得不到好。

后来她倒也想清楚了,她同二郎提出借兵这点子,便直接遭了秦云衡否定,那下人便是受人指使来做耳朵,也不会蠢到把这种事儿乱讲。这么念着,这桩事儿便可暂放下了。

如今摆在她眼面前的,便唯有顾氏的画像那一桩。

她已然明白告诉了银朱,那画像若失窃,一切便都落在她身上打发。只怕银朱是不敢再去偷画儿了。且这话唯有银朱、如儿与她三人知道,银朱但凡不是个蠢的,都不会叫旁人再得悉她窃画不成还被捉的。

若是排除如儿拿了画,或者教唆别人拿了画来栽赃银朱的可能,事情便指向另一个解释——同银朱住一间房,共有一把钥匙的婢子们中,还有人窃画。

这事儿叫她实实无法放下心来。婢子们既然会帮旁人窃画,便难说不会为了自个儿的好处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那日她去灵娘处探口风,听得那毫不犹豫的一句“不认识”,心里头就起了疑窦了。她并不曾说明这顾氏是谁人,灵娘却如此干脆地否认,甚至未曾想想自己是否识得顾姓女子呢。

这叫她如何能不疑——灵娘多半是知道顾氏的,甚至会非常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问她。也许,银朱未曾撒谎,那画儿的的确确是灵娘想要。

那幅画里有什么机巧,她并不挂心。只是如果阿家身边的婢女心向灵娘,那才是真真糟糕的事儿。

便是查到最终仍是无果,哪怕将这四个婢女都想法子打发出去,她也不会留着她们,由她们在府上坏事儿的。

如儿那边,亦不知都探听出了什么,明早去给阿家问安,倒是可以乘机同如儿通通声气。虽这婢子讲的话,她亦不敢全然相信,然而她在阿家眼皮子底下也不好安插个什么人,只能先凭着如儿弄。

十六娘办事素来也不急躁的,然而这般想着“明日”,她却忘了,世上尚有一词,唤作“夜长梦多”。

叫她烦心的事儿,永远不会只有一桩。

是日黄昏,眼见着要关坊门了,秦云朝那边的婢子却匆匆跑进来一个,面色绯红,汗珠子缀在鼻尖上:“二娘子!奴,奴家娘子她……她滑胎了!”

十六娘原本正与拥雪闲话着,手中还有一针没一针地刺着一副经文,听了这话,手一颤,花针便戳破了指尖。血点在白绫面上,一晕便是一小团嫣红。

“十三姊她……请了女医未曾?”将指尖放在口中轻吮,十六娘的声音有些含糊。

“请了,正在家中忙着呢。可郎君他不在,娘子却已然昏过去了,是挽云娘子遣奴来,好讨个主心骨……”婢子用袖子蘸了蘸汗,颇为焦急:“二娘子,如今奴们只好指着您,求您去看看吧……”

“眼看着要关坊门了!”拥雪蹙眉,插话道:“娘子若是去了,今晚怎生回来?”

“郎君他出外有事,今晚大抵不回……二娘子,那边也尽是女眷,有何不便呢。娘子情况危急,耽搁不得……”

“杨婶娘那边,你们可也差人请了?”十六娘放下刺绣,站起身来。

“去了!”

“既然十三姊母亲都去了,还叫娘子去作甚?”拥雪到:“有个人守着,也便是……”

她尚未说完话,便被十六娘挥手制止了。

“我去,叫人备车!踏雪随着我吧,拥雪你且留下,过阵子若二郎来了,同他说一声我今夜难归便是了。”

“……娘子!”

十六娘看她一眼,目光中,颇有些意味,难以言明。

她怎么能不去呢,要拉住这堂姊的心,她就得先做出姿态来,叫十三娘知道,自己是真真为她好的。

锦上添花,焉如雪中送炭?

自己为她阿爷奔走,虽然也落了人情,然而二叔父痴了,到底不美。如今十三娘子遇到这出事情,若她能赶到,定是大大一笔好处。

拥雪见她意思已决,无法也只得依她说的做了。倒是秦府那些原本跟着她的家丁,此刻亦又聚拢来,追着她马车,到了秦云朝居所外头。

十六娘下车前尚不知,待下了车,见拥着如此多男子,便吓了好大一跳。然而叫了那为首的来问,他却只道是郎君的嘱咐,娘子但凡出门,他们必得护着。

马车一进昌宁坊,那坊正便迫不及待地去锁了坊门,如今再遣他们回去,亦是不能了。十六娘无奈之下,只得打发他们原地候着,便随着那婢女,带着踏雪进了宅子里头。

秦云朝这一处住宅,本就不大,加上三人皆是步履匆匆,没的几步便赶到了后寝。

天色尚未黑透,那屋中却已然点起灯火。十六娘随着婢子进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不禁有些作呕,皱了眉头。

两个婢子都遣出去找人,如今伺候在一边的,却是挽云与另一名妾室。有个穿着素简的老女医正守着,一边与十三娘子施针,一边差遣两个妾没脚子地前后跑。

眼看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十六娘只觉心下发悸。

她向前几步,将十三娘露在被外,插着三枚银针的左手拽了起来,用自己的掌心笼住她指尖。

十三娘面色惨白,那模样,丝毫不似生人!只是她犹在低低□,眼泪同汗水混成一体,滚入已经散乱的鬓发之间。

杨氏尚未来,十六娘便已然乱了阵脚。她虽是有主的妇人,可到底未曾生养过,到得这种时候,慌得话都说不出了。她用自己掌心暖着十三娘指尖,然而她掌心尽是汗,将十三娘子冰冷干燥的指头都沾濡湿了。

早些时候拥雪说十三娘子有妊,她尚有几分歆羡的,如今见十三堂姊这般,她只觉心肝儿都怕得颤了。

“杨婶娘怎生还不来!”她急了,问刚刚倒了血水,转回来的一名妾室。

“挽云阿姊遣了婢子去请啊!按理说,也不该这么慢……定是那小蹄子路上又躲懒了!明日待她回来,奴定替她求好好一顿鞭子!”妾室擦擦头上的汗,她手上亦沾染血迹,这一抹,额上便添了一片暗红。

“……”十六娘这才想到,秦云朝这边唯有两名婢子,一个来请自己的,从前并不曾有印象;另一个去请杨氏,怕就是那个惫懒的!

“罢了,如今坊门已关,便是婶娘来了,也进不了昌宁坊。”十六娘望了望仍在聚精会神为十三娘施针的女医,道:“大姊,她现在情况如何?”

“这位娘子的身子骨儿,本来就差得很!”女医不开口则罢,开了口尽是抱怨:“便是这一个来月上不滑胎,日后稍有操劳,怕也养不住的!”

“……你是说,这一胎,本便不易保?”

“何止这一胎呀,这位娘子的身体,若是不好生调养,这辈子能不能养出孩儿来,都不是一定的呢。”女医道:“奴不知您是她姊妹,还是姑嫂?日后您还是多看顾些吧……一个女子,这一世若是没有个孩儿随着,日子该多凄惨难过呢。”

十六娘亦只好应了,看女医起身,绕过她,将插在十三娘子足上的几根针拔去,心里头颇不是个味儿。

那女医虽然看着只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