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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千娇百媚-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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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林野被陆昀和衡阳王带来的兵马包围,先时占据上风的北国先锋队见自己的首领被陆三郎三箭连射,脸色顿时大变,纷纷拿起武器站起。顷刻间,武艺高强的少年郡王刘慕一挑长枪,从马上跃下,领兵纵杀向敌人!
  踩着一地尸体,踏过一地鲜血!
  长枪在雪地上刺啦划开,挑起漫漫扬扬的雪雾。每一粒扬起的雪花,映照着少年刘慕凌厉的眉骨,皆有重量一般,砸向敌军。
  刘慕高声:“儿郎们,与我杀!一个也不能放走——”
  从南阳到颍川,从颍川到汝阳,迎上北国南下的先锋军。双方交战,一触即发!刘慕周身气势如虹,将士们纷纷跟随迎上。一路上听到汝阳战报危机,此时遭遇敌人,哪里还用犹豫?而刘慕与敌厮杀间,锋利无比的眉目随意瞥去,看到那雪地上的陆三郎跪在地上。
  那女郎的脸被他完全挡住,众人只看到女郎落在陆三郎臂弯上的浓黑乌发。秀致,如瀑。
  而看到此,刘慕心中再怒,想到方才赶到时看到的那些北国军人包围着罗女郎……他们竟敢!
  是觉得南国无人,女郎便可肆意欺辱么?
  如此一想,刘慕掌下的枪舞得更盛。风声赫赫,杀戮之势凝成实刃,包围住北国军队。而方才不可一世的敌军,此时随着地上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他们也开始惶恐不安地后退、想逃……
  陆昀则紧拥着罗令妤,将她的脸贴着自己的胸口。他以拥抱带给她安全感,又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温暖她,让她不再全身僵硬得动不了。
  罗令妤闭着眼,她眼角落着泪,听到陆昀剧烈的心跳声。
  渐渐的,真的觉得安全了。若他再晚到一会儿,她势必又要想别的法子与敌周旋。她那强大的冷静背后是极大的惧怕,只是她不能让人知道她在怕。只有陆昀、只有陆昀……女郎脸上落下的泪,弄湿了青年胸前衣襟。
  而他身子轻微一震,一言不发,抱她抱得更紧。
  ……
  天地沧桑,雪雾渐消。
  陆昀抱着这个女孩儿,失而复得的感觉圈住他的心脏。他血液流得极快,身子一时冷一时热。己方的人与敌大战,然这会儿,他只想先救罗令妤。
  她在他怀里瑟缩,他的心脏就如被谁挖了一块似的。而且是持续的,不断的,挖着他的心脏。
  他感觉到心脏抽搐的疼痛感。
  快要喘不上气。
  那些人,折磨她的人,吓她的人,追她的人。陆三郎向来清润的眸底,平静的深渊下,卷起刀光剑影,杀气重重。
  ……
  周围的声音弱了下去。
  刘慕站在离他们数丈远的地方,沉默了一下,道:“敌军或死或俘,此地不宜久留。”
  儿女情长,到此可以了。
  陆昀“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向自己的随从要一件鹤氅来,包住怀里的女郎。打斗消停,被陆昀抱了半天,罗令妤的体温也慢慢恢复正常,神智回归。周围一众将士看过来,陆昀仍淡定地、慢慢地给她系好衣带,拂去她脸上的雪粒发丝。罗令妤脸微微红,陆昀要抱她站起,被她躲了下。罗令妤不愿示弱,给人以任何猜测。
  她被陆昀扶着,站了起来,对那边望着她的刘慕微微一笑。
  女郎面容苍白,她一笑之下,刘慕刻意绷着脸没露出一丝反应,刘慕身后的大军,将士们的脸齐刷刷红了,纷纷扭过脸不敢看来。能让敌军集体追逐的女郎,她是古书中西施、褒姒那样的美人呀。
  罗令妤定定神:“我从汝阳南下,汝阳现今……”
  军队戎装在前,旗帜飞扬。女郎才要不卑不亢地跟刘慕和陆昀说汝阳的情况,毕竟国难当头,她的私事在国事面前不值一提。且看衡阳王身后的千军万马,便知他们是要北上援助汝阳的。但罗令妤话才开了个头,就被身边的陆昀打断:“不必多说,大概情况我知道。”
  刘慕:“……”
  他瞥一眼陆昀:你倒是神机妙算,一路上看一下南逃的人,见一个范四郎,观察一下车马的轨迹,你就能猜出情况了。我可是不知道情况,需要人解说。但是你疼惜你那红颜知己,舍不得让她多话,倒是要委屈我了。
  陆昀继续:“方才敌军数量不多,然气势极盛,当是敌军先锋大军。而敌军的主力,要么已经破了汝阳,要么还停留在汝阳周边。我们得北上拦截,不能让敌军与南阳那边的军汇合。伏牛山八百里,桐柏山三百里,二者相连,敌军可藏的地方,实在太多,我们得从中切断。”
  陆昀非将才,然他擅谋,听闻他的话,刘慕“嗯”了一声,想正该如此行事。
  二人便就军事定下接下来的行军计划。
  罗令妤在陆昀身边听了许久,在两人说完后,她笑着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便上路吧?”
  刘慕一讶,目中微亮,钦佩地看来:遇此大难,她竟不害怕么?还敢跟随大军?
  少年郎的目光有些炽烈,罗令妤一怔。但没有营造出任何机会,陆昀已低头,看了她一眼。陆昀道:“我手下的兵给公子,公子是将才,当领兵北上。我身体不适,在后走得慢些,令妤陪着我。公子不必等我。”
  刘慕愣了下,这才知道陆昀方才为何将作战计划说得那么详细,原来是陆昀不想与他一起去。他要……留下来照顾他的表妹。刘慕皱眉,本能想反对。但是他对上陆昀幽暗的目光,再看到陆昀放在罗令妤肩上的手。目光微微一暗,刘慕点了下头,不再多言,转身就走。
  罗令妤怔愣。
  看眨眼之间,大军就干净利落地远离她和陆昀,只留下几个随从。她有些着急,而陆昀却俯眼望她,轻声:“我们不去。令妤,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我陪着你,你可以安心。”
  仰起脸,与陆昀对视。良久,罗令妤紧绷的神经再次慢慢放松。
  她低下头时,感觉到眼中又有些潮湿。女郎唇角扬笑,微弱而自怜。她低着头,被陆昀抱起到马上。他跟着上马,将她护在胸口。这一次,她靠着身后郎君的胸膛,终于能放松精神,睡了过去。
  得不到的安全感,终是由陆昀带给了她。
  ……
  陆昀的御马术极高,他带着罗令妤上路。一路马行平稳,怀里的女郎睡得十分安然。陆昀吩咐随从,和南阳通信,同时将之前抓的范四郎几人带过来。陆三郎脑海中记着这片地段的所有地形,他轻松地抱着罗令妤,寻到了附近最近的官府驿站。
  驿站人心惶惶,小吏们却还没逃完。陆三郎亮了代表身份的腰牌后,小吏们立刻安排房舍热水,让几人梳洗休息。看到陆昀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女郎,陆昀让他们取来驿站平时会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的女子衣着。
  半个时辰后,屋舍中烧起了炭火,陆昀坐在罗令妤床前,手上抓着巾帕。他俯眼,撩起袖子,亲自为她擦拭身子,换掉她那一身碍眼的红嫁衣。
  炭火烧得屋中暖意如春,女郎许是真的太累,睡得十分安详。长发散如云,她侧身而睡,雪白的脸被火烤得粉红一片。陆昀伸手到她耳下,为她摘下耳坠。他眼眸清黑,面容似雪,无人知他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
  忽然间,陆昀撩开罗令妤的长发,目光落到她耳后时,停顿了一下——
  他看到她耳后雪肤上的一道红痕。
  似咬似吻。
  这个痕迹留在耳后这样暧昧的地方,让陆昀目色猛地一暗,厉意顿生。他伸指,在那道红痕上揩了一下,没有擦掉,反让她耳后的肌肤被擦红。陆昀脸色极冷,他再次以指腹去擦,许是力道重了些,睡梦中的女郎颤了下,往后缩去。
  陆昀猛地回过神。
  他盯着罗令妤的脸,目中情绪汹涌如潮,分外极端。他看着她嫣红的唇、修长的颈,手指按在她耳后,轻微地动了下。有某个时刻,他几乎想扒掉她的衣服,将她全身检查一下,看她身上是不是有更多的这样的痕迹!
  青青紫紫,是否暧昧!
  但是陆昀脸沉着,到底只是动了下手指,再多余的并没有做。他难堪无比地别过脸,平缓自己怒极、痛极的情绪。他闭了下眼,睫毛浓长乌黑,静谧地覆在眼上,如他那阴冷下去的心事一般。
  陆昀再次睁眼的时候,情绪已经被他压了下去。他没有把她喊醒,没有质问她,没有强迫地脱她的衣检查。他继续平静地给她换外裳,将她的长发顺下,替她遮挡住她耳后的那点儿咬痕。
  ……
  许是陆昀在身边,呼吸间一直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感觉到他在身边走来走去,好似听到他在门外与人轻声说话,好似他又趿着木屐走回来坐到她床边看她……陆昀的存在,让罗令妤轻松。这一觉睡得漫长,她醒来从床上坐起时,呆愣地与案上的烛火对视。
  原来天已经又黑了。
  刚刚睡醒,罗令妤短暂失忆,她呆坐了半天,闻到外头的饭香,才觉得肚子饿。再听到陆三郎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和随从说话。他的情绪似不好,隐压着怒意,冷冷地说什么“杀了”“一个都不放过”之类的话。
  罗令妤眨了下眼,扶着床摸索地上的木屐,想要下床。她试探的:“雪臣哥哥?”
  舍外的声音一下子停住。
  陆昀与她说话时,换了一个语气,温和的:“醒了?我去给你舀碗粥。条件不好,你且忍一忍。”
  罗令妤自是应是,陆昀渐走远,她自己下了床,在房舍中走了一圈。家具朴素,窗口却插着一束花,勉强充作女郎休憩的闺房。罗令妤判断着现在的情况,她到案前,端起妆案上的铜镜,端详自己的面容。
  她时刻不忘忽视自己的美色。
  怕自己妆容不妥,形象憔悴,一会儿污了陆昀的眼。
  陆昀推门而入时,便见她撩着长发在左看右看。昏黄的铜镜照向她耳后,她眼见就要看到……陆昀打断她:“夜深了,没人看你。你每时每刻都盯着自己的脸,这里又没有脂粉,你打扮给谁啊?”
  罗令妤被他说得刷地红了脸,讪讪地放下铜镜。她耳后的那块吻痕,就没有被她自己看到。
  醒来后见到陆昀,郎君依然风采翩然,让她既心动,又觉自卑。她想到自己被陆昀所救时是在什么场景下,便更加不自在。那些男人围着她,她还诱那个长官……这一切,莫不是都被陆昀看到了?
  他会厌恶么?
  陆昀扬目,示意她过来用粥。他似也有些心不在焉,在想着什么。罗令妤犹豫了下,慢慢地挪过去坐下。她咬唇,清醒了,她就得想该如何与陆昀提起之前她在做什么。她是怎么离开南阳的,她和范郎一路上做了什么……那是让女子不想提的恶心事。
  玉勺递到了唇边,罗令妤愣愣看去,见陆昀坐在她对面,竟亲自端着碗要喂她。罗令妤一骇,看他眉骨飞扬如翅,何等清隽。可是陆三郎居然喂她……陆昀这样的人,还会喂她吃饭?
  陆昀挑眉:“粥都到嘴边了,你不饿?”
  罗令妤忽而敛目笑,乖乖地张口,含住了勺子。
  他一口一口地喂她,动作不太熟练,罗令妤心里却十分开心。陆昀望着她唇角悄悄绽放的、背着他的偷笑,又晃了一下神。半晌,陆昀冷不丁地开口:“你恨我么?”
  罗令妤微愣:“不……我为什么恨你?”
  陆昀自嘲一笑。
  他道:“你是对的。”
  罗令妤茫然。
  陆昀轻声:“我错了。当日你来建业,在船上不肯救我。我耿耿于怀那样久,心里一直怪你……我何等自大。你和我终究是不一样的。寻常的女儿家出远门,遇到陌生人,不该无缘无故地伸手去救。你那时不救我,你是对的,我错了。”
  陆昀竟向她认错!
  罗令妤眸子清水一样荡漾,心中突然一跳。他提起了一直绕在两人之间的疙瘩,提起了那一直就存在的问题……让她又委屈,又心软。罗令妤低下头:“不……我确实不够善良。其实那时候你伤重,我该救你的。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不救你,是觉得你没用。但我当时若救你,那也不是我心善。我一定是看中你的气质,相貌,觉你是贵族郎君才会救……雪臣哥哥,我一直这么坏。”
  陆昀:“坏一点多好。坏一点不会受伤,善良了就被人所伤。挺好的。”
  罗令妤睫毛下的美目中神采流动,心中甜蜜,喜他终于肯这么说她了,终于不再瞧不起她了……她被他温柔的目光看得心尖酥软,忽涌起无比的勇气,想陆昀如果理解她,她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不会嫌弃自己吧?
  女郎鼓起勇气:“我和范郎……”
  “不要告诉我!”陆昀打断。
  罗令妤愣住,她抬头看他一眼,目中微微一缩,有些受伤地垂下眼。她放置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曲着往后躲,但余光看到郎君青袍一扬,陆昀站了起来。他莫非要走了?他疑心她……
  罗令妤眼中发红,僵硬着腰板坐得笔直。她抿着唇不肯认输,不肯求他留下来。她心中难过,快要哭了,眼中的泪要忍不住了,那青袍落地,她手上一热。陆昀没有走,他只是起身放下碗,蹲在她面前,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他仰着脸,从下方看她,面容在灯烛火光下温润清朗。
  陆昀轻声:“令妤,有些事你不要说,说出来你难堪,我会不高兴。我想知道的,我自己会知道。我不提的,就是觉得不重要……让我自己去查,我不想听你说,能理解吧?”
  罗令妤怔然:“……我不理解……为什么?”
  他道:“你亲口说,我看着你,会心疼。你失不失身,我不在乎。”
  他安静地看着她,让她看到他眼中的光。
  罗令妤:“……那你在乎什么?”
  陆昀站起来,坐到她身边。他将她抱到了怀里,闭目。俊美的郎君与她贴着额,呼吸与她相碰。他闭目如谪仙人一般溢彩风华,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世人都喜玫瑰香,无人在乎玫瑰刺。我看到了这刺……我很喜欢这刺。”
  “妤儿妹妹,你愿意……与我欢好么?”


第106章 
  “愿意么?”陆三郎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另一手抚着她的面,与她鼻梁相触,在罗令妤怔忡间,再次深情款款地问了一声。
  那样不紧不慢、深处却带着勾魂摄魄一样致命吸引力的语气。
  烛火火花闪了一下,罗令妤睫毛颤抖地垂下眼。其实她不愿意。
  虽然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但之前骑马太多,伤了大腿内部的肌肤,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再加上一路上和各类人虚与委蛇,和范郎勾心斗角,罗令妤现在不太有应付男人的兴致。虽知陆昀的示好不易,虽知他这样代表着他对自己的低头……但罗令妤是一个即使面对自己喜爱的人,也会计较自己在他面前形象是不是完美的小女子啊。
  她对自身的要强的要求,深入骨髓。绝不愿意自己的第一次,不足以让陆昀沉迷。
  罗令妤不敢看陆昀的眼睛,低着头便要拒绝:“我不……唔。”
  她的意思才表露个开始,陆昀眉骨轻微飞了一下,唇就凑过来,吻住了她。这样温柔的、缱绻的、醉生梦死一般的亲吻。唇齿若抵死缠绵一样,呼吸似羽,行于夏日热风下。胸间的那颗心飞速地跳,血液总是汩汩热情,人飘飘然,魂与身本在一处,又渐渐分开,又再次交于一体。
  郎君的手托着罗令妤的后脑勺,他修长的手指,如弹古琴一般,一下一下的,指节穿梭于她的浓发间,轻柔而缓慢,却有节奏一样,暴露了他心间那荡漾的情绪。女郎将将才松松挽好的发,被他拔了簪子,长发再次落了下来。就是这样,他织了一张大网,将她这只小雀儿捕于他的怀中。
  陆昀沉不沉迷不知道,然罗令妤被他亲得,眼睛里滴了水,潮湿若湖。
  待这漫长的、热情的吻结束,陆昀的唇与她分开了一寸。他俯着眼皮子,眸子乌黑幽邃,再次问:“愿意么?”
  罗令妤脑子混沌着,还醉在方才那绵密温存中,他的离开让她失魂落魄。她一时没有听清陆昀在说什么,而陆昀又亲了一下她的鼻子,手指揉着她的发,催促她回答。
  罗令妤喘着气,面如三月桃花。她心中甜美,又升起嗔意:
  ——这个人呀!
  这个人真坏,问她愿不愿意,她才要说“不愿意”,他就亲她让她尝试下。尝试下,再回答。而这个人风流动情的模样,当他温柔地捧着一个女郎的脸亲她时,哪个女子又能拒绝得了?
  罗令妤沉迷他那样的深情,她手搂着他的脖颈,微微笑了一下。
  笑容清甜,带着一些少女的羞赧,宿命般的追随。
  陆昀看得桃花眼眯起,见她柔柔贴过来,亲昵地搂住他脖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本就被他抱在怀中的女郎仰头,亲了他喉结一下,羞涩地点了头:“我愿意的。”
  喉结被人舌尖一扫,陆昀按在罗令妤发间的手一下子用力,周身骨血沸起,眼睛里的欲光猛亮。
  罗令妤眼波流转,她若愿意,便作出一副全心依赖的模样。嘤嘤嘤地埋于他怀中,无视他被她挑起的火,她闭眼害羞:“雪臣哥哥,人家身上还有伤,你轻一些,好不好?”
  “雪臣哥哥,听说很痛。你不会让我痛吧?”
  陆昀剧烈地喘了一下,一下子勾住她的腰。他力气突然大的,似要折断女郎的腰。罗令妤才嘤了一下,就被他的唇堵住。陆昀将她横抱到了怀里,起身时脚步晃了一下,趔趄地向屏风挡着的内室床榻间走去——
  妖精。
  如初入凡尘、来自森林的懵懂女妖一般。风韵逼人,美艳无双,又腻腻歪歪,若有若无地勾着人。无意的、刻意的……总归是她。
  全是她!
  ……
  天地间的大雪不消,因战乱,此方驿站荒凉,此时只招待了陆三郎这么一位大官。夜深了,皓雪仍不停,小吏们愁苦地关上门窗,吹灭灯烛,上楼去睡。他们在梦中祈祷,祈祷战火不要烧到这里,这处驿站莫要被废了。
  而房舍中,床帐扯下,灯火的影子照在帘上,一下子拉长,一下子又变矮。仔细看去,那帐子如海浪一般,飞扬着,卷荡着。此起彼伏,浪卷白涛,一重重的光影,将男女的浑浊的、低低的声音藏在帐后。
  陆昀掐着罗令妤的腰。
  她俯于锦衾上,后背肩胛骨甚美。他的手放于其间,顺着那匀称的玉骨向下。蜿蜒的、展扬的,如蝴蝶排翅一样,他碰一下,她抖一下,那蝴蝶骨,便要脱出肉体凡胎,飞出去一般。
  腰窝又圆圆一点,像一颗珠子滚过留下的窝痕,勾于尾椎与臀相贴处。手指按上去,指尖清而腻,陆三郎的眼睛亮极,若焚烧一切般——
  原来她一身冰肌玉骨,并没有他想象中自己可能看到的不堪处。
  她微微转脸,猝不及防,便被迫地扬高脖颈,承受他亲昵的吻。
  陆三郎便是这样。
  说着不在意她失不失身,他不想听她说,可他要自己亲自看。陆昀心里嫉妒,愤怒,痛苦。他口上抚慰罗令妤,心里的刺拔不掉,总是要心里有数。且她这几日不知遭遇了什么,必然有些心理阴影,这阴影越拖,隐患越多。陆昀渐没了耐心,渐不愿意看到她身边总围着那样多的追慕者。这隐患,陆昀一开始就要消除掉。
  这一夜要极为好、极为美、极为绮丽。
  从此后她想到的与她欢好过的男子,第一个就是他;只能是他。
  陆昀压着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拨动琴弦一般,与罗令妤的长颈摩挲。他点着火,放着火,不经意看到她昳丽的、动情的桃花面。她如花一般绽放,陆昀心里一空,当即不管不顾地亲过去。陆昀哑着声:“嘤嘤……哥哥甚爱你,哥哥的魂都要没了……”
  火簇簇点燃,吞噬了身下的女郎。女郎肩膀颤抖,润湿的长发被含在口中。芙蓉面,杨柳腰。他动一下,她呜一声。她面颊、身上一派通红,水珠乱颤,似极为难捱,又极为压抑。在那勾扯中,另一股漫不经心又不容忽略的空洞、渴望,空前绝后地席卷而来,包围着她,诱惑着她。
  额上沾了汗,但不仅是额头。
  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
  男女之事,大体不过如此。
  淅淅沥沥的,像是夏日落雨,雨浸荷塘。那十里荷塘,芳香笼罩人间,千古清艳。而荷叶碧绿,硕大的叶子上滚着圆润的露珠。雨帘催着,露珠滚动,一点点向荷叶的边缘流去。那样清新的、心照不宣的人间至美。
  忽而雨幕变大,滂沱漫来。
  露珠和荷叶一起被扯入荷塘深处,绿意郁青,铺天盖地。荷塘上涟漪荡荡,独独不见了那片最美的荷叶,与叶上的露珠。
  ……
  食髓知味,温柔变得狂野。
  腰似要断了,魂也被撞得离了体。
  嘤嘤哭泣,哽咽不住,凄声哀求,不断说着“痛”。
  陆昀初时:“哥哥不碰你的腿,不会痛的……伤得这么厉害,一会儿给你涂些药。”
  再一会儿,他声音哑了:“妹妹抬抬腿,动一动吧。妹妹好歹也学过舞,怎能如木头一样僵硬?”
  到了中断,他亲她眼角的泪,似叹似求:“妹妹太好了,哥哥的命都给你,你莫要哭了。不要这样紧巴巴啊……好妹妹,哥哥的心都要被你哭碎了……”
  再到后面,他已开不了口,只喘息剧烈。喉咙里发出的叹声,低而沉,粗又深,食着罗令妤的心。他动情至极,猛烈至极,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要输给她。而罗令妤在他的安抚下,慢慢的,品呷出一丝半点儿的趣味。
  荡荡悠悠的,黏黏腻腻的。
  只是不如他那样沉醉。
  她哭泣着,望这一场事早些结束。她的腿本就痛,现在痛得不只是腿了。陆昀最开始还说帮她上药,她想他这会儿完全忘了吧。他只知道说她好,亲她,揉她,她的腰却要被他揉断了。
  美人乡,英雄冢,陆三郎却望这一夜不要结束。他沉于此,始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
  味道怎这样好呢。
  这样让人爱不释手呢。
  他要疯了。
  ……
  一夜漫长,后半夜才消停。或许并不愿消停,只是女郎实在捱不住,不消停也不行。
  大体上还算节制,一切只发生在床帐间,痕迹味道重了些,却没有闹得房舍到处都是。陆昀亲自烧了热水,抱她去洗。他手不太熟练地帮她擦拭身子,再给她上药,一路抱着她回到床上,为她擦发,与她同枕而眠。
  罗令妤心颤颤的,有坠入梦间的不真实感。
  原来陆昀的本性是这样子的……原来他在床笫间能那样温柔,一点儿不像平时那样说翻脸就板脸,他一点不发怒……又原来,他对一个女郎好的时候,愿意服侍这个女郎,纡尊降贵地打理她。他待人好时,最让人依恋,爱慕不绝。
  陆昀怀里的女郎思绪乱飞,人已完全混沌。罗令妤眼睛哭得发红,被他俯身而亲时,她散在他手臂上的长发散着,如云一般荡。也荡着他的心——
  想她这样美,这样勾魂,陆三郎如何舍得死呢?
  飞雪漫于天际,北方之雪,总是比南方浓重得多。陆三郎生于建业,他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连贯两日,雪如鹅毛般浩大。汝阳、南阳两地皆被卷入战乱,这场雪,带给众人一些危机,或是转机。都说不定。
  陆昀自认为他能想到的,都做了。
  提前发现南阳的北国军马,偷袭成功,魏将军领兵再战;与颍川、汝阳等地刺史、将军联络,合力歼敌;与身在建业的陈王刘俶联络不断,暗地里安排一些面对隐患的解决路子;听陆二郎说他那个梦,自己来证实真假;与此间两国交汇处的名士们联系,从名士那边问北国的阴谋,与他们相交,投这些品性高洁、手握笔杆子、掌控天下舆论的名士的好;和自己的隐藏情敌衡阳王联手,安排细致计划,让衡阳王领兵援助汝阳。
  这一路,来来回回、往往复复地折腾。
  陆昀是参军,他当随军,但他不上战场。他如旁观者一般,清醒地看着一切发生,判断着局势变化。他在耐心地实验什么,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在整个大格局面前,莫说旁人,就是自己可以做梦预知未来的陆二郎,都不明白他的三弟在做什么。
  北国与南国交接处大雪覆盖万物,建业仍是一派清新之色,只下了一场小雪。人尚未品出味儿,雪已经不见了,让人颇为遗憾。
  下雪之后的第一个早朝,陆二郎与众位同僚一起登朝。北方的战事已经传到建业,上朝前,各位郎君都在讨论着战局。打仗就要花钱,而南国的钱财,八成掌握在大世家手中。朝廷逼着这些世家给银子,世家苦哈哈,听到打仗就头痛,就不愿意掏银子。
  陆二郎听得眼皮直跳,总觉得这场景,和他梦里也差不多?陆显忍不住心里埋怨,明明告诉了三弟梦,三弟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自己完全看不出此时此景,和梦中区别到底在哪里?
  不一样的不愿意打仗嘛!
  在早朝上,战报汇到朝上,陛下听得却有些困,好几次打盹。近日老皇帝精神分裂,一边仍放不下炼丹成仙之事,一边又沉迷于女色。老皇帝多年修身养性,不近女色,没想到陈王刘俶送了几个美人,打开了老皇帝的心。待北国公主被北国使臣团献入皇帝后宫,皇帝自然接纳。
  曾经老皇帝炼丹是为了成仙,现在老皇帝催促道士们炼丹,是为了御女。
  那北国公主就算矫情些,到底年轻貌美,尤其还代表着北国交好的心,南国老皇帝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因此一听说北方开战,陛下的老脸就拉了下去。而这时,那北国使臣团大义凛然站出,怒斥南国毁约——双方明明在和谈,北方何以生战事?那陆三郎实在可恶!
  北国使臣团自南阳过,看出魏将军打仗是厉害,但背后的军师,是那个不上战场、却掌握全局的陆三郎陆昀。
  北国使臣团打听了建业的情况下,拜访了各位世家和皇亲国戚,拼着赌一把的心,才敢在朝上斥陆三郎。
  果真,说起陆三郎,这些朝臣们就开始各有打算,面上有异,眼珠乱转。北国使臣团舌灿莲花,将北方战事说的是陆昀挑起,惹得几位士大夫皱了眉:“陆三郎在搞什么。不会打仗就不要乱来。”
  “不如让陆三郎回来吧?派个会……”这个士大夫本想说“会打仗”的,但看到抱着和平目的来的北国使臣团齐齐瞪过来,他咳嗽着改了说辞,“换个脾气好的。”
  而皇子中,几位公子听他们在讨论战事,说战事是陆三郎引起,几个公子的脸色也变得微妙。陆三郎自然代表世家利益,别看这些士大夫在批评陆三郎,实际还是在帮陆三郎说话;但是对于几个公子来说,陆三郎不只代表陆家,还和陈王关系颇深。
  尤其是最近听到风言风语,陆家在为二郎和宁平公主议亲。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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