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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千娇百媚-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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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令妤身子绷起,手指蜷缩抓着自己的裙裾,松了又紧。好一会儿,罗令妤轻声哀求:“范郎,你不能放过我么?世间美人何其多,你何以不肯放过我?我哪里得罪了你,不能于旁的方面补偿么?”
  范清辰微微一笑。
  他侧头望过来,诡异的发亮的眼眸盯着她,身子微微前倾,逼得她往后墙上靠。听范清辰叹:“又来了、你又来了……罗妹妹,我自是不能放过你了。我从你十岁看你长大,焉说你今日的样子,没有受过我一点儿影响么?其他女郎哪有你好,其他女郎我略微吓一吓就晕了,根本不经玩儿。罗妹妹却不一样。”
  他勾唇:“不怕被我玩坏。”
  罗令妤怒视他,明眸灿然。脸被涂得再脏,天生丽质如何掩?
  范清辰手臂动了动,终转过肩,将她僵硬的身子抱在怀中。身边的两个侍卫立刻涨红了脸挡住这方天地,而范清辰俊脸贴在女郎肩窝上,轻轻嗅了下她发间香气。若有若无的花香,那让他有一种拥有她的满足感。范清辰幽幽道:“你是不是经常让他这么抱你?你和他亲了,睡了,身上都是他的味儿。他是什么时候睡你的……”
  罗令妤恐惧地推他:“你疯了!放开我……”
  范清辰却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挣。他眼睛嫉妒得通红,恨不得掐死她。然怀里女郎挣扎得厉害,浑身颤抖,他又只好无奈地笑:“好了好了,别怕,我不说了,不提他了……你可以和我闹,和我吵。打我,骂我,都随意。你和陆昀勾勾搭搭,你要逃婚……我都不生气,我不会报复你身边人的,不会杀她们的。我之前怕极了,以为你再不会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罗令妤张口就要反驳。
  范清辰冷不丁的:“没有怀孕吧,罗妹妹?”
  罗令妤:“……!”
  她脸色发白,想起来这么久的长途跋涉,自己体力不济、身体却一点不适都没有。范清辰果然看出来了。
  范清辰低笑,威胁般地低头看她:“妹妹还是这么喜欢骗人。让我抱一会儿吧,嗯?”
  罗令妤便僵着身子,任由他抱,不敢乱动。他已经看出她没有身孕,她若反抗激烈,直接惹怒了他……罗令妤闭眼,心念清静咒,让自己忽视这个让自己害怕的郎君。
  然这没有过多久,只是安静地抱一会儿,庙中人却忽然感觉到大地传来的震动声。众人脸色急变,有人反应快,立刻从篝火前跳起来,不要命地奔向门口,看似要逃跑。但下一刻,外头马声长嘶,门板“砰”地被从外一脚踹开。
  “啊啊啊——”惨叫声中,方才跑出庙门的几个年轻男子被人从外当胸踹了回来。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下,他们身子在半空中抛出一条极长的半弧线,口中鲜血直喷!
  砰砰砰,几人摔倒在地,庙中休憩的人一下子站了起来。范清辰也起身,将罗令妤挡在后面,身子紧绷。众目睽睽下,庙门门板晃悠着,黑云压顶一样,呼啦啦,从外闯入数十个身着铠甲的北方军人。风雪从他们身后涌入,洒在地上,如白月光一般浩荡冷清。
  众人慌乱:“敌军来了!”
  来的是先行的先锋队。
  他们堵住了门,目光森幽地盯着庙中的难民。面容冷肃,双方对峙。范清辰这边,看到他们大马金刀,手按在腰间武器上,一身血腥味扑鼻,气氛冷硬。众人心中绝望,以为北国军人要大开杀戒时,却见对方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好似杀人的兴趣不大。
  这批军人中的首领咧嘴,森然笑道:“今天杀饱了,就不杀你们了。各位交个保命钱如何?”
  众人一愣,然后立刻:“应该的应该的。”
  北国军人再满意的:“哦,还有,突然下雪,之前标的路看不清了。你们中有人知道怎么去南阳么?”
  罗令妤和范清辰主仆都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不吭气,范清辰手臂猛地绷起,眼神微变。南阳是范家地盘,北军要去南阳。两个侍卫紧紧拽住郎君手臂,不让郎君站出去送死。而范清辰惊怒的功夫中,已经有殷勤的人凑了上去,说愿带路,祈郎君不杀之恩。
  北国军人那轻蔑的、豪放的、自大的哈哈大笑声绕梁不绝,如拍狗一样拍着投靠过来的人头:“只要好好带路,就不杀你。”
  但北国军人的私欲,显然没有如此容易得到满足。
  他们派人来搜取钱财,藏入自己的腰包中,痞子一样无所谓的,但只要看人一眼,没人敢躲。庙中一时有些乱,有些女郎的哭泣声传来,当两名军人搜到范清辰这边时,范清辰也不动声色地交了两块银元,换自己四人的性命。
  两名军人却不走,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到范清辰身后的女郎身上。那女郎低着头,脸被身前的郎君挡住,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好奇。军人往前走两步,探寻的目光盯着那女郎,身子却再次被范清辰挡住。
  范清辰绷着脸,又递出了两块银元。
  军人低头在银元上一咬,银亮光中,他在银元上咬出了一个牙印。竟是纯银!两个军人大喜,意味深长地看眼这几人明显和寻常人相比华丽很多的衣衫。但得到了银元,他们也不再多问多看,脚尖一转走向旁边,放过了罗令妤。
  这边轻轻松了口气,然下一刻,庙中响起一声女子凄厉的声音:“啊——”
  罗令妤怔然,身为女子的直觉,让她一下子抬眼,向惨叫的方向看去。见那军人中的首领拖着一个女子,将女子压在身下。女子惨哭,又挣又喊,脸上“啪”地挨了好几巴掌。首领解了裤腰带,毫不留情地掰开女子的腿……
  那女子,竟是见过的,是方才过来巴结范清辰和罗令妤的那个平民女子。
  世道险恶,女子被人如此欺负,这庙中,没有一人动。
  罗令妤感觉到胸口一股窒息,喘不上气。她袖中的手指发抖,听那女子哭喊声,艰难地别过目光,想当做不知。谁想到那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女子凄厉地哭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不是最好看的……对、对!我们中有最好看的,就是她!是她!你去碰她吧,她特别漂亮!”
  目光如电,那首领猛地扭头,顺着身下女子的手指,看向立在范清辰身后的罗令妤。
  罗令妤:“……!”
  那被压在男人身下的女子捂脸哭泣,手指颤颤却坚决地指着她。那女子没脸看她,却将火苗砸了过来。而那首领望过来,果然看到一个郎君挡着一个女子。虽未见脸,首领却起身,跨步走了过来。
  蒙蒙摇晃的火光下,被郎君挡在后面的贵族女郎面容忽明忽暗……
  他漫不经心地推开范清辰这种普通文人,向靠墙的女郎看去。见那女郎面染灰尘,然颈间肌肤如玉如瓷,耳下的金玉坠子如水波一样晃着,那一重重的光影,勾得人兽心大动……首领目光发直地伸出手,不妨旁边寒光一亮,宝剑刺来!
  范清辰厉声:“杀!”
  他一手拽住罗令妤,将惊惶的女郎拉至身后,另一手持着手中剑向首领手臂砍去。他口上施号发令,跟在他身边保护的两个侍从同时跃起,配合郎君一道拔剑杀来。首领面前迎来三道劲风,被打得趔趄后退。
  庙中的北国军人们一下子齐齐拔出武器:“竟敢反抗!兄弟们杀!”
  庙中逃亡的寻常百姓骇然,滚摔倒地:“和我们无关、和我们无关,不要杀我们……”
  但是刀剑拔出,必然沾血。微妙的庙中平衡被打破,北国军人毫不留情,向身边的所有人杀去。而那首领也在一开始的意外后,拾起了自己的武器,冷笑一声,向范清辰这边杀来。
  范清辰要护着罗令妤,总是几多不便。
  刀光巍峨,一刀砍在他手臂上。
  两个侍从:“郎君!”
  二人同时迎上,将被那军官当胸踹来一脚的自家四郎接住。看到四郎手臂上的伤痕染红了袍子,看四郎面容微白,两个侍从心里惊怒:若是郎君在他们的保护下受了伤,范家不会饶过他们!
  都是那该死的罗女郎!
  那罗女郎到底是给他们郎君灌了什么迷魂汤,若不是那罗女郎,今夜根本不会和这些凶残的男人杀起来!
  哐!乒!
  兵器交戈,金器铜器撞击,大地间皓雪茫茫,城隍庙中百姓惊惶痛哭,四处逃散!
  那军官武力甚强,整个北国军团的这批先锋队的力量都强于他们。范清辰一开始还能拉着罗令妤,手臂受伤后,只能勉力招架,无法拉着罗令妤。罗令妤被推开,被范清辰拦在一个方向,让那军人碰不到她。
  两个侍从又拼命护他!
  然敌军如此悍勇!
  战况本就是一面倒,受伤的手臂越来越抬不起来,一地尸体,活着的人越来越少,脚步越来越艰难。被首领逼得步步后退,眼前冒金光,范清辰脸上冷汗落下,咬牙切齿:“你们两个跟着我做什么?还不去保护罗妹妹?!”
  寡不敌众。
  越是拖,郎君的生命危险越严重。范四郎眼前已经阵阵发黑,手臂发麻。突然之间,他听到两个侍从低声“得罪”,直接伸手,他的穴道被点中。
  范清辰身子僵住:“你们!”
  他拔地而起,被两个侍从拽出手臂,向门外的风雪天地中扑去。身后的军人要追来,两个侍从中的一个伸手一拉,将旁边一尸体扔了过去,挡了这么一瞬。他们点了自家郎君的穴道,不顾范四郎的怒骂声,一纵数丈,逃出这里,口上高声——
  “罗女郎,你自求多福!”
  ……
  庙中诸人:“……”
  被丢下的罗令妤脸色苍白:“……”
  但她反应极快,在那北国军队的首领都被震住时,她突然从角落里跳起,向屋外跑去。踩着一地血、一地尸体,罗令妤声音抬高,冲庙中还活着的人喊道:“外面有马!大家快逃,各自保重!”
  千钧一发之际,女郎奔行,披着的大氅散开,长发如云,拂过她面容。
  面容不经意地掠过众人眼中,黑眸雪肤,佳人惊鸿之色,让那伸出手的首领浑身一震,看得呆住。
  反应过来的、鼓起勇气的人听到,一下子恍然,不要命地往庙外冲去。
  北国军队首领看到这些人如鸟兽散,挡住出去的路,他第一眼看到的那位貌美女郎身形被隔开。他大骂一声,大步追出去,庙外马蹄声响起,四处奔逃!追出来的北国军人们抬头,看到浩渺大雪中,四散的骑着马颠簸的诸多身影中,一道红衣艰难地伏在马上。
  首领眼睛亮起:“嘿,有意思。小美人儿倒是有野性。”
  振臂一呼:“追!”
  ……
  同时间,铁马冰雪,冰川破雾,浩荡的南国军队北上。黑夜白雪,清冷的雪光,照在为首的陆昀和刘慕脸上。
  一路北上,看到尸体遍野。
  追到庙中,看到死伤过半。
  听到人描述之前战斗,衡阳王刘慕还在判断时,见陆昀脸色微变,转身而走。刘慕一愣后,追了出去。听陆昀低声——
  “那郎君我不知是谁,但那女郎……”
  “他们说的那女郎,定是令妤。”
  天下有几个女郎,能如她那般冷静?


第104章 
  狂风凛冽,雪粒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黑夜吞并万物,清雪将天地笼得白茫茫,看不清东南西北。这夤夜漫长,使一时一刻都煎熬般痛苦。在这茫茫冰雪林川上,两个身形矫健的侍从架着一个郎君狂奔数里,将身后追来的兵马越甩越远。
  他们架着的那个郎君一动不动,僵硬得如冰雕。然郎君眼睛却赤红,似要滴血般。
  视线中出现一家废弃道观,孤零零地屹立在荒野中。因人迹罕见,道观废弃不知多久。两个侍从眼睛亮起,带着郎君就掠入了道观中。落了地,站在黑漆漆的、布满蛛网的大殿中,侧耳倾听身后没有追兵动静,两个侍从松了口气。然一扭头,声音清脆的巴掌赫然扇来。
  “啪——”
  一人一巴掌,凌厉力道,将两人扇得侧过了脸,往后退了两步。
  而终于能行动的范四郎范清辰,目眦欲裂地盯着这两个人,如凶兽吃人一般的眼神。手臂重伤,半个袍子被血染黑,范清辰抬起的手臂发抖,他的面容绷着,青筋颤抖。表情因太过绷,情绪太激烈,他的俊容一时显得狰狞而扭曲。
  范清辰脚再踹去,将两人踹到地上。他如世间最恶毒的主人,对待被自己视为草芥的仆从。两个侍从的性命在他眼里不是事,他又踹又揍,自己面容扭曲,看这两人,也像看杀父仇人一样。范清辰喉咙里滚滚,发出的声音喘息剧烈又声线沙哑:
  “谁让你们自作主张的?谁让你们点我穴道的!”
  “你们竟把她抛下,竟把罗妹妹抛下!”
  他恶狠狠的,胸口沉闷,眼睛通红,情绪极度激烈下,努力克制的泪水差点迸出眼眶:“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让你们救她!你们竟然害她!”
  两个侍从面对敌人都悍勇无畏,然奴性忠诚无改,面对自家郎君的拳打脚踢,他们只稳稳跪着:“府君让我二人保护郎君……”
  “老子不需要!”范清辰这样的贵族郎君也会说这样的粗话,他揪住一人领子,要再打时,之前受伤的手臂痛得发麻,让他全身颤抖,“她是我的命,她是我最喜欢的……回去,回去救她,救她!”
  范清辰疯了,理智那根弦嘣一下在脑海中绷断。漆黑的夜,无尽的雪,到处是比她强壮的敌国军人。她如何能活?她扛得住那些一身悍血的男人?
  她会被羞辱,会死……如古往今来,那些活在史书上,在男人的战斗中无辜死去的红颜般香消玉殒……
  他好不容易从陆昀手里抢到她,偷偷带她离开南阳,想娶她,带她去北国……他却将她抛下!抛给那些饿狼一样盯着她的男人!
  范清辰面孔更加扭曲,手臂用不上力,他用脚踹,毫不留情,想杀掉这两个替他做主的侍从。他彻底疯狂,脚下踢到关节骨头,听到清脆声,那是骨头踢断声。但他不在意,他想杀了这两个人!
  耳边声音模模糊糊的:“郎君、郎君冷静……”
  范清辰心如刀割,又心神空茫。他恨极眼前人,踢打一顿,又突然疯魔地浑身抖着冲出道观。郎君脚踩在雪地上,趔趔趄趄地往斜下的路跑去。他摔在地上,又爬起来,头上脸上全是雪。那灰失失的、失去所有一般的心情,那女郎在他面前不断浮现的面容……
  范清辰惨笑着,他刨开绊着自己的雪,笑着哽咽,再一口口吐血:“罗妹妹!罗妹妹……等我,我救你、我救你……”
  他发癫地扑在地上痛不欲生:“是我太弱,我保护不了你……罗妹妹、罗妹妹……”
  身后两个互相搀扶的侍从一瘸一拐地追了出来,看范四郎发疯一样地在雪地中跑,两人目露震惊之色,顾不上受伤,跑下雪地搀扶郎君。
  又是失去了理智的打骂!
  言辞更加侮辱激烈!
  范清辰这样崩溃发疯间,忽然与自己的两个侍从一起抬头,听到了震如天雷般的马蹄声。那马蹄震震,由远及近,浩浩荡荡。范清辰的脸还木着,两个侍从却脸色一下子煞白,两人绷着身子,不顾一切地挡在那发疯的郎君身前,提防着来人——莫非那追兵追到了?
  何以如此穷追不舍?莫非认出了他们郎君的身份?
  马蹄声到了近前,看到千军万马,两个侍从目中更加绝望。两人几乎要动手,拼死一战以给郎君留下逃亡机会,然冷不丁的,看到那行来大军中最前面的,骑在马上的人,并不是方才见到的敌国先锋军首领。
  这些将士披挂,是南国兵马的装扮!
  再看到最前面的两个郎君,一少年郎,威风凛凛,铁血风骨,目中隐带戾色,此时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看来。而另一青年郎君,却是丰神俊朗,如此相貌气质,世间绝不多见。
  两个侍从喃声:
  “陆三郎……”
  现今的南阳,在世家大族中做事,谁不认识新来的刺史,建业陆三郎?
  骑在马上的陆昀俯眼望来,凌如刀的目光与那雪地上跪着的、一身狼狈的范四郎对上。范清辰一下子神情绷起,在此时见到陆昀如遇大敌一般,更升起一种宿命般的荒谬感。
  范清辰的呼吸一下子急促。
  这下子,本不在意的衡阳王刘慕的视线也望了过来。刘慕眼睛落到范清辰身上,盯着此人的衣着打扮:“你认识这个人?”
  他问的自是身边的陆昀。
  电光火石,陆昀眼神变化极快,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在荒野中遇到这样的范清辰,他不用人解释,就敏锐无比地猜出了前因后果。这位俊美郎君的面孔一下子冷住,看范清辰的眼神中杀意不加掩饰。
  郎君那突然绷起的肌肉,抓着缰绳的手背上浮起的青筋……让一旁的刘慕觉得陆昀要纵下马去,直接动手杀了这个偶遇的人。
  然陆昀只是冷冷开口:“哪个方向?”
  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问话。至少让那向陆昀问话、却没得到答案的衡阳王脸沉了下去。
  范清辰惨笑,想陆三郎不愧是陆三郎,见到他,就猜出了大概。范清辰胸口发闷,眼前发黑,他颤颤地伸手指了个方向。陆昀策马,掉头便走,极快地吩咐:“留下人,把这三个人看着。若这三人逃走了,军法处置!”
  他快速御马重入雪林,来去如此迅疾,不加解释。
  “将军?”身后的兵马疑惑地看向衡阳王。
  衡阳王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瞥了范清辰几人一眼,道:“听陆三郎吩咐。”
  而他带着剩下的兵马,向陆昀那又提高了一倍的马速追去——
  定和罗令妤有关。
  陆昀总是气定神闲,在建业时,刘慕几次针对他和陈王,也不见陆昀着急。这几日,刘慕却看多了陆昀掩藏着的那种焦虑。刘慕心中古怪,不断地想:
  罗令妤,罗令妤……到底是怎样的女子,让世人皆为她狂?
  陆二郎陆显,齐三郎齐安,陆三郎陆昀,还有这一夜看到的这个陌生郎君……都或多或少地和罗女郎有关。
  刘慕心中升起极大的兴味,同时间涌上难言的失落。那怪异感,让他觉得,原本他也可以、他也可以……
  ……
  从天黑到天亮,一直在没命地逃。
  荒野上泛着雪光,天上的雪一直下着,不大又不小,身子在奔逃中,变得格外冷。
  罗令妤身子伏在马背上,被身下的马带动得全身在颤。她的脸惨白,唇也在抖,牙关咯咯打颤。逃出庙的时候,太过慌张,丢了身上的大氅。是以奔行一路,夜色越浓,雪越大,到天幕转亮,她都越来越冷。
  而身后追兵不停歇!
  那位首领亲自带兵追她!
  罗令妤本不擅马术,任何需要动的活动她都不擅长。在这逃亡路上,她只能将身子伏在马上,夹着马肚子的大腿内侧也磨破了,痛得已经麻木。她的长发在颠簸中也散了下来,乌黑浓郁,衬着女郎冰雪般的眼眸,玉瓷一样的脸。
  罗令妤手颤抖地握着一枚从发间取下的簪子。她的御马术太差,她身后的敌国军队的御马术又太高,同时对方的马悍勇,她的马却经过没日没夜的奔跑后,精神已疲惫。为了刺激身下的马,罗令妤一边紧紧抓着鬃毛让自己不被甩下去,一边在马速慢下的时候、狠狠地将簪子扎下去。
  马一声凄厉的长嘶,前蹄翘起!
  罗令妤被甩得五脏六腑如压缩,头晕眼花,神智昏昏。
  而马速提升!
  这个方向不只有她一人在逃,那些幸运存活的、被她一声喊叫醒的、跑出庙与她一同逃亡的庶民,有一些六神无主,慌不择路。眼看那美丽的贵族女郎骑着马跑出庙,他们也慌乱地骑上马,追着女郎的踪迹。
  他们后悔自己跟着这位女郎!
  因北国军队的首领亲自追来!
  那女郎马行得最快,逃在他们前面,但他们的马却不断被身后的大军追上。而这些北国军人格外残忍,早已不给他们机会。众人惨叫着:“别杀我,别杀我……”
  刀剑刺来,长鞭一甩,在凄厉的惨叫声中,马还在奔着,马上的人硬是被身后的铁索拽下、拖到了地上。有的被刀剑杀死,有的被敌军的马拖着拖得咽了气。载着这些平民逃命的马身上一轻,茫然地在雪地中徘徊,四处轻嗅,拿鼻子拱一拱地上的血迹。
  雪海无边,不断染上的血,成为这里唯一的颜色。
  那个之前为了保全自己、胡乱指认罗令妤的平民女子也骑着马,奔在这段路上。罗令妤听到她在后面凄然的叫声:“饶了我,不要杀我,救命啊……”
  但她熬过了庙中的折辱,到底没有熬过这一夜。
  罗令妤艰难地转过脸,模糊地看到后方被拖出的一长条血迹,死去的女子衣衫被撕开,雪白的胸脯和长腿显在露天下,小腹中的肠子都被拖了出来。那女子为了活命不惜拉无辜的罗令妤下水,但上天公平,报应自在……罗令妤眸子一缩,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
  身后的军队中狂笑不断:“停下!再跑,就和这些人一样下场!”
  罗令妤不加理会。她意志之坚定,面对险境之冷血,让身后的追兵诧异。听到身后那样多的哭叫声,看到女子惨然无比的死法,这个女郎竟是像是没看到一样,停都不停一下?
  非但不停,她还又在马肚上扎了一簪子。
  身下马被激怒,跑得再快!
  身后跟着的百姓越来越少,同伴的求饶声越来越少,敌军的马蹄紧追不舍。天黑蒙蒙的,只有雪光让人看清前路;然后天色一点点亮了,手却僵硬了。簪子从手中脱落,叮当一声,清脆地埋到了雪地中。
  罗令妤趴在马背上,气息微弱。
  模模糊糊的,她视线变乱,一时间闪过好多影子。
  从汝阳去南阳这一路,汝阳战火四处烧着,她隐约看到年幼的自己偷偷摸摸的,一边哭一边趔趄在满城的尸体战火中:“父亲,母亲!伯父,伯母,叔叔婶婶,爷爷……你们都在哪里啊?我好害怕。”
  时而又看到幼小的她将藏在水桶中瑟瑟发抖、几乎闭气的小妹妹抱了出来。乳母在一边只知道哭小娘子死了,幼小的罗令妤背着妹妹,到处给人下跪,求人救妹妹……
  “救救她吧,我给您做牛做马!”
  “给我们点吃的吧,让我做什么都行。”
  若是汝阳城破时,有人救她父母就好了;若是有人救他们一家就好了。
  而时间总像是一个轮回。
  当年死里逃生的人,上天好似总不给机会。罗令妤抿着唇,伏在马上的她气息越来越弱,她的头变得很痛。想自己真是脆弱,当年那么小,都能活下去;这会儿已经长大了,身子反而更娇贵了,这么点儿困难,都让她有些撑不住……
  “嘶——”
  身下马突然一阵发疯的颤抖,因身后射来的箭射中了马身。马抽搐着,将女郎一下子甩下了马背。罗令妤头重脚轻,跌了下去,长发盈雪,雪漫在周身。那紧追不放的马蹄声转眼间就包围了她。她瘫坐在雪地上,身子僵得一点儿也动不了,仰头透过辰光,看到黑压压的向她扑来的敌国军人。
  有人目光仇恨,有人目露惊艳。
  女郎摔倒在地,佳人却到底是佳人。长发雪肤,桃腮粉面,昳丽无比,甚至因她衣衫凌乱,因她妆容的狼狈,女郎柔弱地跪在地上,让男人身上的热血狂涌,产生一种想要施虐的欲念——
  如此美人!
  首领一声大喝,先跳下马,走向那女郎。
  罗令妤仰着面,她身子已经冻僵,但她意识清醒。她不知自己到底没有说出来话、做出来表情,她尽量努力着。温柔地、讨好地笑,笑得人被她勾魂。她楚楚可怜地眨着眼,低声:“将军,妾愿意服侍你,你让他们都退下好不好?”
  “将军,妾知道南国一些军机。妾想告诉将军,只求将军怜爱妾身……”
  男人们视线灼热,那首领更是低下头,扣住罗令妤的下巴,打量她的脸蛋。奔逃了一夜,脸上的脏污早已不见。首领看得怔忡:“……竟有这样绝色……”
  何等幸运!
  迫不及待地抓着罗令妤的肩,将瘦弱的女郎抱入怀中。她说什么,他就应什么。胡乱地说着“好好好”,连女郎散落的、搭在他手臂上的乌浓长发,都美丽得让这位北国将军发抖。他低头想一亲芳泽,忽然间,听到箭只破空声。
  只是刹那间,众人惊骇,看黑色箭宇从后射来,将他们的将军胸肺穿破。
  军人们猛地跃马转身:“什么人——”
  千军万马,散落在雪原四周,成一个包围圈,将他们包围住。
  那面容冷峻的郎君手持弓箭,再一箭射出。箭只再入那被刺穿了胸腹的、趴倒在罗令妤身上的男人身体中。
  这一箭之后,郎君冷漠地勾弓搭箭,射出了第三箭。玄黑箭只飞旋破雪,刺向同样的方向,同样的死去的人……
  ……
  罗令妤喘着气,身子好像有了些温度,她一把推开身上压着的沉重的男人。
  她抬起挂着雪雾的长睫,怔怔地看去。
  黑压压的南国军队包围,向这些北国先锋军杀来。少年衡阳王冲杀在前,一马当先。而瘫坐在雪地上的罗令妤,眼睛就看到陆昀。看到陆昀一连三箭,杀同一个人。那人死了,他的箭却还是射了出去。
  万里河山,苍茫皓雪,郎君骑马而来。
  好似当年的汝阳大雾中,满地尸体中,一心绝望中,也会有人踏破浓雾,前来救她。
  看到陆昀下了马,向她走来。越来越清晰的面容,漆黑的眼,雪白的袍。此年代崇尚白色,陆三郎一身白袍轻裘,在天地微光中走来。不见一身风流气,他冷着脸,却让人移不开眼睛。
  而罗令妤一时狼狈低下视线,在他走来时,觉得难堪、窘迫,自尊心受辱。既激动,又委屈,还不想自己被他看到这样狼狈的样子……
  ……
  她多想完美无缺,给他留下哪怕一次完美的印象。
  让他为她心动至死。
  ……
  罗令妤低下头,手足无措,指扣着地上冰凉的血。视线看到自己身边的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又本能地惶恐,想要逃离。
  她抗拒地向后缩,但那郎君蹲下,将她抱入了怀中。她一滞,周身已被温暖的、让她沉迷的郎君气息包围。不是范四郎那样让她不安的气息,不是敌国军人让她恶心的气息,而是清清淡淡的,独属于陆昀的气息。
  陆昀轻声:“令妤,我来了,别怕。你恨我吧?”
  女郎眼中一直没有的泪,蓦地一下掉落。她感觉自己在摇头,但她只是被陆昀紧紧地抱着,脸埋在他怀中,流着眼泪,被他抱了起来。她忽而哽咽,忽而落泪,忽而想要嚎啕大哭。
  那无限的委屈,那永远得不到的自尊,那见到他的欣喜迷惘……罗令妤伸出手臂,抱住他脖颈:“陆昀!”


第105章 
  林野被陆昀和衡阳王带来的兵马包围,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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