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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大帝-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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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华对着黑影点了点头。道:“是陈三喜?你怎么来了?如今城中是什么情况?”
“总舵主。有一个人要见你。小地是给您来捎个话地。”陈三喜地声音冰冷地道。
“哦?”陈永华皱起了眉头。他听出了陈三喜语气中地变化。不动声色地道:“陈三喜。你跟着陈某有多少年了?”
“回禀总舵主,小的跟着您已有七个年头了。”
“陈某信得过自己的兄弟,那我问你,你是否已经降了新始?”陈永华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语态中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否则又如何能够制服南洋上下这么多英雄好汉。
陈三喜在黑暗中微微叹了口气,道:“总舵主时常教诲小的男子汉大丈夫要行正道,如今宇内沦陷,正是咱们热血男儿保家卫国之时,反清复明,更是咱们天地会的行为宗旨,总舵主的话,小的铭记于心。”
“小地敢问总舵主,这天下是大明皇帝大,还是延平王大?延平王说要反清复明,复地可是新始皇帝陛下的大明?既是如此,小地不过是遵从总舵主的教诲,为我大明效一份力罢了。”
陈永华微微一愣,天地会创建之初为了拉拢人心,所提地口号正是反清复明,郑氏在法理上有亏,因此尽量避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让天地会的成员知道,大家要想反清复明,就必须跟着万云龙大哥一起打天下,想不到今天,陈永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万云龙:天地会中郑成功的化名,天地会成员须尊万云龙为龙头大哥。)
“总舵主是个大才,新始皇帝陛下对您极是看重,今夜月朗星稀,特来请陈总舵主进宫一叙。”陈三喜说明了来意。
陈永华咬着下唇冷哼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去告诉你的主子,陈某深受郑氏隆恩,绝不负国姓爷的恩德。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三喜微微颌首,对着陈永华报了报拳:“总舵主义薄云天,在下就回去复命了。”他顿了顿,见陈永华脸色坚定,轻轻一笑继续道:“皇上也曾和在下说过。延平王的性命完全掌握在陈总舵主的手里,若陈总舵主不愿去,延平王可要被您拖累惨了。告辞!”
陈三喜已经拱起了手,转过身便要走。陈永华脸色苍白的脸忙扯住他的袖子:“等一等,皇上要加害延平王?”
陈三喜点头:“延平王的阴谋已被皇上识破,他不过是个小小地郡王。竟敢行如此谋逆之事,陈舵主以为皇上会放过他吗?延平王口口声声喊着反清复明,内心里却想着如此悖逆之事,若是皇上揭露出他的罪行,天下汉人都要唾骂他。”
“你在前引路,带陈某进宫。”寒冬阁的灯火亮如白昼,数十盏宫灯被小太监们牵引着,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们八字摆开。小桂子不断的为为殿中盘膝而坐地朱骏斟茶倒水,朱骏穿着一套闲适的长衫,雅致的吹着茶沫,不断的将眼眸瞥向殿外。
一个小太监提着袍子小跑着进来。凑到朱骏的耳畔低声道:“皇上,陈先生来了,就在殿外。”
“传他进来。”朱骏摸着下巴处的胡茬,天地会组织严密,若想控制他,必须得控制总舵主陈永华,这样才能让这些百千里之外地江湖人为自己效力,可是陈永华愿意投靠自己吗?
每个人都有弱点,有的人为建功立业热心不已。有的只想升官发财。有的要名留情史,而这个陈永华他所要的是什么呢?
“在下陈永华参见皇上。”陈永华入殿。不卑不吭的朝朱骏行了个礼。
“是陈先生?今夜朕夜不能寐,想来陈先生也是辗转难眠。来,坐的朕这里来。”朱骏见他的脸色并没有臣服地迹象,甚至连寻常的跪拜之礼都没有行,索性当作没有看见,热情的朝他招手。
陈永华也不客气,大剌剌的盘膝坐在桌几地对面,眼眸扫了朱骏一眼,道:“皇上招在下前来,恐怕不是只谈风月的吧?”
朱骏肃容道:“朕在南洋时常听得陈先生的大名,这南洋的草莽每每说到先生之时都是树立拇指大赞一声佩服,朕当然也想见一见你这个英雄,只是……”朱骏说到这里时不禁摇了摇头:“只是草莽们实在无知的很,竟然错以为陈先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竟不成想,原来是个沽名钓誉的狡诈之徒。”
既然陈永华不上道,朱骏原先礼贤下士的计划也就暂时搁浅,对付这种人,还是先用激将才是,毕竟陈永华算是半个黑社会头目,对义气之类的事恐怕也是极为看重,朱骏打算从这里下手。
陈永华并不上朱骏地当,手指把玩着桌几上地杯盏,轻轻一笑道:“陈某原本就不是什么豪杰,都是江湖上的好汉以讹传讹而已,皇上何必要听信市井之言呢?须知这世上人心隔肚皮,若真有所谓地豪杰,此人不是大善,那么必当是大恶之人。”
“痛快,朕最想听的就是真话,陈先生能够与朕说出这番话来,就已算是豪杰了。”朱骏索性抛除了伪装,在这种人面前,装模作样是没有用地。陈永华能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至少已经证明了他的胆色,不畏强权的人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极小的。
“皇上深夜召陈某来此,可是想和陈某做一个买卖吗?”陈永华已经举起了杯盏,吹着茶沫,气定神闲的抬眸道。
朱骏深望了陈永华一眼,道:“既然陈先生想要敞开天窗说亮话,朕也就不必遮遮掩掩了。”
朱骏顿了顿,眼眸中闪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朕想要天地会,从天地会的总舵主,到各地的分舵,还有分舵中的每一个成员,朕都要掌握。陈先生,你想要什么?”
陈永华避开朱骏灼热的眸光,道:“陈某要的是延平王和诸位金厦水师将军的性命,一根毫毛都不能少。”
“这个嘛…”朱骏一脸的难色,道:“延平王犯的是谋逆大罪,按大明律该凌迟处死,抄家灭族的。陈先生的要求是否太过分了些?须知陈先生的性命仍然捏在朕的手里呢。”
既然是做买卖,那自然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朱骏迟疑不决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多加些筹码而已。
“延平王对陛下已经没有威胁了,更何况皇上与延平王内讧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不管谁对谁错,对反清的大业恐怕都会有影响,陈某若是皇上,一定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还会将延平王养的好好的。”陈永华捉摸不定的笑道。
朱骏轻笑一声:“好,朕不为难延平王,只不过他再也不能出海都城,王府里也必须由锦衣卫守卫,一举一动都必须受人监视。至于那些将军嘛…”朱骏顿了顿:“朕也不要他们的性命,只不过得先圈禁一些日子。”
“朕的条件已经够优渥了,陈先生,你也该拿出一点诚意出来了吧。”
陈永华肃容道:“天地会在南洋共有四十七个分舵,每舵一百至五百人不一,舵下更有香堂无数,会众良莠不齐,却也无可胜算,陈某愿率天地会上下人等,为皇上效力。”
“好,朕相信陈先生是个信守诺言的人,从明日起,天地会的总舵正式改名为南镇抚司,朕敕陈先生为难镇抚司都指挥使,专管南洋刺探、碟报事务,其他的各分舵、香堂都会有恩旨,每月可按时向户部提取俸银。”
“朕也并非是个没有防备的人,届时朕还会调拨一批北镇抚司的番子进驻南镇抚司,一来可以让你们熟悉一点事务典故,二来这些人也将会成为南镇抚司的一员,大家相互督促。”
陈永华脸色一变,道:“皇上如此相信陈某?不怕陈某有不轨之心吗?”
陈永华原以为皇帝不过是想让自己交出各分舵的名册,以及总舵主的印绶,借以来号令各个分舵。
“朕为什么不相信你,朕并没有让你去对付郑氏,朕只是想让你为反清大业效力而已,朕听说当年清军攻陷同安时,你的父亲在明伦堂自缢而死。难道你会出卖朕,将整个反清的基业毁于一旦,为了私怨而弃水火中的万民于不顾吗?”朱骏笃定的负手站起,抬眸道:“朕不信你是这样的人。”
让陈永华担任南镇抚司指挥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天地会鱼龙混杂,纪律紊乱,若是没有一个有声望,有能力的来担任,恐怕立即就会土崩瓦解,朱骏没有其他的选择。
第一百三十三章:搞定一切
夜色渐渐被太阳的火红光线驱散,夜雾也渐渐的稀薄起来,早起的海都城百姓们开始用青盐洗漱,抹了几把脸之后匆匆的到街上拿了几个馒头往作坊里赶,许多人渐渐的习惯了这种朝五晚九的做工生活,比起种田,去作坊做工的工钱实在是高了太多,从前的时候,大家在几亩地上辛苦劳作一年也不过是混个温饱,这还要看老天爷的态度,若是年成好还罢,若是遭了什么灾,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如今朝廷办的夜校班子遍地开花,而且朝廷还颁布了扫盲律令,每个作坊里做工的人识字的越多,东家就能免一定的税收,这样一来,作坊的东家们为了尽量的减税,都会高价的聘请那些识字的工人做工,一般领了扫盲证的工人一个月的工钱是二两银子,而不识字的工人只能拿一两七钱,表面上看只差了三钱纹银,可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大大的财富不是,更何况夜校的扫盲班是免费教学,去听客说不定还能混口茶水,这样一合计,白天做完工的工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附近的夜校扫盲班,这样一来,海都城的学习风气大盛,就连那些缅人、西班牙人、以及各国的商贾也纷纷加入进来,只不过他们进的是汉语速成班,也是免费教学,要知道,同样是做工,你不会说汉话的话,工钱可能只是别人的一半不到,在利益面前。大家都秉承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地好传统。
由于脱盲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在上班之余还会抽空买份邸报观看,在海都,胳肢窝里能塞上一份邸报可是身份的象征,就如后世八十年代的人总喜欢在自己上衣袋上别上一支钢笔一样,证明了你是个有学识的人。
不知不觉中,一个宽敞的宅院被几十个飞鱼服的番子装饰一新,门口挂上了描金漆写就的南镇抚司几个大字的匾额,很快,便有人抬来了公案、文档之类的办公用具。七八个佩着锦春刀番子在院口八字排开。雄赳赳、气昂昂地紧盯着每一个过路地行人。
一夜未眠的陈永华穿着区别于南镇抚司黄色官衣的黑色飞鱼服,带着都指挥使的乌纱,在陈三喜等人的拥簇下进入院落,未来南洋最大的一支碟报组织终于挂牌开业了。
“指挥使大人,这里便是衙堂,那边便是巡查监千户所,右边的那间便是侦探监的千户所,里间则是审问监的千户所,您总掌南镇抚司。其余地事只需要分派给各监的千户执行便可。”陈三喜成为了南镇抚司指挥同知,是南镇抚司中的二把手,自然是风光得意。更何况当年跟着他投靠新始帝的几个老兄弟也个个封官许愿,在南镇抚司中不是指挥佥事便是千户官,这样一来。陈永华这个名义上的指挥使就成了摆设,他真心实意为皇上办事倒罢了,若是另有图谋,下面地官员可全是天地会的叛徒出身,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做天地会的叛徒容易,可是要让这些叛徒们抛弃富贵从新归入你陈永华的名下可就难了。
“咳咳…”陈永华轻咳了几句,面无表情的负手踱入正衙,这里与寻常的衙门并没什么不同。上首是一个供官员审案的公案。两畔是兵器架子,放置着各种兵器、刑具。中间的空间也是极大,足够番子们分班站立。
“陈先生。我恐怕是不行了,如今风雨飘摇,骇浪肆起,我儿郑经只有中人之资,为人还算谦和。陈先生大才,若是看来我儿还堪以大用的话便尽心辅佐他,若是他不成器,也请陈先生为他谋个安生立命地去处,一切拜托陈先生了。”
陈永华地脑海嗡嗡作响,郑成功临死前紧紧攥着他的手所说地话不断的在他地脑海中浮现。
“延平王,陈某不才,愿倾力辅助世子。”陈永华在郑成功弥留的最后一刻,许下了他的诺言。
陈永华顿时轻松起来,延平王还活着,虽然失去了权柄,但是至少能够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只好比每日处在阴谋诡计中的好。
“大人。这里是签发令。大人是否现在命人送出去?”陈三喜在这个空档已经拿了一叠令纸过来。上面是总舵更名为南镇抚司地令状。以及各分舵易名以及舵主封赏地状纸。这一切早有人安排好了。只需要陈永华签字盖章即可送出去。有了陈永华地威信。再加上朝廷为各个分舵舵主授予地百户官职。一个月后。所有地天地会都将改旗易帜。成为大明朝另一个特务机构。
陈永华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脸上突然露出轻松无比地笑意。大剌剌地坐上公案:“当然要立即签发。拿本大人地印绶过来。”
陈永华地初衷仍然是反清复明。只是因为义气而放不开而已。郑氏待他恩重如山。今日总算是报答了郑成功地恩德。郑经原本就不是争天下地材料。既然如此。让他做个逍遥王爷吧。
忙了半个上午。百来份南洋各地地分舵、香堂地令状全部签发完毕。立即便有刺探司地千户交到番子们手里。四处分发去了。
城外地东洋水师大营。
刘国轩叫来了军需官。开始清点兵部所送来地粮饷。紧接着便是分赏各营。并且公布了所有士兵加饷地命令。
原来的金厦水师饷银并不高,现在易名东洋水师营之后一下子便提升了近两倍,对于这些大兵们来说自然是欢欣鼓舞,接着在数名千户的呼喝下众人开始在营外集结,
刘国轩骑着高头大马,与八名新任的千户开始检阅水师营,近万人凑到了营外,队伍并不整齐,但也能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东洋水师营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可几乎每一个人都参加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因此,战斗力并不比任何人要弱。
刘国轩先是说了一席鼓励的话,接着便是申明新的军令,并且告诉大家延平王已经住进他的王府享清福去了,从今往后,我刘国轩便是老大。
训话之后,刘国轩当先骑着马,后面的八名千户紧紧跟随,再其后便是东洋水师营的士兵,他们舍弃城外的营盘开始往山谷方向走,在那里,他们得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训练,之后才会授予重任。
第一百三十四章:筹建开发特区
周慕白近来消瘦了不少,上一次皇上叱责杨嗣德摄入党争,他没有挨这顿臭骂,反而更加担心起来。他是个明白人,皇上越是骂杨嗣德,至少说明皇上在生气,生气杨嗣德陷入党争,生气杨嗣德不听话,可是越是骂他,越是说明皇上并没有怪罪杨嗣德,就像寻常百姓家一样,小孩子嘛,当家长的骂一骂也就过去了。
可周慕白没有挨这顿骂啊,这说明什么?若说起党争,他周慕白绝对是其中最会搅浑水的人,杨嗣德相对来说要老实多了,可皇上偏偏不骂他周慕白,却去骂杨嗣德,这算是怎么回事?
周慕白心底生出一丝紧迫感,这可不是好兆头,他老老实实的待了一段日子,见皇上并未降下罪诏,这才放了些心,于是连忙与几个朝中的心腹狗腿子商量了对策,决定要潜伏一些日子,看看风向再说。
因此这几日来朝廷是风平浪静,周慕白仍是有些放不下心,一大清早他便进了宫,由门口的卫士验过了出入宫禁的腰牌,这些卫士自然是认识周慕白大学士的,只看了一眼,便放他进去了。
通报之后,周慕白由一个小太监引着,过了水榭楼台,曲幽小径,蓦然看见远处的小湖畔的水亭上几个宫装少女正相互打趣,时而传来咯咯的笑声,周慕白心念一动,他的侄女周雪儿也送进了宫里。只不知现在过地好不好,他拉住前面引路的小太监,从褡裢中掏出一小块碎银塞到小太监手里,笑嘻嘻的打探:“公公,这宫里头可认得一个姓周的宫女?”
宫里头的宫女都是达官贵人的女儿,因此这小太监也时常被人问起宫里头的境况,不过这姓周给的赏银太少了些,小公公显然有些不满,这个小气鬼,堂堂的大学士。赏钱都只用碎银。不过小公公并不是傻子,这人可是天子近臣,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得罪的,连忙笑嘻嘻地道:“谢大人赏赐,周大人公侯万代。”
小公公咂了咂嘴:“宫里头确实有个姓周地宫女,可是叫周雪儿吗?唉呀呀,周小姐可是皇上身前的红人呢,皇上在宫里去哪儿都会带上她,还有个瞿小姐。啧啧,周大人,她不是您的什么人吧?”
周慕白一听,腰板立即挺直了,连日来盘绕在头上的阴郁一扫而空。他心里想,难怪皇上没有责罚我,或许是看在雪儿的份上也不容易。还是雪儿有出息啊,说不定哪天成了皇后贵妃也不一定,还是我这个大哥有福气,生下这样好的女儿,这将来,我岂不是也成为了皇亲国戚了?
周慕白想到皇亲国戚四个字时心里打了个突突,不动声色的催了小公公一句。二人一前一后继续往寒冬阁走“微臣叩见皇上。”周慕白行过礼。只看到皇上正盘在桌案上捏着笔写字,朱骏抬眸看了周慕白一眼。向他招了招手:“周卿,近前来看看朕的字写的如何?”
周慕白提袍上前。只看到桌上铺垫地纸上写了四个高瞻远瞩四个墨迹未干的字,这字倒还算是工整,只是从周慕白的观点来看却是落于下乘了,周慕白笑着道:“陛下的字是写的越来越精进了,唔,不错。”
朱骏白了他一眼,索然无味地抛下笔杆,他自己的毛笔字什么水平心里清楚的很,精进倒是精进了一些,但是在读书人的眼里,恐怕属于垃圾一个档次了:“朕知道朕写的差,周卿就不必安慰朕了,来,这里没有外人,坐下说话。”
周慕白在朱骏身畔地方凳上欠身坐下。笑道:“皇上。这字写地再好有什么用?前朝宋徽宗和李后主哪个不是诗词双绝。文采斐然。所遗留下来地字画更是无价之宝。可那又如何?皇上不是画师。施政更不需要会吟出优美地诗句。更不是说谁字写地好就能治国地。在微臣心里。宋徽宗是个画师。而李后主是个词人。只有皇上才是真正地万乘之君。中兴之主。至于写字画画儿这些玩意不过是附庸风雅而已。皇上何必要浪费这么多地心神上去。”
朱骏被周慕白一顿马屁拍地心情舒畅了些。自穿越之后他便开始勤练毛笔字。但不管如何努力。比起那些自小就用毛笔习文地人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时听到周慕白为他开解。也放下了心结。笑道:“周爱卿说地对。治国才是朕安生立命之本。对了。南镇抚司现今如何了?朕听说各分舵地命令已经由陈指挥使签发下去了。只是不知他们是否愿意改旗易帜。唉。金厦百姓地安置问题也弄地朕头晕脑胀。从前总是嫌汉民太少。如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反而不知如何处置了。”
周慕白见朱骏地语气和蔼。心底有了些着落。定了定神道:“南镇抚司算不得什么大事。陈永华在原天地会中素有声望。再说他们打地旗号也是反清复明。如今大明朝廷与陈永华都发去了令状。想来他们不会反对。这金厦百姓地安置暂时还算平稳。海都富庶地很。到处都是商贾。作坊遍地。还怕他们找不到事做吗?只要有事做每月就有工钱。有了工钱就能填饱肚子。没有人愿意闹事。”
周慕白先说了几句好话。舔了舔唇角继续道:“只是微臣听说由于大量百姓地涌入。作坊地工钱降低了不少。想想也是。原先二两银子一个月也招不到几个伙计。如今一两五钱银子你不做地话后面便有七八个人抢破头来做。人多工钱也就贱了。恐怕本地地汉人会对外来地人口颇有微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端。”
朱骏手按椅子地扶杆皱起了眉。这种事在后世也曾出现过。就譬如后世地中国。如此多地人口下。工资却一降再降。原因是什么?一个工厂需要招工。当他们只花一千元就有几十甚至上百人来报名时。工厂在第二次招工时自然会将工资降到八百去。理由很简单。我开再低地工资也会有人来做。就算不给你买保险。不给你办医保。每天让你工作十二个小时一样能吸引到人。
岗位与人才之间地平衡性很重要。一旦岗位多而人才少地时候。人才地价值就显示了出来。在有地发达国家。从事工人职业地人反而很少。虽然他们从事地并非技术活。但是工资仍然能够开到极高。当工厂招聘一百个工人地时候。只有三、四个人愿意去从事这种又脏又累地职业时。资本家唯一地办法只有通过高薪和福利来招收自己所需要地工人。而现在朱骏所面临地正是后世中国难以解决地问题。岗位虽然不断地在增加。但是更多地人涌入城市。使得一个岗位需要几个人去竞争。对于资本家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还会使用高薪地手段来吸引人才。
“依周卿来看,此事该如何解决?”朱骏并不指望周慕白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只是随口想问问缓解矛盾的方法,毕竟外来人口抢本地饭碗地事实在太多,搞不好就会激化矛盾。
周慕白道:“不若将一些汉民分流到别的城市去讨活如何?海都城人口实在太多,紧迫之间实在难以消受这么多人口。”
朱骏摇了摇头,汉民是他的根本,海都的建设将来离不开他们,若将他们分流到其他城市。他们在那里已经生了根。届时海都需要人口时就更加麻烦了。
“周爱卿,你说朕采用招商引资这个法子怎么样?”朱骏顺着自己的思路道:“我们可在海都附近划出一片地来作为开发特区。但凡有商人愿意在这里开办作坊,兴建实业地都可以得到极大的优惠。譬如免税等等。”
“开发特区?”周慕白奇怪的念了一句:“皇上,这是什么东西?”
朱骏立即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海都的问题是人工太多而岗位不足,迁徙百姓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有提高岗位的数量才是硬道理,他喝了口桌上的茶水润了润喉咙,道:“这开发特区嘛,就是独立的空出一块土地来,专门用来建设作坊地地方。”
“当然,既然是要建作坊,就必须建立一套完全独立地行政体系来管理他们,一切的政策都向作坊主倾斜,譬如他们觉得税太重,衙门可以适当地降低一些税率。若是作坊主觉得他们地位太低,在特区中,我们也可以适当的给他们提升一些地位,让他们参与到特区地管理中来,总而言之,特区的衙门要对前来投资办作坊的商人给予特殊优惠和便利,让他们有利可图,这样他们赚了钱,朕收了税银,百姓们也有了生计,一举三得,周爱卿,你懂了吗?”
周慕白摇摇头,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皇上的意思是让商人们在特区做大爷?”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怎么?”
“咳咳,皇上不怕有些朝臣阻挠吗?毕竟是士农工商,农业才是国家的根本啊。”周慕白假意的问了一句,心里已是活络起来,他在朝野主要的支持者来自心学的官员和士子,而重商务实主义是心学所提倡的重要口号,更何况周慕白所学甚杂,对商业并没有多少歧视。若是皇上能够促使特区的建设,那么对于周慕白一派的心学体系将会是一次极大的鼓舞。
“朕开创新政为的是百姓乐业,难道还怕有人非议吗?周爱卿,朕只问你,你以为此事是否可行?”
“可行!”周慕白意识到机会来了,商人乃是心学最大的支持者,而心学与周慕白乃是一党,若是商人的地位得到提高,周慕白的势力将会得到更大的提升,这样的买卖,周慕白当然是坚决支持。
“皇上,既是要建设特区,微臣倒有一些想法。”
“近日以来一些海外的商人来到海都开办作坊获利之后,缅国之内的许多勋贵地主也是眼红心热,要知道,在海都若是你的作坊办的好,一个月下来至少几百两银子还是有的,而那些地主依靠土地过活,几百亩地恐怕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若是能把他们吸引到特区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周慕白见皇上听的认真,说的更加有劲了:“南洋之中,许多汉人都是从事商业贩运,这些人银子有的是,所要的不过是安定和面子罢了,南洋诸多大多袭承明制,看不起商贾,甚至还有些南洋国家排挤汉商,若是皇上能够尊重商人,并且给他们提供保护,微臣以为,这些人还是愿意到海都来办厂的,皇上最好能给一些大商人封个虚职,让他们在人前有些面子。”
“归根结底,芸芸众生所求的不过是名利二字,皇上愿意给他们名分,不再将他们当作贱籍之人,甚至还哄抬他们的地位,这名就有了。之余利嘛更是容易,皇上给他们降低税率,尽量给予他们方便,他们的作坊中生产出去的商品,经由海商运往南洋各地,还怕没有利润吗?”
周慕白侃侃的谈了足有半炷香功夫,他越是说越是觉得这特区之事确实是件好事。
“爱卿说的有道理。”朱骏觉得古人也并非都是愚昧,可为什么到了清朝反而更加愚不可及了,明末时重商主义、民主主义、市民觉醒、科技为本的思想随着心学的兴起而风靡一时,骂皇帝甚至在江南成了一种时尚,利用推举的制度来选举皇帝的制度也被人提及,各种先进的科技也在这个时期诞生,可是偏偏到了清朝,在文字狱的压迫下,一切的思想和近代文明全部毁于一旦。
“特区的事就全部交给周卿来办,你是不是和心学的大儒和贡生们走的很近?”
“臣于心学的大儒、贡生只是泛泛之交,并没有多少深厚的交情,请皇上明察。”周慕白脸色有些发白,皇上这样问,他以为皇上怀疑自己和心学的官员结党营私呢,于是连忙撇清道。
朱骏笑道:“你急着撇清做什么?朕并没有怪你,那些心学的大儒和贡生倒是对工商颇有心得,你可以让他们协助你,特区之事关乎国本,你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给天下人做个样子出来,若是办砸了,不知多少人在暗地里拍手称庆呢。”
周慕白松了口气,原来皇上并非是怪罪的意思,连忙躬身道:“臣遵旨。”
第一百三十五章:廷杖也光荣
朱骏与周慕白二人在寒冬阁推敲开发区的事到了傍晚,直到小桂子提醒到了用膳的时候周慕白才请辞出了寒冬阁,刚走出几步,周慕白正暗自得意自己圣眷未衰,原先的担心都是自己胡猜乱想的事,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叔,你怎的来了?”
周慕白转身回望,这女声的发出者不是自己的侄女周雪儿是谁,他正正经经的咳嗽了一声,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正二八经的模样道:“哦,原来是雪儿啊。”
周慕白虽然为人不算厚道,狡诈阴险,可是在小辈面前自然也是一派仙风道骨,饱读诗书的模样,因此,周雪儿反而有些怕他。
周雪儿已经如走到了小叔近前,低声道:“家里一切安好?叔母身体是否还安健?侄女听宫外的人说堂哥要结亲了,也不知娶的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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