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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纪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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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上的话,红花从来不是青花对手,这就搔头道:“反正就这意思,不能穷么,就别处买来就是。”

    再道:“袁表公子最好!”

    “阮表公子!”青花跟上。

    紫花瞪眼:“董表公子!”

    红花气道:“你势利!”

    “你眼神儿差!”青花亦气。

    紫花跺脚:“你们全没看清楚!”

    三个人各自一溜烟儿走了,红花小脸儿气呼呼去见宝珠。

    见热水早就到了,宝珠正在梳洗,红花跟去侍候,宝珠奇道:“你又哪里和人拌嘴来着?受气是肯定不会,你和青花紫花常串通一气,家里没几个人说得过你们三张小嘴儿,”

    红花递上面巾,小脸儿还是气得通红:“姑娘你说,她们都错了吧?”就把厨房外吵架的事说了一遍,宝珠笑得袖子几乎摔水盆里,手指头点住红花额头:“呆丫头!这也值得吵么?”丢下面巾坐到梳妆台前,手才握住眉笔,宝珠就不再笑了。

    昨天表兄们把家世报出来,这三六九等顿时在人心里浮现出来。二婶儿三婶儿是长辈,且不去说她们。只是家中下人们也这样的谈论,若是有怠慢的地方,岂不是伤祖母的心,也丢安府的人?

    表兄们若度量大还好,若度量不大,去往京里学上一学,这人真正的是丢到京城去。

    宝珠默然直到换好衣服,依例去给祖母请早安。手下扶着红花,心中想着要不要提祖母一个醒儿?

    表兄们远道而来,特特的陪祖母过年,可不能让他们有半点儿待差的感觉。

 第八十一章欺负

    转过祖母院外的青竹林,见雪压翠竹碧*滴。冬天的天色亮得晚,半黑雪空半瞑半暗,把翠竹色衬得好似上好的一匹布料,绿卷银霜,似织女手中方能织成。

    宝珠一边欣赏,一边想着心事,转过老太太院门,见到院中五个人正在梅花下面指指点点时,他们映入眼帘时,宝珠打心底里赞叹一声。

    真真是谪仙一样的人物。

    五个人,不再是昨天的衣服,但颜色并没有改换。钟留沛还是蜜合色衣裳,又身姿修长斯文,好似雪中软烟罗;而让人念叨的小侯爷阮梁明,还是竹子青色的浅衣裳,在雪中似迎风欲去;象牙白的钟引沛,似雪中多出来的玉梅花;董仲现的佛头青衣,再加上人物出群,好似佛前青莲花。

    最后,宝珠才看的是袁训。这多少有一点儿心理作用,是宝珠昨天为袁训义愤以后,对袁训不自觉生出的怜惜心肠在作怪。袁训的石青衣裳,淡得如雪中薄雾般,在宝珠心头罩上好一层子,又有经久不去之态。

    五个少年都不是凡品,又意态娴雅,迥异于常人。

    可宝珠心中疑惑,怎么袁家表兄越看越好了呢?难道同病相怜还能把容貌看出花来?

    才想到这里,面上又火辣辣的一痛,她暗自评论的五个人齐齐转过眸子,注视过来。宝珠又觉得肚子疼,没事儿眼睛生得这么亮作什么?

    这哪里是看人,分明是刮人眉眼。

    对面的五个人浑然不觉宝珠在生气,他们动作划一的揖下来,朗朗齐声道:“见过四表妹,四表妹早。”

    已经认下亲戚,又住在家里,没有回避的理儿。宝珠就扶着红花款款过去,离开几步远站住,娇声福下去:“表兄们早。”

    她怕了那让人眉眼皆颤的眸光,直起身子就想往祖母正房去。

    有人叫住她:“四表妹请留步。”

    宝珠只得停下,看时却是阮梁明笑吟吟的。天犹未明,小侯爷似银河星中人,北风吹得衣袖卷舞,浮沉于飘雪中。

    因没有单独说过话,宝珠面上一红,低头道:“阮表兄有话要说?”

    “我们一路行来,衣裳有几件破损,不知可否请表妹帮忙缝补一二?”阮梁明眸子熠熠。

    宝珠还没有说话,红花和奶妈都抢着道:“好啊好啊,”奶妈满面堆笑:“我们姑娘的针线活计,不是我说啊,”

    红花也同时讨好地笑道:“等一会儿我来取,”

    这两句话同时说到这里来,宝珠却镇定的打断了话,面上换成正容正色,一本正经地道:“等下让红花取来,送到家里针线上人手中,一定会缝补得让表兄满意。”

    “……”奶妈怔住。

    “……”红花侧头不解的看宝珠。姑娘平时最会体贴人,方表姑娘那么混的人,还肯周全,怎么对着表公子是正经自家亲戚,倒不想管不想问?

    “……”阮梁明也噎了一下,应该是没有料到宝珠会这么回答。但他并不生气,回身在宝珠主仆不能看到的角度上,对其余四个人无声一笑,努了努嘴儿,董仲现走上一步:“啊,四表妹有所不知,我们的衣裳可从没有让针线上人缝补过,”

    宝珠涨红脸,气怔住。

    知道!

    当然知道你们一个是大少,两个是大少,从不穿一般人做的衣裳。安家虽然不是高门宅第,却一样把姑娘们养得娇如暖房花。

    娇花似的姑娘们,怎么会给以前并未谋面的表兄们缝补衣裳?

    就是亲兄长,也须得求上一求,才能得到闺中女儿的针线手艺。这五个讨债鬼儿都是京中大少,难道不知道这些规矩?大刺刺的上来就求表妹缝补衣裳,外面男人的衣裳好意思交过来?

    宝珠心头冷笑,这不明摆着!这是考验人手艺来着。

    今天考验的是女红,明天又该是德容言工中的哪一项?哦,容倒不必再考,昨天今天难道还看得不够清楚!

    这相看相得足够彻底。

    宝珠正在气,红花怯怯地接上董仲现的话:“表公子们没有让别人缝补过衣裳,可我们姑娘也没有给别人缝补过衣裳,”

    奶妈低低惊呼一声,明白过来。而宝珠让红花的话逗乐,不错,她就是这个意思。她不方便说的话,没想到红花代说出来。

    到底表兄是老太太的客人,宝珠虽气不敢造次。而小婢护主,又一直淘气,想什么就说什么出来。

    浅浅的笑容在宝珠唇角挂起,宝珠心情大好,话也就流利上来,微笑道:“想是祖母给表兄们指的侍候人不得力,表兄们衣裳破了也看不到。想来表兄们又不好说,等我进去告诉祖母,让祖母再重新指派人吧。”

    她自以为回答的得体,讨债鬼表兄总是无话可说。没想到石青色衣角一闪,袁训笑着走上来,笑容温和,话是棱角分明:“想是表妹不会缝补?”

    宝珠瞪眼。

    红花瞪眼。

    奶妈也身不由已的瞪眼。

    宝珠接下来就懊恼自己错了,昨天晚上义愤的错了。要知道昨天一时义愤,为袁家表兄换了两个礼物,宝珠不是不后悔的。

    那两件一个是男人腰带上的环饰,一个是名家雕刻的扇坠子,刻的是马上封侯,是男人扇子上用的。

    这本是奶妈要留给四姑爷的,因四姑娘一时的同情心,转而要送给对面这个人。而这个人说的是什么,表妹你不会女红?

    这叫上门欺负人吧?

 第八十二章缝补考试

    宝珠不和袁训生气,她气自己昨天太要面子,把东西送错后悔也难为情说出来。而今天碰这个钉子,宝珠不怪别人,就怪自己太心软。

    太心慈。

    太……

    她不说话的功夫,全是红花在说。红花颇有委屈感,吃吃道:“我们姑娘怎么不会呢?我们姑娘会的针法,全家再没有第二个人会,”

    “那就麻烦表妹,自有谢礼相送。”钟引沛也走上来,走上来他就是嬉皮笑脸的,涎着脸死贴着要宝珠答应。

    奶妈看宝珠,红花看宝珠。

    宝珠的眼角,却看的是那石青色衣裳的一角。面前的这件石青色衣裳没有任何破旧的地方,但宝珠还是看进去了。

    这是一件纯得不能再纯的布衣。

    布衣也分好几等,有上好细布,不比绸缎差,也有大粗布匹,是穷人们用的。袁训此时穿着的石青色衣裳,是介乎于最好与最差之间,有钱人家奴才也不会穿,而暖饱人家常用的布料。

    严格来说,还算是粗布衣裳。

    这种粗布衣裳,宝珠长这么大没穿过,因为出门儿少,就是见都见得少。她见过的几回,红花刚买进府门的时候,是人牙子送进来的,从人牙子手中走,不能还是家中旧烂衣裳,为把小丫头们打扮得能入主人眼,人牙子往往还要自掏腰包备上一件这样的衣裳,把卖的人衬得值钱一些,红花当时穿的就是这种布料。

    大概齐差不多,也许中间有差别,但在宝珠有限的见过几回中,她认为和红花初到家里时穿的一样。

    这布料先动了宝珠的心,然后宝珠注意到不但袁训是这样的衣着,别的阮梁明等人,清一色全是这样的衣着。

    小侯爷官少爷也穿不起好衣裳吗?

    宝珠敏感的心拨动了,这是大家为免袁训难堪,陪他才是。宝珠再次心软,心想相看就相看吧,反正他们来就是相看的,不必和他们斗气。就对钟引沛答应下来:“一会儿让红花去取。”

    钟引沛大为得意,对另外四个人挤挤眼,显摆他能摆平表妹后,再道:“我们让人送去,已经劳动表妹,不敢再劳动表妹的丫头。”

    “嗯。”宝珠走开。

    红花则丢下一句:“很不劳动我呢。”奶妈哈腰陪笑,主仆三个人往老太太正房走去。

    老太太果然还没有醒,梅英请宝珠暖和地方上坐着。宝珠心神不定,一会儿想这棉布的衣裳亏他们穿得十分精神,一会儿又想袁家表兄家境有这么艰难吗?一会儿又认为另外四个表兄肯穿同样的衣裳帮衬,虽出身富贵,心地甚可嘉许。

    忽然她站起来,把陪在肩下的红花吓了一跳。宝珠匆匆道:“我去看窗下的花开没有?”走到碧窗下往外看,见梅花一簇斜映窗台,而院门上邵氏和掌珠带着人走进来。

    宝珠低低地喊奶妈:“和红花去看看表公子们可央求大姐姐缝补衣裳?”奶妈会意,而红花也由刚才姑娘起先的拒绝觉出不对来,巴不得儿弄个明白,听到就钻出去,她人儿小,更容易偷听话。

    房里宝珠眼随着掌珠步子走,见邵氏又惊又喜的和表兄们搭上话,不住的点头。掌珠等人进来后,宝珠不好再看,就走去坐下大家说话,没过多久张氏携玉珠进来,她们今天都来得比平时早。

    这是家里有客人在的缘故,宝珠并不说破。

    虽有客人在,早饭还是大家各自回房用。回去的路上,红花迫不及待告诉:“和姑娘猜的一样,表公子们一样央求大姑娘三姑娘帮忙补衣裳,”红花纳闷之极:“这是为什么呀?”

    宝珠先是绷紧脸想生气,想自己三姐妹又不是摆开来的花,由着人挑捡;又不知怎么的,那石青色布衣角总在心中晃动,最后怜惜到自己身上,险些满眼是泪。

    要是父母亲都在,怎么会让自己事事上心?

    再想到袁训也是没有父亲,宝珠就由此身,而难过到袁训身上。好心的宝珠姑娘在红花的满嘴疑惑中,无奈的啼笑皆非,不再与那五个鬼精的鬼计较。

    “姑娘,我去取衣服来吗?”在房中坐定,红花先不管早饭,殷勤的先问几件衣裳。宝珠好笑:“你不饿吗?快取饭来,我们吃过再说。”

    又让奶妈进来也对坐,主仆三人吃过早饭,外面就有人好声好气地问道:“四姑娘可在房中?”红花一跳出去,惹得宝珠悄笑地骂:“她倒盼上了。”

    奶妈是不慌不忙的出去,不大会儿功夫,接进来一个包袱。打开来铺在榻上,宝珠瞠目结舌。这这这……

    真没道理!

    一共五件衣裳!

    蜜合、竹青、象牙白、佛头青,还有一件是石青。

    破的地方也在点子上,蜜合色衣裳上绣的大朵菊花,不偏不倚就破在菊花上面。而竹青色上是点点瑞草,皆又细又碎,绣娘绣的时候只怕也累眼睛,这补的人要没有好眼神儿,就只能干看着。

    而象牙白上狮子滚绣球,不仅破在身前见人的地方,就是颜色也染上一大片,差一点儿功夫的人不敢接这活计。要完全缝补好,得把当初绣的那一块地方拆开,重新再换同色的线上去。光寻同色的线就不是简单的事,更别说找到线后,还要绣的和别的地方图案一模一样。

    还有另外两件佛头青和石青色,佛头青衣裳倒不麻烦,不过是袖子绽开线,缝补上就得。石青色衣裳,又是一个熬神的事。

    前襟破开一大片不能用,想把这衣裳恢复,上哪儿去找同色的布料呢?

    奶妈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娘,亏得姑娘警醒,早上回了他们几句,这哪里是缝补衣裳,倒比秀才下科场中状元还要为难。这线要找,布料也要找,这种石青色细布是新出的,是男人用的料子,家里全都是女人,我们几十年藏的布料又和这个不一样,不知道老太太名下铺子上有没有这种布?”

    她絮絮叨叨手扯住衣裳说着,红花在一边跟着着急,而宝珠则支起肘,对着五件衣裳把眼睛瞪圆了,笔直的瞪着,像瞪住五个鬼表兄。

 第八十三章应对

    见宝珠一言不发,红花惴惴不安陪在一旁,找出话来开宝珠的心:“可是呢,这个可怎么补,该丢了再换一件就是,”

    见姑娘还是不说话,红花又小声道:“不然回老太太去,家里给表公子们作衣裳,多作一件子可使得?”

    这话把奶妈提醒,卫氏见自己心肝宝贝似的姑娘受这样委屈,早就内心不安。闻言,就悄悄儿的往后退,退到门边上,无声无息揭门帘子出来,北风吹来,卫氏在廊下打个寒噤,紧紧衣襟,交待自己院子里婆子不时去添房中火炭,她却袖手缩头来见老太太。

    老太太掌家无人不服,不服的也由怕到服,但卫氏却敢为着四姑娘和老太太说上几句。卫氏是宝珠娘的陪嫁,嫁了人没了丈夫生下孩子又早夭,宝珠娘去世时把宝珠托给她,卫氏对宝珠如对女儿又是主人。

    安家大爷大奶奶去世后,老太太带人封存大房的东西,除了宝珠随身动用的东西可以支用以外,余下的皆是宝珠以后的嫁妆,卫氏当时在场,是她亲眼过目。在邵氏和张氏对老太太芥蒂重重时,卫氏却还能体谅到老太太的几分难。

    现如今,不是卫氏不体谅这当家人,实在是表公子们为难姑娘,当奶妈的看不下去。若不去告诉老太太,请老太太拿个主意,或取些同色的布料出来,卫氏想这些衣服谁又缝补得好呢?

    袁表公子的那句话:“表妹不会不成?”

    在宝珠心里,也扎在卫氏心里。

    卫氏的想法是,可千万不能把这“不会”的名声传到京里去。跟了老太太一辈子,这一回老太太漏的手面足够大,五个小爷个个顶尖。卫氏想,就这五个相不中我的姑娘,难道老太太不能再弄几个来?

    横竖明年要进京,能有阮表亲袁表亲董表亲,指不定还有那张表亲钱表亲赵表亲呢。

    为了姑娘不会没进京先落一个“不会”的名声,也得好好的打发这五个讨债鬼……呀啐,这话是四姑娘的,怎么自己也学会了?

    卫氏笑着自己,顶风冒雪往老太太房中去。

    而房中,宝珠总算发完怔,懒洋洋对还在搜寻话想让她开心的红花吩咐:“取针线匣子,再把咱们所有的线都取来,仔细的挑上一挑,”

    “姑娘能补好?”红花一喜。她年纪小,嘴上看似为宝珠打抱不平,抱怨着表公子们,其实心里担心到不行。想的全是万一补不好,表公子们就相不中,这可怎么办?

    万一补不好,表公子们发脾气,那可全是京里的爷,小侯爷也有,大官家也有,那可怎么办?

    正心中七上八下不安宁,闻听宝珠的话,红花喜欢得跳起来:“我这就去全拿来,”一溜小跑的蹿出去。

    宝珠在她身后轻轻的笑,但眼角一瞥,又瞧见那蜜合色、象牙白……因房中无人,就沉着脸嘀咕:“若不是尽地主之谊,理当以礼相待,不可灰了客人的心,扫了客人的面子,谁有功夫理你们呢?”

    与此同时,二奶奶房里,掌珠高声大气,也在道:“哪有这样当客人的!还京里的学里出来的,又在什么国子学里读书,依我看,越发的连我们这小城学里出来的学子也不如,”

    她眼角上挑,斜斜睨到榻上。

    那里摆着五件衣服,蜜合色、竹子青、象牙白、石青和佛头青。

    五件衣服上,蜜合色损在绣的菊花上,竹子青细碎瑞草难以缝补……。如果掌珠去宝珠房里看看,或是宝珠到掌珠这里来瞧瞧,可以见到同色的衣服损坏的地方几乎一模一样。

    说几乎,是这损坏不是一个机器出来的,还有些许的不同。

    把石青色衣随便一挑,掌珠有了怒容:“这衣服可以不要了!怎么还敢送来缝补?”大姑娘咬紧银牙。

    她的丫头固然是护主的心思,但是也小声地劝:“老太太的客人,可不敢怠慢啊。”

    “祖母又不糊涂,难道她不明白这是欺负我呢?客人再是亲戚,也须是安家的外人。我是她的亲孙女儿,她难道会忘记?”

    掌珠又动了气:“再说我平时针线上也一般,若是我一个人缝,那可够缝的了,我看过年我也不必过了,窝在房里给表公子当绣娘吧。罢了罢了,全是母亲见识少,见到五个表公子好似见活龙!一个一个说我会缝,若是让你们一起缝补,让那五个活龙知道,还不吃人么?我啐,哪里是活龙,就叫他们一个讨债鬼好了。”

    这哪里是亲戚上门,分明是讨债的上门。

    不愧是姐妹,掌珠和宝珠都为表兄们安了讨债鬼的称呼,还认为再也没有比这称呼更妥帖的。

    丫头们在地上笑:“姑娘不要生气,二奶奶不过是说说,哪里能让姑娘亲自缝补,我们拿去缝就是。只是有一样,阮小侯爷的衣服绣花样子密,我们补不好,咱们家里除了老太太用的针线上人,活计最好的唯有四姑娘,不如这一件拿去给四姑娘……”

    她们试探地问,掌珠断然的回:“这可不行!”

    丫头见风就转舵,忙又笑添出一番话来:“若是拿给四姑娘呢,将来阮小侯爷说好,这个彩头儿就是四姑娘得了;若是不拿去给四姑娘呢,阮小侯爷这件和袁表公子这件,断然的缝补不起来。就是钟四表公子的这一件,象牙白本就素,染上别的色最难清洗,若是交进来的早,兴许还有办法想,姑娘您看,四表公子这衣服白上染出黄,黄里又夹着墨,想是吃了鸡蛋饼,又把墨汁溅上去,拆了再缝倒不难,只是功夫上就花费多了,”

    这些话全中掌珠的心,可掌珠还不肯顺应丫头的话。

    她自小儿心气大,就要当家,从不人云亦云。就是你云得对,掌珠也得另找个见解出来算她的才算完。

    她慢吞吞地道:“四妹成天不管事儿,又不像三妹钻书堆里,有的是功夫做针线,当然比我和三妹好。不过,我却不是怕阮表兄见她的才不麻烦她,我想啊……”停上一停,掌珠道:“他们能麻烦我,难道不去麻烦她?”

    这样一想,掌珠才明白过来,又紧咬银牙:“依我看呀,现在三妹也好,四妹也好,都对着衣服在烦难吧?”

    她比宝珠明白的晚,是掌珠和邵氏都想讨好表公子们,虽然袁家表兄可以不是目标,小侯爷阮梁明却是怠慢不得的人。

    这叫住表妹,先提出缝补衣服的人,可不就是阮梁明。

 第八十四章不是缝衣人

    掌珠一旦明白过来,就全明白了。这不是缝补衣服,分明是一场考验。她沉吟着,先指使丫头们:“去三姑娘四姑娘房里看看,别说我们也收到衣服的话,如有人问起,就说我不在房里,你们闲逛逛,看看三姑娘四姑娘是怎么样的说话?”

    丫头们出去,掌珠独自对着五件衣服恨了又恼,恼了又哭笑不得。

    “哎哟,这五个……这是什么鬼上了门?”掌珠悄声骂道。

    五个促狭鬼儿。

    不大会儿功夫,丫头们回来。

    “三姑娘也在房中不高兴,说这衣服该当的换一件,又说不是京里选绣娘,没有这样刁难人的,”丫头悄声地笑:“我没敢进去,就在外面听了一听,和青花说上两句话,青花说三姑娘缝补不好,三奶奶自己要缝补呢,”

    掌珠也笑了,看来不是她一个人为难,那她心情就大好起来。抿嘴儿笑:“正是呢,宫里选绣娘吗?他们是打前站的?真是的,让三婶儿去烦吧,横竖她倒是好针指,偏是三妹妹不肯学,她喝风饮雪念诗秋风里流泪还来不及呢。倒是四妹妹坐得住,三婶儿的好针指全让四妹妹学了去,”

    “姑娘猜得半点儿不差,青花说三姑娘正带着她们挑梅花上的雪,说给表公子们冲一道好茶点,这下子雪也不扫了,只生气去了,”丫头笑嘻嘻。

    掌珠挑起眉,对这句话倒很是重视:“哦?我倒大意了!是啊,”她低语轻声:“三妹妹会的东西,可全是高门宅第的玩意儿,冬扫梅雪夏烹竹饮,男人们全喜欢,说高雅呢……”

    丫头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人往高处走,掌珠打小儿就是这样的人,长大了就要长成这样的人。不过长于深闺,见识不足,弄得逞强势压的多,以为占上风就叫在高处上。

    人往高处走,也须胸怀为广,仁爱才是根本,掌珠不看书,日常见的全是内宅里妇人,妇人什么见识,她就什么见识。

    在她面前的只有一个榜样,就是安老太太。不过掌珠对老太太的一套,也推翻的多,不这样,怎么叫掌珠聪明大姑娘!

    聪明大姑娘,能占住上风的大姑娘,自然是指出别人的不足才行。这就是掌珠的不足,或者叫缺点。

    她当家是不成问题,不过外面男人们喜欢什么,她其实也是乱猜。

    但这乱猜,把丫头们的心搅得零零碎碎。

    五个表公子进门,或者说讨债鬼上门。当主人的忙个不停,当丫头的也一样心中忙个不停。要数头一个,自然是那阮小侯爷,再不然就是董仲现,不然就自家表公子也成,袁表公子放在最后……

    这是主人心思,主人怎么想,就怎么带出来,丫头们跟着走,是顺理成章。

    丫头们小心进言:“不然,咱们也扫梅花上雪去?三姑娘送什么好茶好点心,咱们也弄一样的?”

    “别提那梅花上雪!”掌珠隐隐有些火气:“我宁可喝三道茶!什么轻浮无比,什么两腋徐徐有清风,我能喝出一肚子闷气!”

    这位是王熙凤似的,浑然不会是薛宝钗,会品梅花雪。

    还是平时的茶更痛快,哪怕是冲到第三道的,掌珠也觉比梅花上雪过瘾。

    掌珠抚额头:“三妹要送雪送雨送风,让她送去吧,她有那功夫弄,我可没功夫做这些小巧细致活计。”

    “姑娘说得是,当家的人,谁管那小东小西的。老太太从侯府里出来,也说梅花上雪好,可她也说过没有功夫喝,那是无事闲人喝的,”丫头们又找出几句奉承话来奉迎。

    掌珠有了笑容:“正是这话,再来说说四姑娘那里吧,”她取茶来饮,并不把宝珠的应对放在心上。

    掌珠倒不是当宝珠不聪明,而是一惯的见识上目中无人,这也和老太太在本城里高居一等不无关系。

    这不是故意的想瞧不起人,就是掌珠认为自己能占上风,而四妹么,素来温婉,又年纪小,还在青涩中。

    在掌珠姑娘心中,高下不用比,也就分出来。

    四妹妹她,能有什么好主意?一定是生气地去做笨功夫,去缝补去了。

    果然去宝珠那里打探的丫头笑道:“红花在搬针线匣子,又取出很多针线来,四姑娘和红花带着一个眼神清亮的婆子正在挑针线,”

    掌珠笑笑,心中有了主意。就道:“这样,让人出去,最好的铺子里,千万别去祖母的铺子,去成衣铺子里取那现成的好衣裳,这不是要过年了吗?肯定有过年的好衣裳卖。给五位表公子一人一件,这就得了。”

    说完,她又继续喝茶,眉眼儿间颇有悠然之色。

    丫头们不解,问道:“送来这些衣裳,是有考校的意思,咱们就这样回件衣裳就得了?”

    掌珠这才徐徐而笑:“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呢?他们要没有考校的意思,兴许我倒让你们去缝补,实在缝补不来,也就丢开。可他们分明是另有含意,想看我们姐妹的针线功夫。论针线上,我不和四妹比,让她熬神去缝。他们要谈书,我比不上三妹,让她去当女先生去!到我这里,就是这样!一件衣服不好,换一件就得。去吧,好生送去,这就是我的对策。要送须早,免得三婶儿和四妹妹缝得眼睛疼,也想起来这一着,送到我前面,可变成我学她们的了。”

    这话说得干脆利落,丫头们都拍手笑:“好个姑娘,这主意行。他们考我们,我们可没耐烦受闲气。”

    “我要受了这一着,接下来到他们走,还不变成老妈子,让他们指使着缝鞋缝帕子的,我不缝,哪有那功夫!”掌珠得意上眉梢,就去寻母亲:“哪里去了?”

    “二奶奶见到这五件衣服也摇头,让云喜儿搬着几个盒子去见老太太了,想是要请老太太帮着劝劝表公子们,可不能再这么样的淘气法,这也太淘。”有人回话。

    掌珠摇头笑,母亲才不会说表兄们淘气,母亲这是去巴结祖母去了。掌珠有些感动,母亲懦弱无助,但为了自己,却肯再去和祖母修好一回。

    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亲事。

 第八十五章送礼

    邵氏走进老太太的院门,脚下不由自主的一滑,重新胆怯起来。

    她是很怕自己的婆婆,同时又恨极了她。

    她恨婆婆阻拦自己再蘸,又怕婆婆自己也守着。

    她恨婆婆手面儿大,吃用上无忧,又恨她有个铁杆儿娘家,把她护得周周到到,虽然是没有丈夫的人,在那种世道上也没有受到太多苦头。

    她恨……

    可她现在却要去求她。

    如果是正常的婆媳,哪怕有矛盾,为着孩子也能理直气壮提出要求。可邵氏不一样,她曾想丢下过自己的婆婆,如果对方人物一般,可能女儿掌珠也要丢下来。

    害怕、瑟缩、嫉妒、不平……像绳索捆住邵氏的脚,让她在垂花院门的垂头下面驻足不前。北风中踌躇过再踌躇,邵氏才深吸口气,迈步往婆母正房去。

    绣花湘裙下面的脚步何等的艰难,但再难也得去。哪怕是走刀子,邵氏都要走完它。这关系到掌珠的终身,掌珠的终身也就是邵氏老年的依靠。

    “二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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