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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烟暖雨收-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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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都对他抱有崇敬,然而他莫名其妙的关心让我有点猝不及防,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客客气气的答话。

    偶尔目光与他对视,他的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笑意,看得我心慌。

    腊月二十六,我窝在床上,耳听着府里又热闹了,心里痒痒。正巧屋中无人,我偷偷披了外衣打算溜出去。

    门刚打开一道缝,一双眼睛在门外看着我,我一惊,下意识的抬手一掌,门外的人反应很快,稳稳的接住了我的招式,然后笑嘻嘻的对我说:“丫头,哪儿去?”

    “安大哥,你吓死我了!”我见外面是安子亦,缓了一口气。

    外面天寒,他进了屋子关上门,搓着手看我。

    “怎么,要溜出去?你这身体好了点,又不安分了是不是?”

    我见自己的事情败露了,没精打采的坐回床边,拍着自己的胳膊腿对他说:“你看我现在,明明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我师父干嘛还把我关在房间里?”

    他把拎来大包小包放下,喝了一口水,接话道:“当然是怕你有危险啊。你这丫头,天生就是个招惹是非的,也不知道坏人为什么都喜欢盯着你。”

 第六十八章 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我可是从小到大都困在这个小院子里,比大家闺秀还安分呢,出门的次数用两只手就能数过来了。”

    我大呼冤枉,他反而笑道:“那巧了,你好像每次出门都会惹些麻烦回来。”

    我哑口无言,他说的没错,我从小到大,似乎只要不在师父身边,自己离开了这个小院,就准没好事。要不然就是被赵丞相抓走了,要不然就是中了九王爷的埋伏,连金鱼池都跟我过不去,好不容易自己不受伤,结果差点弄丢了箬茜的命。唯一一次没有危险,却遇上洛鸿影这个混蛋,想来我活了短短十几年,人生倒还真是丰富。

    我朝安子亦挤出一个苦笑,他咂了咂嘴,对我说:“丫头,我和箬茜可能明天就要走了……”

    他的话一说完,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收,就凝固在脸上了。

    “这……这么快就走了,等过了年关再走也不迟……”

    我平素虽然日日与他斗嘴,可是突然想到马上就要见不到他了,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虽然我知道他离开会过的更好,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也有一些伤感,轻轻的说:“明日安家的宗亲都要出城到山上祭祖,我让箬茜扮成小厮跟着我,人多礼乱,我们趁着下山的时候落在后面偷偷溜走,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我默默的听着,许是他心中早有谋划,只是才告诉我而已,只好点头应着,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也有些动容,起身打开他带来的大大小小的包袱和盒子说:“来,看安大哥给你带什么来了!这个大包是箬茜给你准备的年礼,衣服胭脂什么的,都是你们女孩家喜欢的玩意儿……这盒,我让胜叔给你准备的点心,都是你爱吃的,不过这一盒也不知道够不够你塞牙缝的……”

    我被他气得想笑,都要离开了,还是不忘揶揄我,我满脸都是泪又带着笑容,样子一定很奇怪。

    我看着他像个老婆婆一样的念叨:“还有这个步摇,箬茜说你喜欢这个,我给你偷来的,反正我们出门也带不了多少东西……嗯……这个,这个盒子可重要了,给你师父的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的,外面的药铺买不到,他喝药的时候总偷偷倒了,你一定得看着他,这么贵的药倒了可惜……还有这个药方,什么症状用什么样的药,我都开好了,我放在这个盒子里,你记住啊,是红色的盒子,别弄错了,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派人拿这个方子去抓,我跟你讲,你安大哥随随便便留下的方子就比外面那些庸医强得多……”

    我满脸都是泪,听他碎碎的念叨着,努力压着自己想哇哇大哭的冲动,对他说:“你烦死了……”

    他抬头看我,露出整齐的牙齿笑了,“烦不了你多久了,让我说完……还有这盒……”

    我再也忍不住了,哭出声来。他的说话声停下了,轻轻的拍拍我的头,说:“怎么,我还没走呢,你就这么想我,不怕你师父吃醋啊,我可告诉你,安大哥不在,你得老实点,惹毛了你师父可没人护着你了。”

    我摇着头,泣不成声,不知道是不是失去的太多了,我竟如此害怕分别,这样的痛苦在当年初浅出嫁的时候便有过一次,而今想来,师父当时给我下了药真是明智之举。

    安子亦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我,就胡言乱语的逗我:“我跟你说丫头,你师父啊,表面上看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只要和你有关的事情他就没有不在乎的,也就是我这样的正人君子,他才放心把你交给我照顾。”

    我被他逗得想笑,哽咽着问他哪里像正人君子。

    他“啧”了一声:“你看你,还是年轻,没有你师父的眼力,我如若不是正人君子,早就被他打死一百次了。我告诉你,像初清没事来看你这样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师父,你是不知道他的醋坛子翻了有多可怕,就前几天赵锦宸的尸体,如果不是我拦着,他都能先鞭尸再点天灯然后挫骨扬灰以解心头之恨。”

    他说得实在不着边际,我忍不住破涕为笑,反驳他:“我师父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他见我笑了,缓了口气,“傻丫头,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当亲妹妹了,像初澈这样的人照顾我妹妹,我也放心。他要是欺负你,你就给我写信,就算我远在千里之外也要回来给你报仇。”

    我拉住他的手哭个不停,突然觉得,这些年来,初浅和安子亦的存在就好像我儿时的哥哥姐姐一样陪伴着我,填补着我失去亲人的空白,然而,他们终究还是要离开我的,我却依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希望每个人都还在我身边。

    过了很久,我缓和了一点,可是还是不愿意放开他的手。

    “安大哥,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他笑笑:“九年了,才叫我哥哥,不过我不嫌晚……”

    “哥哥……”

    “哎……”

    师父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抱着安子亦的手臂,门一开,我就看见师父的眉皱了起来。安子亦赶紧起身,举着双手,像投降一样,解释到:“初澈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师父走过来,把我扶起来安置到榻上休息,转回身看着安子亦道:“行程安排的如何,可需要我接应?”

    安子亦笑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不用接应……初澈,你……保重身体。”

    师父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两个男人互相注视着,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安子亦突然说:“我怎么觉得你和丫头早晚也得私奔呢?要不然明天和我们一起走得了。”

    “也许吧,但不是现在。”师父回答道,“而且就算真的离京,也会选一个离你远一些的地方。”

    我在一旁笑。

    安子亦听了这话有点不乐意了,“为什么离我远啊,我告诉你,你们家丫头刚才还认我做哥哥了呢,你以后就是我妹夫了,知道吗?”

    他说着,伸手去搭我师父的肩。

    我眼见着他的动作,觉得他在找死,不忍直视,赶紧蒙住眼睛……

    果然,一声惨叫传来,“啊……疼疼疼……初澈,疼!丫头快救我啊……”

    接着是师父清冷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要不然,明天别走了,正好落儿舍不得你,我卸了你一条胳膊,你就在我这养伤如何?”

    “初初初……澈,你放开我,真的……疼啊,胳膊要断了,以后我们家箬茜就感受不到我强壮的臂弯了。”

    我躲在被窝里偷偷的笑,听安子亦的惨叫声停止了,估计是师父放手了,于是探出头来看,果然,安子亦龇牙咧嘴的活动着自己的胳膊,师父若无其事的坐在桌边喝茶,还翻动安子亦带来的盒子,拿出那盒点心唤我去吃。

    我爬起来,坐到他们身边。

    安子亦在一旁撇嘴,“都欺负我,你个小没良心的,叫哥哥也是白叫的,关键时刻都不知道帮我。”

    我对他笑:“等我什么时候能打得过师父,就帮你,现在帮你不就是自讨苦吃嘛,我又不傻。”

    安子亦从我手里夺过点心塞进自己嘴里,咕哝着:“哎,女大不中留,我还是走吧。”

    他说着,转身往外走。

    我知道,他这样走时不想离别太过伤感,若是说出什么保重的话,可能我又会忍不住哭了。

    可是看他走到门口推开门的一刹那,我还是鼻子发酸,忍不住想站起来追上去。可是我刚要起身,我身边高大的人影却“嗖”的一下站起来。

    “子亦!”

    师父的声音依然清冷淡漠少有感情。

    安子亦的脚步停住了,却没有回头。

    “万事小心。”

    “嗯。”

    安子亦走了,师父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他才坐下来,轻轻的喝了一杯茶,眉目间似有些难以掩饰的不舍。

    我第一次见到师父这样怅然若失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劝慰,只能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他回我一个云淡风轻的笑,眼神平静淡然,看不出丝毫破绽。

    我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师父,你如果不开心就说出来吧,在落儿面前你不用掩饰什么。”

    过了一会,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师父没事,倒是你,哭了?”

    我点点头,答道:“是啊,我舍不得安大哥和箬茜姐姐。”

    师父踌躇了一下,“不用不舍,他们明日未必能走出去……”

    我有点惊讶,“什么意思?为什么走不出去?”

    他摇摇头,说:“子亦此事做的不太周全,又操之过急,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我着急道:“那你快帮帮他啊……”

    “我刚才问过了,他说不需要我接应,想来,他应该觉得自己思虑周全,我若贸然帮忙,又怕毁了他的计划,只能叮嘱他万事小心。”

    他又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总说我是猜字批命的本事太灵光,希望这次是我猜错了。”

 第六十九章 失败

    我听着他难得露出的一丝惆怅,也觉得难过,虽然我希望还能见到安大哥,可是他若是不能离开京城,不知道何时才能与箬茜堂堂正正的在一起。还有箬茜,明日他们私奔之事若是败露,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指责她这个风尘女子引诱教坏了安家公子。

    “那他们……”

    他看了看窗外,低低的声音说:“万般皆有命。”

    转天,我一直心里忐忑着,师父不在,我去了初浅的挽韵阁,打发小七去安府门口守着,一个人呆在初浅的小楼上,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我都会探出头去看,生怕错过了什么,然而一直没有安子亦的消息,小七也一直没回来。

    我暗暗安慰自己,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安子亦和箬茜逃得极隐秘,没有人发现他们已经走了,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夕阳沉落之时,小七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趴在门缝外东张西望了半天才进来,像密探传信一样,然后悄悄的对我说:“落儿姐姐,成了,你放心吧。”

    我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刚要笑着问他要什么打赏,这小子又开口道:“天寒地冻的,安神医这么晚才回来,害得我等了一整天……”

    我一听,猛的站起身,问:“你说什么?你不是说成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可能是我的动作太突然,他正倚在我坐的椅子靠背上喘气,我一起身他猝不及防就摔在地上。

    他也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爬起来揉着屁股一脸委屈道:“姐你干嘛啊……”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抓着他的领子问:“你说安子亦回来了?”

    他已经比我高出了半个头了,被我一扯,弯下腰来看着我,手上还在揉屁股,姿势颇有些奇怪。

    他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结结巴巴的说:“对……就……刚才,安大夫就回来了啊……”

    “你看清楚了吗?”

    我有点冲动,声音也大了些,小七可能觉得奇怪,反倒不敢回答了,犹犹豫豫的说:“是……安子亦安大夫没错啊,他那么帅,骑在马上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我见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一直冷着脸……”

    我的心彻底凉了,看来师父这个能掐会算的手艺真不是吹的,应该马上就可以立个牌子做生意了。

    我松了手,顺手推了小七一把,“臭小子,人回来了你还说成了,害得我空欢喜一场!”

    他也有点傻,“姐,你不是让我看他回没回府吗?他回府了呀……”

    我哭笑不得,也没心情收拾他,“算了,没事了,我回去了。”

    小七很聪明,立刻反应过来,缠着我问道:“姐,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安大夫不回来是最好的?为什么啊,难道他要和那个妖精私奔?”

    “妖精?谁告诉你她是妖精?”我听他这么说箬茜,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想揍他。

    他赶紧求饶,快着嘴为自己辩解:“大家都这么说,说安大神医被青楼里的狐狸精迷了心窍了,还说他早晚会因为这个女人……”

    “住口!”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斥责他闭嘴,“安大哥和箬茜他们……”我很想告诉他安大哥和箬茜不是像人们说的那样不堪,想想还是算了,我能讲给他一个人,又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呢,只能缓了口气,对他说:“不要听那些闲言碎语。”

    他有点不放心我,又凑上来问:“姐,你没事吧,你别生气啊……”

    我摇摇头,示意他没事,他也是知趣,见我情绪低落,便关门出去了。

    趴在窗口对着初浅一院子争奇斗艳的梅花发呆,想着曾是少年的安子亦抱着小小的我从这个院子里出去见师父,想着他和初浅带着我在这里嬉戏玩闹,而今他已不再是无忧无虑的浪子,而我,也不再是那个连一把大竹伞都撑不动的小姑娘了。

    我想着安子亦和箬茜的事情,暗暗苦笑自己昨日竟然还在为别离之苦泪流满面,不想别离之后的重聚真的太快了,快的让人难过。

    在那里呆了一整天,踩着夕阳的斜影慢慢走回小院。

    院落空寂,我一个人推开门,站在那里,突然有点找不清方向,我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师父回来,把我拎回房间,我才发现身子已经被冷硬的北风吹的僵了。

    我看见他,眼泪就掉下来,“师父,安大哥他……”

    他把我放在火炉边,在我肩上搭了一条厚厚的素绒毯,然后坐在我身侧,让我靠着他。他的身体依旧清冷,我被他环抱着,却暖了很多。

    他低低的声音说:“安子亦正跪在安家的香堂思过,箬茜暂时安置在一个客栈,不得入安府。”

    “师父,你想想办法吧,你这么聪明,真的不能帮帮他们吗?”

    很长很长时间的沉默,他慢慢的说:“落儿,师父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有本事,怎么会到现在,连你家人的旧案都查不清楚?”

    他的声音虽然依旧干净低沉,却已经比之前染上了一些风霜,我知道,安子亦说的对,师父也是人,他也会累,也会痛,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师父,对不起……”

    他又轻轻蹭了蹭我的头:“是师父的错,浑浑噩噩这许多年,却做得多为无用事,没帮上子亦,更连落儿最在乎的家事都没有查清楚。”

    “师父你怎么了……”我突然觉得他今日似乎话比平日多了些,而内容都有些沉重,平日里,他很少会提及我的家人。

    “师父有些话早就该对你说,可能是我懦弱,一直等到现在,今日既然提起了,便也不再瞒你”

    我听不懂,他竟说自己懦弱,实在是无法理解。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的听着。

    他慢慢的说:“这么多年,我把你放在身边,不许你提起过去和家人,你可曾恨过我?”

    恨?我有点愣,也许一开始恨过吧,我想起自己当年拼了小命想要离开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傻傻的对他说:“我知道师父是为了我好。”

    “不,是我有私心。”他环抱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这么多年,要你隐姓埋名没错,可是你的家人……并非毫无线索,只是我想,如果我查到你家人的消息,你是不是……就会离开我了。”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想法,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师父……”

    他躲开了我的眼睛,手上却丝毫没有松开。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一丝愧疚,我以为这样的情绪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脸上。

    我好像一下子有无数的话想问他,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犹豫了好久,慢吞吞的问了一个问题:“所以,我的家人,有可能还活着吗?”

    他轻轻的摇摇头,“没有可能。”

    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答案,苦笑自己太天真,缩了缩身子,他下意识的又收紧了怀抱,好像生怕我会飞走了。

    我看着他这样的举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奇怪的感觉,脱口而出:“所以,师父都对我隐瞒了什么?”

    他的眉头一下子皱的紧紧的,低头看着我,我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过分了,可是话出口就已经收不回来了,只好低头不语。

    他沉默了一会儿,放开了手,把我身上的毯子搭好,然后起身离了火炉。

    我坐在那里,盯着炉中的火,又转去看他起身的背影,脑子乱作一团。

    他在窗口站了很久,外面在下雪,却比不上他半分清濯,我看着他的背影,听他低冷的声音轻轻的说话。

    “我曾经查到一条线索,当我想继续查下去的时候,心里却犹豫了,我害怕若你知道真相,心里那份不经世事的纯净,便不复存在了。”

    我缩在毯子里默默地流泪,他继续说:“我一直以为,真相对于你不过是一种寄托,比起现实给你带来的苦,我宁愿你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做个孩子,我甚至希望你一直都这样无忧无虑的在我身边……”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言语中是难掩的愁绪,“是师父自私了。”

    “师父……”

    “落儿,无论是因为初家的名籍还是因为你是季家的女儿,你都有权利知道真相,所以,给师父一点时间,师父会让当年的事情水落石出的。”

    他高大的背影微微摇晃了一下,似乎想转过来看我,又收住了,然后低低的声音说:“可以……原谅师父吗?”

    我缩在那里泣不成声。

    他一直那样站着,不动,也不说话,像一棵挺拔清冷的竹。直到我哭的累了,剩下干巴巴的抽泣声,他才回过身来,轻轻的说:“对不起。”

    我抬眼看着他,他面容依然沉静,和我记忆里那个站在雨中俊逸出尘的少年别无二致,可是他的眼神里已经比当初多了一些难以掩饰的复杂东西,我知道,都是因为我。

    我在这样的他面前,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七十章 乖,别看

    他轻轻淡淡的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苦涩,轻轻的走过来,用长指擦去我脸上的泪,“落儿,无论师父做了什么,都是不想你受伤害。”

    四目相对,我看见他的眸子里映着我满是泪痕的脸,我在他的面前,永远那么不知所措。

    沉寂许久,他拍拍我的头,转身出门了。

    我的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了。干涩涩的眼睛又疼又肿,对着窗外的雪无力的眨了眨,头又开始疼。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也许是我待在师父身边真的没有自己思考过什么,而今他对我说了这些的时候,我甚至都想不出自己应不应该怪他。

    我坐在那里,一直到炉火熄了,太阳升起来,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慢慢打开门,雪积了那么厚,该是踩雪的好时候呢。

    雪地的白光晃得我眼睛生疼,我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敲他的门。

    屋中无人,他竟然这么早就出去了,我有些失落,回房间梳理好自己,突然想去看安大哥,不过听着师父说的他跪在香堂思过,应该是不许外人去见的吧。

    明明心里装着许多事情,我竟有些百无聊赖了,只好照平常的样子拿了书来,翻了几页,脑子里总是乱乱的,根本读不下去,于是又去了挽韵阁,坐在初浅的梳妆台前,拄着下巴发呆,竟一直呆到日头西斜。

    “姐,你没事吧,你都在这坐了一天了?”小七从我旁边冒出来,手里拿着一碟桃花酥。我见了吃的,才发现自己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没事……”我直接夺过他手中的桃花酥狼吞虎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许是没见过我这幅样子,好像受到了一点惊吓。

    我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吃光,问他:“还有吗?”

    他摇摇头,“没了,这盘还是我偷来的呢,我见你一天都在这发呆,怕你饿着。”

    我对他笑笑:“好弟弟。”然后拖着下巴继续发呆。

    “姐,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呗。”他用手在我眼前晃晃,“你有我这么聪明的弟弟,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

    我实在憋闷,想了想,对他说:“小七,如果你发现你一直信任的人其实有事情瞒着你,你会怎么想?”

    “谁瞒着你?二公子?”

    “我是说如果。”

    “如果啊……”他挠挠脑门,然后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对我说:“那要看他瞒着你是什么目的了,如果他是为了你好,那当然没事了,如果他是为了害你,那就另当别论了。”他说着又笑嘻嘻的凑过来,问:“姐,二公子瞒着你什么了?我可跟你说,他要是瞒着你偷偷去出家了,那你可就惨了。”

    我被他没正行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抬手拍他的头,“你敢这样说你的二少爷坏话,信不信我让管家遣你回家?”

    臭小子也不当回事,坏笑着说:“姐,我这么好的弟弟,你说遣走就遣走,多可惜啊,我跟你说,老管家可喜欢我了,都要认我当干儿子了。”

    我看着他油嘴滑舌的样子,心情也好了几分。其实我知道我心里根本就不会怪师父,一个保护了我九年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的人,我有什么理由责怪他。

    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回到小院,点起烛火,肚子又叫起来,看来一盘桃花酥在我这里还是那么不值一提,我摸着瘪瘪的肚子,打算溜出门,去后厨找些吃的。

    房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我的门前,我结结实实的撞上去,被他扶住。

    “师父……你回来了。”

    “嗯。”

    “师父,我有事情和你讲……”

    “嗯。”

    “师父……其实我都知道,你一直是为了我好,我一点都没有生你的气,真的没有。”

    他低着头看我,目光里没有丝毫的波动,我以为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又认认真真的说了一遍,他依然没什么反应,只是一直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有点慌,难道是因为我解释的太晚了,所以师父不高兴了吗?早知道昨晚就应该说清楚,告诉他我真的没有生他的气。

    他越不说话,我越是焦急,“师父,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伸出长指摸着我的脸,轻轻的笑了。

    坏人,明明早就听到了,非让我说两遍,我暗暗的在心里嘀咕,刚要说话,肚子“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他笑道:“饿了?”

    我撅嘴道:“是啊,师父一直都不回来,徒弟都饿了一天了。”

    “想吃什么?”

    我心里一喜,难道师父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刚刚开口要给他讲我要吃什么,嘴唇却被擒住,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痴缠。

    浓烈的温热袭来,我有点发晕,突然觉得身子一飘,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被他压在榻上。过了许久,他才稍稍支起身子,低声问我:“还饿吗?”

    我吓得赶紧摇头,结结巴巴的回答:“不……不饿了。”

    他听着,轻轻的笑了,非但没有起身,反而反手掌风关上了房门。灯火摇曳中他的眼睛里带了一丝迷离和炙热,又低下头,低声在我耳边唤着:“落儿……落儿……”我有些恍惚,脑子里残存的一丝理智让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心里有些害怕,小声哼唧:“师父……”

    我的声音的确是太小了,带着一点被压迫的沙哑,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拒绝,倒是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暧昧。我看到他眸中的火又燃起了几分,连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顺着我的身体四处游弋,然后一路向上滑,轻轻捏住我的下巴蹭了蹭,紧接着用长指拨开我的领口,把头埋了进去。

    我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我羞得脸耳朵都滚烫,赶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长臂把我的身子抬起来,轻轻绕到背后,撩开我遮身的长发。我好像全身都在发烧,低着头任凭他摆布。我衣衫不整,慌措的要命,而他偏偏如冬日闲读般轻缓,每一个动作都慢条斯理不轻不重,似乎很享受我害羞听话的样子。

    这样的羞怯没有持续多久,我的后背一凉,衣衫尽褪,紧着卷入他清瘦结实的怀抱中。

    我闭上眼,能感受两个人的皮肤轻轻摩擦的温度和他身上的疤痕留下的一道道不平滑的丘壑。他修长的手臂从后面环着我身体,埋头在我凌乱的发丝间,热息喷在我的后背上,我的心不停的狂跳,慢慢放下羞怯,鼓起勇气睁开眼。

    入眼是他绕过我身前的手臂,上面满是盘曲错杂的疤,像是一块裂而不碎的白玉,我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抬手去摸那疤,眼泪滴在上面。

    他感觉到我的泪,停止了动作,抱紧我,把下巴放在我的肩窝里,轻轻的问:“害怕了?”

    我侧身看他,入眼是一道道扭曲的疤,我从来没见过谁的身上可以有这么多疤痕,好像全身都被粗大的蜈蚣爬满了,冷眼看去,十分骇人,若不是生在师父的身上,我一定会吓得躲得远远的。

    然而我看到他这样的身躯,却只有心疼来的汹涌,我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想伸手摸一摸他的伤痕,他皱了眉,迅速把我转回去,然后紧紧的圈住我不让我再回头看他,低低的声音说:“乖,别看。”

    “师父,我不害怕……”

    他轻轻的笑了,“傻瓜,连我自己都害怕……”

    他的手划过我的背,我知道他在摸那条长长的刀疤,那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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