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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剑狂刀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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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元敏插嘴道:“两位前辈,这陆家庄的人,也许是碰到了意外,但应该还没有遭到不测。”蒋大千问道:“这个意外跟不测,两者有什么差别呢?”左元敏一愣,脸上倏红,道:“是,两者只有些微的差别。晚辈的意思是,这陆家庄可能是碰到了什么突发的状况,但是他们目前应该生命无虞才是。”蒋于两人天天斗嘴,互挑对方的毛病,没别的专长,倒是对于词句语意要求十分精准,左元敏给他抢白一句,霎时满脸通红。

那蒋大千挑于万象的语病挑惯了,并不是有什么恶意,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便道:“何以见得呢?”左元敏道:“这个地方很明显地收拾过了,而且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依两位前辈说,这个地方原本有多少人在这儿呢?”于万象搔了搔头,说道:“那时所有的桌子都坐满了人,再加上陆老头自己本身的六个老婆,三个儿女,堂兄舅父,表嫂阿姨,总共算来至少也有七八十人。”蒋大千道:“到底有没有那么多啊?你的记性可不可靠啊?”

左元敏道:“总之,就是有那么多人,这么多人要是真有什么意外发生,现场是不可能什么东西都没留下的。所以合理的推断是,他们也许碰到了什么突发状况,匆匆收拾后,离开这里了。”

于万象不解地道:“可是这里是陆老头几十年的心血,他要跑去哪里?”左元敏道:“这个晚辈就不清楚了……”一言未了,蒋于二人脸色微变,一起望向前方围墙外。一会儿,于万象道:“你听到了?”蒋大千假装镇定,蛮不在乎地道:“起码有十二三个,武功都不弱……不,是还好。”

话才说完,墙头人影晃动,跟着冒出几个头来,然后四周立刻都是人影,逐渐向左元敏他们三人合拢过来。左元敏算了算人头,正如蒋大千所说,一共有十三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这十三个人闷声不响地合围过来,很有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是相当不礼貌的举动。蒋于二人自感不悦,那蒋大千率先开口道:“喂,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把老子围在这里?”

人群中当场便有人躁动起来,其中一人便道:“你们是谁?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于万象哈哈大笑,说道:“真是说笑话了,这个地方你们能来,我们为什么不能来?老子我高兴来就来,高兴四处随便走走,就四处随便走走,你们管得着吗?”说着两手叉腰,迈开大步,左顾右盼,真的散起步来,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那蒋大千受到鼓励,有样学样,也跟着嘻皮笑脸地走了起来,走得近的时候,距离这群人只有两步之远。

人群中一阵小骚动,有人续道:“哪里来的疯汉?是不是不想活了!”身形微微一动。他身旁立刻有人拦住他,说道:“这两个老汉,好象是‘抬杠双怪’。”先前那人道:“我管他们什么怪不怪,在这边疯言疯语,就先揍了再说!”

他这话才说完,忽然之间人影一动,接着有人喊道:“小心!”同时“碰”地一声,但见于万象手上制住一个人,退到左元敏身边,蒋大千则拦在他的身前,双足前弓后箭,右掌平伸,摆了一个架势。他的正前方站着一个蓝袍中年汉子,满脸惊疑。而他身后的其它十一个人立刻围拢上来,出声叱喝。

原来那蒋大千听到有人出言不逊,哪里还管得了对方是谁,身形一闪,冲进人群,便将刚刚说话的那个人给揪了出来。他这一下子一来出奇不意,二来手法也是十分高明,那人一愣,想要抵挡已经来不及了。人群中当然也有几个武功较高的,但只有蓝袍汉子站得最近,他率先喊了一声:“小心!”跟着伸掌按来。岂料那蒋于二人心意相通,一人发动攻击,另一人就进入警戒,蓝袍汉子一动,于万象立刻向前接应。那蓝袍汉子见于万象向前迎来,深吸一口气,掌势略转,准备应战,却见那蒋大千两手一送,将抓来的人推给了于万象,右掌同时拍来。蓝袍汉子的目标霎时转了三个方向,先机已失,只能选择与蒋大千对掌。双掌相交,但觉对方内力充沛,大是劲敌。

其余那十一个人见自己的同伴落入人手,虽然纷纷叫喝,但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于万象一手拉着那人的衣领,一手按在他的背心,一阵哈哈大笑,说道:“你不是夸口要先揍我们兄弟两个一顿吗?这就来呀,哈,哈,哈!”那人一招被制,脸上无光,却仍然不服气地道:“你不放开我,要我怎么揍你?”那蓝袍汉子大声叱喝道:“贯之!不得无礼!”那人道:“爹……”

蒋大千恍然大悟,说道:“哎哟,原来这个脓包是你儿子啊?你的掌法不错啊,怎么生个儿子这么脓包?”说着连连摇头。于万象道:“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今天我于万象说不得,只好代你好好管教管教了。”掌力微吐,那人背上像是装了弹簧一样,倏地向前弹开几步。

那人一脱离于万象的掌握,马上转过身来,两手平摊,五指微张,摆了一个架势。于万象一瞧,说道:“哦,原来是摩云手?你姓王是不是?摩云手学了几成啦?居然敢向我动手,去叫王伯琮还是王仲琦出来,让老子好好地问问他。”那人一惊,回头瞧着蓝袍汉子。

那蓝袍汉子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在下王叔瓒,我两位兄长不幸为奸人所害,已过世多年,不知两位前辈有何指教,尽管落在王某身上便是。”蒋大千奇道:“王氏兄弟死啦?那真可惜了,我听说他们的摩云手变幻莫测,天下几乎无人能挡,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年轻就死了。”那王叔瓒听他们称赞摩云手的威力,正想谦逊几句,以化解眼前对立,没想到话还没出口,便听得蒋大千续道:“名气这么大,还这么早死,这不是叫我们兄弟俩个无处讨教吗?这下可好了,叫我们兄弟两个上哪去找同样是两兄弟,偏偏又这么狂妄自大的人呢!”说着摇头连连,于万象在一旁听了,也觉得颇为丧气。

王叔瓒心中有气,但还是不卑不亢地说道:“前辈若是有这个兴致,就让王某陪着练几招,不知意下如何?”蒋大千懒洋洋地道:“不了,不了,你只有一个人,就算打赢了也没什么味道,喂,对了,你还有没有弟弟呀?如果有的话再一起练练吧,但是先声明一点,要是你们父子想联手的话,那就免了。”

王叔瓒没好气地道:“我们王家,就我们兄弟三人。这让辈失望了。”儿子还在对方的控制范围,心中虽气,但是仍不敢失了礼数。于万象忽道:“这说也奇怪,不是说王氏兄弟摩云手天下无敌吗?怎么给人害死了?那么那个下手的人,他的武功不就天下第一了?”言语终老是把眼前这个王叔瓒排除在他们所谓的“王氏兄弟”之外。王叔瓒淡淡地道:“我王氏家传摩云手岂敢妄称天下无敌,那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的溢美之词罢了。我两位兄长又不是金刚不坏之身,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不幸为奸人设陷阱谋害,就算对方的武功真的天下第一,我王叔瓒一样誓报此仇。”

于万象疑道:“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仇家是谁了。”王叔瓒道:“天下无难事,还望前辈指点。”于万象道:“你这句话什么意思?嘿嘿,你放心,我兄弟俩若杀了王氏兄弟,绝对不会不承认的,哈,哈,哈!”蒋大千也笑道:“非旦不会不承认,还会到处宣扬,说不定便像陆老头一样,发帖子请客哩!”两人说着,嬉笑不止。

王叔瓒冷冷地道:“那是。”心下却道:“两个老浑蛋!”他也听过这对塞外活宝的名声,武功既高,为人亦正亦邪,实在不晓得他们接着会做出什么事,但是眼见爱子在对方手上,一时也无法可想。他身后一个精瘦汉子闪出,说道:“王三哥,这两人说这陆老头发帖子请客,你瞧,是这回事吗?”

王叔瓒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搞得差一点忘了正事,经过这么一提醒,立刻说道:“吩咐下去,把这庄院上上下,仔仔细细给我搜一遍。注意每个人别落单了,遇上什么事情立刻出声示警,谁也不得给我逞英雄。”那个精瘦汉子应了声:“是。”朗声道:“三爷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吧,这个陆渐鸿事到临头居然躲了起来,大家伙儿去把他揪出来。”众人应诺,陆陆续续去了。只留下王叔瓒与那精瘦汉子跟蒋于两人对峙着。

那精瘦汉子与蒋于二人拱手道:“两位前辈是受邀到这陆家庄来吗?”蒋大千抢在于万象之前说道:“废话!不是他邀请我们来的,难道还是我们邀请他来的吗?”那精瘦汉子道:“那么前辈可知道,他们一家人这会儿跑去哪里了?”蒋大千道:“我要是知道的话,不就去找他们了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那于万象道:“慢着,慢着!你又是谁啊?上来劈头就问东问西的,到底想干嘛?”那精瘦汉子道:“在下石奋进,是个无名小卒,说出来只怕前辈也没听过,所以没有先自我介绍,还请勿怪。”

蒋大千道:“石奋进?是没听过。”转头跟于万象问道:“你听说过吗?”于万象道:“听说过。”蒋大千奇道:“喔,听谁说过?”于万象道:“刚刚听你说过。”蒋大千道:“既然你听说过,那他就不算无名小卒罗?”于万象道:“他有名有姓,怎么无名呢?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能算是小卒呢?”

石奋进心想:“好啊,你们两个是消遣老子来着。”嘴上说道:“承蒙抬爱,前辈既然不嫌弃,那晚辈就接着说了……”于万象道:“你叫他接着说了吗?”蒋大千道:“我没有。是你说他不是无名小卒的吧?”于万象道:“你的意思是,是我说错了吗?”

石奋进才与他们接触,便知道他们一但争执,是不会有结果的。也不等他们两个吵完,便道:“那看样子这陆庄主是没把两位前辈当朋友了,不知两位前辈跟此间的陆庄主,交情如何?”蒋大千一摆手,说道:“你等会儿,怎么老是你在问话?你既然称呼我们前辈,横竖也让我们先问一句吧?”石奋进道:“这个自然。”心想:“你们两个倒不胡涂。”他不知道这两人对于说话方面,是绝不肯吃亏,问得人家答不出话来,更是一大乐事。这会儿老是别人问,他们答,岂不是有志难伸?

于万象便问道:“你们来这儿干嘛?要来喝寿酒的话,不嫌太晚了吗?”石奋进道:“我们不是来喝寿酒的,之所以连夜赶路,不远千里而来,那是因为这陆庄主陆渐鸿,欠我们盟主两样东西,今日特别前来催讨的。”蒋大千颇有兴趣,问道:“什么东西那么紧张?竟要这般大张旗鼓,连夜追讨?”石奋进微微一笑,说道:“这第一件东西也就罢了。人家说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这第二件东西嘛,就是这陆渐鸿的一条老命,我们盟主让他过完六十大寿才来要,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蒋于二人听了,都在心中打了一个突,于万象忍不住说道:“这天底下欠东西的我见得多了,哪有欠人命的?难道你们的盟主也死了不成。”石奋进道:“呸,呸!谁说我们盟主死了?只要陆渐鸿自己出来,是不是欠我们盟主一条命,问他本人最清楚了。只可惜事到临头他选择做缩头乌龟,拖累无辜的家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待会儿我们要是找到了陆渐鸿,两位前辈应该不至于出手干预才是吧?”

于万象奇道:“出手干预?我为什么要出手干预?兄弟,这陆老头有拜托过你什么事吗?”蒋大千摇头道:“没有,你不是说接了陆老头的帖子,受到邀请才来的吗?”于万象道:“我跟这陆老头有什么交情?他请得动我?我是因为你说要来,所以我才来的。”蒋大千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个陆老头,我会说我要来?”于万象道:“由此可见你贪杯好酒,简直无以复加。”

石奋进大喜,说道:“既然如此,大家便是误会一场。可否便让我们王兄弟,回到他父亲的身边?”蒋大千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吗?儿子回去找老子,老子要找儿子回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有什么可不可否的?”于万象道:“只不过他开口说要揍我们,我们是出自一片好心,请他靠近一些,方便他一伸手,就能打到我们。”说着双手叉腰,往前走了一步,续道:“来啊,这就请啊!”

王叔瓒一听,想他们两个乃是为了面子问题,而非为陆家庄出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向前抱拳说道:“小犬性格毛躁,一向口无遮拦,说话不经大脑,两位前辈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不要当真。王某在这里先给两位道歉,还请见谅。”深深一揖,跟着说道:“贯之,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给两位前辈道歉!”王贯之虽然莽撞,但却十分听从父亲的话,便道:“晚辈言语无状,多有得罪。两位前辈大人大量,王贯之在这里给两位陪不是啦!”说着长揖到地。

说话道歉,那是蒋于二人最感到无聊的,因为他们两个是宁死也绝不道歉。但见王叔瓒父子俩前倨后恭,立时觉得索然无味,蒋大千道:“真的不打了?”王贯之道:“晚辈不敢!”蒋大千道:“不后悔?”王贯之道:“晚辈一时失言,还请原谅!”蒋大千道:“那换我揍你一顿,成不成?”王贯之一惊,后退几步。王叔瓒赶紧说道:“小犬决不敢还手。”王贯之更是吃惊,大叫:“爹!”

王叔瓒道:“你说话没大没小,受到教训是应该的。乖乖地给我站着别动,不管前辈要怎么揍你,你都不准躲开,更加不能还手。听到没有!”嘴上说得好听,但他体内内力暗潜,手指关节轻轻发出如炒豆子般细微的声响,若是蒋于二人真的要动手,那也才来得及抢救。而他之所会这么说,只是以蒋于两人的个性为赌注,想他们狂妄自大,绝对不会对一个不还手的小辈动手才是。

果然此话一出,便听得蒋于二人异口同声说道:“不还手有什么好揍的?你以为我们喜欢欺负弱小啊?”王叔瓒大喜,说道:“还不快谢过两位前辈手下留情。”

于万象阻止道:“那不必了,我本来想揍他一顿,至少打得他鼻青脸肿才肯罢休,若是我突慈悲,只打得他鼻青,但是脸没肿,那才是手下留情,你们也才用得着谢我。”蒋大千续道:“既然你们谢都谢了,我也不能让你们吃亏,这样吧,我就打得你流鼻血,算是手下留情,怎么样?”话才说完,倏地出拳。这一拳又快又猛,事先毫无征兆,那王叔瓒听他们自言不欺负小辈,早已放松了准备。这一下先是大骇,但随后便知蒋大千这一拳,竟硬生生地在王贯之面前一寸三分之处打住,这般控制的功夫要可比发出这一拳难得多了,心中在暗骂这老家伙吓人之余,不免又对这对活宝的武功,多了几分佩服。

蒋大千哈哈大笑,说道:“这小子说不躲,便真的不躲,好,好。”身形一闪,退到于万象身边。王贯之愣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多谢……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原来他但觉拳风拂面,才晓得要吃惊,还没来得及要反应,拳势已然打住了,外表看上去,果倒似他定力十足的样子。

却说那左元敏自从于万象说:“去叫王伯琮还是王仲琦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便一直紧紧地盯着这个叫“王叔瓒”的瞧,而他的一颗心,则飞到了五年多前,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之上,对眼前接着所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左元敏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王氏兄弟在左平翰一开始假装倒下的时候,突然现身。那王仲琦嘻皮笑脸地自我介绍:“我是王仲琦,他是我哥哥王伯琮……”时的那个模样,依旧清晰地映现在脑海里。左元敏仔细地端详了王叔瓒一阵子,果然觉得这三兄弟的相貌,确实有着不少的相似之处,尤其是王贯之那副漫不经心,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样子,跟他二伯王仲琦更是一个模样。

左元敏霎时掉入那段血淋淋的痛苦回忆中,自从母亲死后,这些年来,他不曾再碰触这块心灵中尚未结痂的地方,而现在王叔瓒父子的出现,却已硬生生地将它揭开,不住疼痛,而且鲜血迸流。

恍恍惚忽当中,忽听得蒋大千同意原谅王贯之的无礼,而决定让他脱离俩人的掌握,心中一急,也不知哪来的念头,突然冲口而出:“慢着!”

此言一出,不用说蒋于二老吓了一跳,就连王叔瓒与石奋进两人也感到诧异,只有王贯之毫无反应,毫不停步走回父亲身后。

那王叔瓒不知左元敏到底是这蒋于二老的谁,见他始终站在于万象的身畔,只当他是两人的后辈,便道:“这位小兄弟认为有什么不妥的吗?”言语中倒是颇有礼貌。

于万象道:“是啊,左兄弟,这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想他总有许多高明的见解,顺口便问了起来。

那左元敏一时冲动说出这话,嘴巴还没闭上,就已经感到后悔了。心中只想:“我在做什么?就算于万象抓住王贯之不放,我又能怎么样?要于万象杀了他?还是要藉此逼问王叔瓒,为何当初他的兄长们,要到符家集来找我娘、我霍伯伯的麻烦?不,我千万不能问,我不但不能问,还要掩饰自己的身分,要是让他知道我就是左平熙的儿子,说不定他当场就要追究他两位兄长的死因,而爹留给我的那把刀,只怕就保不住了。”又想:“娘临死之前,怎么也不肯说爹是怎么死的,还有,那把刀的来历、还有关系着什么秘密,堂叔也什么都没说,这些我都还不知道,我这一泄漏身分,想要再调查,那就有很多不便了。”

他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即逝,当下转头,假装很紧张地与于万象说道:“他们要在这里杀人,要是官府追究起来,我们也都脱不了干系的!”

那王叔瓒与蒋于二人哈哈大笑起来。石奋进亦笑道:“小兄弟,你尽管放心,这件事情怎么落也落不到你们头上的。”左元敏佯装害怕,颤声道:“杀人是要偿命的,我在京师中曾看过府衙处斩人犯,钢刀一下,颈血溅得有一两丈远,任凭你性情再怎么凶残恶霸,体格再怎么魁梧的人,一刀下去,就不再是个人啦,跟只挂在屠房的猪还差不多。”

王叔瓒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不再言语。那蒋大千与左元敏说道:“你跟着我们来,安全当然由我们负责。左兄弟尽管放心,就凭我们兄弟俩的轻功,一般人就是骑马也追不上。你刚刚也见识过啦,没什么好怕的。”于万象不同意,说道:“放屁,以我们兄弟俩个的武功,还需要逃吗?要逃你逃去,我可不逃。”蒋大千颇有怒意,说道:“你这么说话,是没把我当兄弟了,哪一次你失手让人家追赶,不是我在一旁替你掠阵?我何时先逃过了?”于万象嚷道:“什么哪一次?一次也没有!我什么时候失手让人追赶了?”蒋大千道:“我是打这个比方,在我的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难道你不也这样想吗?”这下可让于万象逮到机会发火了,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这么说话,才是没把我当兄弟!”

两人争吵不休,左元敏正好从这尴尬的情绪中摆脱。正做没理会处,忽然听得西北角上一阵口哨声急响,接着仿佛便有兵刃相交的打斗声起,夹杂着几声闷闷的呼喝声。那石奋进面露喜色,说道:“找到了!”王叔瓒马上道:“去看看。”回头与王贯之道:“你跟在我身后,没我的吩咐,不准自做主张。”那王贯之但觉老大没趣,意兴阑珊地应了一声:“是。”垂头丧气地跟着走了。

左元敏见他们三人走远,便与于万象道:“前辈,我们也过去瞧瞧吧。”于万象道:“刚才你不是才说害怕吗?怎么这一会又不怕了?”左元敏道:“跟在塞北双杰的身边,还能有什么害怕的事?我左元敏再不懂事,也决不能拖累的前辈的威名!”

左元敏一出口,果然便切中蒋于二人的要害,只见他们笑得合不拢嘴,都道:“对,对,对!你说得没错,我们这就去看看。”一人一边,拉着他的裤头便走。不一会儿在一处天井附近追上石奋进,两人挑了一处墙头跃上,居高临下,隔岸观火。

那左元敏往下一看,只见先前那分散开来的十一个人,此时都已聚集在这天井当中,其中五六个人各执火炬,把在另一头的一口井团团围住。奇怪的是那井口竟然一分为二,分成了左右两半,就好象有人用利刃由上而下,从正中将井剖开一般。而裂缝开了有两尺宽,不断地有人拖拖拉拉地从裂缝处走了出来,男女老幼,哭哭啼啼。左元敏定眼仔细一瞧,才瞧清楚原来那井下另有甬道阶梯,想必那地下应该另有洞天,而地面上的水井,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假物。

那时打斗早已结束,左元敏复往另一边在墙角看去,只见几个男子萎顿斜坐靠在墙边,身上血迹斑斑,气喘吁吁,显然已经受了伤。几名跟随王叔瓒而来的汉子,手拿刀剑兵刃,在他们周身不到半尺之处叱喝比画。那受伤的男子当中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虽惊而不乱,颇有一些架势,两眼炯炯有神,紧紧盯着拿刀剑对付他们的人瞧。

左元敏心想这应该就是陆庄主了,果见得那王叔瓒走近过去,吩咐那个拿着剑,指着白胡子老头的人退下,自己趋身上前,在那白胡子老头面前蹲着,一会儿,说道:“陆庄主,你堂堂一个庄院的主人,手下好歹也有二三十人,管理着这么一大片田产农地,佃农不下两三百户,俨然是地方霸王,怎么能不顾身分,躲在这暗无天日,又小又潮湿的地下石室呢?这岂不叫人大失所望吗?”

那白胡子老头果然便是此间的庄主陆渐鸿,他虽然受制于人,但是骨头仍是硬得很,便道:“王叔瓒,你如果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针对我一个人来,别把我的家人牵连进去,如果是这样,就算要我陆某人的项上人头,我自己就能割给你,我要是皱一皱眉头,不算英雄好汉!”说得慷慨激昂,左元敏虽不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禁要暗道一声:“好!”

王叔瓒哈哈一笑,说道:“陆渐鸿,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这颗头今晚无论如何是割定了,盟主宽限你到今日,已是大发慈悲了。但结果如果还是拿不出东西来,依我看,眼前这些只要是姓陆的,或者是跟姓陆有关的人,都要阎罗殿去走一遭了。”此话一出,那被羁拿的人群中立刻有人哭了出来,陆渐鸿脸色大变,怒道:“你说什么?”

王叔瓒道:“我以为上次给你机会时,你就已经清楚了。没想到,嘿嘿……陆渐鸿,你老实说,你今天大宴宾客,目的不是为了向你的亲朋好友道别,而是想让他们来对付我们,是不是啊?哈,哈,哈……”

陆渐鸿脸色一沉,说道:“哼,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我陆某人与这些人相交数十年,没想到到头来,一听到有事情求他们帮忙,却一个比一个跑得还快。嘿,你说的没错,我今夜宴请的,不是一般的亲戚朋友,而是我这些年来在武林中结交的狐群狗党,有酒肉即来,危难则去,嘿……”神色戚然,摇了摇头。

那于万象在一旁听到了,便轻声与蒋大千道:“喂,他这会儿是在说谁啊?”蒋大千道:“不就是说你吗?你不是说要给他面子,所以特别从江西弯过来,就是要吃他这一顿。”于万象摇头道:“不对,是你说这个地方有免费的酒肉吃,我才跟着你过来的,陆渐鸿这个名字,我这会儿还是头一回听到哩!”蒋大千也不愿承认,说道:“那……那……哎呀,是什么都无所谓了,我们是之前就离开的,可不是听到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才离开的,他说称的狐群狗党,自然是他的那一批江湖朋友了。”于万象也跟着自我安慰道:“是啊,要怪只能怪他识人不清,遇人不淑,要是早结交上我们兄弟俩,今天就不是这样的情形了……”蒋大千点头惋惜道:“唉,没错,没错……嗯,那个‘遇人不淑’四个字,是这般用法的吗?”

左元敏可没那个闲功夫去多听这两个人的风凉话,在他心中,王叔瓒当然是邪恶一方的代表,陆家庄的人相对弱势,自然便成了他同情的对象。但是别说他半点武功不会,就是会武功,眼前对手这么多人,连爱抬杠的蒋于二老也不想淌这混水,就可以想见这件事情有多棘手了。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有人说道:“三爷,这躲在地下密室的人,这会儿都出来了。”

王叔瓒道:“让他们排成一列,站好了。”几个人应声而为。但见他们连推带拉,连踢带骂,将这群老弱妇孺依照要求,排成了一列。王叔瓒一个个瞧过去,忽道:“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好象有三个儿子。老大老二,你上个月让他们到江南,去找你的授业恩师去了。还有一个呢?怎么不在这里?”

陆渐鸿大吃一惊,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心想,王叔瓒既然知道他的两个儿子去了江南,那他们现在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叔瓒冷笑道:“哼,如果我连这种事情都不能掌握,那还能办什么事?你放心,你那两个宝贝儿子,现在在我那儿作客呢!不过你那个小儿子倒是没出门,他现在究竟躲在哪里?”陆渐鸿的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恨恨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叔瓒道:“想死?那还不容易,不过只怕在这之前,还有些例行事务,就好象到了十殿阎罗那边,要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可不是自己选的,还得经过审判呢。”陆渐鸿大叫:“放屁!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王叔瓒一阵冷笑,随手向同伴要了一柄长剑,走到那一群老弱妇孺之前,说道:“你们大家心里也许会想,我们是哪里跑出来的凶神恶煞,居然敢这么嚣张。说了各位也许不相信,你们家陆老爷在许多年前,还是我的同侪前辈呢。那时他心狠手辣,有个外号叫:‘笑里刀’,说的便是他外表和善,手段凶残,是当时我这个小辈看齐的对象。但是曾几何时,他居然良心发现,说是要金盆洗手,归隐山林。当时我们这些后辈朋友们,还特地为他设宴饯行,大醉三天三夜。没想到他说要归隐只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却扮演在外接应的脚色,他吞没了一样他不该得的东西,自以为已经退隐,就能置身事外,神不知鬼不觉,只可惜啊,我只能说他搞错了对象了。”

王叔瓒说着说着,走到一个妙龄少妇面前,手上长剑提起,在她面前晃了几晃。那少妇不过二十来岁,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王叔瓒冷冷一笑,续道:“大家瞧,这陆庄主老当益壮,艳福不浅,原本也不是没有机会含饴弄孙,终老山林的,唉……”一番话,不知说给谁听。又道:“现在就要看看,在你们陆庄主的心目当中,就竟是那样东西宝贝,还是这些如花似玉的妻妾宝贝了……”一言未了,陆渐鸿已然大喝道:“姓王的,有种就冲着我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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