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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请息怒-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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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瑶洛抬眼看着慕怀霜,方才醒来时的清醒忽然散去,余留下脑海一片空白,额头胀痛得厉害,却一时开不了口说话。
“她……她恐怕是撞到头了,轻微脑震荡。”伊薇在他身后提醒道。
慕怀霜虽然不解这句话后面五个字的具体含义,却也大致了解了夏瑶洛最受伤的部位,便将她横抱到一处干净的地方躺下,得以让受创的脑部血液回流。
阿月收拾了些干草掩盖去地上的呕吐物,雷平递来清水,慕怀霜轻轻为夏瑶洛拭去嘴角的残留,然后起身去屋外褪下那沾染了污物的外衣。
伊薇跟着走出去,问慕怀霜道:“你打算将她怎么办?她若真是撞到头,那伤势可大可小,恐怕不是平躺些时候就可以过去的。”
“待她歇息一阵,我背她去找大夫。”慕怀霜外衣里面便只一件单薄的中衣,笔挺健朗的身形被凸现出来,透着儒俊优雅的气质,却不是他如今的身体有资本炫耀的,伊薇忧心道:“你冷吗?”
慕怀霜心中一暖,回望伊薇满是担虑的娇颜,忍不住轻抚过她紧蹙的细眉:“我不妨事,却只担心你的身体。”
“我?”伊薇反问,貌似眼下受伤的人是夏瑶洛吧?
“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苍白。“慕怀霜心疼地拖住她明显消瘦了的下颚,心头微微撕绞的疼痛似再也抑制不住,轻轻搂过她拥在怀里。
伊薇微怔,偏过头正迎上破屋内夏瑶洛艰难转过头直直射来的憎恨目光,急忙推开慕怀霜怀抱,却不是内疚于夺人所爱,而是从那道怨念的目光里联想起了左龙渊的暴怒,委实有些害怕。
慕怀霜不是不知道应该要避开夏瑶洛的视线,然而刚才那一刻,突然冲动地想要让自己积聚了太多难言之隐的心稍稍释放一番,就算是在澄清、在坦白都好,只是想让她们明白,自己心归何处。
夏瑶洛在昏睡和清醒之间折腾了一夜,慕怀霜睁着眼睛守了她一夜,直至凌晨才沉沉睡去,一直到天色破晓,再度醒来时,竟发现夏瑶洛不见了。
急急推醒雷平等人,询问可有看见她离开,伊薇从梦中惊醒,烦躁地质问道:“她一身伤能走到哪里去?”
“我只小睡了一会,她应该走不远,只是不知为何要离开。”慕怀霜一脸自疚和忧虑,起身便要出去找,雷平也说要帮忙,两个人便一道急急走了。
伊薇和阿月面面相觑,无奈一声叹息,看着两个男人消失在密林中,自是爱莫能助,阿月便劝伊薇再睡会儿。
“这个女人委实难搞,不惹出点事来是不会罢休的。”伊薇嘟囔着,哪里还有睡的心思,昨晚众人各自歇息后,慕怀霜守着失眠的夏瑶洛折腾到半夜她不是没有被影响到,也几乎随着他们的争执一宿没睡好,夏瑶洛哭哭啼啼质问慕怀霜为何移情别恋的声音犹在耳畔,委实叫人厌烦,偏偏一大清早地又完失踪,想要考验慕怀霜也不必逮着他带病疲乏的时候吧?
阿月柔声劝慰着烦躁不堪的伊薇,一脸的温和却忽然在瞬间变了脸色,目光停滞在伊薇身后,大有不敢置信的惊恐,伊薇尚未反应过来时,坐着的身子突然被一双手往后一板,然后一条细藤迅速绕住了脖子,丝丝收紧,霎时喘息不顺,双手拼命挣扎却无力甩开身后人。
“敢抢我的男人,我要你的命!”头顶传来夏瑶洛疯狂的凄厉吼声,伊薇感觉到脖子上火辣辣的揪痛,窒息的死亡气息让她双目所望之处尽是昏暗,两只手胡乱撕扯却扯不开那双夺命的手臂,本就疲乏的身体渐渐脱力,殷唇微张着,却吸不到一口氧气……
阿月在一旁瞬时呆若木鸡,未曾料到这一变故,愣了足足有半分钟后,看到伊薇白皙的脖子被勒出血痕,空白的头脑才慢慢恢复清醒意识,知道要出手相救,立马站起身来惶乱四顾,只看到火堆边一根本是捡来当柴烧的手腕粗细的树干,因救伊薇心切,便不假思索地拾起树干向夏瑶洛砸去……
慕怀霜和雷平在这一刻冲进破屋……
树干被阿月冲动的力道狠狠一挥,正中夏瑶洛头部……
慕怀霜奔走了一段路突然觉醒破屋门口的草叶露水清润完整,俨然没有人走过的痕迹,才知晓夏瑶洛根本就没有离开,急急与雷平返回,却赫然撞见这一幕——夏瑶洛头部被击,呜咽一声直直倒下,伊薇的脖颈得到松懈,然而全身力气也差不多将近抽干,亦是一头栽地。
慕怀霜冲过去的时候,没有多看一眼仰天倒下的夏瑶洛,而是立马抱起了伊薇,细嫩脖颈上鲜艳红痕溢出的滴滴血珠映在他失了温和的眼里,心里的绞痛瞬时翻江倒海。
伊薇撕扯般疼痛的喉咙在顺畅了好几大口空气后终于消散了眼前的昏暗,悬于迷糊边缘的意识也慢慢回醒过来,在看到慕怀霜后知道自己已经脱险,颓然伏在他肩头一阵剧烈咳嗽,几乎要把肺也一股脑儿咳出来般,喉头的颤动加速了脖颈上的血液流溢,慕怀霜抱着她战栗的娇小身躯,心底的难受不比她少,之前因为自己的背弃而对夏瑶洛产生的歉疚因为这件事而荡然无存,一心只想着伊薇没事就好,其它的,能割舍的统统割舍干净。
伊薇咳嗽到再也没有气力咳出声后,瘫软着趴在慕怀霜身上,惊恐未消余悸,心头的起伏犹自剧烈,呼吸战栗而急促。
慕怀霜松开怀抱,细细审察她脖颈上的伤痕,好在没有伤及筋脉,然而白皙皮肤上绽开的血肉也委实触目惊心,心疼和不忍在心头汹涌澎湃,说出口后却只余低喃的三个字:“对不起。”
伊薇苦叹一声:“关你什么事?”沙哑的声音砸在慕怀霜心上,愈发加剧了他的自责:“是我大意了。”
伊薇想要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来掩去此刻略显暧昧的气氛,却喉头一涩欲言又止,慕怀霜觉察出了她的隐痛,温暖的指尖轻轻为她拭去滴到领口的血珠,问:“昨天阿月为瑶洛采来的止血草还有些剩余,我替你包扎一下可好?”
伊薇点点头,离开慕怀霜的怀抱,回身瞥见直挺挺倒在地上的夏瑶洛,阿月和雷平正忧心地看着她,毕竟是阿月一棒子下去的手,唯恐打出人命来,然而慕怀霜不闻不问,只一心为伊薇调配着止血镇痛的草药。
“你不去看看她吗?她大伤未愈,被打傻了怎么办?”伊薇有气无力地问道,每说一个字喉咙便撕扯般的痛痒。
阿月听到这话脸色惨白,无助地看着雷平,伊薇见状,又转了话头,对阿月道:“你别怕,你若真一棒子打死了她,我还要谢谢你替我除去这害人
精呢!”
阿月、雷平委实哭笑不得。
慕怀霜捧着搅碎的草药走近来,目光里纠结着责怨和怜爱:“你少说话,对瑶洛我自有打算。”
伊薇于是乖乖地仰着脖子不动,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角默默忍受着敷草药时透凉的刺痛感,直待慕怀霜温和的手指在那里摩挲了半天终于包裹得足够严实后,才沙哑着嗓音赞叹道:“这样也不错,有个围脖暖和多了。”
慕怀霜忍俊不禁,笑过之后心疼更甚,这时候才偏移视线看向夏瑶洛,温润的唇瓣里吐出极为冷淡的一句话:“你说吧,要怎么处置她?”
第二十八章王妃难做
伊薇微怔,虽然自己出事后尽量说笑着,然而心底对于夏瑶洛这般恶毒的行为自然是恨之入骨,只是碍于慕怀霜,没有轻易将愤懑写在脸上,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有些犹豫了:“我何尝不想狠狠回报她,但是她毕竟杀人未遂,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等她醒过来后再说吧,如果她知错了,我就当这事这么过了,以后不再搭理她便是;如果她不知错,你给她一刀可以吗?”
“怎样一刀?”慕怀霜反问,表情只有对伊薇的宠溺,却没有对夏瑶洛的丝毫怜惜和不舍。
但是这样的慕怀霜却反让伊薇陡然心寒了一下,她本想给夏瑶洛实实在在的一刀,毕竟自己顶替她嫁人,也曾救过她,她却给予这般回报,然而在慕怀霜预备冷酷到底的时候,伊薇却被他的冷酷惊到了,素来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怎么可以有这般无情的光芒?踌躇片刻,伊薇的回答变成了:“让她做三王爷的妾。”
“我尽力办到。”慕怀霜给与伊薇坚定的答复,让伊薇莫名为夏瑶洛心酸了一番。
本来,伊薇给夏瑶洛的路是知错或者不知错,但是在夏瑶洛迷糊糊醒转过来的时候,这两条路显然都不适合她了,因为这位霸道强势的相府大小姐,很戏剧性地失忆了——从山崖上滚落下来伤到头部已然有些混乱不清,后被阿月一棒子下去终于彻底散了记忆,如今茫茫然戚戚然地盯着眼前的慕怀霜,一字字问道:“你是谁?”
伊薇一开始以为她是为了脱罪而装的,但是她无助凄惨的目光告诉众人,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阿月为此吓得再次呆若木鸡,雷平可怜兮兮地看着慕怀霜,等待发落。
然而慕怀霜苦笑着摇摇头,全无责怪。
他自然全无责怪,要不是阿月那一棒子及时,伊薇就性命垂危了,到时候他慕怀霜是自刎了随她去呢,还是杀了夏瑶洛再自刎了随她去?
“你们虽然脱离了黑寡妇的追捕,但是留在谷内终究不安全,本没有义务照料我们,更无须为此事自责,所以,携手高飞去吧。”这是慕怀霜对于雷平和阿月最真挚的嘱咐,喜得他二人语无伦次,连连叩谢……
目送着人家执子之手远走高飞从此浪迹天涯白首偕老,慕怀霜站在破屋门前久久不能回神,想到自己曾经亲手送走伊薇而将来永远没有这一天,心里的悔恨便生生撕绞着本就血淋淋的心,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淌出悲戚的伤痕,踌躇着直到身边传来伊薇的询问:“阿月他们都没影了,你还在看什么?“慕怀霜回过神来,溢满情深情痛的目光落到伊薇倾城容颜上,一字字问道:“他们何其幸福,那我们呢?”
伊薇身子一抖,愕然回道:“我们……要拿她怎么办?”伸手指向屋内的夏瑶洛,那褪去了怨毒变得纯纯傻傻的表情倒是很讨伊薇喜欢。
慕怀霜在心中苦叹一声,她每每回避这个问题,可见自己全然是自作多情,移开视线望了眼又是破晓的天空,恢复一脸的温润平和,缓缓道:“她丧失记忆,岂不正好顺你意撮合她与三爷?”
伊薇摇摇头:“让她成为三爷的妾,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真的开心?但我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不开心,就是三王妃,我刚才细细想了想,三王爷常说他的王妃贤良淑德,他也碍于此不曾肆意纳妾,但是如果因为我要报复夏瑶洛,而间接伤害了三王妃,岂不是很缺德?每一位王妃,都活得挺不容易。”
最后一句话,伊薇觉得自己说得特有哲学意味,在慕怀霜听来,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彷佛看到性情暴戾的左龙渊一度伤害于她,内心的疼痛又起波澜。
伊薇见他沉默,又续道:“其实,想想夏瑶洛的命运,先是被皇帝赐婚,因钟情于你而不从;后来被父母逼婚,还是因为你而逃离,可惜最后竟被你抛弃,眼下又失了忆,沦落到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也委实可怜。”伊薇一边说一边在心底暗骂自己没出息,何时堕落为苦情戏里的好好大妈了呢?怪就怪有那么一种人性缺陷就是:你的朋友对你好,你会珍惜,你的敌人与你化敌为友了,你会更加珍惜。而偏偏刚才夏瑶洛揪着伊薇的衣服告诉自己她怕生,那无助的孤独的惟独对伊薇有三分信赖的可怜目光,不仅楚楚动人,而且莫名其妙地软化了伊薇的心,以至于现在昏头昏脑地对慕怀霜说了这等混账话,敢情是被屋里那位失忆的大小姐催眠了?
伊薇觉得夏瑶洛可怜,慕怀霜却觉得伊薇可怜,伸出手指轻轻碰触她脖颈上被包裹得颇为严实的伤口,柔声问:“还疼吗?”
“疼。”伊薇并不否认,却也由此看出了慕怀霜比自己更不能释怀夏瑶洛伤了自己的事实,为了替他减轻些莫须有的自责和内疚,仍旧将话头指向了夏瑶洛:“其实她应该也挺疼的,从山崖上摔下来呢!尤其是脑袋,二度受创,除了失忆指不定还有其它什么后遗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不少,你只稍稍为她包扎了一下,唯恐还是要感染的,现在我们深居峡谷吃的用的都没有,不如带她去赵家,让我哥哥帮忙找个大夫看看?你的感冒……就是瘟病也拖得够久了,都要看看的。”
慕怀霜点头答应下来,在她看来,伊薇脖子上的伤口才是最需要看看的,只是:“能不能不去赵家?”
“为什么?”
“你哥哥身体不好,我不想麻烦他,其实这里距屏城也不远,我们直接去那里找大夫可好?”
“也好。”伊薇思忖了片刻找不出反对的理由,便答应道。
慕怀霜说峡谷距离屏城不远,伊薇不知道那是不是指直线距离,反正自己琢磨着明明是挺远的,出了峡谷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一个驿站,慕怀霜雇了一辆马车,伊薇写了封信让驿站的信差送去给峡谷入口处的赵家,自己答应找慕怀霜的当晚就回去的,却将将耽误了两日,也不知道楚伊清会不会因担心自己而加重病情白吃了那一锅灵芝炖鸡,于是在信里频频写那几个字“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然后千叮咛万嘱咐信差务必亲自交到楚伊清手中,才安心地上了慕怀霜雇下的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伊薇坐在车厢左侧,身边缠着从蛮横大小姐演变为小鸟依人型的夏瑶洛,慕怀霜坐在车厢右侧,时不时投来困惑目光,他能不困惑嘛?先前还是要置人于死地的两人,眼下竟然互相依偎着情如姊妹般,慕怀霜对于伊薇被伤的事情犹自心有余悸,所以盯着夏瑶洛的眼神里总是含着出乎温润的警惕和审度,却只盯得夏瑶洛越发缠紧了伊薇。
第二十九章乌衣侯
到了屏城,车夫直接将三人载到了一家屏如客栈,伊薇怀疑那是驿站的连锁旅店,大龙王朝想来很讲究全套服务,就连随即端上来的菜肴也是算在这一趟车费里的。
屏如客栈和传统的客栈一样,一楼是用膳的大堂,二楼三楼是客房,伊薇和慕怀霜、夏瑶洛围坐在一张八仙桌上正津津有味吃得欢,忽然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从大堂另一侧射过来,让刚要将米饭往嘴里送的伊薇陡然寒了一下,呆呆傻傻反应迟钝的夏瑶洛兴许没有感觉,但是慕怀霜也随即顿了顿筷子,不动声色地往那道目光射来之处望去,脸色变了变。
伊薇自然没有他那么小心翼翼的回窥,脑袋一转,直勾勾瞪上了那人——一位虬须浓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面熟得很,不正是当初在寻香楼陪着夏威仪和蓼远王翻了她番茄炒蛋的人?
“是南荣国国王的走狗呢!”伊薇对慕怀霜低语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慕怀霜自然认得那人,低语回伊薇道:“他是蓼远王的弟弟乌衣侯。”
“南荣国的侯爷在我大龙王朝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不怕被绑架吗?”伊薇又问,话语之间大有大龙王朝子民的使命感和荣誉感。
“他既然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游走在屏城,身边自然是带着隐卫的,想要动他未必容易,只是不知道他来此有何目的。”慕怀霜缓缓道,虽然神情困惑,心底却并非没有一个合理的猜测。
“他的目标不会是我吧?”伊薇问道,之前和慕容岚失散,不就是因为被人追杀嘛?至今不知道那群人是谁,然而此时此刻乌衣侯狠戾的目光不正盯着自己这边嘛?
慕怀霜自然不以为然,拉过伊薇让她与自己同坐一条长凳后,发现乌衣侯紧追不放的目光依然盯着伊薇的原位。
夏瑶洛径自埋头动作轻雅地吃着饭喝着汤。
乌衣侯的目光、伊薇的原位、夏瑶洛正好呈三点一线,伊薇移开后,清楚可见受到乌衣侯频频行注目礼的人竟是夏瑶洛。
“怎么办?他不会跟三王爷一样也看上你家瑶洛了吧?”伊薇半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慕怀霜唇角一扯,苦笑于伊薇稀奇古怪的想法,便低声将自己的猜测告之了她:“这位乌衣侯是出了名的无德无能,一向得不到什么重用,他哥哥蓼远王完全将他当做跟班跑腿,依我看他这次来的目的也是无关紧要的,既然紧紧盯着瑶洛,想来就是受蓼远王和相爷之托,前来南疆寻她的。”
伊薇思忖片刻,觉得慕怀霜的推理不无道理,毕竟夏威仪跑了女儿这么久,不可能不来寻找的,而他自己身为叛贼自然无法再在大龙王朝的地盘上混,那么这位无能无能的乌衣侯此番接受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任务也在情理之中。
“那该怎么办?”伊薇凑近慕怀霜耳畔,“我们今天到屏城简直是自动送羊入虎口,既然已经被盯上了,你想要保护夏瑶洛就势必要和他的隐卫较量,你有把握没?”
慕怀霜俯睨着伊薇紧张的娇颜,她因为窃窃私语而无意中和自己贴得很近,鼻息间的热气吞吐在自己下颚处,引来心头情丝一荡,想要凑下去亲吻她额头的冲动便开始肆意翻搅着颤动的心。
伊薇半天没听到他答复,抬头问:“愣什么?快想办法呀!”
慕怀霜轻叹一声,今日选择来屏城会遇上乌衣侯也在他的意料之外,然而心里却已然没有了伊薇的那般考虑,凝望着伊薇,缓缓吐露了纠结已久的矛盾:“也许我当初帮助她逃离,本身就是错的,我给了她希望,这份希望却已经超离了我心所能给与她的情谊,现在她失了忆,不会再纠缠于过去,不会再为了逼婚而反抗甚至伤害自己,是不是老天爷在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把她送回去呢?”
伊薇神色一凛,她没有想到慕怀霜有这个想法,但若慕怀霜真的要怎么做,她是没有权利也没有力量阻止的,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好。”
只一个字,慕怀霜心里便如磐石落地般地释然轻松,他望着伊薇,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淌出无尽感恋的情愫:“好。”
于是,慕怀霜和伊薇一人一个“好”字,送出了夏瑶洛后半辈子的命运。
那晚,伊薇拉着夏瑶洛坐在客房的窗台边,一边看着皎洁明月一边幽幽地告诉她:她本是南荣国人,不慎迷路在此,如今他们已经帮她找到亲人了,她的父母都在越过南疆边界的那片国土上等她,方才饭桌对面那位衣着鲜亮的发福男子,就是她父母派来接她走的。
“可是……我不认识他,我有点怕……”夏瑶洛看着伊薇,一脸的求助,她本就有一张沉鱼落雁的脸,失了之前的蛮横骄纵,此刻看来愈发楚楚动人,委实叫人心怜。
“他们会待你很好的,你尽管跟着他们去吧。”伊薇道。
“你会陪我吗?”
伊薇摇摇头,苦叹一声:“我们本就不熟的。”
“如果他们待我不好,我可不可以回来找你,因为我只记得你待我好。”夏瑶洛问,期盼的目光里淌出信任和依赖,让伊薇委实脸红了一把,敷衍道:“好……”
……
就在伊薇和夏瑶洛所在客房的对面,慕怀霜和乌衣侯亦在房内商议着这件事:
“你肯主动交出她,很好。”乌衣侯看着慕怀霜,就像看着一个叛徒回头是岸般理所当然。
“她除了不记得事情外,身上还受了不少伤,望侯爷在送她回去的路上能悉心照料,待她伤势痊愈后再送到相爷手中。”
“嗯,那是自然的。不过夏威仪如今在我南荣国封了侯,称威仪侯,以后不再是你们的相爷了,可不要再叫错了。”
慕怀霜嘴角一扯,没有说话,只当默认。
“还有那个……今天和你们一起吃饭的另一个女子,是不是六王妃?”
慕怀霜眉宇一皱:“是。”
“哦?”乌衣侯困惑的表情随意舒展,眼底略过狡黠之色。
“乌衣侯,夏小姐你可以带走,但是如果要打六王妃的主意,望侯爷不要忘记了,这里毕竟是我大龙王朝的土地,我慕怀霜会誓死保护六王妃不出一丝差错。”慕怀霜起身,正色道,尽管是义正言辞,神情却不急不缓,从容优雅中透着坚毅。
乌衣侯笑,很大声地笑,很放肆地笑,好像慕怀霜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良久良久他都没有笑够,慕怀霜已经转身出门了。
第三十章风葬
送走夏瑶洛后,慕怀霜请来屏城医馆的大夫,细细为伊薇脖颈上的伤痕诊断了一番并配制了上好的药汤,然而对于伊薇的感冒,却颇有些疑惑:“夫人的伤寒虽然与瘟病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老夫且给你开些暖身的药,因夫人气血不足难免为寒气所侵,定要多加调理的。”
伊薇点点头,暗忖自己的灵魂和古代的这具身体已经混合得近乎一体了,现代人的感冒体现在古代人身上,自己的低血糖也渐渐显出症状,难怪让大夫困惑不已。
而至于慕怀霜,大夫就有些避而远之了,他的的确确是染上了正宗的瘟疫,只是身体底子好才没有恶化下去,本着医者父母心的精神勉强为他开了些药,奉劝他莫要再奔波劳碌、好生歇息几日,大夫便匆匆走了。
“你不会被他死马当活马医了吧?”伊薇看着大夫溜之大吉的背影,怨念道,“其实这一类瘟疫没什么可怕的,你们以后就会懂的、”说完自己也寒了一下,貌似这个“你们”,应该对慕怀霜的孙子的孙子……(中间省略若干个孙子)的孙子说了吧?
慕怀霜拿着药方,倒很是坦然:“死马也好,活马也罢,要试过才知道。”言毕便让小二拿走自己和伊薇的单子一并去煎药了。
“大夫劝你好生歇息,要不你现在回房去睡个觉?”伊薇盘着腿坐在床上,毫无一代王妃该有的优雅姿态,却很是冠冕堂皇地打发着赖在自己房里不走的慕怀霜。
慕怀霜失笑,眼底淌过无奈和苦涩。
“嗯?我是为你好。”伊薇继续征求他的意见,也许该说继续下无情的逐客令比较贴切,反正伊薇是不怕慕怀霜会像左龙渊或者黎穷雁一样无赖霸道甚至耍阴招。
慕怀霜起身,还能怎样呢?只不过想要多看看她,却已然遭到拒绝了:“你也好好休息,稍后我会让小二把药放在外厅,你要是没有睡着记得拿进来喝下,我晚上要去一趟雷氏部落,把飞刀拿回来。”
“你今晚就去?”伊薇急问。
脚步停顿在刚刚开启房门的瞬即,慕怀霜温润的唇角勾起一道不易觉察的弧线,他内心的自信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谦恭,而他素来自信于每一句开口说出的话,貌似无心,却都已掂量好分寸,只等待着伊薇的答复。
“是的。”没有回头,声音沉缓。
“可是大夫叫你多休息,你这样岂不是更要拖垮了自己的身子?”
“你也说了,大夫对我是死马当活马医,既然如此,大夫的话岂可全信?”
“我……我随口说说的。”伊薇下床来,“你的瘟病哪有我哥哥的病严重,大夫不懂,你完全可以好起来的。”
“既然我可以好起来,今晚去趟雷氏部落又有何妨?”
“慕怀霜!”伊薇已经走到了他身后,伸手板过他硬朗的身体,让他温润的眼睛对上自己:“你到底要怎么样?”
“飞刀对我很重要。”伊薇最最痛恨的,就是慕怀霜现在的这种表情,不冷,眉目却淡淡的没有波澜;温和,柔软的眼眸里却透着坚定和倔意,好像一个雪人,但是遇到太阳偏偏不会融化。
“可是我想你好好休息。”既然他不会融化,那么伊薇融化吧,缓和下愠怒的口吻,幽幽道。
“你放心,我定会在天亮之前赶回来,把你安然送回元帅营。”
伊薇翻了翻白眼,敢情他以为自己是担心这事?怒气再度回转:“慕怀霜,我不准你单独去雷氏部落!黑丝丝患了瘟疫,我教了她们一套还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法子,万一没用她死了呢?你就算比黑寡妇厉害,但是进了那个黑窟,天知道她们用什么诡计来鱼肉你!所以今晚先饱饱地睡上一觉,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我现在实在是累得很了,我只想我们都好好养精蓄锐下,我才不急着回营呢!”其实,伊薇是想回营的,她知道按照先前的计划,明天左龙渊就应该可以凯旋,她之前和慕容岚失散,跟着慕怀霜混了这么久,一定是急坏了大家,要是左龙渊回去看不到自己,不知道会不会翻了地掀了天(伊薇小小的心思里,其实是有那么一丝丝希望他掀天翻地的,但却不能让他火过了头,所以最好明天回去,最好就在他欲掀不掀欲翻不翻的时刻突然出现,然后欣赏他的表情),但是慕怀霜惦念着他的刀,而他失了飞刀又是自己造孽造成的,既然他执拗至此,伊薇也唯有这般奉劝,“就这么定了可以吗,明天我们一起去,今晚,此刻,好好睡觉?”
慕怀霜沉吟片刻,微笑,点头。
伊薇没有发现,那抹笑意里,除了爱,还有谦和以外的自信……
那一晚,慕怀霜并没有回房睡觉,而是去了屏城的地下酒窖,连夜赶制了一批小玩意儿,这玩意儿是明日进雷氏部落与黑寡妇较量的必需品,所以诚然,他说今晚就去,也只是说说而已,目睹伊薇担忧的神色,心中委实温暖,哪怕歉疚也随之泛滥。
伊薇知道,自己教给黑丝丝治疗瘟疫的法子只是针对普通流感的法子,其中也隐含了些不满于黑丝丝那般折腾自己和自己闺房的装扮,伊薇认为,黑丝丝毕竟只是伤寒初始症状,只要好好调理,退烧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顶多被那些不愿舍弃的花香搞出个鼻炎什么的,但是绝对不会死。
然而伊薇错了,黑丝丝死了。
伊薇和慕怀霜走进雷氏部落的时候,便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死亡气息,那是和当初在南野村的绝望压抑不同的,空气中流转着诡异和幽怨,就像冤魂不息肆意侵扰般,伊薇抖了抖身子,却赫然抬眼遥遥望见黑丝丝的那间香闺墙壁上,没有了整块整块杂乱的映山红,却挂着一具尸体,尸体披着一件艳粉色的长裙,黝黑干瘦,面目狰狞,不是黑丝丝还有谁?
伊薇陡然一寒,踉跄退步,所幸被慕怀霜扶住。
“那个人……是黑丝丝吗?”伊薇还是不敢置信,就算死了,难道黑寡妇舍得将自己女儿的尸体四肢叉开挂于墙壁上任风雨侵蚀?
“是的。”慕怀霜却给出了肯定答复,尽管还没有走近,尸体也形如傀儡,但却不难认出那正是模样衣着都别具一格的黑丝丝。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的尸体?”伊薇问,声音发颤。
慕怀霜轻轻搂着她,尽管心疼她在此地担惊受怕,却不得不这么做:“那是风葬,人死后,架尸于户外,直至风干。”
伊薇哭笑不得,愚昧部落尽是这些可怕习俗,不由怯步,委实害怕自己送上门去让黑寡妇鱼肉。
但是黑寡妇已经转过身来,看到了他二人,随着她一同转身的,还有雷氏部落其它人,齐刷刷愤怒憎恨的目光,几乎能把他二人活活射死。
“你们,倒有胆回来,也好,害死了我女儿,是该陪葬的。”黑寡妇说话,一顿一顿的,却很有力道地起了加强声势的作用,委实震得伊薇一抖一抖的。
“你女儿一定没有按照我教的法子做!”伊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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