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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娇_春梦关情-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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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旻嗯了一声。

    他肩头处微微动了动,顺着胳膊看下去,那只手微的抬起,可是很快就又落了下去。

    崔旻唇角上扬,隐有笑意:“我知道你不愿意避开。在你心里,情愿自己个儿去应付他们。况且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是他们不对,你又为什么要躲开呢?”

    他说的,都是对的。

    薛成娇不愿意走,在她看来,自己从没有做错过什么。

    一直都是四房对不起她。

    如今崔溥要她的命,她没有仗着父亲留下的那点儿分量对四房下黑手,就已经算得上仁慈了,可是钱氏呢?

    这位一向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竟然有脸面叫孙子孙女找上门来。

    薛成娇心下冷笑不已:“我如果躲了,倒像是我做错了。”

    崔旻定定然看着她:“可是我不在京城,舅舅不好出面,子璋毕竟是同辈的外人。来日他们到了京城,你要怎么应付呢?”

    “表哥想是忘了,”薛成娇脸上竟有了笑意,“我如今是御封的县主,我不想见的人,谁还能逼着我一定要见吗?”

    崔旻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太小看这丫头了。

    该狠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手软。

    若换了旁人,只怕要觉得薛成娇的心是越发的狠。

    可是在崔旻眼里,却只觉得满心的疼惜。

    他很清楚,薛成娇变成今天这样,全都要拜那些人所赐。

 364:太子到访

    崔旻长叹了一声:“你既然自己有主意,我替你去回舅舅一声。”

    薛成娇嗯了一嗓子。

    崔旻起身便要走。

    可是薛成娇心念微动,手一抬,就拉住了他的衣角。

    崔旻感受到了一股外力。

    那力道很轻,似乎很怕唐突了,可又不想叫他这样走,只是轻轻的拉着他,绊住了他的脚步。

    和上次在崔家时候不同。

    那时候薛成娇心底里是害怕的、恐惧的。

    小雅居的院子里沉默了很久之后,她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是想确定身边还有人在。

    今次却是为了别的——

    念及此,崔旻收住了脚步:“怎么了?”

    “溥四叔他……”薛成娇扬着一张精致的小脸,眼巴巴的看着崔旻,“他毕竟是表哥的亲叔叔,也是姨父的亲弟弟。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今次四房老太太豁出脸面,叫崔易兄妹进京来,为了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表哥,我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

    崔旻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

    薛成娇在意他的看法,这一点认知,让他心头雀跃不已。

    然而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心性始终不坏。

    崔旻右手的袖子还被她攥在手里,便抬了抬左手,在她头顶拍了拍:“凡事有因才有果,四叔自己种下的恶因,这个恶果,便得他自己来尝,更何况——”

    更何况如何,他就没再与薛成娇讲下去了。

    更何况,陛下如今,也是没打算放过四叔的了。

    不管是谁出面去求情,四叔的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可是想完了这些,有那么一瞬间,一个令崔旻自己也惊讶不已的念头,一闪而过。

    薛成娇听他这样说,稍稍安心,可是又见他后话不说完,就下意识的想要问。

    然而她还未曾开口,看见崔旻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就收了声,没再问了。

    崔旻心里存了事儿,就匆匆安慰了她两句,忙提步离去了。

    等他走了,燕桑才凑到跟前来:“姑娘没事吧?”

    薛成娇脸色其实算不上好看的。

    不要说她上次和崔瑛弄的尴尬,更何况还有一个袁慧真呢。

    她从前有多想要亲近这个姐姐,如今就有多么不想要见到她。

    倒不是因为喜欢崔昱。

    只是见到她,难免就会想起章氏的那点子算计。

    叫她实在恶心。

    薛成娇摇了摇头:“过些日子,只怕你得好好的替我拦着这道门了。”

    燕桑站得远,并不曾听见她与崔旻的交谈,一时听了这话,没头没脑的,却也只好笑着应下,旁的一概不曾多说。

    再说崔旻匆匆离开,一路寻高孝礼而去,可是半道上就叫高子璋给拦了下来。

    他心里有事儿,正着急呢,见高子璋拦路,就白了他一眼:“今儿不跟你胡闹,我找舅舅还有急事,你自个儿……”

    高子璋一撇嘴:“我便整日只知道胡闹?”

    崔旻闻言,稍稍站住脚,蹙眉看他。

    高子璋摸了摸后勃颈:“燕翕来了。”

    “他来做什么?”崔旻这一句,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但是说完了,就想起来,是了,燕翕是要一起下江南的,估计是来找他谈两句?

    崔旻啧了两声:“你先陪着就是了,我这儿正经的有急事,过会儿就过去。”

    “不是……”高子璋见他错开身要绕过去,忙又挡了一把。

    “你今儿怎么回事?”崔旻几次叫他拦下来,脸色就有些黑了。

    高子璋压低了声:“他还带了个人来的。”

    崔旻眉心一跳:“谁啊?这么神神叨叨的。”

    “太子殿下。”

    “谁?”崔旻听闻这四个字,惊愕不已。

    他和这位太子爷素无来往,即便是与燕翕交好,他也从没有攀过太子爷这个高枝儿。

    在崔旻看来,他已经快要被推上风口浪尖了,没道理还上赶着去攀附太子。

    而去陛下也一定不会容他这样做。

    保持距离,不卑不亢,这才是对太子最好的态度。

    燕翕似乎也深谙此道,所以从不在他和太子中间搭线牵桥。

    今天是怎么了?

    燕翕带着太子登门来?

    而去看高子璋的意思,他二人应该还不曾入府,也没让舅舅知道。

    这么说来,太子是微服出的太子宫了?

    崔旻哪里还敢耽搁,忙推了高子璋一把:“还不快带我去。”

    高子璋吐舌:“不是大表哥你一直说有急事的嘛。”

    他虽然这样说,可还是老老实实的领着崔旻往外走。

    果然不出崔旻所料,这两个人压根就没有进府,太子也的确是只带了两个仆从,就出了太子宫。

    好家伙,这要是出了事,谁来担待?

    所以见到了太子爷,请完了安,崔旻下意识的拉了燕翕一把。

    燕翕唷了一声,就随着他挪了两步:“怎么着?”

    崔旻拧眉:“你怎么能这样带太子出来。”

    燕翕嗳了一嗓子,似乎是无辜极了。

    那头太子却笑了。

    他信步往二人这边近了近,在崔旻肩头拍了一把:“可别错怪他,我今次出来,是有父皇的口谕的,你放心。”

    陛下的口谕?

    崔旻几不可见的皱了眉头一把,旋即便舒展开了。

    太子见状,始终噙着笑:“燕翕叫人在太白楼定了地方,走吧,到那里去谈。”

    于是崔旻就更觉得不对劲儿了。

    人都已经到了高府门口,可是却不肯进府谈事,还要把他叫出来,特意到太白楼去定地方。

    这就可见,陛下不太想让舅舅知道太子这次带着口谕出宫。

    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崔旻心中过了千百个念头,脚下却不敢耽误。

    忙做了个请的手势,叫太子和燕翕二人先行,他跟在后头。

    高子璋原本也是要跟上去的,还是燕翕顿了顿脚步,扭脸儿看他:“你跟上来做什么?”

    燕翕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斜了崔旻一眼,话却仍旧朝着高子璋说出口:“你又不去江南,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既然是陛下有口谕,哪里有你听的份儿?”

    高子璋虽然有些讪讪的,可却也没生气,反正燕翕说的也是实话。

    那可是皇帝的口谕,难不成随随便便就给人听了?

    于是他只好拱手同太子礼了礼,做了个恭送的姿态,目送他三人远去了。

 365:这是圣旨

    却说高子璋才目送三人走远,他撇着嘴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要往府内进。

    可是谁成想,这一转身,先撞上个人。

    高子璋一时的吃痛,只以为是哪个没有眼色的小厮与他生生撞到了一起,于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嘿了一声张口就想要骂人。

    可是等他扶着脑袋抬头看,入眼是自己亲爹一张黑如包公的脸时,一瞬间气焰就消失不见,蔫儿了下去。

    高孝礼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你在这儿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他说完了,往高子璋背后看过去。

    高子璋心虚啊,下意识张嘴就叫道:“没什么,没什么事。”

    倒不是说太子爷见不得人。

    只是燕翕方才都说了,今次太子爷是微服出太子宫,带着陛下的口谕单找崔旻来的。

    既然是这样,那不就是不能叫旁的人只限吗?

    这点儿高子璋心里还是有数的。

    所以高孝礼黑着脸问他干什么,又往他身后看过去,只一眼,就已然把高子璋吓得不轻了。

    高孝礼可不信他的鬼话。

    本来他是还在等崔旻去回话的。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个人影,心说这去跟成娇谈,也用不了这样久的吧?

    于是便叫了底下人来问。

    这一问,才知道高子璋把崔旻拉走了,说是府门口来了客人,拉着他去迎客的。

    但是高孝礼一下子就听出不对劲儿来了。

    府门口来了客人,为什么不迎进府中呢?

    高子璋平素也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今天见个客人,还得把崔旻拉出去见了?

    想到这里,高孝礼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心下虽然知道高子璋做事不会太没分寸,可眼下好些事儿混在一起,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端着千万般的小心,别一个弄不好,搅乱了这盘棋,那可对谁都没好处。

    这也就是为什么高孝礼会出现在府门口了。

    高子璋这个闪躲的模样,并着他心虚底气不足的话语,就更让高孝礼怀疑来人身份了。

    高孝礼眉头紧锁:“刚才来的是什么人,你大表哥同他哪里去了?”

    高子璋见状,大概知道自个儿瞒不住了。

    但是他又不愿意说出太子来,眼珠子转了又转,轻咳了两声:“是燕翕来着……”

    “胡说!”

    殊不知高孝礼也不是那样好糊弄的。

    燕翕平素往来高府,哪次不是如出他们侯府似的?还会登门而不进,拉着崔旻到外头去说?

    高子璋脸色微变,表情也垮了下去:“您甭问了成不成,您要真想知道,等大表哥回来了,您问他……”他越说声音越小,“我真不知道怎么跟您说,也没法开口啊我。”

    他不说还好,说了这番话,高孝礼脸色是彻底的变了。

    高子璋一看,心道一声坏了,连忙解释:“您别乱想,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就是……人家尊贵着呢,又不肯叫人知道行踪,我不好说……等大表哥回来了,他敢告诉您,您叫他自己说,别把血门儿堵我呀……我就是传个话儿,没见都不叫我跟着吗?”

    高孝礼眼皮子突突地跳了几下。

    是啊,崔旻走了,把高子璋留在这大门前,这算什么事儿?

    于是他眯了眼,点点头:“进去吧。”

    高子璋立时如释重负,嗳了一声,告了个礼,绕开了高孝礼径直入府去了。

    再说崔旻那头随着太子和燕翕一路到了太白楼,自然有人领着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去。

    燕翕打发了小二下去,太子爷一个眼色给出去,随行的两个侍卫就把守在了门口。

    崔旻一看这个架势,眼神略变了变,站在一旁,也不言声。

    这位太子爷也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平日里他就沉默寡言,即便是同燕翕一起时,话也从不多。

    此时他径直坐下去,抬头看着崔旻,直奔主题而去:“我今天出来,的确是有父皇的口谕。”

    崔旻啊了一声,便双手交叠,抬至胸口处,拱手端了一礼。

    太子嗯了一声:“去江南,还得带上一个人。”

    崔旻略抬了抬头:“陛下钦点了何人同行?”

    其实他虽然是这么问,但心里头也忍不住的犯嘀咕。

    太子、燕翕、刘光同,哪个不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

    此去江南的这一行,都已经是贵不可言的人物了,怎么还要带人去!?

    不过又如此的隐秘……这里头,只怕大有文章。

    太子也不吊人胃口:“清河县主。”

    崔旻感觉眼前一黑,声音都拔高了:“您说谁?”

    太子脸色微变,看向燕翕。

    燕翕挑眉笑了,在崔旻的手上按了一把:“陛下的意思呢,早些年在西北和保定府都给薛公立了祠,而且从给薛公立祠之后,西北那么乱的地方,也太平了这么些年。这一回江南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那可是一向富庶的江南――”他拖了拖音,咳了两声,“陛下叫给薛公再立个祠堂,这立祠堂嘛,总得把县主带上是不是?”

    这套说辞,根本就说不通!

    崔旻不是三岁的孩子,如何能轻信了!

    好端端的,跑去江南给姨父立祠堂?

    就算是天恩浩荡,仍旧肯抬举姨父,可是这时间人选都不对。

    没听说过――好嘛,江南前有水患,后有匪患,老百姓们受了灾,朝廷折损了一位首辅。

    这个当口,把太子殿下和襄安侯府的世子爷,派去江南给已故的贞烈公立祠堂?

    这不是招惹民怨吗!

    崔旻知道皇帝是明君圣主,铁定不会干这样的事儿。

    还有,带上成娇,这个说辞也站不住脚。

    先不说前头西北和保定的两处祠堂是如何立起来的,便只说此去江南还要赈灾。

    崔旻大概还记得,万云阳传旨意来的时候,可是特意说了,叫他们尽快动身,江南那边也耽搁不起,何况还有公孙睿华尸骨未找回。

    照这么说,就算太子爷身子骨吃不消这么赶路奔波的,他们也得快马加鞭的去江南才对。

    带上成娇?

    一个姑娘家,毕竟身子娇贵,就算是太子爷,也不好催着她一块儿赶路,必定得放慢了脚步。

    如此一来,还不知要耽误多少时日。

    陛下怎么会呢?

    崔旻皱眉沉了声:“这是怎么话说的?”

    他本来想说这个玩笑开的有些大,只是又转念想想,这间屋子里,毕竟不是只有他跟燕翕两个人。

    那位太子爷平日里看着就冷漠的很,也并不知道性子究竟好不好相与,他可不愿意轻易得罪了。

    于是崔旻便站起身来,轻拉了燕翕一把,稍稍的压低了声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点了她一起去呢?”

    燕翕沉默了半晌,脸上隐隐的浮现出了尴尬的神色来,扭头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手中把玩着一只青花小杯,此时轻声笑了:“出来的时候,燕翕就说,这样的一番说辞,你必定不信,没想到还是真的――”

    太子爷的尾音拖的有些长,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游走了半天,才摇了摇头:“说真的,我也不怎么想带上县主,可这就是父皇的意思。而且这件事,对外不能过于声张,等到了江南,她最好也不要露面。事情都办完了,再说立祠堂的事儿。”

    崔旻拧眉:“臣――不大明白。”

    太子扬了声:“哦?你不是个明白人吗?哪里不明白了。”

    崔旻一时语塞。

    这要从何问起呢?

    陛下是从哪里动的心思呢?

    可是他还没有开口时,太子已经又出了声:“父皇知道,你们崔家,要来人了。”

    崔旻一愣,旋即是一惊。

    太子摇头:“这世上,只有父皇不愿意知道的,没有他不会知道的。崔大人,难道在京城这么久了,还不清楚这一点吗?”

    崔旻抿唇,他竟然大意了。

    如果陛下知道崔易他们上京的事情,那么今天发生的很多事就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审问四叔和孟大人的时候,要把他叫上殿去,将当日奏折中的内容一一复述。

    这不就是在断他的后路吗?

    他还怎么救四叔?即便是救了,四叔也不会领他这个情。

    本来嘛,就是他害的。

    崔旻又拱手:“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说陛下有心连成娇也一同支开吗?”

    太子挑眉,不置可否:“其实江南嘛,我跟其素打听了两句。十三年前,贞烈公在江南做过总兵,这一做就是三年。虽说江南没什么仗打,不过据说贞烈公在江南名声还不错。后来他不是拿了实权,领兵出去了吗?就十几年再也没回过江南。父皇这次啊,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是啊,当然算得上煞费苦心了。

    十三年前的事情,都要挖出来联系到一起,就是为了把薛成娇也支走。

    其实崔旻对这个做法,不怎么赞同。

    就算真的是不想让成娇见崔易他们,也没必要把她弄去江南吧?

    随便找个什么由头,还不够的吗?

    总之,去江南,在崔旻看来,是最不妥当的一条路。

    太子看他若有所思,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往他跟前近了两步:“崔卿啊,成大事者,从来都不拘小节。此去江南呢,虽然山高路远,也许还不怎么太平,但是县主也未必吃苦,心态还是得放平和些。父皇金口玉言,话说了,就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了。这个事儿你回到家中,同高大人还有县主都说一说,叫县主收拾收拾,两日后咱们就出发。”

    崔旻嘴唇明显动了动,可是抬头触及太子的目光,就又收了声。

    太子看在眼里,也不多说别的:“行了,吃饭吧。”

    这一顿饭,吃的崔旻是浑身的不自在。

    他总觉得太子还另有深意,可是却又猜不透。

    偏偏燕翕今天还摆出一副局外人的姿态来,什么话也不说,一味地闲聊,插科打诨的。

    等一顿饭吃完了,燕翕自然是说要送太子回东宫,还是太子摆手拒绝了。

    太子瞅瞅燕翕,又觑了崔旻两眼:“这里是京师,我带有侍卫,也用不着你送我。依我看呢,崔大人是还有好些话想问,你还是陪崔大人走走吧,啊?”

    燕翕咂舌:“那就不送了。”

    崔旻本以为,他怎么也要意思意思,好歹客气两句?

    京师怎么了,要真的遇上不长眼的,冲撞了太子爷――人可是燕翕带出来的,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摆摆手,径直踏出房门离去了。

    只留下崔旻和燕翕二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还是燕翕先噗嗤一声笑出来。

    崔旻皱眉看他:“你笑什么?”

    燕翕就笑的更是开怀了:“我这都憋了一顿饭了。”

    “嗯?”

    燕翕撇撇嘴:“太子呀,确实是个不好多话的人,他呢从小就记着多说多错这四个字。不过他还真不是个死板的人,小时候我们一处爬树掏鸟,这里头可都有他。”他说着,冲崔旻努嘴,“头一次见你,得在你面前端着架子,我好几次都要撑不住了。”

    崔旻一时只觉得无奈至极。

    他本还以为……

    算了,左右人家是太子,人家说了算。

    “说正经的,成娇这件事……”

    燕翕摇头,打断了他:“怎么说呢,太子有句话是对的,陛下已经说出了口,还叫太子亲自带口谕给你,那就是圣旨,不可能再收回去的。县这一趟江南,是非去不可了。”

    崔旻眼神暗了暗:“也就是说,陛下铁了心要四叔死了。”

    这两者听起来毫无联系,可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

    燕翕颔首:“所以避开的好,对县主、对你,都好。”

    崔旻明白他什么意思。

    对他而言,崔家都是亲眷,一头是圣心已定,一头是弟妹相求,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对成娇而言,别的倒都没什么,更何况还是四叔对不起她在先的。

    可问题就在于,她受过崔家恩惠,虽然住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可在世人眼里,崔家对她也还有养育之恩。

    再加上母亲来日总归还要在命妇之间走动,她对四叔不留情面,外人难保不会背后对母亲指指点点。

    念及此,崔旻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366:明早动身

    得知皇帝点了薛成娇同往江南去的时候,高孝礼倒是平静得很。

    按照崔旻之前的说法,还有崔旻此时的这幅表现来看,他提议让成娇回保定的这个事儿,成娇多半是不愿意的。

    既然这样,这个时候,陛下点了她一起去江南,那可就是皆大欢喜的了。

    最起码,等到来日崔易等人上门,谁也不必为难。

    左右成娇和崔旻都不在家,崔易兄妹几个,难道还能跟他开口求这个情不成?

    到时候自讨没趣儿,估计也就该回去了。

    只是郑氏却显得忧心忡忡的。

    她拉着薛成娇在身边儿坐,秀眉微拢看向高孝礼:“不能想个法子,不叫成娇去吗?”

    高孝礼虎着脸瞪她:“你当陛下的口谕是什么?”

    郑氏抿唇:“多危险呐,不是说公孙大人都……”

    她说着,因这是宅子外的事,就收了声:“叫成娇跟着,我不放心呐。”

    高孝礼知道她是担心薛成娇的安危。

    再加上这丫头落下了病根儿,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

    如今人在京城,在自个儿的眼皮子底下,尚且不放心呢。

    更不要说此一去江南数月,郑氏不放心,也是在情在理的。

    那头崔旻叫了一声舅妈。

    郑氏这才扭脸儿看他。

    崔旻同郑氏略笑了笑:“舅妈也不必担心,左右还有我在,况且太子和世子都不是轻狂的人,路上都会照看她的。”

    薛成娇此时只怕自己是个累赘,她知道人家这一行往江南是要办正事儿的。

    她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点她同去,但是事已至此,谁有办法能叫陛下收回成命?

    于是薛成娇轻轻扯了郑氏的衣袖,随后挽上她胳膊,整个人往她身上靠了靠。

    郑氏怜爱的摸了摸她头顶,一言不发。

    薛成娇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就没有不遵的,舅妈不要挂念我,我会小心照顾自己的。”

    郑氏无奈极了,连连的叹气。

    高孝礼看在眼里,一个劲儿的摇头,又同几个小辈儿使了眼色,示意他们退下去。

    崔旻三人这才起身告了礼,一路退出了此间。

    高孝礼只等人尽退了,才安抚了郑氏几句,后话不提。

    却说到了这一日傍晚时分。

    皇帝尚在清风殿中批阅奏折,其素却匆匆疾步而来。

    “出什么事了?”皇帝借着烛光,一眼看见其素的神色,搁下奏本,问了一声。

    其素上前去,躬身礼了礼:“侯夫人和小公子一行,明儿后半天就能进京了。”

    “明儿?”皇帝声沉了沉,摸着下巴,眼中全是深思。

    其素嗯了一声:“刚刚送来的信儿,因您之前连下了三道旨意去催,他们一路上也不敢耽搁,赶的挺急的。”

    皇帝沉默了许久后,咂舌道:“你去叫太子来。”

    其素心里咯噔一下,忙嗳了声儿,退出了清风殿。

    从此处到太子东宫,是需要些路程的。

    其素脚下走的很快,一点儿也不敢耽搁。

    等到了太子东宫,见了太子还在读书,他放慢了脚步凑过去请安。

    太子斜眼扫过去,见来人是他,才放下书册,正眼看他:“父皇叫你来的吗?”

    其素是天子近侍,他出现在东宫,那就必定是皇帝有旨意。

    其素忙点头颔首:“陛下传殿下去清风殿一趟。”

    太子几不可见的蹙了眉,旋即站起身来,往架子上去取了件玄色外衫:“那就走吧。”

    其素稍稍错开身,叫他先往前行,自己紧跟其后。

    从东宫出来,踏上往清风殿的路,二人谁都没说话。

    大约过了半刻钟,太子头也不回的冷声问了句:“这个时辰叫我去,是有很要紧的事情吧?”

    其素心里其实是有数的,但是他哪里敢随意的说呢,就更把头低了下去:“奴才不知。”

    “嗯?”太子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深看了他一眼。

    一眼过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嗓子。

    其素立时感到一阵压迫。

    他这一辈子,伺候了两位君主,眼前的太子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竟能叫他心生一股惧怕。

    其素缩了缩脖子。

    太子却没有再追问他,只是盯着他看了会儿,眼中明灭几变,终究没说什么,径直提步往清风殿去了。

    待入了殿内,皇帝早已将一摞奏折看了大半。

    太子上前问了安,皇帝随手指了殿中一字排开的太师椅叫他坐。

    待人坐定了,皇帝才开了口:“你明儿一早就动身吧。”

    其素刚步回皇帝身侧站定,听闻此言,显然一愣。

    太子却是自进了清风殿后,目光就一直悄悄地放在其素的身上。

    此时见他举动,心下冷笑。

    老狐狸,果然是知道父皇用意的。

    “前头不是说后儿一早启程吗?”太子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看向皇帝那头。

    皇帝似乎也没打算瞒着他,挑了眉:“才得了信儿,你外祖母明天下午进京,朕没打算叫你见她,所以你还是趁着早启程的好。”

    太子心一沉。

    外祖母?

    他长了十几岁,这三个字从没叫出口过,父皇口中说的这位外祖母,他更是从来也没见过。

    这里头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不是该颐养在云南吗?好好的怎么会进京来呢?

    看来,其素是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也不说。

    太子仰脸儿看过去:“儿臣不大懂……她不是在云南吗?”

    “先前是朕传召他们进京的,不过嘛……你不能见她就是了。”皇帝手里还有一本奏折,故而他也没抬头,只是平声说道。

    太子哦了一声,声儿里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皇帝自然也知道,对云南,小太子是没多少感情的,于是他放下奏折:“明儿一早朕会让人去通知崔卿和燕翕他们,你们这回走,朕就不去送了。上一回公孙的事儿,焉知是不是太过张扬,才惹了人惦记,生出后面这许多事端来。一路上要记得谨慎二字,便是到了江南,也不要张狂孟浪,你是太子,不要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情,叫百姓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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