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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娇_春梦关情-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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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5章 皇帝的委屈

    崔旻脸色一如既往地难堪,坦白的说,从他打宫里出来的那时起,他的面色就没能舒展开。

    此时听刘光同这样说,面上便更是愁云惨淡,眼底则是阴翳一片。

    陛下要搅乱崔家,要怎么搅乱?

    他抬头盯了盯刘光同:“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刘光同冲着他摇了摇头:“所以你舅舅说的是不错的,这个局面是你自己造成的,因为你的鲁莽,逼着陛下动一动你们家。”

    “我……”

    刘光同一时不知想起了什么,深深地看了崔旻一眼,扬手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半晌之后,才悠悠地问崔旻:“你告诉我,为什么觉得委屈?又是为什么觉得心寒?”

    崔旻微微怔住。

    他方才……都说过了啊……

    为了甄氏、谈氏、公孙睿华甚至是康定伯他们这些人。

    总之入京之后的一桩桩事,他所见的全是阴谋诡计……叫他如何不寒心?

    刘光同见他半天不回话,只是两眼有些发直的盯着自己看,就嗤笑了一声:“你也太菩萨心肠了吧?”

    崔旻一时哑然。

    这便算是菩萨心肠了吗?

    “我告诉你吧,甄氏和谈氏都是死有余辜,即便陛下对谈家人有旧怨,可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不是他们自己作的吗?”刘光同背背手,与崔旻站的大概有三五步的距离远,直勾勾的盯着崔旻看,“甄氏既然是死有余辜的,那公孙睿华和康定伯与之勾结,就更不必说了。至于你所说的严公……诚然,他委屈,可这就是帝王权术,大概连他自己都清楚。为陛下死,就不叫冤死,懂了吗?”

    崔旻心里咯噔一声。

    刘光同到如今,还能够这样维护皇帝……

    “那你呢?”崔旻将眼皮掀了掀,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我啊~”刘光同挑着音调,扬了扬声,反手指了指自己,“你替我委屈就实在没必要了。我虽然追名逐利半辈子,可早就告诉过你,我的所有都是陛下给的,况且,陛下如今虽然拿了我宫外职务,可在大内,我还是底下人口中的二祖宗。等到哪一天其素出宫颐养去了,我就是那班奴才们的老祖宗……”

    他话到此处,又稍稍顿住:“只要我不走孟朝和王芳的老路子,陛下就永远不会真的把我一撸到底。我跟着陛下也有二十年了,什么是亲近,什么是疏远,陛下心里有杆秤,我也有,可这些,都不是你一个外臣能计较明白的。”

    于是崔旻就懂了。

    陛下猜疑刘光同,是因他势大。

    可猜疑归猜疑,说到底,刘光同在应天府做的很多事,都还是在替陛下做。

    陛下会猜疑他,却不会杀了他,甚至都不会怎么动他,至多也不过暂时不再让他插手宫外事罢了。

    可就如刘光同所说的那样——等到其素出宫颐养了,陛下身边可用的,不还是一个他吗?

    “你说的,我都懂了,可即便如此,我再来问一问你,贞妃娘娘——又当如何说?”崔旻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口处,“你也许觉得,我一个外臣,管的也太多了些。可你要知道,对贞妃娘娘的事情上,不只是我,朝堂只中不少人都心寒了……少年结发,二十年风雨同舟,到头来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吗?”

    刘光同话一顿,神色几变。

    崔旻一度以为他无话可说,脸上的表情就变了变,讥笑了一声,就要再开口。

    然则刘光同却与他一挥手:“你也会说,娘娘与陛下是少年结发,崔旻,陛下也是人,陛下的心也是肉长的。娘娘自缢在明仁殿,你以为陛下就不难过吗?你以为陛下就不伤心吗?你以为,这一切,都是陛下想要的吗?”

    内廷的事,崔旻又如何真的一清二楚呢。

    他只知道,当日贞妃死讯传来,他和舅舅两个人皆是一惊。

    甚至于,早在应天府时,贞妃被废的旨意发下来,那时候连刘光同都怔住了。

    这些,还历历在目。

    可今日一转头,刘光同又变了说法?

    崔旻下意识的看向刘光同:“难道这一切,不是陛下一手造成的吗?”

    “是,是陛下造成的,可是……”刘光同摸了摸鼻头,显然有些不大高兴了。

    他白了崔旻一眼:“崔旻,你得了赐婚的旨意,现在可以说是有如花美眷,你自己的心愿得偿了。你替娘娘委屈,怎么就不能站在陛下的立场去考虑考虑?如果不废了娘娘,有太子在,有陛下的恩宠在,怎么去动甄家?”

    这是一场交易吗……

    崔旻心头一凛:“你的意思是,陛下将贞妃娘娘废黜,就是为了动甄氏一族?”

    “可以这么说吧。”刘光同翻翻眼皮,“娘娘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可以是受了二十年委屈的人。你以为太后对娘娘诸多包容,仅仅是因为陛下爱惜娘娘吗?当年立后,为天下母却不能坤极坤宁殿,后来生下太子,可太子不足一月就被太后抱去了明元殿,其后十几年间,说是母子分离也不为过的……所以太后从来包容娘娘。”

    “陛下既然真心爱惜贞妃娘娘……”

    可是崔旻的话,说了一半出来,就没再说下去了。

    他大概已经明白了刘光同的意思。

    委屈的不止他崔旻一人。

    陛下才是更委屈的。

    就如同他待成娇一样,不愿叫任何人伤了她。

    可陛下却为了朝堂,为了江山,不得不舍弃了贞妃娘娘……

    刘光同看他面色微沉,稍稍上前了两步,在他肩膀上按了一把:“成贵妃的景肃殿,一应的布置,全是按娘娘的喜好来的。陛下早就说过,不叫娘娘死,等事情了结之后,他打算把娘娘挪到景肃殿去的,到时候一个夫人的位是跑不了……只可惜娘娘终究刚烈……这也是陛下肯破例给你姐姐追一个郡夫人的另一个原因吧……他想起了娘娘。”

    所以从一开始,陛下不是真的绝情寡性……

    崔旻抿唇:“你说了这么说,最后想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第456章 脱离关系

    刘光同眼中一亮:“我要告诉你,别想着离朝,也收起来你的心思,别对陛下寒了心。”

    他话音落下,压在崔旻肩膀上的手稍稍加重了力道,在崔旻没有开口之前,又接上了话:“我也可以跟你保证,陛下从来就不是个嗜血暴虐的君主,这次朝堂之事平息之后,他绝不会再兴起大狱,更不会轻易对朝臣下手,尤其是你们这样的。”

    崔旻本来是有话说的,可却又因着刘光同后面的这一番话,全都收住了。

    他所担心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跟舅舅说,狡兔死,走狗烹,怕的不就是有朝一日,陛下对付甄谈的手段,还会用在他们的身上吗?

    “说到底,你不想让我离开。”

    “你到底听没听懂老子跟你说的话!”

    刘光同一时也急了,上前去一把就揪住了崔旻的衣襟。

    今日的崔旻,与以往都不一样。

    从前崔旻是机敏的、也是会体谅人的,他与崔旻说什么话,或是交办崔旻做什么事,崔旻从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说不该说的,实心办事,认真听人言,这便是崔旻的长处。

    可今日……今日崔旻有些认死理儿了。

    刘光同也知道,他这是钻了牛角尖,一心只想着要离开这个污浊的地方,方能保全他的清名。

    人呐,一旦转了牛角尖儿,那可就不好出来了。

    他揪着崔旻衣襟的手,又收紧了几分:“老子告诉你,别学文人那套酸腐气,你跟老子认识了两年多,老子没教会你这一条!跟你说了这么多,是告诉你,陛下不会放你离开,将来也不会对你下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又有什么好寒心的?在你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的,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了!”

    刘光同嘴里叫骂着,又觉得不解气,上了腿,照着崔旻小腿肚子就是一脚:“陛下器重你,连太子都对你赞不绝口,你的前途远大着呢,想撂挑子不干?老子看你是不想要你脖子上这颗头了!”

    崔旻倏尔浑身一抖。

    他也来了脾气,一扬手打掉刘光同的手,将衣襟整理了一番,抬腿就回了刘光同一脚:“是,陛下不会对我下手,那我们家呢?你自己都说了,他要我们家彻底乱了……”

    “你现在脑子是清醒的不是?”刘光同一时忍不住扶额,“老子说了,这是你自己造成的!”

    崔旻难道不知道是他造成的吗?

    可再往前去追溯,难道不是陛下先干了那些事,才有他今日的当殿请辞吗?

    他是做臣子的,不能说皇帝用心歹毒,再加上刘光同今天跟他说了这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总之全说了。

    崔旻也知道,皇帝做的那些事,多还是为了江山社稷,他不是一个暴君,相反的,他想给朝堂换个新面貌,他是个明君……

    “就算是我造成的,可也是陛下强加在我身上的。”崔旻长叹了一声,“你们总是说,陛下如何如何器重我,可实际上,我是被硬推到这个位置上来的,你扪心自问,我说的是不是正经道理?”

    刘光同语塞,崔旻的话……没错。

    他的确是被硬推上来的。

    打从应天府时,一开始就是自己有意的去跟他相交。

    原本崔旻还该安心的在家中备考,将来中进士,入翰林院,这是他人生的正途。

    有个念头在刘光同心尖儿一闪而过,他又觑了崔旻一回:“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崔旻略蹙了眉:“你说。”

    “陛下既然想让你做个纯臣,那你就不妨做这个纯臣。实心的给陛下办事,对你只有好处,对天下、对百姓,也只有好处,我说的是不是?”刘光同问这个话的时候,带了些商量的意味在里头。

    崔旻是个很犟的人,他早就领教过。

    倒不是说他真的会不知轻重的一定要请辞离开,真要那样,崔家谁也保不住,连他自己的脑袋,都没人能保得住。

    但是你要非架着他叫他干下去,又或是拿把刀逼着他,叫他把这个官儿当下去,他估计宁可叫你杀了他……

    崔旻沉默了下来,思忖了好半天,终究是点了点头。

    刘光同长出一口气,显然是松了这口气:“这就是了。你既然要回应天府,而你姐姐的死又的确是同你祖母、同你父亲,难逃干系。要我说,你不妨就趁这个机会,从家里脱离出来。回头回到京城,你就是孑然一身,明白吗?”

    脱离……出来?

    崔旻一脸的不可置信,神色古怪的打量着刘光同:“我是宗子,长房长孙,你叫我从家中脱离出来?你疯了?”

    刘光同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听我说完,”他说了一句,稍稍顿了顿,“陛下要的,就是你和崔家脱离关系,他要的是你崔旻这个人。你就是宗子又怎么样呢?你们家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好前程,连你父亲,他机关算计,也一辈子不可能升迁入京,知道为什么吗?”

    崔旻下意识的就摇了头。

    他从前不明白,现在更是不明白。

    陛下要朝堂有一个新的局面,原本打了谢氏的主意,可燕褚和谢鹿鸣的赐婚作罢了,拿什么拉着谢家人入朝?

    没了谢氏,就只剩下袁氏和高氏,所谓的三足鼎立,还差了一家呢?

    他们家,怎么就不能升发了……

    “你们和袁家、和高家,都有姻亲关系在,就算四房分出去单过了,你可别忘了你祖母还寻思着跟袁家结亲。这事儿就算陛下不知道,那四房姑奶奶是袁家的宗妇,这一条总没跑儿吧?把你们家放到朝堂上,能牵制谁?到头来,你们才是被牵制的那一个。”刘光同嗤笑两声,扬眉看他,后话就没有再说。

    崔旻扬手一拍额头,是了,他竟把这样浅显的道理都给忽略了……

    “可这跟你说的办法,又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说,我们家到此止步了,我一个本该挑起担子的人,就跟家里脱离关系了吧?”

    “你好糊涂。”刘光同张口就啐他,“眼下局面成了这样,你想保住你们家里头,就得同他们疏远了,叫陛下觉得你是孑然一身的,将来能成事的,陛下就不会再去盯着你们家。所以这回回家,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把我说的话,好好的记清楚了。你要觉得不靠谱,大可以回去问问你舅舅,看他怎么说。”

 第457章 承受不住

    崔琼的尸体接回家去,连同郑氏在内,阖府上下没有不背痛的。

    高子璋可以说从没有跟这位大表姐打过交道,可他哭的却比崔旻还要痛。

    这是他的骨肉至亲,却这样惨死了……

    崔旻和薛成娇二人,反倒显得平静许多。

    因为他们知道,事情远远没有了结。

    宫里发生的事情,刘光同说的那番话,崔旻全都告诉了薛成娇。

    直觉告诉她,这次回应天府,会是她最后一次回去了……

    尽管那里还有她的姨妈在,可从今以后,她与应天府,应当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

    皇帝的旨意,是在第三天派下来的。

    崔琼追的汝平郡夫人是敲定了,崔旻仍旧带职养病,命他扶灵,又叫清和县主薛成娇陪同,将汝平郡夫人的棺椁送回应天府,另有礼部布置下来的仪仗皆不再提。

    至此崔旻才信了刘光同的那一番话……

    那日他与薛成娇二人上了马车,崔琼的棺椁跟在他们马车之后,临上车前,高孝礼语重心长的又叮嘱了他一次——回到应天府,一定要记牢刘光同的话,无论家里发生什么,都不要再意气用事,当断则断。

    崔旻定了定心神,面色阴沉,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这几日他想过了,这个局面既然是他一手造成的,那这个果,无论是苦还是甜,都该他自己吃下去。

    他要么不孝,要么就是不忠不孝!

    与家中脱离关系,是为不孝。

    可他决意留在应天府不肯回京,那就是对陛下的不忠,而且按照刘光同和舅舅的意思来看,陛下也一定会因此问罪崔氏一族,真到了那一步……他就是不忠不孝了。

    这一路上马车行的是不慢的,他们回应天府心切,而且崔琼的丧事还要操持一番。

    原本高孝礼是要安排人先快马行一步,赶回应天府告诉崔家人一声,好让他们先操办起来,只等崔琼棺椁一到,就能立马起丧。

    可崔旻却死活不同意,连薛成娇也对这个提议并不赞成。

    高孝礼与他们僵持不过,便只好随他们去了。

    ……

    一行人大概走了两天,这日停在驿馆稍作歇息。

    薛成娇从楼下上楼,去的方向正是崔旻那间客房,她手里还提着一只双耳铜壶,是她方才在楼下自己煮的茶。

    房门被推开,崔旻坐在床边出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薛成娇一眼扫过去,心就沉了沉,她提步迈进去,将手中铜壶在案上搁置了,柔着嗓子叫了一声:“表哥。”

    崔旻以往机警的很,可今次薛成娇人都进了门,他却还没能发现。

    直到薛成娇的声音飘到他耳朵里,他才回过神来,侧目向薛成娇看过去,咦了一声:“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薛成娇浅笑微露,弯腰拉开一张圆凳坐下去,指了指铜壶:“这里难得的有雨前龙井,我看表哥这两日心情都不好,刚才下去自己煮了一壶,水自然跟家里存的雪水没法比,表哥将就着用吧。”

    崔旻面色稍稍舒展:“费这个事做什么……”

    他悠悠然吐了一句,却已然动了身形,正是来倒茶吃的形容。

    薛成娇眼底的笑意更浓些,面上却不露声色:“这次回去,表哥打算怎么办?别的我都不担心,唯独是姨妈和昱表哥……姨妈只得了表姐这么一个女儿,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只怕要哭死过去好几回。至于昱表哥那里……”她顿了一顿声,含羞带怯的觑了崔旻一眼,“赐婚的事情,还不知道他闹没闹过。”

    “母亲那里有我,等回了家,你多去陪一陪,她那样心疼你,拿你当亲生的看待,也只能这样了,这事儿总不可能瞒着……”

    可是说起崔昱,崔旻的眉心就几不可见的跳了跳。

    陛下想要搅乱崔家,拿什么搅乱?

    崔琦虽然心思多,可毕竟是个姑娘家,成不了什么事儿。

    二房呢?他们的确是一直不安分,想要霸着家里的大权,但是陛下会帮他们吗?

    这想法在崔旻脑海中一闪而过,立时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陛下还用得上他,就不会帮着二房的人来排挤他们长房。

    那二房就也不是……

    四房更没可能了,早就分宗出去单过的人,钱氏又那样要强,不可能死了儿子之后巴巴地要回家来重新一起过。

    崔旻在心里算来算去,这个变数,要不是在崔琅身上,就是在崔昱的身上了。

    可崔琅生来就聪明伶俐,闲事又不爱多管,近些日子以来,她也没什么把柄给人拿住的……

    唯独崔昱。

    先有姜云璧那件事,那是他的把柄。

    再有就是知道了赐婚的事,家里没有来信,可就像成娇说的那样,闹没闹的,真不一定。

    倘或他闹过了一场,这次他带着成娇一起送大姐姐的棺椁回应天府,少不得要在长辈们面前再回一次话,崔昱……估计是还要闹,且要大闹一场。

    最后一宗,就是他跟慧真的婚事了……

    如果他在知道赐婚的事情时,又知道了祖母对他的安排……

    崔旻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愿,但愿这些事情,陛下都不知根知底吧!

    薛成娇见他许久不说话,就歪了歪脑袋:“表哥?你在想什么?”

    崔旻忙道了一个没,手里的小杯捏紧了些:“由得他去闹吧,左右等大姐姐丧事办完,咱们就回京城了。”

    可薛成娇却死死的咬住了下嘴唇:“表哥真的……要那样做吗?”

    她此话一出,崔旻也是一愣。

    这是离开京城之前就商量好的事情,这时候何必要再多此一问呢……

    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薛成娇,眼底尽数是询问之意。

    薛成娇搓着手里的帕子,摸了摸鼻头:“我觉得姨妈会受不住的,没了琼表姐,连表哥你也……况且咱们这一离开,大概要好多年不会再回应天府,而我……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事情闹将起来,姨妈立时就能明白这一点,她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崔旻摆在膝头的那只手,死命的握了握。

    母亲是一生不向人低头,可事关儿女,她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他也拿不准!

 第458章 不见

    关于这件事,崔旻没有再进一步和薛成娇讨论下去。

    有些事、有些话,他终究没办法告诉薛成娇。

    这一路走来,他所经历的无奈更多,甚至于到了现在,他也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继续走下去。

    可思来想去,既然辞不得官,那刘光同说的这个法子,就是两全其美的。

    家里没了他这个指望,来日再有什么算计,也就筹谋不到他的身上去。

    而陛下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崔旻……

    能够全心全意为朝廷办事的崔旻……

    送走了薛成娇后,崔旻一个人靠在床头沉思了许久。

    到最后时,他才恍然回想起来,薛成娇说的那句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应天府……

    崔旻心头颤了颤。

    原来她对那里,竟这样深恶痛绝吗?

    她对母亲的心,崔旻是不质疑的。

    可那里还有祖母,有父亲,有许许多多曾经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想要害她的人……

    他离开家进京的那段日子,也许就是她现在最不愿意回想的时光……

    ……

    一行人在路上走了有十天左右,才终于赶回了应天府。

    崔琼的棺椁一直再用冰块冰着,现在的天气没有那么凉爽,她的尸身保存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所幸的是陛下有旨意,沿途经过的任何驿馆,无论他们需求多少冰,都要供给他们,这一路下来的所有花费,最后全都由户部支出。

    崔旻刚知道这个旨意时,心下还很是复杂。

    可一路下来,到现在为止,崔琼的尸体保存的还算不错,他才觉得,陛下对他……委实是不错极了的。

    崔旻和薛成娇带着皇帝的圣旨到崔府大门口时,天色已经渐渐昏黄了。

    他们早就送了信,可信上并没有提及崔琼的事。

    如果乍然带着一口棺材回家,告诉家里人,这是崔琼的棺椁,那才真的是要了他母亲的命……

    是以一入了应天府,二人商议之后,先将崔琼的棺椁停放在了薛成娇的县主府,安置妥当后,才换乘了软轿往崔府而来。

    润大太太带着家人出来接他们时候,包了一眼眶的泪。

    原本薛成娇许久不见她,此时见了,心内是激动万分的,恨不得在大门口就扑到她怀里去撒撒娇,哝着声再叫一句姨妈。

    可眼下看着润大太太那张脸,比她离开应天府时已然苍老了好多,看这个样子,这几个月,她在应天府里为了崔昱,也是操碎了心的。

    薛成娇竟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小手扯上崔旻的衣角:“表哥,姨妈她……”

    崔旻扭过头来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没事,先进府,进了府我慢慢的回禀,你别说话。”

    薛成娇抿了抿唇,随后才颔首点头。

    润大太太站在台阶上,将他二人这点小动作尽收眼底,眼神就变了变,开口时声儿还有些颤:“娇娇……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姨妈吗?”

    “我……”突然被点到名的薛成娇一时有些懵了,支支吾吾的半天,却没能再说出更多的字来。

    于是润大太太心下的疑虑就更重了,眼风一扫就扫向了崔旻:“她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崔旻拉了薛成娇一把,二人步上台阶,他与润大太太请了个安:“先进府吧,进了府拜见了祖母,儿子的确有话要回。”

    “你们……”润大太太心头的疑惑丝毫没减,张口就想要细问。

    薛成娇一颗脑袋垂的更厉害,下巴要戳到胸口似的,连抬也不敢抬起来。

    崔旻在润大太太胳膊上挽了一把:“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儿子回了话,母亲就都知道了。”

    他都这样说了,润大太太也不好站在大门口再细问,况且府里老太太的确还在等着他们两个过去请安。

    于是润大太太叹了一口气,带着崔琅姊妹们转了身就往府内去了。

    见到崔昱时,是在章老夫人的正堂中。

    现今崔旻和薛成娇难得回来一趟,虽然还是自己家的晚辈,可一个是有官职的,一个是有封诰的,老太太自然没在花厅见他们,反倒挪到了正堂去。

    崔昱坐在老太太的左手边儿,自打他二人进了屋,目光就停在薛成娇身上没挪开。

    他的这幅表现,自然被崔旻看在眼中,不过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就没那个功夫理会他,只是更向前跨出去一步,将薛成娇藏了一半在身后,再走两步,才在小丫头早就准备好的蒲团上跪下去,叩首拜了个礼。

    章老夫人眼神变了变,到底没多说什么,随即又挂了笑:“好了好了,跪也跪了,拜也拜了,快坐着吧,你们好难得回来一趟,眉卿呐,告诉小厨房,今儿多加几个菜色,两个孩子就在我这里吃饭……”

    她眉开眼笑的吩咐曹妈妈去多准备几道菜,端的一副要同她二人好好聊聊家常的架势。

    可崔旻跪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

    他不动,薛成娇自然就也没动。

    章老夫人咦了一声:“还跪着干什么?快起来吧。”

    “祖母容禀,孙子还有别的话要回您。”崔旻又磕了个头,直起了身时,四下看了一圈儿,发现崔润并不在,于是他咳了一声,“父亲今日在家吗?”

    章老夫人眼一眯:“寻你父亲做什么?”

    “很要紧的事,孙子要回的这件事,父亲也得知道。”他跪的很正,不卑不亢的,却不见了从前对章氏的尊敬。

    章氏心头的怪异感油然而生,直觉告诉她,崔旻瞒着不说的那件事,一定是大事。

    可润大太太不知内情,听他一个劲儿要找崔润,现如今又是说什么带职养病回的家,便只当是京城的差事出了岔子,她吞了吞口水,看向老太太:“老爷今儿没去衙门里,要不……去叫一声?”

    于是崔旻心底更是发凉。

    父亲今日没有事情要处理,母亲这样说,显然是他就在府中,也不曾外出会友。

    可他就在家里,却不来见……

    京城……崔旻心头一凛,京城能有徐士颉那样的人做了父亲的暗线,难道就不会有别的人吗?

    大姐姐的死讯,谈昶年的死刑……父亲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第459章 袁慧真

    因崔旻一直坚持,章老夫人便也拿他毫无办法,只好吩咐了曹妈妈去请崔润来。

    崔润来时脸色并不如何好,丝毫没有因为儿子回家而显得欢喜。

    崔旻一扭头,正好看见了崔润这样的神色,心就更沉了。

    章老夫人在隐囊上又歪了歪,也不肯再拿正眼瞧他二人,只沉声问崔旻:“你父亲也来说,有什么事说吧。”

    崔旻倒是没急着先回话,反倒一转脸叫了旁边站着的小丫头,指了指薛成娇:“扶表姑娘起身一旁坐下。”

    那小丫头吞了口口水,下意识的看向章老夫人,见老夫人只是略蹙眉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这才敢上手去扶起薛成娇不提。

    等薛成娇坐下了,崔旻便又冲着章老夫人叩拜了一回。

    因他拜的这样正,老夫人眼皮倏尔就跳了跳。

    可没等她开口问话,崔旻就已经站起了身,再毕恭毕敬的拱手一礼:“孙儿带有圣旨回来,就不能跪着回话了。”

    一听他身上有圣旨,这屋里的一众人等神色皆是变了变,尤其是老太太和崔润两个人。

    参谈家的那件事……

    陛下没有追究,连问都没有问。

    原本他们心中就惴惴不安,可没想到,崔旻这次回来竟直接带回了圣旨……

    这事儿可大可小。

    章氏连忙起了身,鞋也顾不得套好,趿着在脚上,作势要跪下去。

    崔旻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跪了一地的长辈们,合了合眼,深思了一会儿,才从怀中掏出那方明黄绢帛来。

    可他也并没有展开,只将绢帛捏在手中,低吟道:“谈昶年下了天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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