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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荣华(紫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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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啊,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果真如苏靖荷所言,这事最后成了邢婆子居心叵测,挨了五十板子遣回家去,赵二被送进官府,听说没两日就死在牢房里,秦姨娘也因为督导不严,挨了训斥。如今各个院子里都安分得很,也都知道新回来的三姑娘不能得罪。
    而苏靖荷的这场病,终究是在中秋节前大好了。
    …
    青黛拉开柜子,捧着最上头那件桃红色的衣裙,问着:“小姐可是穿这一身出去?”
    这身桃红色的衣裳是前两日老祖宗命人送来的,颜色鲜亮,最衬苏靖荷的肤色,偏偏苏靖荷却不肯穿。
    “还是那条天青色的长裙。”
    青黛嘟着嘴道:“太素雅了,老祖宗说今儿清池上会有许多家姑娘,小姐穿得太素不打眼。”
    “我若穿得太艳倒叫人笑话,孝期头一年都没过。”
    这么一说,青黛方觉自己考虑不妥,赶紧换了长裙。
    替苏靖荷穿衣时,忍不住笑出:“听说前些日子五姑娘特地做了件胭脂红的衣裙,如今穿不上了,可要气死。”
    本来这趟苏靖荷是要和苏菀一道出门,却偏偏老祖宗给苏菀禁了足,多少还是和前些日子苏靖荷的病有关系。
    苏菀不允许出去,小婶娘自然也懒得动,老祖宗只好又叫了秦姨娘带着苏莨和她一起,更有大爷苏阳陪着。
    “沉香,命人把那件桃色裙子送去给二姐。”
    赵姨娘平日在府里无声无息的,最容易被人遗忘,一双儿女也默不吭声随了赵姨娘的性子,不得苏瑜和老祖宗欢心,平日里极少有机会出门,今儿却是破天荒了,想来二姐并没有多少像样的裙子。
    “咱们姑娘对二小姐极好。”青黛说着。
    自然是好,三弟没有出世前,赵姨娘带着苏莨住在荣华院的偏殿,即便是姨娘,还和之前做丫头时那般伺候着何氏,尽心尽力。她们姐妹和苏莨也算一处长大。
    待她好的人,她都记得。
    “呀,咱三姑娘真是好看!”秦姨娘进屋时,苏靖荷已经穿戴好了,只听她嬉笑说着:“这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就投胎到了咱们家,是老天爷赐下的福气啊。”
    中馈被夺后,秦姨娘这张嘴愈发甜了,歹谁身上都夸得天花乱坠,讨好至极,唯独和谢韵琴生分。
    苏靖荷看着镜中的自己,长裙虽素雅,却凸显高挑,略施薄粉倒也清丽脱俗,她的容貌算是府中拔尖的。
    没多久,一行人出了府门往京城西南方向的清池而去。

☆、第13章 清池

中秋佳节,长街繁华,夹道丹桂飘香。
    不多时便到了人声鼎沸的清池,丫头们扶了几位主子下车,在苏阳的领路下,上了岸堤旁最高的楼阁。
    楼上赏景最佳,临窗而望,清池波光粼粼,浮着荷叶田田,偶有轻舟划过,带起水面漪澜。
    三楼雅阁皆是珠帘相隔,因着能上来的都是贵家公子小姐,相熟的不少,都互相走动着。偏偏苏莨极少出门,苏靖荷又是多年不在京中,便少了搭话的别家小姐。
    “尝尝醉云楼的三桂,桂花糕,桂花茶和桂花酿,味道甚好。”
    苏阳替姨娘和两位妹妹斟了茶,他平日跟在安国公身边,与贵家公子们走得亲近,这样附庸风雅的地方自然常来,很是熟悉。
    没多时,便有人和他打了招呼,说话间,或多或少也往苏莨与苏靖荷那边看去,苏家的女儿长得都好。
    男人们聊起来便要喝酒,苏阳跟着大伙去了楼下热闹,雅阁里只剩下丫头们伺候着三位女眷。
    苏靖荷尝了口桂花糕,不禁想起小时候,笑道:“许多年没吃过赵姨娘做的桂花糕。”
    “姨娘这些年身子骨愈加不好,少下厨了,不过三妹妹想吃,姨娘肯定愿意去做。”
    苏靖荷摇了摇头,有时候怀念一样吃食,并不是因为味道,只是怀念逝去的时光。
    中间戏台慢慢响起起锣鼓声,上演了一出嫦娥奔月,大家都认真看戏,秦姨娘本还和她们有说有笑,却突地有些坐不住,道:“姑娘们好生看戏,姨娘遇着熟人,过去说会儿话。”
    苏靖荷点点头,秦姨娘素来长袖善舞,倒有些好奇这回又见了谁?
    眼神顺着秦姨娘的身影,瞧着她喜笑颜开捧着一位刚刚上楼的华贵妇人,妇人身边跟着的姑娘与苏靖荷年纪相仿,亭亭玉立,标致风流。
    那姑娘颇有些无趣地环顾了四周,偏巧和苏靖荷视线对上。
    先是讶异,而后恍悟,姑娘缓步走近,掀了珠帘,问着:“可是安国公府的三姑娘?”
    “这是陈御史家的五小姐,陈如意,与四妹关系最好。”苏莨小声在苏靖荷耳畔说着。
    苏靖荷起身,笑对陈如意:“以前总听小曼说起如意妹妹,一直好奇想见见。今儿倒是巧了。”
    说到苏曼荷,陈如意也有些伤感,京中贵家小姐不少,她却和苏曼荷最是玩得来,却不想……
    “小曼姐说我什么了?”陈如意吸了吸泛红的鼻子,侧头问着。
    苏靖荷笑笑,省去了那些恭维话语,学着苏曼荷俏皮的模样,说道:“此人,多半有心疾。”
    旁边的苏莨被这话一惊,轻轻拉扯了苏靖荷的衣袖,倒是迎面的陈如意噗嗤笑出:“是小曼会说的话。”
    她是家中幺女,被人宠惯多了,行事胆大荒诞,总被苏曼荷笑话她疯癫。
    因着这句话,陈如意对苏靖荷多了几分亲昵,道:“小曼姐也常说起你,我以前总想,再相像的两个人,也总能分辨出来,如今一见,姐姐和小曼就像是一个人。”
    苏靖荷眸光柔和:“你当我是小曼也可。”
    陈如意点头,越过苏家俩姐妹往窗外看去,而后突地拉过苏靖荷的手,凑近她耳边说着:“外边湖光正好,姐姐可否陪我泛舟一游?”
    苏靖荷一愣,大哥和姨娘都不在,她不交代一声就走开,实在不好。可那一声软糯的“姐姐”,又叫人不忍拒绝,只好依了她,对着苏莨说着:“二姐可要一起去?”
    苏莨瞧了眼陈如意,见她对自己并不喜欢,便作罢:“等会姨娘过来寻不到我们该着急了,况且我喜欢看戏,这一出还没结束呢。妹妹不识水性,游湖时万万小心着,早点回来。”
    还不待苏莨交代完,人便被陈如意拉着往楼下去,风风火火的性子一点没变。
    …
    清风徐来,天高云淡,倒也是泛舟游湖的好天气。
    然而被拉着躲在湖边黄槐树后,见陈如意时不时往前边探去,心下好奇:“不是说想泛舟游湖?”
    陈如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带你来看美人的。”
    苏靖荷抿唇一笑:“那也不至于躲着瞧啊。”
    御史千金,又是陈贵妃的内侄女,如今陈贵妃宫中得宠,儿子成王朝堂得势,京城哪家姑娘不想与她结交?
    陈如意本想解释,听见远处人群中一阵骚动,当即把身子隐在黄槐的粗干之后,小声道:“来了来了!”
    好一会儿才看见远处长廊走下来的两位公子,正缓步往她们这边走来,一个俊逸不凡,一个潇洒闲雅,正是谢玉和裕王周辰瑜。
    好奇如意口中的美人,苏靖荷不免多看了几眼,二人身侧倒是跟着一身粉色纱裙的姑娘,腰间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少女簪花,巧笑倩兮。美则美矣,却并非出众,比起身侧两位,都略显逊色。
    莫非如意所指美人并非女子,而是为看郎君来的?
    眼皮微微跳动,苏靖荷看着跟前的如意使劲儿探着头,左顾右盼,不知道在寻什么,一着急,便踩上了一旁的大石头。
    “小心!”这一声终究是晚了,苏靖荷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如意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从石头上栽下,她想去扶,一拉扯,两个人都暴露黄槐树外。
    “表妹?”裕王看着地上滚圈的女子,有些诧异问着:“你在做什么?”
    边说着,边把右手伸出,如意却很是自然将手交过去,借着裕王的力道起身,而后拍落身上灰尘,有些呲牙,回着:“我与苏姐姐在这赏景呢。”
    赏景需躲到树后?裕王抿着唇,看了眼如意身后的苏靖荷,京城贵家姓苏的不多,能和表妹这般亲近的,只能是安国公家的小姐了,遂看向一旁谢玉。
    哪知那人已经走上前几步,温和问着:“可有摔着?”
    “没……没有。”苏靖荷摇了摇头,她最多受了惊吓,真正摔疼的怕是如意。
    “我认得你,苏菀的姐姐?”身侧的粉衣少女走近一步,说着:“我们见过,在静轩斋。”
    第一眼苏靖荷就认出了她,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遂回以浅浅一笑。
    “静轩斋?七妹,你什么时候又偷跑出宫了!”裕王打趣说道。
    竟是灵阳公主,苏靖荷不禁抬头看去,只见公主吐了吐舌头:“又说漏嘴!六哥哥今儿就当没有听到,可好?”
    “公主就一个人?我刚来的时候明明有看见庆王!”
    如意嘟嘴说着,有些失落,却是让周辰瑜面色一黑,拎着如意颈后衣领往湖边走去:“这儿赏景有什么趣味,随我乘舟去湖心亭饮酒作诗,才是畅快。”
    上了船,裕王看了眼岸上三人,又对灵阳道:“七妹,还不赶紧过来!”
    灵阳一撇嘴:“我要和玉哥哥一起的。”
    裕王微微眯眼:“那,回宫后我可得把刚刚听见的告诉给父皇了。”
    “别!”灵阳一急,央求地看了眼谢玉,却见他纹丝不动,神情自若。
    无奈跺了脚,灵阳公主只得乖乖跟着裕王上了船,很是依依不舍看着岸边的谢玉。
    待船夫开船,裕王亦朝岸边谢玉一个眨眼,谢玉浅浅一笑,算是领情。
    …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二人漫步其中,苏靖荷有些忐忑,一直低着头无言数着步子。
    “听说前阵子病了?”
    “嗯,如今已没什么大碍。”
    “我前日陪母亲去大觉寺上香,特地为你求了道平安符,佑你无病无灾。”
    一道精致小符递到眼前,苏靖荷转过身,与谢玉对面而立,他唇角浅浅含笑,仿若春风化雨。
    苏靖荷接过东西,轻声道谢。谢玉却是看向她发间的碧玉簪子,轻轻说着:“很好看。”
    抿着唇,苏靖荷娇羞低下头,正好清风掠过,带落点点黄槐,谢玉抬手,将落在苏靖荷发梢的槐花一一拂开。
    黄槐树下,一对璧人。
    清静的美好终是被脚步声打断,谢玉跟班小厮上前,在他耳畔低语几声。没多时,他笑对苏靖荷,温和说着:“还有件事情处理,你先回醉云楼,等会我让人去接你到湖心亭。”
    苏靖荷点头,看着谢玉转身走远,才低眉瞧着手中的平安符,握紧,心头温暖。
    正欲回去,却眼尖瞧见不远处一晃而过的身影,正是那日给她批命的老和尚。
    她一直视这些人为江湖骗子,本不以为意,可中秋佳节一个老和尚跑来这里做什么?
    心中好奇,脚步不自觉地跟了上去,沿着湖边一路小心尾随,直到湖畔树林深处,感觉四周人声渐稀,方觉走远。
    不敢再跟,苏靖荷躲在树后,暗暗自嘲,今儿大过节的,她尽在躲树后头过了。
    不一会儿看见有人走来,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面容。在老和尚跟前转身站定,又被老和尚的身躯遮挡住。
    因为离得远,苏靖荷听不清二人说话。只觉得刚刚那人走路的背影实在熟悉。
    聊了几句,不知叫唤了什么东西,待老和尚走开,终于将男子正脸露出。苏靖荷眯着眼仔细看过去,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
    心虚之下,苏靖荷连退几步,只见那人脸色大骇。苏靖荷却再看不清听不清,一个重心不稳,直直掉落湖中。

☆、第14章 落水

在湖里扑腾了许久,冰凉的湖水咕噜咕噜响起在耳边,渐渐四肢无力,再听不见声响,身子无助地一点一点往下沉,窒息、恐惧,直到思绪不太清明。
    绝望之际,隐隐觉着一双大手揽过自己的腰身,整个人被借力托起,她睁不开眼,却用仅剩的力量抬手去抓,然而手掌触碰的除了冰凉,还是冰凉。
    “阿靖,阿靖!”感觉到有人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不停呼喊着。
    身体不断的晃动下,她努力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熟悉却焦急的脸庞。她扯了扯嘴角,想说话,却是吐出一大口水。
    “醒来了就好,你可是吓死二哥了!”苏牧松了口气,说道:“怎么没事跑林子里来了。”
    咳了几声,喉咙虽不大舒服,声音却渐渐找回,苏靖荷环顾了四周,空无一人,才是问着:“二哥怎么在?”
    “还好我在,不然你可就淹死了!”
    “二哥救的我?”苏靖荷诧异。
    苏牧点头,将自己的外衣披在苏靖荷身上:“可不是我,不然你当菩萨显灵?还是河神救命?”
    看了眼苏牧,苏靖荷沉默没有做声。
    “小姐,小姐!”远处沉香和青黛的声音传来,待看见二爷怀中湿漉漉的苏靖荷,先是一惊,青黛最是咋呼说着:“天啦,小姐怎么落水了!”
    “已经没事了,可是姨娘在找我?”
    沉香上前两步,点头回着:“谢公子派人来接小姐,秦姨娘让奴婢们赶紧出来寻您。”
    如今这模样,怕是不能不过去了,苏靖荷轻咳一声,正要说话,却被苏牧抱起,只听他道:“你们回了秦姨娘,就说小姐现在和我在一起,让她不用担心。”
    “可,谢公子那里……”
    “或许,你们想把你家小姐落水闹得人尽皆知?”
    沉香立刻闭了嘴,见小姐点头默许,便拉着青黛走开,安抚着:“姑娘自有主意的,事情闹开,指不定回头被姨娘怎么嚼舌根子。”
    …
    想不到苏牧在湖边竟有一间空置的小院,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浪荡子,远不是众人眼中那般不堪。
    院子里没有女眷,翻来找去,也只寻到一身干净的男装。
    沐浴过后,换上苏牧给的衣服,苏靖荷只觉浑身不自在,在苏牧再三催促下走出房间,尴尬笑着:“不大合身。”
    一口茶水喷出,苏牧以扇遮面哈哈笑着:“倒有些玉面郎君的意思,就是瘦小了点。”
    “二哥还笑,我说了要去买一身女装的!”
    将冠往苏靖荷头上一戴,压过了小半个脑袋,苏牧说着:“我这院子里也没个女人,怎么好出去买衣裙,你这般模样怕没人认得出来。”
    理了理头发,苏靖荷折回屋里对着铜镜看了许久,才稍稍满意。
    “倒是好簪子,碧玉通透。”说完,苏牧拿起桌上的玉簪把玩。
    后一瞬就被苏靖荷抢了回去,藏在腰间,只道:“女儿家的东西二哥哥倒是感兴趣,难怪花名在外。”
    苏牧双手枕在脑后,很是随性说道:“那,要不要随花名在外的我出去吃酒?”
    苏靖荷挑眉,学了轻佻公子哥的模样:“酒不好吃可不行!”
    …
    醉云楼愈加热闹,换了一身装束再进去,心情却是不同。
    时间有些晚了,大多女眷都是回府,苏靖荷跟在苏牧身后上了二楼,入目多是贵家公子,她都不认得,便不怕被认出。
    二人挑了个安静的隔间,点的是醉云楼特色的桂花酿,闻着还有淡淡桂花香,喝着绵甜,唇齿留香,不知不觉已三杯下肚。
    “少喝些,这贪杯的习性,和小曼如出一辙,果真是姐妹俩!”
    苏靖荷笑了笑:“我知道,难得出来一趟,平日里可吃不着。”
    “听说你前阵子病了,二哥正巧出门办差,那宅子里都是吃人的妖精,二哥也没法子,却可以带你出来散心。”
    苏靖荷点头:“我不怕妖精吃人。”
    抬手,折扇轻轻敲了她的额头,苏牧叹道:“你呀,珍惜自己,莫浪费了老天的眷顾。”
    在旁人看来,她活过十四岁,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老天的馈赠,然而她会努力过活,手捂着心口,自己对着自己默默说着:我会好好活着,连着你的,一起活下去。
    吃了些菜,却听见隔壁正行酒令,诗句颇有些文采,便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却不知谁人提及了苏牧,惹得众人嗤之以鼻。
    “苏牧?此人不屑为友。”清亮的声音传入苏靖荷耳中,她微微皱眉,见苏牧仍旧含笑,她也不好多言。
    “苏家儿郎中,却是苏牧才情最好。”
    “才情好又如何?宗族养子,岂敢言贵,轻浮性情,何以立业!安国公就是被正房耽误,没有嫡子,才让这等小人出了头。”
    那人愈说愈来劲,苏靖荷放下酒杯,蹙着眉大声道:“公子与苏牧可相熟?”
    突然的声音从隔壁传来,男子酒气上头,颇为不屑地囔着:“我岂会与此儿相熟!”
    “既不相熟,如何相知?既不相知,背后议论有失公允,为君子不耻!”
    苏靖荷才说完,那头酒杯落地,掀了帘子过来,待看见苏牧时,嗤笑一声:“今日晦气,吃个酒都遇着小人,不快活!”
    “确实!”苏靖荷起身,对苏牧道:“咱们回去吧,实在不快活!”
    反将那人比作小人,霎时怒意腾起,那人很是不善走过来,却被人拉住,身后传来呵斥声:“子言,你喝多了,休得无礼。”
    熟悉的声音,苏靖荷回头,在看见谢玉的那一瞬,微微一愣,立刻低下了头。
    短暂的疑惑,谢玉便认出了她,有些讶异因为身体欠佳提前回府的苏靖荷,却为何一身男装出现在此?见苏靖荷低下头,他亦神色如常,并未点破。
    “咦,这不是?”裕王还没说完,便被谢玉打断:“子言酒后鲁莽,望苏公子不要介意。”
    苏牧摇摇头,将苏靖荷护在身后,道:“既是酒后失言,我自然不会计较。”
    裕王却是看了眼苏靖荷又瞧了瞧谢玉,突地一笑,说着:“不如一起喝杯酒,本王爷一直想见识苏公子的才情。”
    裕王开口,自然不敢推脱,虽一起坐着喝酒,毕竟苏牧和大家不甚熟悉,坐得稍偏,与众人一起斗酒论诗,却也不差分毫。
    苏靖荷此时只低着头,有些后悔自己最快,和一群大男人喝酒,终是有些不自在。
    突地,场面安静下来,苏靖荷后知后觉地抬头,却发现大家都瞧着她看,她不知所措看向苏牧,却看苏牧眼神安抚,说道:“看朱成碧,只能说用心不端。”
    “呵,我可不记得京中有这么一人物,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你苏牧的小倌,苏二爷风流成性京城谁人不知,不曾想这么大胆,敢堂而皇之带出来现眼。”宋子言寒窗苦多年,一朝高中,如今在翰林院任职,最见不得苏牧这般纨绔,今儿喝了酒,便是要和他卯上了。
    “我苏牧爱美人,却并不好男风,听闻宋家姑娘美貌,倒是更有兴趣。”苏牧轻浮说着,“今日我先敬了宋兄一杯。”
    “你。。。。。。”宋子言腾地站起,却被旁边之人拉下,一时场面有些尴尬,大家想去劝阻,却看裕王一脸兴致勃勃,很是纵容,便又不好开口。
    以为裕王亦不喜欢苏牧,宋子言愈加胆大地端起酒杯,道:“我不和你喝,让你身边这位小郎君起来喝酒。”
    若不是因着裕王的颜面,苏牧并不想和宋子言结交,然而宋子言今日这般无状,裕王却坐看热闹,实在不像平日端正的性情。
    本想接过苏靖荷跟前的酒杯,却有人先一步一饮而尽,道:“二位公子是客,谢玉是主,自该替了这杯酒。”
    而后嘱咐人将醉酒的宋子言送回,又细心将苏靖荷面前的酒水替换成茶。
    这番小举动正在兴头上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裕王和苏牧却是看在眼里,大家都没有点破。
    酒过三巡,大家才是散去,已是月色当空。
    苏家的马车与谢家同路,谢玉和苏牧策马在前边行走,苏靖荷坐在马车里,车轱辘声音低沉平缓,仿佛回到了那日刚刚回京,也是这二人替她领路……
    到了苏家侧门,沉香第一时间出来接了苏靖荷下马车,才走几步,正巧街头有人放天灯,一闪一闪的火光有些刺目,苏靖荷抬头看了好一会儿,有些出神。每年中秋,她和小曼总会放一盏天灯,之后即便分离两地,放天灯的习惯也一直没有改。
    今年中秋,却要少了一盏灯。
    突地,苏靖荷回头对谢玉道:“为何换过了我的酒?”
    苏靖荷神情认真,谢玉顺口答着:“你不胜酒力。。。。。。”
    苏靖荷却是摇头:“不会喝酒的,从来不是我!”
    谢玉一愣,静静看着那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娇小身影,他在夜风中久久站立。

☆、第15章 罚跪

婆子们在前头掌灯,领路却不是回荣华院。
    觉着不对,苏靖荷挑眉,低声问着沉香:“老祖宗知道了?”
    还不待沉香回话,前头传来动响,一听,便是老祖宗跟前的刘嬷嬷在说话,许是有人冲撞了她,被一顿训斥:“大半夜的,哪里来的下人乱走动!”
    赶紧有人跑了过来,将冲撞人扯到身后,因为隔得远,借着月色并不能瞧着分明,苏靖荷这边只能听见声音。
    “回嬷嬷,奴才苏乾,前院有丫头传话来,说屋瓦碎了一块,让奴才带人赶紧去修好,否则夜里不能安睡。”
    苏乾是苏管家的侄子,院里大小事情多是他负责,刘嬷嬷也不会去得罪,只皱着眉头道:“这不刮风不下雨的,怎么就碎了屋瓦?你们小心着点,院子里姑娘多,可经不起吓。”
    说完,往苏靖荷这边走来,行了礼说着:“二爷,三姑娘,老祖宗有请。”
    慈心园正堂灯火通明,老祖宗神情严肃端坐中央,下边秦姨娘和苏阳都在,却是低着头恭敬站立,倒是小婶娘出现得让人意外,果真哪都有她凑一脚。
    见到苏靖荷这一身装束,老祖宗更是不悦蹙眉,苏靖荷与苏牧互视一眼,都已猜出大概,应是有人在老祖宗面前嚼了舌根子,这会儿领了他们过来,便是挨训斥的。
    才走几步,秦姨娘上前拉了苏靖荷衣袖,小声道:“赶紧跪下哄几句,老祖宗就气消了。”
    “你少给她出主意,才回来不过半月,胆儿倒是真大!也就是你们给护出来!”老祖宗跺了跺手中拐杖,怒道。
    秦姨娘堆了笑:“今儿过节,小辈们难得高兴,虽有些出格,却也没闹出大事情,老祖宗饶过这一回,保准没有下回了。”
    “这一身男装,浑身酒气,还不算大事?又不是乡野人家,咱国公府哪时候这般没有规矩,简直丢尽颜面!”谢韵琴在老祖宗身侧说道。
    这句话无疑火上浇油,老祖宗脸色更是垮了下来。
    二人一起跪地,苏牧先一步说道:“是孙儿拉着三妹妹去耍,祖母责罚我才是。”
    老祖宗瞥了一眼苏牧,冷哼一声:“你是愈加胡闹了!你大伯好不容易给你安了个差事,你倒好,借着这个由头整日不归家,在外头胡混!你瞧瞧你大哥,不过长你一岁,已经成家立室,稳重的很!”
    苏阳是长孙,一直得老祖宗喜欢,倒是行为出格的苏牧一直碍着她的眼。
    苏牧只随性一笑:“有大哥优秀出息得老祖宗欢心,我们下边的不正好偷个懒。”
    老祖宗随手抬起拐杖挥了过去,别看人上了年纪,这一下挥得很有力道,啪的一声,似乎能听见棍子打在肉上的声音,让大家都是心惊,苏牧却神情不变。
    “你妹妹刚回府来,你不盼着她好,倒是带着她瞎胡闹,第一次是落水、换装吃酒,以后还要做哪些混账事情?”老祖宗怒斥着。
    苏靖荷不忍,跪着上前两步:“老祖宗莫怪二哥,是孙女不慎落水,二哥救起孙女,也算将功折过了。”
    “你还有脸说!”老祖宗瞪了眼苏靖荷:“跟着你二哥胡闹,连谢家公子的邀请都推了,这也就罢了,回头还让人瞧见你一身男装,以为我们苏家小姐都是不懂教养的呢!”
    说来说去,到底还是因为这件事生气,苏靖荷低着头,不再吭声。
    “你们俩这是要气死我这老婆子。”老祖宗一口气顺不上了,大伙儿赶紧上前替她顺了气,只见老祖宗用拐杖指着苏牧,道:“早就说该给你说一门婚事,你母亲却整日吃斋念佛,不肯上心,赶明儿把你母亲接回来,一起商量着定下你的婚事,早点娶了妻你才肯收心!”
    斥完苏牧,又对苏靖荷道:“你与你二哥不同,姑娘家更要懂得规矩,今晚去祠堂跪着反省,从明儿起和菀儿一样,在府里禁足,让刘嬷嬷教了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府去!”
    说完,一大屋子人便被老祖宗打发了出去,只谢韵琴还伺候在跟前,替老祖宗顺着气:“三姑娘毕竟在乡间待久了,不懂规矩,老祖宗和她置气不值当。”
    “你做婶娘的,平时该教的得教,如今倒好,谢家该怎么想靖荷这孩子!”
    有些头晕,谢韵琴赶忙上前替老祖宗揉着脑侧穴位,说道:“玉儿是我亲侄子,他的脾性我也知道,改日邀了他来府上吃茶,事情也就过去了。”
    “过去?我也不瞒你,瑜儿有意将靖荷许给谢玉,我看谢玉对靖荷也上心,还指着改日找郡王妃把他俩的亲事谈妥,待靖荷孝期一过,便办了喜事。”
    谢韵琴眯了眼,而后笑说着:“我倒觉得不好,靖荷毕竟是个乡下养大的姑娘,郡王妃哪里看得上眼,再者靖荷和玉儿也没什么感情,倒是菀儿和玉儿自小青梅竹马,郡王妃也玩笑过几回,让菀儿给玉儿做媳妇呢。”
    老祖宗身子顿了顿,只道:“菀儿还是小了点。”其中更深的缘由,也不好明说。
    “不小,想想二嫂和二哥年纪相差更大呢。”谢韵琴赶紧说着。
    老祖宗还是摇头,怎么一样?当初二媳妇嫁进府,为的就是冲喜,可惜她的儿福薄,还是没能熬过那一年。
    见老祖宗不肯松动,谢韵琴也是无奈,她丈夫如今外调在外,府里只有她能为女儿争取这门好姻缘了,遂继续说着:“老祖宗可还记得上回来给三姑娘算命的老和尚?”
    老祖宗最信这些,被谢韵琴一提,点了点头:“怎么?”
    “老和尚说咱们三姑娘是富贵命,而且,不是一般富贵啊……”
    老祖宗赶紧拉住谢韵琴,而后厉眼让丫头们都退了出去,才道:“老和尚这话做不得真,我回头也想过了,可,哪里有合适的?”
    苏家已经有一个太子侧妃了,就算苏瑜觉得日后成王大有可为,可太子还在东宫,苏家总不能再送一个女儿往成王府里,这不明摆着得罪太子爷?
    “我却觉着老和尚的话有些道理,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谢韵琴蹲到老祖宗跟前,道:“老祖宗您想想,如今京城几大家族,谢、何、苏、陈,只咱们家没有出一个宫里的娘娘,平日办起事情来,便自然矮了其他三家一截,若……”
    “胡说!那可是你的亲侄女,之前你做幺蛾子害人,可是嫌我没重罚了你!如今还敢说这样的话!”
    谢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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