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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荣华(紫夜)-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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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因不包庇,让成王得了贤王的好名声。
    消息传到苏靖荷耳中,第一时间便去找了父亲苏瑜,李寒私下入京她是见到过的,自然晓得其中利害,对谁她都不敢透露一字,却还是出了事情。
    苏靖荷前去时,正好遇着大哥陪着个年轻将领从父亲房中出来,那人苏靖荷见过,曾受过国公府的恩惠,与大哥二哥一同过读书,如今在延州当值,真是姨父手下一员参将。看来这事,父亲多少有些插手的意思,毕竟光凭女儿和谢家的婚事,日后成王得势,怕也不会看重,总该送件礼过去。
    互相见了礼,苏靖荷才是进屋,因为刚才谈事,屋里没有一个下人,只苏瑜正在桌案沉思,她轻喊了句:“父亲。”
    不诧异苏靖荷前来,苏瑜允她走近,才道:“知你与小姨亲近,但这次的事情,莫要插手。”
    “女儿也没有插手的本事,才来找父亲。”苏靖荷答着。
    苏瑜却是摇头:“我也帮不成,这事可不是面上这般简单。”
    “是因为成王?”苏靖荷挑眉问着。
    苏瑜抬眼看着女儿,去年他便瞧出这个女儿心思通透,果真事事看得很明白,遂点头:“你天天往你小姨府上去,竟不知李寒是庆王的人?”
    苏靖荷笑笑:“知道。”
    这一句轻描淡写,却是叫苏瑜惊诧,睁大了眼看向苏靖荷,她却只无所谓地笑开,仿佛说的不过风月。
    “你……知道,却为何不和爹说?”
    “父亲也没问过我。”苏靖荷走近一步:“我该如何说呢?”
    苏瑜抿了唇,半晌道:“既然你知道,便更该清楚这事情的厉害,咱们是没有办法帮、也不能帮的,你小姨自有你舅舅操心,躲不躲得过这一劫,全看自己命数。”
    “父亲此言差矣,躲不躲得过,看的是庆王本事。”苏靖荷说完,眉眼弯弯看着苏瑜,继续道:“女儿虽养在深闺,却也看了不少史册典籍,事理是明白的。成王一直想在兵部安插自己的人,奈何庆王屡次军功,不容他插足,好不容易等到个镇西将军回京,遂尽力拉拢,如今得不到,只能毁了,可是?”
    苏瑜没有说话,便是默认,苏靖荷便继续说着:“若姨夫此次能够安然,父亲觉着成王与庆王,谁更有胜算?”
    苏瑜大惊,咳了一声:“胡说什么!”
    “这里没有外人,女儿和父亲说些真心话罢了,父亲无需提防着我。”
    盯着苏靖荷许久,苏瑜才道:“李将军此次怕很难回延州了,圣上传召之前,你见过他,可是。”
    肯定的语气,苏瑜说罢,静静看着苏靖荷,苏家却是摇头:“我并没有见过小姨父。”
    这个女儿,果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苏瑜眉头微微蹙起,却听苏靖荷继续道:“这话女儿对谁都得这么说,父亲心中更比女儿明白原由。女儿今日前来,也不是求着父亲帮着小姨,毕竟我是苏家女,顾得该是咱们安国公府。”
    “那你说这么多,所为何?”苏瑜探究看着苏靖荷。
    “提醒父亲罢了,父亲何等聪明,这些年多少多少夺嫡争斗,便是太子和成王争得最厉害的时候,父亲都不曾偏帮,如今也再等等吧,且看看庆王手段,若是庆王赢这一局,父亲当知成王很难将手握重兵的庆王如何,接下来的落子,该改一改了。”
    苏瑜蹙眉,他听得明白,却有犹疑,如今陛下膝下能争一争皇位的,只剩下这两位王爷,再袖手,怕是晚了。
    苏靖荷晓得父亲心思,遂说着:“父亲莫着急,最重要的是选对人,否则怕是全族的覆灭。”
    这一局重重敲在苏瑜心上,手亦颤了颤,却听苏靖荷笑说着:“该庆幸女儿还没嫁人,否则,苏家可再没有女儿了。”
    看似玩笑话,苏瑜却是听进了心里,苏家五位姑娘,确实只剩下苏靖荷一个了,这最后一步棋,决不能走错!
    “谢玉虽说颇得圣恩,却不能承袭郡王爵,苏家辅了成王,前头还有谢家陈家和诸多谋士,可庆王妃位空缺,一旦庆王胜了,父亲下好了棋,安国公府荣耀便无可比拟。”
    苏靖荷浅显的几句话,却是让苏瑜久久没有言语,整个国公府,最晓得苏瑜心思的,莫过苏靖荷,自小苏瑜最疼她,也是因为她懂得投其所好,此时他或许一时难以决断,却也不妨先赌一赌,这局苏家无需赌注,只想法子先不应下谢家的婚事,袖手会儿,便是一步好棋了。
    “可庆王……”苏瑜心中仍由犹疑。
    “传闻女儿也听说过,如今想来,年幼失母的孩子,在宫中若要自保,总得想些法子,庆王敢走到这一步,父亲还信这没影儿的传言?”
    莫说苏瑜了,整个朝堂都在对当初传言有了质疑,甚至有言当初是陛下的庇佑,陛下终还是念念不忘曾风华绝代的曲贵妃。人都是有情的,而苏靖荷……苏瑜瞧着女儿,疑惑问出:“你不是喜欢谢玉?”
    苏靖荷撩了撩耳边长发,只云淡风轻说了句:“女儿只记得自己姓苏。”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剩下的该有苏瑜自己定夺,咄咄相逼反而适得其反,苏靖荷适时行了礼,默默退了出去
    …
    回了荣华院,沉香最先上前关切:“老爷怎么说,可会帮着姨老爷?”
    苏靖荷摇摇头:“如何能帮,也是小姨冲动了,当时不该偷偷带着姨父一同进京。”
    “连老爷都没有法子,那姨老爷……”沉香拧着眉头,担忧着。
    “可是很严重的事情?”一旁兰英并不大明白,说着:“姑娘去老爷那里,也不带着咱们几个,沉香姐一直担心着,都坐不踏实呢。”
    苏靖荷看了眼沉香:“难为你有心,哎,当时小姨姨父明明普通百姓装束,这么多年,京里也没几个人认得他们了,怎么就让人认出了。”
    “或许,李将军身形魁梧、气度不凡,怕是掩都掩不住。”沉香说着。
    苏靖荷叹息一声:“好在只是这一件事情被人捉了把柄,圣上念在姨父军功,也不会怎样,要是让圣上知道姨父在延州还训练了一支李家军,才真是要人命了。”
    沉香愣了愣:“李将军守卫边关,不过练兵罢了,也不许?”
    “你个丫头懂什么。”苏靖荷看可以沉香,继续道:“练兵可以,冠上李姓却是不行,前朝程家军可是前车之鉴,何况,听小姨说,这只军队并没有记录在册,是姨父私下训练的府兵,便是军中也没几人知晓。”
    沉香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苏靖荷却是疲累得很,检查了苏正的功课,便早早回了屋子休息。
    夜里,明月高挂,笼着的荣华院异常宁静,苏靖荷很早睡下,下人们忙碌完,也渐渐睡去,等到夜半时分,苏靖荷屋子里却燃起浅浅烛火,绿萝端了凝神汤进来,床榻上的苏靖荷却是精神得很,哪里像是熟睡才醒的模样。
    “她出去了?”
    绿萝点头:“刚走,往后院西北角的偏门出去的。”
    苏靖荷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姑娘怎么知道是沉香?”绿萝小声问出疑惑。
    “姨父是个小心的人,他的人自然不会多嘴,而那日见过小姨和姨父的,除了我只有你们三人,二哥说青丰绝对信得过,你与沉香,却是她更关心姨父的事情。”喝过汤,苏靖荷浅浅说着:“如今只能盼着这条假消息传出去,给庆王多一分把握。”
    绿萝瞧着自家姑娘许久,她跟了姑娘好些年,多少能明白些姑娘心思,遂问出:“姑娘这是选了……庆王?”
    苏靖荷转头看向窗外,隔着后园,并不能看见庆王府,可同一片夜色下,她仍觉着他就在身边,便最是安心。
    “是,选定了,再不改了。”
    手指抚上发间轻挽的雕花木簪子,想起进京这些时日与庆王的总总,唇角微微勾去一抹弧度,一辈子这般,好似不赖。

☆、第81章 送离

从前朝堂事情苏瑜从不和深闺中的苏靖荷提及,经过上次书房一叙,关于镇西大将军的案子,苏瑜每日都会派了人来荣华院传话,倒省了苏靖荷让下人出去百般打听,消息来得也快。
    得了御史弹劾李将军私下养兵、拥兵自重的传信,苏靖荷才是踏实,放了消息给沉香,又让二哥小心设陷,虽比预想的晚了些,终究还是成了,这两日便心情赏后院百花。
    后院百花过了旺季,却仍开得正好,清风徐来,送出阵阵花香,沁人心脾。苏靖荷坐在榕树下的秋千架上,由着一旁兰英轻轻摇着秋千藤。
    “今年的春兰开得真好,都要入夏,也不见凋零。”兰英轻笑说着:“许是知道咱们府里有喜事,花儿也来恭贺了呢。”
    “姨丈还身陷囹圄,何谈喜事。”苏靖荷轻声斥着。
    兰英敛了笑,她虽没见过大将军夫妇,却也听府上原先的下人说起过姑娘和将军夫人感情颇深,才安慰着:“吉人自有天相,姑娘莫忧心,朝中不是还有老爷斡旋么。奴婢刚是欢喜姑娘的亲事。”
    苏靖荷挑眉:“亲事?我怎不知父亲将我许了人家。”
    “不是迟早的事么,府里上下都知道谢三爷的心思,哪跑得了。”兰英赶紧接话,却又疑虑着:“不过听说郡王妃遣人来要姑娘的八字,老祖宗却一直拖着没给,姑娘可要去暖心院问问,别好好的姻缘被西院三太太给搅和了,自从五姑娘进宫,三太太天天陪着老祖宗,现在事事老祖宗都听三太太几分。”
    “岂止现在,以前哪里不是。”苏靖荷浅笑,当年母亲还在世,这府上怕只知西院三太太,而不知荣华院的大太太。
    这般一说,兰英更是着急:“那可怎么办好?要不咱们去和老爷说说,老爷最疼姑娘了。”
    兰英才说完,却听见高墙外有些微动响,苏靖荷停下秋千,静了会儿,问着:“你可听见什么了?”
    身旁兰英也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会儿,却是摇头:“奴婢什么也没听见呀。”
    苏靖荷没再理会兰英,而是从秋千上走下,往前几步,挨近高墙站着,细细听了会儿,隐隐约约地也听不出什么来,便吩咐了兰英:“你从后门出去瞧瞧,可是隔壁出了什么事情。”
    兰英领了吩咐,没多久就把事情打听好了,回来禀着:“姑娘耳朵真是灵,刚刚裕王去隔壁的庆王府大闹了一番,说是还打伤了庆王呢。”
    听罢,苏靖荷微微蹙眉,身子亦稍稍直起:“伤了?”
    “庆王府的下人们说是伤了,奴婢也见不着,不知真假,只是并不见隔壁府上去传太医。”
    兰英只规矩回话,并没有听出自己姑娘刚才语气里的关切,倒是沉香挨着苏靖荷最近,姑娘细微的动作都入了她的眼,只上前将姑娘半起的身子扶着重新坐下:“两兄弟打架,有什么要紧的。”
    苏靖荷这才稳了心神,她竟忘了,他看着单薄,身手却好得很,一般人哪里能伤他,即便让着些裕王,习武之人也知道哪里可以挨拳头,不会吃太大的亏。可那一瞬,心里是真切着急,如今冷静下来,才细细回味着:“你是说裕王?”
    “是啊,裕王气势汹汹往庆王府去,许多下人都看着呢,进府后连通禀都不让,是硬闯的。”兰英也是好奇心重,可惜怎么打听,也不知原由,心里头痒痒的,觉着自家小姐也不能知道因由,只道:“听说裕王平日里机敏,少有这般冲动,况且下月就要大婚了,还学不会稳重!”
    本不该背后议论皇子,因着姑娘和陈家小姐相熟,兰英才多了句嘴,恰是这一句话,点醒了苏靖荷,成王如今和庆王关系微妙,裕王跟着成王身边,自然懂得其中厉害,这般冲动,怕是知道了如意的事情,陈家谎称如意病下,终归纸包不住火的。
    苏靖荷与裕王有过几面之缘,想起初回京那年,清池边,柳树下,那个伸手朝着如意的少爷,眼中明明满是温柔情意,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之前如意恋慕庆王,不敢说人人皆知,但裕王与如意关系亲厚,怕是早看在眼里的,而今只冲动往庆王府去,却未将如意逃婚事情揭开,除了顾及陈家,多少还是念着如意的,这般有情人,偏偏如意没有看上,连苏靖荷都觉着惋惜。
    那个让如意义无反顾的男人,到底是谁?
    “姑娘?”
    见苏靖荷想事情出神,兰英轻声唤了句,苏靖荷这才断了思绪,唇角却是缓缓扬起,不管如何,裕王这一闹,倒是给人把柄,成王和庆王虽暗里一直有角逐,却还未摆上明面,如今这般,待小姨父的案子审清楚了,朝野上下自然会觉着是成王有意诬害庆王,怕是陛下也会如此想了。
    “今儿天色好,心情也佳,把正儿叫来,我陪他去后院放风筝。”苏靖荷说完,欢快起身往后院去。
    …
    没两日,苏瑜让人送了消息到荣华院,大将军此次有惊无险,因边关有异动,大将军不日便会离京,而何昭仪向陛下请求,说是多年不见妹妹,想留着妹妹在京中相伴些时日,陛下念着何昭仪身体日渐孱弱,便允了昭仪所请。
    这一出看似陛下对昭仪情深意重,其中原由又有哪个看不出来,怕不是何昭仪舍不得妹妹,而是陛下放心不下大将军。
    大将军离京那日,苏靖荷亲去了趟将军府。
    陪着小姨送大将军离府,本以为二人夫妻情深,怕是要送出城去还依依不舍,哪晓得小姨颇为豁达,只交代了几句,便含笑看着夫君在府门外跨上大马离去。
    “小姨没有舍不得?”等大将军离开,苏靖荷看着将军背影,问着。
    何倩浅笑:“舍不得,既无可奈何,便想着总有相聚。”
    相聚又是何时?苏靖荷没有将话语说出,怕惹小姨伤感,可又想着,小姨聪慧,哪里不知道留她在京是为了制衡将军,她都能坦然,自己也不必太忧虑,在京城有庆王,延州有将军,小姨该不会太危险。
    “刚才将军和你说了些什么?”何倩突然侧过,问着苏靖荷。
    苏靖荷微微一愣,笑笑:“自然是要我常来看看小姨,怕小姨一个人孤寂。”这是实话,不过将军还求了一件事情她没说出口,将军希望她能帮着小姨与舅舅冰释前嫌。有家不能回,小姨面上不说,心中的伤怀姨父如何不知,这些年,姨父心疼小姨,也多少有些愧疚吧,兄妹如今这般隔阂至不再相见,毕竟是因了他……
    待将军身影消失在长街,苏靖荷正欲扶了小姨回府,转身的一瞬,却看见大门右侧的柳树下熟悉的声影。
    “铭儿?”
    苏靖荷疑惑喊出,何倩却是离开回头,待看见柳树下身姿颀长的少年,满是欣喜,连着几步走下府门口石阶:“真是铭儿!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
    何倩原想伸手触碰,想了想又是将手收回,只欣喜着:“像,和大哥年轻时候一模一样。”
    何铭轻声叫了句“小姑姑”,可让何倩高兴坏了,这才敢拉过何铭:“咱们进去说话。”
    哪晓得何铭没有动作,有些尴尬看着何倩:“父亲不让我踏进进将军府,便是今儿过来也是偷偷的。”
    听罢,何倩神情僵了些许,却仍旧陪着笑:“不碍事,你能看姑姑一眼,姑姑就很开心了。”说完赶紧吩咐身边的丫头:“快,快进去把我给侄儿从延州带回的东西拿来,还有给雅儿的。”
    见夫人如此开心,丫头欢喜应了一声,拎了裙摆就往府里跑去,何倩才说着:“刚回京就想给你们送去,可又怕大哥扔了,还想着哪日让靖儿带过去,没成想你能过来。”
    “咱们这些孩子,哪个不是跟着小姨混大的,当初在靖国公府里,凡是惹了事,都知道往小姨屋子里躲准没错,我记着,表弟自然也记着。”
    那时候老靖国公还在,最疼就是这个小女儿,确实因着何倩,这俩调皮孩子躲了不少责罚。
    苏靖荷才说完,才发觉不妥,小时候她和何铭确实总闯祸,姐姐却文静得很,从没有往小姨屋子里躲过,可见何铭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将苏靖荷的话听进心里。
    丫头已将东西拿来,给何雅的是些小女孩的玩意,都很有新意,在京城哪里看得到,等何铭拿回去,自然喜欢,而留给何铭的,却是一张弓,何家少爷不喜诗文,最爱骑射,这消息京城人尽皆知,没想到远在延州的小姨也一直记得。
    何铭将长弓拿在手中,拉开弦,惊喜道:“好弓。”
    “你姑父打败之戎军,在之戎王账里寻来的,我才你会喜欢,就让你姨丈留着了。”何倩笑说着。
    “可,这张弓姑父留着比我有用。”何铭说完,有些丧气低着头。
    何倩抬手抚了抚他的肩头:“我可一直记着那个雪天,我的小侄儿满眼憧憬和我说着,总有一天他要去北边,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话音将三人都带回了那个雪天,昔日里,她们曾并肩坐着,说着各自的梦想,多年后,不知可都能实现。
    收了弓,何铭看向苏靖荷:“表姐,我有话和你说。”
    一旁何倩早看出何铭从开始就一直瞧着苏靖荷,怕是今日过来,看姑姑只是顺道,想见表姐才是真,遂说着:“你们俩聊着,我进屋给你们再给你们装些糕点。”
    等何倩离开,苏靖荷才略有责备道:“你可知小姨这些年多惦记你们,刚才这话怕要伤了她的心。”
    何铭抿着唇,有些歉疚,苏靖荷只叹了口气:“你年纪轻轻,和舅舅脾气却是一样,明明都记挂小姨,就不肯说出来,找我哪天不行,去安国公府更方便,非趁着今儿,不就是想看看小姨,还有姨丈么。”
    “姐,你可听说了,裕王将庆王打了一顿?”
    苏靖荷蹙眉:“这事满朝野都知道,我自然听说了,怎么?”
    被苏靖荷一问,何铭倒有些无措,双手互搅着,半晌才道:“听说表姐要嫁人了?”
    “应该是快了。”苏靖荷笑着应了声。
    “呃……恭喜表姐,今年倒是喜事多,表姐和谢三哥,如意姐和裕王好像也快成婚了?”
    苏靖荷却是摇头:“喜事是有,怕不是你口中说的这般。”
    何铭瞬间抬头,紧张问着:“表姐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等我成亲了,让你好好认认你的表姐夫。”苏靖荷笑笑:“也不知你今儿怎么了,说话颠三倒四的,就问我这个?怕我嫁了谢玉?”
    何铭一时没有接话,犹豫许久,又是气馁低了头:“没什么,其实,就是借机来看看姑姑的。”
    苏靖荷憋着笑:“知道你就是这个心思。”
    “表姐,明儿我带着雅儿出去清池放风筝,你也叫了姑姑一起,姑姑离开的时候,雅儿还小,怕就记不得姑姑了。”
    苏靖荷微微顿了会儿,笑笑:“怕是不行,明儿立夏,我约了旁人。”

☆、第82章 声名

初夏,清池里小荷才露尖尖角,已有行人驻足观,苏靖荷避开人多的东岸,寻个无人的西坡口,怡然自得地倚着黄槐,抬眼看着碧茫茫的清池。此时黄槐还未开,却是枝叶正盛,坐在树下,将大半日头遮挡,惬意得很。
    “姑娘,这儿视线不好,赏花该去东边柳荫下,听说那里早早开了些荷花,好看着哩。”兰英站在苏靖荷身后,眯着眼往清池看去,入目只有绿油油的接天碧荷,半朵花的影儿也瞧不见。
    “那里人多,姑娘嫌吵。”绿萝替苏靖荷答着,一边递上团扇,今儿天公作美,很是晴朗,虽有树荫遮挡,久了,难免有些晒得热了。
    兰英抿了唇不敢再说,心里却犯嘀咕,赏花哪有嫌吵的,去年姑娘和表少爷表小姐可不是在柳荫里赏荷的么,那时盛夏,更是热闹,也没听姑娘抱怨吵闹了。
    “姑娘,一大早就没见着沉香姐姐,姑娘可是让沉香姐姐办什么好差事去了?”闲了一会儿无趣,兰英蹲下身,挨着苏靖荷耳边好奇问着。
    哪晓得刚问完,脑袋挨了一下,兰英委屈看着绿萝,只听她斥着:“你这丫头,平日也不见你多关心着沉香,沉香可不像你,天天想着玩,姑娘吩咐她去陈府了,陈家五姑娘病了,姑娘总该遣人送些东西过去。”
    兰英点点头,嘴里嘟囔着:“难怪荷香姐姐早晨说柜子里的灵芝不见了呢,原是拿去给如意姑娘了。”
    又静默了会儿,兰英再不敢说话,低着头百无聊赖地揪着手边的绿草,却听苏靖荷说着:“你若觉着无趣,去前边替我摘几朵荷花回来,咱们也算赏了花。”
    兰英先是眼中一亮,又觉不妥,推脱着:“奴婢也没觉着无趣,只担心小姐没了兴致。”
    “这会儿倒知道规矩了。”苏靖荷看她想去不敢去的模样,笑出声:“行了,是我吩咐的,你只管过去,我也嫌你吵吵囔囔的,烦着,前边有你喜欢的荷花糕买,运气好的话,兴许能碰见莲蓬吃。”
    苏靖荷交代完,绿萝给了兰英银钱,便见她欢喜跑开,怕她不记事,绿萝赶紧在她身后喊着:“别贪玩贪吃,记着给小姐买些回来。”
    待兰英走远兰英,绿萝却退开几步,将其他丫头打发了走,自己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苏靖荷身后,苏靖荷只一直仰着头,从树荫里看着日头移动,觉着刺眼了,便微微眯着,不曾移开视线。
    好一会,绿萝匆匆跑来:“姑娘,二爷和庆王过来了,青丰给引着路,很快就到了。”
    苏靖荷听罢,这才起身,弹了弹衣裙上沾染的尘土:“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
    苏靖荷点头,唇角微微含笑,陈宴和昭阳公主也该到了,遂吩咐着:“记着把二哥拦下,过一刻钟左右再将人都带了过来。”
    “奴婢晓得,姑娘也当心。”绿萝答应着,说罢,又是转身离开。
    苏靖荷却微微一笑,自言自语着:有何担心的。随即抬步往河边走去,寻了个水深的高处站着,踮脚往清池里荷叶深处看出,隐隐能瞧着点点嫣红,几年的荷花开得比往年早一些,也艳一些。
    没多久,便有脚步声传来,步履沉稳,只侧耳细听,苏靖荷便能分辨出,仿佛已将他的步伐听了无数边似的,在脑海里一直萦绕。
    等脚步声再近一些,再近一些,苏靖荷的脚尖亦踮高一些,再踮高一些,她穿着素雅白裙,河面偶尔的一丝丝青丰将裙摆漾开,周身没有任何点缀,只一只木簪将长发挽起,站在高出,仿若池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天然去雕饰,却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庆王停下脚步,远远看着蓝天下的人儿,却不想一眨眼的功夫,美人一个重心不稳,绣花鞋在青石上打了个滑,整个人便往清池里栽去。
    他来不及犹疑,跟着大步跑上前,他只记得她不会水,上次在清池里,她差些便溺亡了。。。。。。
    咕噜咕噜的水声在耳畔回响,苏靖荷双脚并着,双手学着攀藤水花,起起伏伏,眼睛也睁不开,直到窒息逼近,她亦不曾害怕,还能清晰听感知身侧水花溅起,慢慢,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纤细的腰肢揽过,带着她浮出水面,这才得了机会张嘴呼吸,大口大口喘着,怎么也不够,待到整个人被抱着上岸,胸口仍是剧烈起伏着,惊魂未定。
    他替她稍稍松了衣领,等她咳出些水,能畅快呼吸了,才抬手替她略过黏在脸上的发丝,往头顶撩开,却在碰及她发间的木簪时,掌心微微一颤,他认得,那是他替她刻的,她曾弃之如敝履,如今为何。。。。。。
    “呀,姑娘!”突然的叫唤打断庆王思绪,抬眼,入目的是掉了满地的荷花糕和莲蓬,兰英张大了嘴看着眼前湿漉漉的两人,姿势暧昧地挨在一起,吓得她不能言语。
    她身后渐渐愈加多的人围过来,庆王第一时间将苏靖荷往怀里搂过,整个身子将她遮挡,眉头却是紧紧拧着。而这一举动却是激怒了兰英,顿时觉着血往头顶冲上,一时没了理智,冲上前,没几步,却被绿萝拉住:“别闹,去马车上拿小姐的披风来。”
    兰英这才冷静过来,这事可不能闹大了,她瞧见没什么引来旁人看见这一幕,可就糟糕!哪晓得才回身,更是欲哭无泪,明明刚刚还静悄悄的西坡,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些人,二爷也就算了,怎么还有昭阳公主和陈驸马!更有那些看热闹的男男女女,兰英恨不得这时将他们一颗颗眼珠子剜了去。
    小姐穿着单薄,又是白衣,落了水衣裙自然紧紧贴身上,里头的肚兜隐约可见,难怪庆王刚才将小姐护在了怀里遮挡,可愈是这样,小姐的清白愈是毁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如何是好!
    脑袋嗡嗡作响,她只一股脑往马车跑去,与苏牧擦肩时,苏牧最先反应,当即解了自己的外衣披在苏靖荷身上,从庆王怀里将妹妹扶起,绿萝亦赶紧上前搀着。
    “三妹不会水,这回怕是呛得厉害,脸都是通红,你赶紧扶了姑娘回去。”苏牧吩咐完,看了眼庆王,他只背手而立,眼里看不出情绪。
    倒是远远站着的昭阳公主咽了咽口水,蠕动了唇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遂转头看向身侧的夫君。
    陈宴却是意味深长瞥了眼苏靖荷,见她落魄低着头,遂收回视线,握过昭阳的手:“今儿风大,咱们回去吧。”
    明明天气好得很,除了河边,并没有风,昭阳却明白夫君意思,跟着转身离开,也没给前边的庆王和苏家兄妹打招呼。
    苏牧扶着苏靖荷越过众人,刚扶回马车里,绿萝已备有毯子,这个天气出门,哪还有人会准备毯子,苏牧一看便明白过来,转眼盯着苏靖荷:“你疯了。”
    苏靖荷笑笑:“或许是吧。”而后将马车帘子拉下,苏牧被阻隔在外,等马车离开,才是赶紧转身寻庆王身影。
    一路下人们不敢多言,直至回到国公府,苏靖荷刚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被老祖宗叫了过去。
    才进暖心院,一拐杖便往苏靖荷身上抽来,来不及躲闪,手臂生生挨了老祖宗一棍,别看老祖宗身子不好,这一棍子却是用了力气,苏靖荷倒抽口气,老实跪在了老祖宗跟前。
    再抬起拐杖要打下,却被喜鹊上前拦着:“老祖宗莫气坏了身子,今儿一场意外,三姑娘心里也难受着呢,瞧姑娘眼眶都红了。”
    “她还有脸难受,可不是自个儿作得!”老祖宗才说完,气得咳嗽不止,虽被丫头们扶着坐下,心中怒气难平,看着跪地的孙女楚楚可怜,咬着唇骂道:“你这该死的丫头,与我说去常将军府看望小姨,我念你孝顺,都由着你,却怎的又跑到清池去,出了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情,咱们国公府的颜面往哪里搁!”
    说着,又想起身,被喜鹊按下后,索性把手中拐杖使劲丢出,正好砸在苏靖荷额头上,霎时红了一块,却没一个丫头敢上前,生怕惹怒了老祖宗。
    喜鹊一直在旁边替老祖宗顺着气,更有丫头递来茶水,却被老祖宗一掌推到地上,咳嗽愈加厉害了。
    从头至尾,苏靖荷只低着头跪着,不敢辩驳一句,绿萝心疼姑娘,看着姑娘额头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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