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三点绛唇(水墨)-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没想到苏夫人的动作这么快。
江宗瑱闻讯赶来,想要叮嘱一些什么,却良久也没有张口。
阮蕙倒是神色如常,当着姚妈妈,竟还露出雀跃之态,似是难掩心中得意。
采青侍候阮蕙梳洗。因阮蕙肌肤细腻,索性连胡粉也不用,只浅浅描了眉梢,淡淡涂了口脂,换上新做的藕粉色曳地衫裙,乌黑如云的髻上插了阮芸送的那支碧玉籫,耳上戴了水滴状的玉坠儿,更映得她眉目如画莹莹如玉,平添了几分淡雅娴静。
姚妈妈面对眼前清丽得如新荷初绽的阮蕙时,又小小吃了一惊,直觉她与那天在敦园见到时已有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她不及细想,上前为她戴好惟帽,理了理帽沿垂下的白纱,笑道:“大小姐,咱们走吧!”
阮蕙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款款往外行去。
033、苏氏一家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阮蕙那张宜喜宜嗔的清秀脸庞,令她原本淡雅的妆容变得浓俪起来,犹如一朵在阳光下盛放的夏花,令人目眩神驰。
虽然隔着轻薄的白纱,茗儿还是飞快地打量了一眼阮蕙,眸光落在她隐约可见的脸庞上,惊艳之色一闪即逝——上次遇险时曾有惊鸿一瞥,看起来不过是个平凡的清秀少女,没想到今天竟是这般的耀人眼目。也难怪二爷为了她的事那样热心了。
采青打起车帘,阮蕙踩着脚踏上了马车,一回头,瞥见江宗瑱由娟娘扶着站在院门处,知他担心自己,便脆声说道:“外祖父请回屋吧。天黑之前,您派个人去接我就是了。”
江宗瑱一愣,旋即明白她话中的意味。苏夫人是敌是友尚不明确,就算要请她吃饭,她也必不会久留——未出阁的少女,是不能留在外面过夜的。这样一忖,便应声点头。
眼看天色就要黑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么?采青心里嘀咕着。不过转念一想大小姐向来行事笃定,便也不以为意。
姚妈妈听在耳里,不免微笑着提醒:“若是苏夫人留饭,只怕还要耽搁些时候呢!”
“妈妈说的甚是,干娘的好意我断不能推辞。不过……”阮蕙扭头一笑,“我平生最怕喝酒,还望妈妈替我周旋。”
看着面前笑容恬淡眸光清澄的清丽脸庞,姚妈妈竟有片刻的失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小姐别担心,两杯水酒,也难不倒俺。”
“那就仰仗妈妈了。”阮蕙从容一笑,举手投足间,已多了几分庄严,少了几分天真。
姚妈妈心里一阵凛然——眼前的大小姐与那日在敦园时的不同之处,便是在这里了。她不由得想起老太太临别时的嘱咐:“……这孩子若是个好的,也是阮家之幸……若是个孬的,我也就不必为当年的疏忽愧疚了……”
阮蕙则转向采青,“……你记性好,务必把扬州城内的路记熟了。”
采青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连连点头,便伸手撩起车帘一角打量起周边的环境来。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扬州最大的鸿福客栈门前,便有等候多时的小丫头上前来打帘子,领阮蕙径直上了二楼雅间包房。
想是在楼上看到马车过来,苏容已迫不及待地迎至房门口来,看到阮蕙,便上前挽起她的胳膊,笑道:“娘亲非要等到这个时辰才派人去接你来,说天色太热怕你中了暑气……”说着已迈步进门。
阮蕙一眼看见端坐在东面上首的苏夫人,忙盈盈下拜:“蕙儿见过干娘。”
苏容不待她双膝着地已然拉她起来,“见就见呗,就不必跪了。”边说边朝旁边手拿红毡蒲团的丫头瞪了一眼,又吩咐传饭,“……都饿坏了。”
苏夫人不由得抚额笑道:“蕙儿知书达理,你莫带坏了她才好。”
苏容不以为意地扁了扁嘴:“知书达理没什么不好,可那都是显摆给外人看的,若在咱们面前还作兴这一套,未免太过迂腐拘谨了。”
苏夫人哭笑不得,冲阮蕙道:“你这姐姐,往后得有个厉害婆婆管着,要不然她这尖牙利嘴的可如何是好?”
苏容涨红了脸,不再搭理苏夫人,亲手替阮蕙除下帷帽,定眼看了好半晌,才笑嘻嘻地道:“蕙妹妹这一梳洗,竟如那画上走下来的人儿了。”
阮蕙忙低下头去:“姐姐谬奖……”
苏夫人已笑着向阮蕙招手,“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虽说苏容拦着不让行跪拜大礼,阮蕙还是恭恭敬敬地向苏夫人屈膝行了晚辈之礼,才在她身边侧着身子坐了。
苏夫人亲昵地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笑微微地说道:“明日那些夫人们只怕个个都要羡慕我的你这样的干女儿了。”
“蕙儿何德何能,竟能得干娘这般夸赞?”阮蕙天性内向,此时听到母女俩频繁的称赞,也不由得霞染双颊。
看着她娴静温婉的模样,苏夫人很觉满意,便向苏容招手:“莫不是看到我夸你蕙妹妹,你就不自在了?”
“我才不稀罕呢!”苏容向母亲撇了撇嘴,拉了阮蕙的手笑嘻嘻地说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母亲夸得我双耳都起了茧子呢!”说着自己也撑不住大笑起来。
苏夫人也忍不住笑了:“……她要束起发来,就是活脱脱一个大小子……”扭头看见阮蕙怔怔发呆,眼角竟有盈盈泪光,料想是心有所感,不由得伸手拉她入怀:“好孩子,往后我就是你亲娘,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就是了,我必为你主持公道。”
阮蕙看着母女俩嘻笑戏谑,竟突然想起家里挂着那幅母亲画像来,被苏夫人打断思绪,才蓦然惊觉——什么时候,她已经把江家当成自己的家,把江婉玉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了!她抬起双眸,正对上苏夫人真挚的目光,心里一暖,随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看到干娘和姐姐这样,我……就想起我娘亲来了……对不起……”
苏夫人与苏容都显得有些黯然,屋里有片刻的寂静。
还是苏容打破了沉闷,“蕙妹妹别难过,要是往后有人欺侮你,你只管来找我,我自会为你讨回公道!”边说边作势挼了挼袖子,仿佛要跟人动武。
阮蕙忍不住破涕为笑:“有姐姐为我撑腰,料想再不会有人欺侮我了。”
一时气氛又轻松起来。
丫头们鱼贯而入,已摆桌安箸妥当,请了她们入席。
饭毕,苏夫人才正色向阮蕙道,“……今年十四岁了吧……府里可曾为你议过亲?”
这是敏感话题,形同于现在的“少儿不宜”。阮蕙赶紧垂下眼睑,低声说道:“前些天……薇姐姐倒是跟我说过什么衡州邵家的事,后来……您就来看我……也不知有没有正式议过……”
“衡州邵家?”苏夫人秀眉微颦,似是回忆着什么,片刻后便出言安慰阮蕙,“你别担心,不管这衡州邵家是什么人家,咱们也得先弄个清楚,若是不像样的门户,等咱们回了晋阳,我就找你们家老太太理论去!”
苏容却在旁边一本正经地道:“我倒有个两全美的法子。”
“哦?”苏夫人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
苏容瞅了瞅阮蕙,抚掌笑道:“若是母亲前去阮家为蕙妹妹说一门好亲,又不用与人大费口舌,岂不是两全齐美?”
阮蕙闻言,不免将头垂得更低,脑中却忽然闪过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孔,待到想起那人是谁,已惊出一身冷汗。
“如此甚好。”苏夫人竟表示赞同,连连点头,随即又问了阮蒙的情况。
阮蕙心念急转,便决定坦诚相待,也就未加隐瞒,一切照实说了。
苏夫人面色凝重,不时点头,“……也是个好孩子,难为他了……”眼看夕阳西下天色渐沉,便向阮蕙笑道:“明日我再派人接你过来,若觉得不惯,不如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阮蕙婉言拒绝了,站起身来告辞。
苏夫人也站起身来,挽起她的胳膊,微微笑道,“你既打算在扬州多留些时日,我也不便拦你……正好定儿也在扬州办事,你们兄妹俩个……也认识一下,免得往后见了面,还不知道是自家兄妹……”
苏容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她轻咳一声,打断母亲的话,“……二哥出去办事了,这会儿也不知回来没有……”
苏夫人佯作没有听见苏容的话,扭头吩咐候在门首的小丫头:“去请二爷过来……”
苏容略感尴尬,幽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却再没有出言阻止。
阮蕙眼角的余光从苏容脸上掠过,落在了自己捏着帕子的右手上,才感到手心已沁出丝丝冷汗。
不多时,那小丫头进来说二爷到了。苏夫人便笑道:“进来吧!都是自家兄妹,就不必拘礼了。”
话音才落,小丫头打起帘子,苏定已大步进来。先叫了“母亲”,才转向阮蕙,眸光略作停留就微微侧过脸去不敢再看,心里却不知为何生出几分欣喜。
阮蕙在听小丫头说“二爷来了”时,就垂下眼睑作眼观鼻鼻观心之状。
苏定微翘的唇线与眸光里一闪即逝的异彩早被苏夫人看在眼里,她暗忖自己所料不差,面色微沉,不动声色的为两人作了简短介绍,最后还意味深长地道:“……你们兄妹往后要多多亲近,言兴举止也要磊落大方,不可让人小瞧了去……”
说得阮蕙手心又沁出一层冷汗。
苏定心头一凛,连忙与阮蕙见礼,满脸肃然之色,礼毕方才正色向苏夫人道:“天色已晚,就让儿子送妹妹回去吧!”
阮蕙赶紧推辞说江家定会派人来接,不敢劳动大驾。
“蕙儿不用客气。”苏夫人目光闪烁,又向苏定说道:“蕙儿的外祖父是你祖父的结义兄弟,你们做晚辈的,理当前去拜见。”说罢便吩咐大丫头紫竹去取自己的百宝匣来。
紫竹却面带踌躇,低声说道:“夫人,这些都是您……”
不待她说完,苏夫人已经打断她的话:“蕙儿的外祖父,我自当视同亲父……还不赶紧去准备?”
紫竹这才应声去了。
苏夫人又细细叮嘱了阮蕙好好养息身体,便让苏定送她回去。
苏定目不斜视地大步走在前面,昂首挺胸,步履沉稳,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及至下楼,就有一位衣着齐整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不慌不忙地向阮蕙施了一礼,才肃然说道:“老奴福永,奉江老太爷之命前来接大小姐回去。”
034、用心良苦
苏定微显诧色,右手已悄然按住剑柄。
阮蕙听着这男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定眼看时却觉面生的得,便向身旁的采青睃了一眼。
采青认出是先前在扬州城门处迎接的江家老仆,当即笑道:“有劳福永叔了。”
福永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依然显得不卑不亢。
此时暮色已沉,天边隐约有几点闪烁的星光,朦胧的月色里混着万家璀璨的灯火,让这座小城愈显静谧安详。
看着苏家的朱缨八宝车旁停靠着一辆朱轮华盖马车,车旁还侍立着身着阮家下人服饰的采平,苏定便知道这是江家的马车了。
阮蕙也看到了采平,便缓缓往那边而去。
苏定待要制止,转念一想也就随她去了。
待阮蕙上了马车,茗儿也牵了过马来。
紫竹步履匆忙地捧了个黄梨木的锦盒出来,又低声跟苏定说了几句话,苏定频频点头,将锦盒揣进怀里,这才纵身上马。
一路上车马稀疏,行人寥寥,全不能与晋阳的繁华相较。
阮蕙想着方才苏夫人所言,只觉心绪有些纷乱,一时间双眉微锁,竟不自觉地泄露出几分不安来。
采青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当着姚妈妈,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佯作不见。
姚妈妈心思细密,早看出大小姐的异样,此前又见过阮蕙镇定从容之态,此时更是小心翼翼,不免出声相问:“大小姐……可是身体不适?”
阮蕙勉强笑道:“没事……不过是有些想念蒙儿……”
与马车并行的苏定耳力极好,虽然主仆俩的声音不大,他仍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心里一忖,当下便向马车内说道:“妹妹不必担心,蒙兄弟用了罗先生的方子,又有老太太亲自照料,定能很快痊愈,说不定等你再回晋阳时,他便能出门迎接了呢!”
阮蕙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有苏定同来。沉吟片刻,才婉言说道:“但愿如此。”声音清脆悦耳,极是好听,却带着淡淡的疏离。
这是一个大周未婚女子从小就要懂得的礼仪——男女有别,自当保持距离。更何况,还有苏夫人语重心长的那番话在阮蕙心里翻腾,她自然更要加倍小心了。
姚妈妈听着,脸上就露出满意的笑容。
苏定也似明白她的心思,想着她身边还有一位年长的妈妈,从其沉稳的眼神就能看出不是个普通仆妇,当下也就不再说话,安静地跟在马车后头。
幸好路程不远,不足半个时辰,马车便停在江家小院前,门口站着望眼欲穿的娟娘,看见马车驶来忙唤了小丫头去跟老太爷禀报。
马车停稳,采青扶了阮蕙下车。
苏定早已从马上一跃而下,将手中的缰绳抛给茗儿。
那边福永已从驭座上跳下,快步过来,客气地向苏定表示感谢。
苏定笑道:“我是奉家母之命特意前来拜访老太爷的……不过是顺道送阮小姐一程罢了……还请福永叔代为通传。”
贵客临门,哪有不见之礼?福永忙做了“请进”的手势,一边上前带路。
苏定向阮蕙含笑点了点头,便规规矩矩地跟在福永后头去拜见江老太爷。
江宗瑱听苏定口称“江祖父”跪拜在地时,浑浊的眼里竟泛起一层水光来,好半晌才叫福永拉他起来,又让娟娘端了杌子给他坐,方才问道:“你是……苏浩然的孙儿?”
苏定毕恭毕敬地垂手应道:“是。”怕老人误认成别房子孙,便又补充一句:“时任翰林院殿阁大学士的苏学士,就是家父。”说罢又从怀里掏出那个黄梨木的锦盒来,双手捧到老人面前,“些许微薄心意,还请江祖父笑纳。”
江宗瑱也不客套,叫福永收下礼物,又十分热络地与苏定拉起家常来。
阮蕙进了屋,本欲去跟外祖父见面,不想等到月上树梢,仍未见苏定出来,便让采青去打探一下,得知老太爷与苏定相谈甚欢。
足足有一个时辰的工夫,老太爷才端茶送客,又让娟娘来请阮蕙。
阮蕙进屋,江宗瑱便遣了福永与娟娘出去,遂问起苏夫人今日让她过去都做了些什么。阮蕙便据实相告。
“这么说来,只是请你过去吃顿饭?”江宗瑱笑微微地说,“是苏夫人让苏二少爷送你回来的?”
阮蕙点了点头。
江宗瑱脸色就微微沉了沉,又道:“这个苏夫人,当真是用心良苦。”
阮蕙有些不解,随即想到苏夫人那么草率地就让自己跟苏定见了面认了兄妹关系,又隐隐明白了几分,怕江宗瑱误会什么,忙笑道:“苏二哥武艺高强,苏夫人视蕙儿如亲女,才会让他送蕙儿回来,难道……有什么不妥?”
“你心地单纯,自然不知世情复杂。”江宗瑱的笑容略有些苦涩。
阮蕙默然。苏夫人如此用心,她又怎会不知?只是她一个闺阁少女羞于出口罢了。
江宗瑱沉吟片刻,方才正色问道,“你觉得……这个苏二少爷为人如何?”
阮蕙一怔,随即应道:“蕙儿与苏二哥不过一面之缘,根本无从得知他的为人……”
江宗瑱脸上就浮起浅浅的笑容,“我倒觉得这小子不错……去年中了武举人,又是苏家嫡子……听福永说还生得仪表堂堂……”忽收起笑容,望向阮蕙,“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这小子又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若是看他顺眼,外祖父就去向苏夫人提亲……若能嫁入苏家,便是你之大幸,也是蒙儿之大幸了。”说到最后两句,语气神情激动,颇有几分悲壮之意。
看来老人是想拿自己的婚姻来为阮蒙谋一个好的前程。为了至亲的人,阮蕙倒也不觉委屈,横竖是要嫁人的,而且这个苏定看起来似乎还不赖。只是,人家苏夫人棋高一筹,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着,已想出应付的法子呢!虽然江宗瑱视而不见,阮蕙仍是低下头去,轻声说道,“外祖父何出此言?蕙儿……暂时还不想谈及婚嫁之事。”
江宗瑱一愣,旋即笑道:“怎么?蕙儿看不上苏二少爷?”
阮蕙心里苦笑,面色却十分凝重:“虽说苏二少爷仪表堂堂前途无量,可蕙儿实在无意高攀……再说,蕙儿心里,总觉得像蒙儿那般文质彬彬的儒雅之士更好些……”
江宗慎听她语带羞怯地说出这些婉拒的话来,自是深感诧异。转念想到她容貌出众,又聪慧过人,将来若得了阮老太太的重视与庇护,只怕连苏家这样的家世也未必看得入眼。晋阳临近京都,多的是王公贵勋,区区一个苏家,又算得了什么?如此一忖,他更为阮蕙的深谋远虑而高兴不已,当下就脱口而出道:“你既心意已决,我也不便勉强。等你回了晋阳,苏夫人必定会你觅得良配……”
阮蕙不知江宗瑱所想,还道他真不愿勉强自己,也就松了口气,遂跟他说起明日随苏夫人出去的事,江宗瑱不免又交待了一番,这才叫她早些歇息,阮蕙又去见了江老太太,说了几句闲话,便回了房。
此时月至中天,淡淡的月华洒在阮蕙的身上,为她披上一层薄薄的银霜,却令她的步履也变得沉重起来。
江老太太的病情,果真如江老太爷信中所说十分严重了,若再不延请名医,只怕时日无多。从江老太爷封给阮芸的那十两谢礼来看,江老太爷必定再拿不出银钱来为老太太治病了。自己虽攒了三十两纹银,可与昂贵的诊疗费相比,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动用阮老太太给的永庆楼的银票了,毕竟,人命要紧。
阮蕙在那片狭长的菜地旁呆立良久,才返回房间歇息。
夜凉如水,与日间的酷热有强烈的反差,可阮蕙还是睡不着。
不知道远在晋阳的柳妈妈和蒙儿怎么样了?既便是苏夫人肯帮她姐弟,她也隐隐觉得再回晋阳时,“成功蜕变”也决不会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此刻的鸿福客栈,也有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苏定从江家回来,思虑良久,终于决定去探探母亲的口风。不想路过苏容的房门时,竟无意间听到母亲与妹妹的对话。
“娘,您怎么……就看不上蕙妹妹呢?她生得这么出众,人又聪明,与二哥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苏容略带不满的小声的嘀咕。
“你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你二哥这些年被你祖母视若珍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已宠得无法无天,哪里还能分辨出好歹来?他素来又是怜香惜玉的性子,这次见了你蕙妹妹这般姿容,自然也就生出几分好感来。”苏夫人的声音和蔼不足却严厉有余:“就因为你蕙妹妹太出色了,我才不敢有此奢望。以她的姿容和聪慧,别说是做你二嫂绰绰有余,便是连皇妃娘娘也能做得!我若向阮家提亲,阮老太太还道我阻了她的前程呢!”
“娘——”苏容拉长尾音,却隐含几分失望,“您不是说‘宫门一入深似海’么?您怎么……也生出这样的势利心来了!”
苏夫人冷冷一笑,“傻孩子,你只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只道别人也如你这般没有虚荣之心么?”说罢又轻叹一声,“由小到大,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从不曾拂逆你的意思,总想着没几年你就成大姑娘了、就要做别人家的媳妇了,总不能在我身边呆上一辈子,所以就处处顺着你,护着你,这日复一日的,也就把你养成了不谙世事的性子……唉,将来你嫁了人,若还是这样,又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苏定站在门外,听到母亲说阮蕙连皇妃娘娘也做得时,一时只觉心绪纷乱,已无意再听,转身离去,步履之间,略显凌乱。
这一夜,月华如水,却比往常更多了几分清冷。
035、坦然面对
次日一早,采青侍候阮蕙梳洗的时候,发现她眼圈青暗,显然是失眠所致,不免有些担心。
阮蕙经过一夜苦思,早已拿定主意。梳洗之后便去跟江宗瑱请安,之后祖孙俩促膝畅谈了足足半个时辰,直到苏家的马车来接,阮蕙才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给人以自信庄重之感,令采青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因苏夫人特别说明只让阮蕙携带一人前往,姚妈妈就主动留在江家——那样鬂香环绕的场合,还是年轻漂亮的采青比较合适随身侍候。
福永在阮蕙走后不久便骑马出门,回来已是正午时分,身后还跟着一顶四人小轿。娟娘出去迎了轿中人进门,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精神矍铄,步履稳健,竟是扬州以诊金高昂和医术精妙著称的肖郎中。
肖郎中为老太太诊脉之后,福永送他出门,竟到傍晚方归,归来时满脸喜色,步伐也比往日更显轻快。
福永前脚才到,阮蕙的后脚也进了门,一身盛装满脸疲惫,不过眼神清明、面色从容,与敦园时那个青涩怯懦的小姑娘已截然不同。
姚妈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向江家最小也最没有心机的洒扫丫头小红打听,小红却一问三不知。
接下来的两天,苏夫人都是坐着那辆翠盖朱缨八宝车亲自来接阮蕙,并让紫竹精心为她梳妆,愈发把阮蕙打扮得素雅得宜、潋滟动人。
苏定自那天送阮蕙回江家后,再不见其露面。
苏夫人依旧显得仪态万方,带着苏容和阮蕙每日接见扬州名流的内眷们,谈笑风生却又隐含威仪,令贵妇们肃然起敬,不免对她身边这一对姐妹花阿谀奉承,尽现攀附之心。
这样的结果,却并不是苏夫人想的。她的本意,是会一会丈夫旧时的同僚内眷,顺便在扬州看看能不能给阮蕙找到合适的婆家,不成想扬州终究比不得晋阳,那些所谓的贵妇,根本就入不得她的法眼。
阮蕙也觉得有些疲惫。她前世虽为演员,却不是十分开朗的性子,本就不惯与人应酬,加上这两日殚尽竭思谋划江家的事,更显力不从心。
苏定这几天的低沉,苏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眼下见了阮蕙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还道是两人已互生情愫,更是后悔自己当初的答应苏定的提议送阮蕙到扬州——要是自己一口拒绝了他,兴许就不会生出如今的麻烦来了。
这天宴罢,苏夫人推掉了一位林大人内眷同看花灯的盛情相邀,阮蕙这才惊觉——竟然已到七夕了!
这天,苏夫人竟亲自送阮蕙回来,还进屋跟江老太爷请了安,当着阮蕙,有意无意地就与他谈起了阮蕙的婚姻大事:“……我原有意把她许给定儿,可定儿这孩子打小被他祖母宠溺惯了,性子骄纵不说,还不爱读书,终究成不了大器……恐委屈了蕙儿……所以才会认她做了干女儿,以全我爱护之心……等将来到了晋阳,我再为她找个才貌俱佳门庭相当的……”
阮蕙深知苏夫人之心,当下就鼓起勇气说道:“能得干娘爱护,已是蕙儿之大幸……如今外祖父与外祖母两人疾病缠身,蒙儿也有旧疾未愈,蕙儿心急如焚,又怎敢谈及婚嫁?”
江宗瑱此时已绝了与苏家攀亲的念头,不过还是客气地表示了感谢之意,末了还言辞恳切地说:“蕙儿的亲娘死得早,年幼时又曾患过重病,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如今有苏夫人疼她,老朽也就放心了……”
阮蕙的头也就轻轻垂了下去,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苏夫人又哪里不明白江宗瑱的心思,当下爽快地答应下来:“您老人家放心,我膝下就只有定儿和容儿两个,蕙儿与容儿也甚是相亲,必以亲女礼之……”此行目的达到,又闲谈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大半月。
在阮蕙的坚持下,江宗瑱终于同意动用阮老太太那张永庆楼的银票。随后,福永请了工匠对江家的残垣断壁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娟娘也买了新出的罗绢绸缎,为江家上下人等都做了两身新衣,当然,伙食也有了很好的改善。
而原本门可罗雀的江家门前,竟也开始出现各色的小轿——都是阮蕙在扬州新结识的一些年轻贵妇,各怀心思,有想攀亲的;有想巴结讨好的;当然,也有真心想与阮蕙结交的。
就连江家以前连影儿也见不着的族亲也蜂拥而至,纷纷来给江老宗深道喜。
阮蕙来者不拒,一律客气相待。
一时间,江家这个从晋阳来的外孙女在扬州声名鹊起,有说其貌美的,有说其娴淑的,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津津乐道的对象了。
这正是阮蕙想要达到的效果。她要让扬州城的人都知道,江家曾有女儿嫁到晋阳阮家,并且还生了一双优秀的儿女。这样,自己离开扬州后,江家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无人问津了。
此时,江老太太的病在肖郎中的精心诊治下,已经大有起色,虽不能起身下床,却也较之前神清目明了许多
江宗瑱自是喜上眉梢,待阮蕙更是不同。
苏夫人自那日跟江宗深谈过阮蕙的婚姻大事之后,对阮蕙更加亲近了,苏容也更是热情倍至。
苏定却悄无声息地回了晋阳。
不知为什么,虽然只与苏定见过两面,没有过多的交谈,那张似笑非笑的英俊面孔却已深深烙入她的脑海,再也抹之不去。
事实上,阮蕙从没对苏定动过心。可自打苏夫人流露出阻挠两人交往的想法后,却令她倍受打击——难道自己当真就配不上这个看起来还略显青涩的少年?又想到当初他随罗贤志进府、护送她到扬州的情景,反而让她对他的印象更深了。
十四岁,若是贫寒人家的女儿,只怕早为人母。阮蕙虽是千金小姐,却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再过两年,便要嫁为人妻了。
每每想到这里,阮蕙便自我安慰——船到桥头自然直,是你的,终究都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
这一日,江家居然同时收到苏启明与阮老太太的两封信笺。
苏启明在信中请他前往晋阳做苏家的西席先生;阮老太太竟也不约而同地请他等江老太太病愈后北上晋阳小住,以叙旧谊,信中还特意交待阮蕙务必与外祖父母同来晋阳。
江宗瑱拿着这两封信,双手微微颤抖,灰黯的眼中竟似有异彩绽出。
事情的发展远比阮蕙想象的顺利,她也激动不已。
阮老太太的诚意固然令人怀疑,可连苏启明这样的大学士都肯相助,那却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如果江老太爷能在晋阳安家,他虽然清高,毕竟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再不济,也能教教阮蒙,为自己出谋划策。只是自己力单势薄,老太爷到晋阳之后必定要处处依靠阮家,倒让她有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