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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水墨)-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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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蕙坐在镜前,对着镜中的杨恪笑道,“妾身的干娘到长宁好些天了,前阵子家里事忙,便没顾得上她。正好怡姐儿也想过去看看……横竖现在家里没事,我们去略坐一坐,问候一声就回来。”
杨恪对苏启明也早有惺惺相惜之感,闻言便笑道,“也好,我今天下午也没事,就跟你们一起前去拜访干爹干娘吧!”
阮蕙站起身来,轻轻回头,眸光从他脸上扫过,随即笑道,“干娘看到咱们一家人都去,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三人便坐了马车前往苏启明的暂居之地。
这是一处普通的小院。比起阮继丰所租赁的院子,并不见得好多少。长宁寸土寸金,便是这等普通中等的院落,一个月的租金也不菲。
杨怡早前从贤王府出来的时候就来过这里一次。按说,这里才算是她的家。可现在苏定没有回来,她只要一想想苏夫人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便没有勇气踏进这个家门,并不是她没有孝心,而是她面对苏夫人时,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安慰她。
阮蕙却想着苏家在晋阳的奢华,心里不禁感概万千。世事无常,可真是至理名言。
听见叩门声,便有妇人应道,“谁呀,来了——?”
开门的是苏夫人跟前得用的姜妈妈,看见杨怡和杨恪夫妇,有一瞬间的愣神,旋即高声道,“夫人,是佑王爷夫妇和少夫人来了!”
屋里顿时传出一个沙哑的女声,“是谁来了?”
姜妈妈又复述了一遍,“夫人,佑王爷夫妇和少夫人来了。”边说边领他们进屋。
随着话音,阮蕙已经走到堂屋门前。
姜妈妈站在堂屋的门首,沙哑的女声,正是从堂屋传出来的。
略显昏暗的光线里,阮蕙看到一个双鬂斑白的女人缓缓站起来,茫然无神的眼睛望向堂屋门口,嘴里喃喃说道,“是蕙姐儿和怡姐儿来了么?”
阮蕙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熟悉无比的声音,此刻变得异常沙哑,出自眼前这个老妪一样的妇人口中,这个妇人,竟是昔日光彩照人的苏夫人?!怎么面目全然不像,连头发都白了?!
杨怡却已经快步走了上去,伸手搀住白发妇人的手,“母亲,是大嫂来看您来了。”
苏夫人呆滞无神的双眸便陡然望向门边,“她,在哪里?”
阮蕙呆呆地看着面前衣着朴素,妆容普通的老妪,只觉胸口像被剜了一刀般痛彻心肺。美丽高贵的苏夫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强忍着心头的酸楚走上前去,伸手握住苏夫人的手,哽咽说道,“干娘,蕙儿看您来了。”
苏夫人反握住她的手,紧紧攥住,“好,好,你终于舍得来了,终于还是来了。”顿了顿,忽冷冷一笑,“真是等得我好苦。”
杨恪站在阮蕙身后,看着苏夫人时也觉得有些难过,忽见她神色有异,又说出那样一句令人费解的话来,便上前对苏夫人微徽躬身行礼,“杨恪见过干娘。”是以阮蕙丈夫的名义跟苏夫人见礼,并不是以佑王的身份。
哪知苏夫人听见他的声音,苍白脸上陡地闪过一丝怨毒,“好你个杨恪,还我定儿来!”
150、秘约定
杨恪一愣,旋即微微笑道,“干娘请勿着急,妹婿就这两天赶到长宁。”说着,眸光有意无意地从杨怡脸上一闪而过。
阮蕙此时发现苏夫人眸光呆滞无神,就没有留意苏夫人刚才的话,只望着苏夫人着急地说,“干娘,您的眼睛……”
杨怡就略略垂下头去,低声说道,“母亲她,看不见了……”
“什么?”阮蕙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出阁未足一年,与苏夫人的能信并没有间断,从长宁出发时,苏夫人都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老妪呢?
这时,她感觉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回过头去,看见杨恪轻轻眨了眨眼,顿时心里微动,随即看了看扶着苏夫人的杨怡。
苏夫人双目怔怔地直盯着正前方,一只手紧紧拽住阮蕙,另一只手则向旁边乱抓,“杨恪,你到底是何居心!”浑然不似问话,而是质问。
面对这样混乱复杂的状况,阮蕙不由得心生疑惑,直觉这其中必有自己不知道的蹊跷。看样子,苏定仿佛知道什么。
还未等她出声安抚苏夫人,杨恪已朗声说道,“干娘,我和蕙儿本欲前些天就来看您,可家里一时忙乱,脱不开身,今日好容易得了空,便过来了,还有怡姐儿,也一并回来了。”说到最后一句,他刻意咬重了那个“回”字。
苏夫人想是也注意到了,失控的手就微微一顿,摸索着伸向扶着她胳膊的杨怡,“怡姐儿,你到底肯回来了……”
杨怡心里一酸。眼里就蓄上一层泪光,好半晌才哽咽出声,“母亲,是媳妇不好,不该总赖在大哥家里……还请您原谅媳妇吧!”
苏夫人的手落在杨怡的手臂上,轻轻抚了抚。就断然推开她。嘴里冷冷说道,“你们一家子,都是心狠手辣的,这般齐刷刷地来看我。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莫非是来看我的笑话?!”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
杨怡被她使劲一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杨恪连忙抢上一步扶住她,向苏夫人道,“干娘,你何出此言?是不是听信了奸人挑拨咱们两家的关系?”
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阮蕙不由感到一阵愕然,抬起眼来看向杨恪。
杨恪回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又向苏夫人道。“干娘,我知道因为贵妃娘娘的死。你把我们姓杨的都恨上了。可这天下,姓杨的又何千万之众?难道您连天下姓杨的苍生都恨在里头?”
“你少在这里跟我巧言令色!” 苏夫人厉声喝道,“当初要不是你,我的瑾儿又何止于死于深宫?她一个没有子嗣的宫妃,完全可以不用殉葬的!”
原来是因为苏瑾苏贵妃的死误会了杨恪。阮蕙这才隐隐听出一些头绪来。这件事,她当时也是知道的,就是孝宗为了顺理成章登基而使出手段铲除一些背后有势力的先帝的妃嫔,苏瑾只是其中之一。深宫的事,向来都是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谁是谁非也无法明断,总而言之,就像《红楼梦》里柳湘莲对贾宝玉说他们府里除了门前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就再没有干净的东西一样,深宫里没有人是真正清白的。谁知道苏瑾当年为了固宠,又有没有做出昧良心的事来?就长苏瑾是苏夫人的女儿,是阮蕙名义上的干姐姐,她也不会认为苏瑾就是清白的。
听苏夫人如此武断地认定自己与苏瑾的死有直接干系,杨恪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声音也愈发低沉了起来,“干娘,干爹呢?我想跟他谈一谈。”
“谁是你干娘?谁是你干爹?” 苏夫人兀自怒气冲冲,“蕙姐儿,我一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阮蕙被苏夫人突然恶语相向,顿时心里一阵难过。自己虽然没为苏家出力,却也不至于雪上加霜,怎么苏夫人就把她说得如此不堪?难道她在苏夫人的印象中,竟是这样人?她定了定神,旋即对着苏夫人大声说道,“干娘,蕙儿愚钝,实在听不懂您话中的意思,要不,您先坐下,好好给我们说说,便是死,您也让我做个明白鬼不是?”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是你的丈夫,他做了什么,你又岂会毫不知情?”苏夫人喘息了两声,冷冷说道,“你们不必在这里演双簧了!还是赶紧告诉我定儿的下落!”
杨恪的眉头就微微一皱,旋即示意杨怡把苏夫人扶到椅上子坐下,朗声说道,“干娘既然为定儿的事担忧,我今日便把他的下落告诉您,只是……您得把这事搁在心里,不能向外人泄露。”
阮蕙听得心里一动。苏定难道不是杨恪为了顺利实施贤王府之事而故意支开的吗?难道还另有原因?
苏夫人便向门口高声叫道,“姜娘,你去侍候老爷喝药吧!”
姜妈妈一直守在门口,听见苏夫人的话,只得一步步挪向隔壁另一间房。
原来苏启明竟然在家?杨恪不由得问道,“苏大人他,生病了么?”
“全是拜你杨家所赐呀!”苏夫人刚刚抑制下去的怒气又蹭地冲了上来,“我的眼睛,容儿的亲事,都是你们杨家一手造成!今日你若不跟我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便与你拼了这条老命!”
杨恪定了定神,上前亲手扶住苏夫人,诚恳地说道,“苏夫人,今日上门,杨恪一来是登门拜访,二来也是为了苏定的事,您先别急,坐下听我好好说跟您说清楚,好不好?”
听了这样低声下气的语调,苏夫人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些,冷冷哼了一声,“你且说来!”
阮蕙与杨怡忙把苏夫人扶到堂屋上首的朱漆木椅上坐下。
杨恪这才换上笑脸,轻声说道,“苏夫人,其实您,是真的误会我了。” 说着,从袖里摸出一个物件,递到苏夫人手里,“您看看这个,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苏夫人接在手里,伸手细细摸索,好半晌,才面露惊讶道,“难道瑾儿她竟视你为知……”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屋里还有阮蕙和杨怡,就突然打住,又道,“只有这一件,我并不信,若有定儿的信物,我便信你所说。”
阮蕙垂眸看去,却是一只晶莹剔透的耳坠子。难道竟是苏瑾的遗物?又怎么会到了杨恪的手上?
可是,不等她心里的疑惑散去,杨恪已微微一笑,又从另一只袖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苏夫人掌心,“您看了这个,还不信么?”
苏夫人的手一触到杨恪放在她掌心的物件,身子顿时一颤,许久才低声喃喃说道,“这么说,定儿他打算……”
杨恪打断她的话,“是。苏定已经有这个打算,只是现在时局未稳,朝中有诸多大事尚需圣上决断,所以……我与苏定商议之后,决定再等一段时日,您看如何?”
杨怡在旁边听得迷糊,只当两人打哑谜似的,阮蕙的眼睛也一眨不眨,直直盯着杨恪,仿佛他脸上突然长出一朵花来。
杨恪别开脸去,不与她对视,只向苏夫人说道,“干娘,这个消息,还请要暂时保守这个秘密,等将来事成,您想跟谁说,都不是问题。”
到底是这个什么样的秘密?怎么连杨怡和自己都要隐瞒?阮蕙心里暗忖,眼睛就直直落在杨恪的脸上。
杨怡也是一脸兴味,饶有兴致地请求杨恪把这个秘密告诉她们。
杨恪脸色一沉,轻轻摇了摇头,转向苏夫人道,“便是在怡姐儿和蕙姐儿面前,也请您务必操守这个秘密。”当着两人的面,竟让人不让人把秘密告诉她们,这不是生生惹她们生气吗?
可两位女士好像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丝毫没有计较杨恪刚才这番话,而是齐刷刷地向苏夫人道,“您不说,我们也不问。”
苏夫人一边摩挲着手里两样物件,一边向杨恪道,“没想到,你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了……”
“不敢不敢。”杨恪连忙谦逊着。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现在突然变如此友好,倒令阮蕙十分意外。只能说,杨恪刚才给苏夫人的两样东西,一个是苏瑾的,一个是苏定的,两样合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约定?就跟当初的秦仁德和杨恪一样。
苏夫人低叹一声,“你果真跟你祖父一样,是个多心之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瑾儿和定儿既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就一定能力挽狂澜。只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家老爷又病得厉害,这一切,还要多仰仗着你,实在过意不去……”
杨恪连连点头,“力挽狂澜不敢说……这些,都是苏定的功劳。您有这样一个好儿子,是您的骄傲,也是整个苏家的骄傲。”
阮蕙不愿再听这样没有首尾的“传奇”故事,便接着杨恪的话,低声问苏夫人,“……干娘,您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看不见了?”
151、苦中甘
苏夫人低叹一声,“……因为你苏姐姐死得蹊跷,我心内难过,却又无法发泄,终日以泪洗面,这才导致双目失明。”
“罗贤志医术高超,您何不请他来为您诊治?” 阮蕙伸手握住苏夫人双手,“有他的妙手,一定能让您重见光明。”
“何尝没有请他看过?”苏夫人神色黯然,“他只说好生养息,别再郁结于心,自然会慢慢好转的。他说得虽在理,我也明白,可这心里,又怎能不伤心难过?” 说着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又滚下泪来。
杨怡也在一旁拭泪,柔声安慰,“如今公公病了,婆婆您千万要保重身体,要不然,可叫媳妇心里怎么过得去?”
阮蕙忙道,“太医院里的太医个个医术精妙,我家蒙兄弟那么重的伤,太医也打了保票,说是百分之百能够治愈。”说罢向杨恪道,“要不,明日去太医院请个医正来给干娘好生诊治一番。”
杨恪遂点了点头,接了阮蕙的话茬,“蕙儿说得在理。罗贤志虽然医术不错,不过太医院里的医正们贵在专攻一项,这专门诊治眼睛的,兴许能瞧出干娘眼睛的毛病来。明日一早我就亲自去请。”
苏夫人连忙道谢。
“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如此客气?”杨恪微微一笑,“当年您帮了蕙儿那么大的忙,我们若能为您尽点力,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屋里的气氛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阮蕙便又问起苏启明的病来。
“初时只是浑身乏力,现在竟连床也懒怠起了。”苏夫人脸上露出忧色,“也请了大夫看过,说是并无大碍,只要好生休养一些时日便能康复。”
“那明日我多请两位太医。一并来给苏大人看看。”杨恪往阮蕙瞟了一眼,道。“时间也不早了,干娘就早点休息吧。”
阮蕙便起身告辞,看了看杨怡,低声说道,“要不。怡姐儿你先留下来照顾干娘吧……”
不待她说完。杨怡便点头道,“我自然要留下来照看婆婆的了。”又向杨恪道,“大哥你明日早些请太医过来吧!”
杨恪点点头,“一早我便差人去请。”
说着便告辞出门。
苏夫人也并未多作挽留。只在临出门时,一把拽住杨恪的手,“恪哥儿。我们家定哥儿,往后还要你多多……”说到后来,语音渐显哽噎。
杨恪便宽慰道。“干娘请放心,苏定是我妹夫,又与我情同手足,他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我又怎置之不理?您只管安心养病,等苏定回来。看到您双目恢复往日的神采,还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一席话说得苏夫人沉郁的脸色渐渐平和下来。
阮蕙还说要去看看病榻上的苏大人。苏夫人却道,“他才吃了药,想必睡得沉了,这一见,又要引他伤心……还是下回等他好了,咱们一家再在一起好好说说话儿吧……”
阮蕙也就没有再提。
杨怡遂送了大哥大嫂出来。
院子里已经掌起灯来。先前那个为他们开门的姜妈妈正候在门口,一边为他们去开院门,嘴里一边低声嘀咕道,“咱们来长宁好多天了,今天还是头一回有客人登门,往后呀,还请佑王爷佑王妃多来看看咱们老爷夫人,也省得他们一天到晚的相对而泣……”说着眼里还泛起了泪花。
阮蕙便道,“有空我就过来看他们……”
两人上了马车,目前杨怡进院,姜妈妈看着马车启动,这才将院门吱呀一声关上。
杨怡缓步入内,上前搀扶还坐在床榻上发愣的苏夫人,“婆婆,时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苏夫人却不动,定定地看着杨怡,好半晌才道,“也不知定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杨怡心里一酸,忙安慰道,“我大哥说他近日就要到了,想必就这几天的工夫吧!”
苏夫人伸出手去,拉住杨怡的手,叹息一声,“孩子,你坐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杨怡便温顺地在她下首一张锦杌上坐下。
苏夫人又轻叹了一声,兀自出了半天神,才对候在旁边的姜妈妈说道,“刚才佑王爷和佑王妃两人来了,连杯热茶也不曾喝,这会儿我倒觉得渴了,你去烧壶茶来吧!”
姜妈妈应声去了。
苏夫人这才转过头来,定定望着杨怡。
杨怡抬起头,看着苏夫人略显浑浊的眼眸,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看起来,苏夫人好像能看见她似的。
苏夫人伸出手,轻轻抚过杨怡的脸颊,柔声说道,“孩子,当初你嫁给我们定儿,想必是不愿意的吧?”
杨怡羞得低下头去,轻声应道,“不,媳妇嫁给他,一点都不后悔。”
“就算他做了对不起你们杨家的事,你也不会后悔吗?”苏夫人依旧定定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他……怎么会做出对不起杨家的事来呢?” 杨怡急忙说道,“他与媳妇相敬如宾,对大哥大嫂和祖父、父亲他们都敬重有加,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苏夫人脸上这才露出欣慰的微笑,“好孩子,难得你如此信任定哥儿,也不枉他待你一片真心。咱们两家,不仅是亲家,也是一条船上同生共死的人,绝不能相互怀疑,要不然,就会让外人称了心。”
这些话,杨怡似懂非懂。苏夫人仿佛想要对自己表明什么,却又没有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就像刚才她跟大哥杨恪说的那些话,她真的听得一知半解的,完全没有弄清楚他们之间所表达的意思,不过从杨恪给苏夫人的两件信物来看,苏家对他,必定寄予重托。他们不说,就代表那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哪怕这些其他人,是妻子,是妹妹,都不能泄露。她相信,刚才阮蕙也对杨恪与苏夫人的对话产生了疑惑,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既然阮蕙不问,她也没有开口问及。
虽然知道苏夫人看不见,杨怡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婆婆,您说的对,咱们是一家人,一定要团结,互相帮助,才能渡过眼前的难关。”她并不知道眼前的难关是什么,但苏定在贤王六十大寿时都不曾出现,就代表他手头必有紧要的事情要做,要不然,又怎么会不去凑这一份热闹?
苏夫人的手摩挲着杨怡的脸,低声说道,“好孩子,当初我并没有看错,定哥儿也没有看错,你和你大哥大嫂,都是好人。”
……
此刻,高悬着鎏金牌匾的佑王府上房里,灯光闪烁,房内的人儿尚未入睡。
阮蕙躺在床上,眉宇间有一丝忧色。
杨恪则靠在床外边,就着桌旁的灯光看书。
屋里很安静,只有若有若的呼吸声。
阮蕙想问,但杨恪不主动开口,她也问不出口。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像个长舌妇一样。
在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她褪下头上的珠钗,缓缓和身偎进被褥里。
被褥里十分暖和,杨恪温热的身体挨着她,就像一盆冬日里的炭火,让她感觉温暖和煦,她忍不住将身体微微倦起,往他身边靠了靠。
杨恪仿佛感觉到她的异样,放下手中的书,回过头来看她。
她兀自出神,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并没有发现杨恪的注视。
杨恪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颊,“怎么了?睡不着?”
阮蕙抬起头来,对上杨恪关切的目光,轻轻一叹,“方才见了干娘那样,我这心里,有些难过。”
“你别担心,明日我就请太医过去为她瞧病。这病若真的只是郁结所致,只要好好调养,想必还是能治愈的。”杨恪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别想得太多,也要好生养着身体才是,否则,下一个要请太医的人,只怕就是你啰!”说着脸上露出笑意。
阮蕙不由得嘟起嘴来,低声嘀咕道,“谁让你事事瞒着我呀?我又怎么能不担心?”虽然说得十分低微,估计杨恪也能听见。
果然,杨恪就笑道,“你又从哪里探听到消息说我瞒了你?”顿了顿,又道,“便是贤王府的事,我连慷哥儿都没有提前知会,倒是跟你先说了,你还只管埋怨。”
“那苏定的事呢?”阮蕙仰起脸来,“方才你跟苏夫人说的那些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懂。可是,我知道,这些都跟苏定有关。”说着幽幽叹息一声,“你不说没有关系,可我这心里,只要一想着先前发生的那些大事,就没着没落的实在放心不下,又怎么能安心睡觉?”
“有些事,也不是我不告诉你。”杨恪便侧过身来,伸手拂开挡住她眼角的几根青丝,“你若真想听,我告诉你就是。”说着正了正身子,轻声说道,“只是,这些事,非同小可,我怕你知道了,反而影响你的心情。”
“这些天你虽笑在脸上,可我看得出来,实际上,你也心事重重。”阮蕙伸出手来,圈在杨恪的腰上,一双眸子在幽暗处灼灼生辉,“你如果感觉快乐,就把快乐的事说出来让我知道,这样,我也会觉得快乐了;你如果感到忧伤难过,也把令你忧伤难过的事说出来让我知道,这样,你的忧伤难过,就会有我们两个人共同承受,岂不是被分成了两半?”说着身子往杨恪身去偎了偎,柔声说道,“我们是夫妻,自当患难与共,你有了难处,又怎么能不让我知道呢?你有了难处,我又怎么能不去担心呢?”
152、要变天
杨恪把手伸进被褥,轻轻覆上阮蕙的手,好半晌才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就因为这样,我更不忍让你跟着我白白着急。”
“我都坦诚心迹了,你怎么还是不肯说?”阮蕙见他不松口,便娇嗔道,“俗语说得好,夫妻同心齐利断金,便有天大的难处,有大家一起扛着,那压力不也就变得小了么?”
“傻丫头,你这股倔劲儿,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改得过来。”杨恪不由得伸手拧了一把她的脸颊,“也罢,横竖也就这几天的工夫了,告诉你也无妨。不过。”说罢正色道,“事关重大,你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一字片语。”
阮蕙见他松口,便笑道,“我又不是敞口莲,你还怕我泄露机密?”
杨恪却不笑,满脸肃然,“这次,只怕又要变天了。”
变天?阮蕙一惊,难道又要改朝换代?或者,仅仅只是换一个做皇帝的人?她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杨恪。
杨恪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随即低声说道,“孝宗他,杀的人,太多了。”
这么说来,是要反孝宗了。可前些天才帮孝宗清除了“异党”,怎么就又扭转风向了呢?阮蕙不语,只定定地看着杨恪。
杨恪知她心中疑惑,便又继续说道,“不仅杀尽了先帝的后妃,还有一些功勋世家,也被他扣下各种名目的罪名而枉杀,不仅这样,连赋税也加重了,谏臣们冒死直谏,也被他当庭赐死。简直……变成了一位暴君!”停了停,又道,“当初在江北,几十万大军兵变,我和几位老王爷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助他坐稳了龙椅,如今龙椅坐稳了。倒血流成河了。”
这些事。她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阮蕙抬起眼来,看着杨恪的侧脸。优美挺拔的脸廓上,仿佛凝着一层薄薄怒气,似乎是在怒孝宗不争。怒自己当初看错了人。她怔了怔,右手安慰似的轻轻在他腰上一拍,“你别太过自责。别人变坏了,并不是你的错。”
“所以,我们才想着要纠正当初的大错。”杨恪微微叹息一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件事进行到现在,已经牺牲了不少无辜的生命……可是,箭已经在弦上,又怎能不发?就像当初助他夺下江山,这一次,我们势必要把他从龙椅上拉下来。”
阮蕙知道。在杨家,是不容许女子非议朝政的。难得杨恪肯对她直言。她欣慰之余,也就毫不隐讳地直言道,“孝宗治理朝政上尚有欠缺,朝里不是还有四大辅臣么?他们都是几朝元老,又都是贤人,又怎么能对孝宗这样的暴行不闻不问?他们手中的尚方宝剑,岂不是没了用处?”
听说当年大周皇帝建国后,曾御赐给自己一位忠臣一把尚方宝剑,请他上刺昏君下杀奸臣,后来这把尚方宝剑就一代一代传了下来,传到孝宗这里,已是第八代,掌管尚方宝剑的人,也变成了朝中的四大辅臣。是不是时代隔得过于久远,孝宗与四大辅臣们都忘了这柄尚方宝剑的存在?若可以上刺昏君,相信孝宗也会有所收敛。毕竟,如果换了下一任君王,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跟孝宗是一样的德性?甚至比孝宗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这个道理,杨恪不会不懂,朝中的重臣们也不会不知。可他们没有亮出尚方宝剑,兴许也就说明,孝宗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果然,杨恪苦笑一声,“若是孝宗能听得进人劝也就好了,近来,他竟开始相信丹石了。”
难怪听说他病了。原来竟是去修仙了。阮蕙也不由得苦笑,“他既想做神仙,又何必来做皇帝?倒不如让贤,让德才兼备的人来好好治理咱们大周江山。”
杨恪不禁摇头,“让贤?说得容易,当初谋划了好些年才得到手的江山,他岂肯拱手让人?除非他死了,否则,绝不会轻言让贤。”
国家大事,阮蕙不想让杨恪在上面太过费神。毕竟,天下除了杨恪,还有更多的忧国忧民的志士。她顿了顿,又道,“那你们……又怎么把他拉下来?他如今羽翼丰满,若要将他拉下马来,又谈何容易?岂不是又有一场腥风血雨的争斗!咱们……不如回长乐吧!我实在……有些害怕。”
“你别怕。如今各处都在筹备,不日就要起事。”杨恪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很快,便尘埃落定了。”
阮蕙不禁皱了皱眉,“我就是,担心你。”
杨恪拍拍她的肩膀,俯下身来,在她鬂边印上一吻,“我有各位王叔们护着,一定会安然无恙。”
“天下哪个人做皇帝我不理,只要你能平平安安,我便知足了。”阮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想起他刚才跟苏夫人说的那些话,不禁又问,“这些事,苏定也参与了?”
“是。”杨恪点了点头。“原来我本是想瞒着你干娘的,可刚才看到她双目失明的样子,我便跟她明说了,但愿她知道我与苏定是相互扶持的后会稍微放心一点。”
“慷哥儿和怡姐儿都不知道?”阮蕙又问。
“怡姐儿心里藏不住事,慷哥儿又惧着秦氏,这些事,还是瞒着他们比较妥当。”杨恪轻声说道,“便是祖父和父亲那里,这一回,他们也不知情。”
看来这事做得还当真隐密。事已至此,就算自己再怎么担心,也无法挽回一丝一毫,眼下多说无益,只是徒增杨恪的烦恼,倒不如做他坚强的后盾,让他放手一搏。阮蕙心里暗忖,便祈祷似地说道,“但愿老天保佑,让天下苍生能得明主庇佑!”她本想问问杨恪打算扶植哪位“明主”上位,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知道的机密事已经太多,再问下去,杨恪也必不肯再说了。
杨恪笑道,“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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