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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水墨)-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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栈已经布置好了,你和弟妹就先在那里歇息着,我也要赶紧去带人去找怡儿。”
  阮蕙情知事关重大,连连点头。目送杨恪领着一干人匆匆而去,留下来的十数个身着小厮衣饰的青年就赶紧护送她们下楼,见他们人人手里都拿着利器,阮蕙才略感安心。
  悦来客栈果然“布置”得好,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与这十数年青年人相同的服饰。一看就是知道是一伙的。为首的那个青年十分客气地领着阮蕙与秦秋水上了客栈已经预定好的上房,临走时还叫了两个人在楼梯口候着,怕夫人们有什么吩咐。
  阮蕙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想着刚刚历经的凶险,还是回头一惊。
  秦秋水的眼泪一直就没干过,两只眼睛像红肿得像是水蜜桃一样,想着杨怡下落不明,心里更是害怕惶恐,那泪水就更是无法抑制。
  阮蕙此时心乱如麻,哪有心思管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因方才发生了事故而陡然变得稀少,偶尔有几个经过这里,都是战战兢兢步履匆忙。
  到底是什么人掳走了杨怡?时间算得这么准。法子用得这么巧,很像是一起蓄谋已久的抢劫。
  他们又为什么要掳走杨怡?若是因为杨家的关系,按理说掳走阮蕙更有利用价值,毕竟,她是杨世子的夫人,又怀了身孕。两个生命加起来,比杨家嫡女的分量应该还是足足有余的。
  难道他们掳走杨怡的目的,是旨在苏家?
  动不了苏定,就动他的妻子。
  可是,看了刚才守在悦来客栈四周的护卫们,杨恪他们,也不是全无准备的。
  先前从长乐出来随行的仆从,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几个。
  现在仅守在客栈外头的,就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而马车里又没有像当初苏家去扬州时坐满了蒙面客。
  这些看似护卫的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这一次,与杨恪他们提前上京有关?
  阮蕙就这样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只觉脑子更加混乱,不由得叹息一声,抬起头来看了秦秋水一眼。
  秦秋水坐在她的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正怔怔地发着呆。
  一个念头在阮蕙心里闪过,她突然就鬼使神差地向秦秋水问道,“三弟妹,你娘家,知不知道你要去长宁的事?”
  秦秋水不知她所问何意,当下就不假思索地道,“因想着这回去了长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就托人跟父亲捎了个口信。怎么了?”
  “那你父亲怎么说?”阮蕙继续问。
  这个时候,秦秋水显然已经明白阮蕙所问是意有所指了,不免产生了敌对情绪,“不过是说些保重身体、路途顺利的话,还能说什么呢?”却又忍不住想起秦仁德当初与黄姨娘合计陷害杨恪未遂的事,脸上便失了几分颜色。
  阮蕙睨了她一眼,便不再问。看样子,就算有什么,秦秋水也是不知情的。
  约摸一顿饭的时辰,杨林带着宜春和宜夏两个回来了,两人虽说面色仓惶,钗环却还齐整,一见阮蕙就哭出声来,“大夫人,咱们小姐她……”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杨林就在门外接口道,“那些人掳了二小姐,抛下了她们两个。”
  “你们把事情的经过都跟世子他们详细说过了吗?” 阮蕙这时倒沉静下来,事关杨怡的生死,一星半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说了。”宜春边哭边说。“世子他们遁着线索追去了,就是不知道咱们小姐……”后面的话就被呜咽声所代替。
  没有残杀无辜,看来并不是穷凶恶极之人。阮蕙稍稍定了定神,又叫她们把细节再说一遍。
  宜春说的,与先前那个前来报信的护卫相差无几。只多了一个细节,就是那个抢杨怡荷包的小子先前就尾随着她们走了一段路,并不是护卫所说的看到荷包见财起意抢劫的。
  既然打算抢劫杨怡。自然也就看到随在她身后的两个保镖,单凭一个势单力薄的小混混,又怎么可能自不量力地去抢有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保护的贵妇人?
  综合先前的猜测,阮蕙就更加肯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了。
  只是不知道杨恪他们。能不能及时找到歹人的踪迹,还能顺利救回杨怡。
  这样想着,便问杨林,“……世子怎么说?”
  当着如此众多的仆妇,杨林自然不好说实话,只含糊其词地道,“世子说只怕是蓄谋已久的……让夫人不必太过担心。一定会尽快把二小姐救出来。”
  如此说来,杨恪是当真早有准备了。既然早有准备,又怎么会一时大意让杨怡被人掳了去?
  想着想着,便有些抱怨杨恪起来。
  杨林回了话,就退到了楼下。
  芍药则借口去给阮蕙熬保胎的汤药,少时也下了楼。
  眼看天色已晚,杨恪一行还没有回来。
  阮蕙倒不耐烦看秦秋水眼泪巴巴的模样,便让宛如宛兰两个扶着她到隔壁的上房歇息。说有了消息再通知她。
  秦秋水想也觉得疲惫,便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去了隔壁上房。
  不多时,芍药回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阮蕙见了,自然知道她定是从杨林处打探了什么消息,当下就借故支开了屋里两个婆子。
  “世子说,幸亏早防了一手,要不然,二小姐就当真被他们劫了去了。”芍药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
  “这么说,怡姐儿其实并没有真的被人劫走?”阮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嗯。”芍药面有得色。“世子说襄中是个特殊地段,早前就在这里作了防备,也预下了人手,只待需要的时候启用。不想果真就出了今天这事。”
  “那怡姐儿呢?怎么不见她回来?”阮蕙不禁皱起眉头。
  芍药就弯下腰来。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两句。
  难怪杨怡非闹着要出去买那些什么银饰,原来竟是这么回事。阮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低声道,“既是要保守秘密,那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采青。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
  采青就在屋里,就算她不想知道,也不能不“被”知道。
  芍药连连点头。
  有了这样的消息,阮蕙总算安下心来。知道杨恪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也就不再那么紧张了。想了想,便吩咐芍药去安排晚饭。
  掌灯时分,杨恪一行总算回来了,大队人马里,没有杨怡的影子。
  杨怡已经换了另一副装束,混在丫头仆妇堆里了。
  苏定走在一拨人的最后,脸色有些发白,眉峰紧皱成一团,与妻子失踪的丈夫形象十分吻合。
  秦秋水得知杨怡没有找回,大惊失色过后,眼泪又开始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杨慷这时也铁青着脸色,望着秦秋水的表情竟是一副十分厌恶的样子,“就知道哭哭啼啼,不得让人心烦!”
  他一向对自己都是和颜悦色的,几时曾有过这样的失礼?眼下这样,还不是为了妹妹失踪的事。秦秋水只道杨慷是因为杨怡之事而迁怒自己,倒也没有生气,拿了帕子将眼泪擦干,如小鸟依人一样偎到他身边去了。
  这一回,杨慷倒是没再恶语相向,只低低地叹息一声,再不说话。
  因为杨怡的“失踪”,苏定自然就要留在襄中联合当地官府来寻找他的妻子,杨恪兄弟则领着阮蕙、秦秋水她们先行上京。


    130、见安王

  因为发生这样的大变故,杨恪自然改变了在襄中城内住到雪融之后再行启程的计划,次日吃过晚饭,大队人马就动身了。
  因为路程难走,提前去了十数个身强力壮在有前头草草清理了一下道上的积雪,让马车顺利通过即可。
  这样一来,自然也缓了脚程。便是襄中这一段,就足足用了五天。好在这一路还算顺利,第六天下午,终于来到了皇城根下,遥遥可望见长宁巍峨庄严的城楼了。
  除了杨恪杨林,大队人马里多数是头一回上京的,不免都有些雀跃,但转念想到自家二小姐因着这趟长宁之行失踪,就有些高兴不起来了。
  秦秋水眉宇间也有一丝喜色,攥在手里的帕子被双指交缠拉得皱成一团,才勉强没有露出笑容来。
  望山跑死马,看着就在眼前的城楼,却走到天色暗沉才至跟前。
  马车行至高高耸立的城门时,阮蕙还是忍不住撩起车帘来抬头看一眼。镀金镌刻的“长宁”二字,在浓重的夜色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清晰可见的,却是守城兵士一张张傲然中又带着卑微的脸孔。
  此时城内已灯火辉煌明如白昼。
  大块平整厚实青石铺就的街道比长乐城内最宽阔的道路也要宽上两倍,两边高楼耸立,装潢得十分富丽堂皇,在各式灯笼的照耀下更是透着繁华似锦的气息。
  与阮蕙的想象相差不远。
  京都,往往都是威严而繁华的,多是大同小异。
  看了紫禁城,就能想象长宁的格局。
  才入城门,便有人前来迎接。
  却是安王府里的下人。看他穿戴齐整、言谈有度的举止,像是个管事之流,说是奉了主人之命在此恭候杨世子大驾,并请他与家眷一行到安王府共进晚餐。
  杨恪在打算带阮蕙一行女眷上京时就已经送信给安王,让他代为租一处院落暂时落脚。以前他来长宁,都是客居在安王府里。这一回人口众多。仅是下人就有十好几口,自是不好再去叨扰安王一家了。当下就只问那人安王代租的房子在何处。
  哪知那人得了安王口讯,说不知房子下落,只请杨恪一行前往安王府。
  杨恪无奈。又不好直接拒绝安王好意,只得让阮蕙与秦秋水两人在车里梳妆打扮了一番后,再领着她们前去安王府登门拜访。而另一头,则吩咐杨林与仆从们安顿一众的车马行李。
  阮蕙悄悄睃了眼杨恪,见他面色平静。无惊无喜的样子,便也定下心来。谁知道安王安的是什么心,会不会是个鸿门宴,不过看样子,杨恪并没有担心,她也就无须担心了。如果连租房子这样的事情都可以放心托付,这个安王。应该是在杨恪的信任范围之内。
  想着混在仆妇堆里的杨怡,阮蕙倒是有些放心不下。当着秦秋水却又不好说什么。因为原本的计划里,是他们一到长宁就住进安王代租的房子里,把杨怡安排住下再不露面,省得引人起疑。
  可往往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个老安王,似乎太过热情了,不过一个即将袭爵的世子,手上无权无势,哪至于如此精心照应的?
  上了安王府的红呢小轿,阮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好在安王府邸并不太远,约摸半个时辰的工夫,轿子就停了下来。停留的当儿,阮蕙禁不住把轿帘拉开一条细缝,往外瞄了一眼,只见高大的大宅门前,中门大开,两侧侍立着好些个身着蓝衣蓝衫的家仆,抬头看上看,高悬的牌匾上书“安王府”三个烫金大字,显然是到了。
  轿子稍作停留之后,又再离地而起,轿夫竟从中门进入。
  阮蕙不由得一惊。这样的礼遇,竟给了杨恪区区一个世子,即便是将来他袭了爵,也不过是位侯爷,地位显赫的安王为何要卖这么大的面子给他?满腹的疑问堵得心里发慌,她恨不得立时抓了杨恪来问个究竟。
  杨恪的轿子就在她的前头,中间不过隔了两个安王府的仆从,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让她无法开口。
  盯着轻轻晃悠的轿帘,她只能苦笑。
  想是接到了家人报信,轿子才在二门处落下,阮蕙在轿里就听见外头响起了男人爽朗的笑声,“……怎么这时候才来?”
  “恪儿见过五叔,五婶。”接着听见杨恪的彬彬有礼的应答,“……路上积雪未融,因而耽搁了几天,这么晚了,还来府上叨扰,实在不好意思。”安王与长乐侯是堂叔伯兄弟,在他们这一支里排行行五,所以杨恪便以五叔呼之。
  阮蕙在轿里听得分明。看样子跟杨恪说话的就是安王爷了,安王妃竟也陪同在此么?不过杨恪的话里话外,都透着淡淡的疏离与客气,并不像阮蕙想的那么亲近,倒是这位安王爷,语气十分熟络随意,像是对着自己亲近的晚辈说话。
  说话间,采青与芍药两个已打起轿帘,扶了阮蕙出来。
  下得轿来,入眼就见杨恪身边站着一对中年男女,衣着华贵,看起来十分雍容,心知这定是安王夫妇,当下款款上前,躬身行礼。
  安王面皮白净,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安王妃身材高桃,十分清瘦,亲热地拉起阮蕙的手,笑道,“上回听了你三婶母说你生得好,就想着什么时候能见着……不想今日你就来了……这一路上可还好走……”竟像跟阮蕙认识许久了一样的熟稔可亲。她口中的三婶母,便是晋王妃了。
  看她这么热情,阮蕙只好任她拉着自己的手,含笑回答着她的问题。
  倒是安王瞧见了后面还有两顶轿子,不待杨恪为他介绍就笑道,“那是令妹和苏定吧!这小子,怎么还不过来?”
  阮蕙在旁边与安王妃说话,听见安王的话,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安王称苏定为“这小子”,显而易见,关系匪浅,他明明是这次计划的参与者,怎么会连苏定没来都不知道?
  那边杨恪已经在耐心解释了,“……这是我三弟杨慷和她的内眷……”
  说话间,轿子已经停下,有丫头上前打起轿帘,两人先后出来。杨恪便上前为安王和安王妃作了正式介绍。
  安王妃早知秦秋水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妹,一左一右拉着阮蕙和秦秋水的手,愈发显得热情起来。
  寒喧了几句,安王便命人安席。
  丫头们就领着他们往府内而去。
  阮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府里的陈设装潢,却见处处透着古朴之气,并不见怎样的富贵皇华,心里不由得又揣度了一番。
  晚饭就摆在偏厅,满满一桌山珍海味,与室内相素的陈设全不相称,阮蕙胃口不好,只略略吃了几口,看着安王妃放碗时也就放下了筷子。
  随后杨恪便提出告辞,顺便问起了所租赁的房屋,“就是我想住在五叔府上,还有那么多的下人,还怕浊了这里的空气……”
  安王也就不再勉强,呵呵笑道,“就知道你在我这里呆不住……”一边便命人把取孔雀大街的钥匙来。
  孔雀大街位于长宁城中心,与安王府遥遥相对,隔得并不远,这个地段,住的多是皇亲国戚,等闲人家,就是挤破头也是无法入住的。
  杨恪笑着谢了。
  少时有人送了钥匙过来,安王又命人带杨恪一行前去。
  依旧是先前的四顶小轿,抬了四人出府,丫头仆妇们随在后面,黑压压一大片。
  不过盏茶工夫,领头的安王府小厮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栋偌大的院落道,“就是这里了。”说着上前敲门。
  少时有个年长的婆子出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丫头仆妇,得知是宅院的主人,忙笑眯眯地迎了众人进去。
  轿子就直接抬进院内方才落下。
  此时夜幕浓重,寒气骤然加重,饶是阮蕙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狐裘,从轿里出来时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待安王府的小厮回去,众仆妇婆子已经把箱笼行李卸了车。
  这是一栋三进的院子,正屋五间,左右厢房各五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屋子里的陈设也一尘不染,果然如安王所说的,已经安置好了。
  一应的家具应有尽有,都是上好的黄花梨木的,睡房里三进的雕花拨步床竟比长乐侯府阮蕙房里的还要精致,别的一应的摆件,也都不比长乐侯府的逊色。
  显然,杨慷与帮秋水两人也都与阮蕙存着同样的疑惑——这个安王爷,为何会对杨恪如此示好?
  不过杨恪倒是显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只吩咐下人早些取水来洗漱,说是旅途疲惫要早些歇息。
  不多时,先前开门的那个婆子就领着两个中年仆妇送了两大桶热水来放在门外,采青与芍药带着杨家的婆子把水搬到净房,先后侍候几位主子沐浴。
  阮蕙自从进了院门,就悄悄在仆妇里搜索杨怡的影子,却连半根人毛也没看见,更是心里疑惑,好不容易等杨慷夫妇回去歇了,才低声问杨恪,“怡姐儿呢?怎么不见?”


    131、景王妃

  “我已经叫人送她去了贤王府。”杨恪沉声说道,“住在这里,终是有些不便。”
  贤王府?贤王是当今孝宗的嫡亲大伯,因其乐善好施,被人称之为“大善人”,是个有名的闲散王爷。鲜少听杨恪提起,难道竟是个深藏不露的?想着杨恪当年参与那件大事,阮蕙也能猜测看似和睦的几位老王爷之间实际上并不是表现看到的那么简单,于是就又问道,“怡姐儿在那里,是否方便?”
  “这个自然。” 杨恪微微一笑,“你尽可放心。贤王爷当年与祖父有过命之交,这点小忙,他必是肯帮的。”
  原来是这样。阮蕙就松了口气。
  夫妻二人歇息不提。
  次日,吃罢早饭,杨恪便带了杨慷出去,说是要陪他去见太学院的傅先生。
  阮蕙因这些天的舟车劳顿,觉得十分疲惫,因而吃过早饭就上了床休息,整整睡了大半天,下午才觉精神好些。
  秦秋水也因受了那一场惊吓,整个人都显得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原本想派人去宫里给她姐姐送个信,想了想也都没去。
  下午,安王府来了两个穿着体面的婆子,送上了安王妃的帖子,说是请杨世子夫人和其弟媳前去玩一玩。
  阮蕙当即命人赏了二两银子,笑吟吟地答应下来。
  晚间杨恪兄弟回来,说已在外头吃过晚饭了,杨恪身上还略带了些微微的酒气。
  阮蕙忙命芍药做了醒酒汤来。
  喝了醒酒汤,又洗漱过后,杨恪显得精神了许多,叫芍药采青都下去歇了。方才上。床跟阮蕙说话,“今日去了贤王府,见到了怡姐儿。”
  阮蕙问她可好。
  杨恪便道,“这几天可苦了她,混在仆妇堆里,一双脚都走得起了泡。贤王妃还把祖传的密方拿出来给她用呢!一见面她就冲我抱怨。还嚷着要见苏定。我只说苏定有事脱不开身,她倒好,竟还差点哭起来……”
  想着杨怡哭泣的模样,阮蕙不由得有些担心。“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她回来?”
  “等苏定回来后,让他自己去接吧!”杨恪笑笑。
  “那今天见的傅先生……怎么样了?”阮蕙又问。
  “慷兄弟这些年倒也用功,傅先生原本不收没有功名的学生。看在慷兄弟对答如流的份上,方才勉强答应下来,说三月初一正式入馆进学。”杨恪显得十分高兴。
  阮蕙十分欣慰。杨慷这孩子。一直都不错,若因黄姨娘之事耽搁了他,自己都会为他感到惋惜。
  杨恪又道,“……今天气色倒比昨天好了许多,要不,明天去安王府去跟安王妃说说话?”
  安王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原也理应上门拜谢。更何况人家还送了帖子来?阮蕙便把安王府婆子来送请帖的事说了,后又笑道。“我明天就与三弟媳一同去给安王妃请安,按说她是长辈,咱们还真有些失礼了。”
  杨恪也深以为然,“长宁的几位老王妃都还和蔼,以后都要多多走动才是。”
  ……
  次日,杨恪依旧与杨慷早早出门,阮蕙与秦秋水才收拾妥当,安王府竟派了小轿来接。
  阮蕙在长乐坐惯了马车,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倒有些头晕目眩之感,好在这处房子离安王府并不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早有穿着体面的仆妇候在二门上,不等阮蕙开口说话,便笑吟吟地迎上前来,“咱们王妃正等着杨家两位夫人呢!” 说着便引她们进院,看来是早得了安王妃的嘱咐。
  才过穿堂,入了正院,就听见正房里头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看来,安王妃请的客人远不止阮蕙妯娌两个。
  廊下一个身材苗条的丫头老远就迎了上来,引她们入内,一边叫小丫头去报,“长乐侯世子夫人与杨三夫人到了。”
  候在门外的小丫头赶紧打起猩猩红的毡帘,两人便跨步进去。
  屋里烧着两个炭盆,扑面便是一阵温暖的气息。安王妃端坐在上首软炕上,正笑容可掬与几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说话。
  阮蕙便携了秦秋水上前见礼。
  安王妃急忙命人搀了,又招手让她们坐到她身边去。
  阮蕙拿眼一扫,已看到安王妃左右各空有一张锦杌,下首几张锦杌上分别坐着两个盛装打扮的女人。难道那两张锦杌,是特意为她和秦秋水两人准备的?
  这时候,屋里的四个女人先后站起身来,都望着阮蕙妯娌,等着安王妃为她们介绍。
  安王妃就一手拉了一个,笑眯眯地为她们相互介绍。“这位是贤王爷家的四姑娘杨谨,这位是我娘家的侄女文芳华,这一位是兵部尚书的胡夫人,这一位是景王爷新娶的王妃芸芝,娘家姓唐,出身书香之家……与你们年纪相仿,又都是性情贤淑的,想必还谈得来……”
  阮蕙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十分客气抬起头来,目光从容,显得大方自然,并没有初入王府的拘谨。
  倒是秦秋水,到底出身低微,虽然家里富贵无比,往常交的却都是些商户之女,礼俗上难免就粗糙了些,这时候竟就显出了怯生生的神态来,听到安王妃最后介绍的是景王妃唐氏时,就抬起头来睃了她一眼。
  阮蕙也留意着这几位年轻女子,其中杨谨与文芳华尚未盘髻,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那位叫杨谨的,衣着淡雅,脸上笑容十分恬静;而安王妃的侄女文芳华,穿着甚是华丽,满头珠翠压顶,看起来贵气逼人,眼角微微有些上挑,显得有些疏离;兵部尚书的那位胡夫人肤色白皙略显丰腴,脸上也一直带着微笑;倒是景王妃唐芸芝在这几个年轻女子里面显得最为出挑,身材高挑,丰纤合度。挽着时下流行的随云髻,髻上只别了一根通体碧绿的籫子,耳上垂了两颗水滴状的玉坠儿,更衬得她面如满月发如鸦青,加上她满脸和煦的笑容,一眼看去就让人心生好感。
  待安王妃介绍完毕。景王妃便笑盈盈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早先就听说恪兄弟家里有个美貌如花的夫人,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又向秦秋水扫了一眼,“令弟媳也生得倾国倾城。与令弟也可谓是郎才女貌了。”却是疏离了许多。
  秦秋水面上便有些几分尴尬之色。当初若是答应孝宗的赐婚,自己便是正经的景王妃了,又哪来眼前这一位景王妃?
  安王妃等在座的各人。都对当初孝宗赐婚的事略知一二,见秦秋水尴尬,连忙岔开话题。问起了长乐那边的人情风俗来。
  阮蕙侃侃而谈,甚至把自己所知道的农夫怎样种植玉米的细节都作了描述,为的是——打发时间。
  殊不知这些高门贵女们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听见这些新奇的事物,个个都显得兴致勃勃,尤其景王妃唐氏,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阮蕙。不时插话,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秦秋水对这些事情也是一无所知。乍听阮蕙说来,有如天外奇闻,也听得津津有味,一时竟忘了方才的尴尬。
  直到阮蕙说得口干舌燥,又逢着丫头们上前问安王妃在哪里摆饭,众人这才罢休。
  一时在偏厅用了饭,安王妃就提出打牌,问阮蕙都会打些什么牌。
  前世的阮蕙会打的牌种类有限,却都还只是粗通方法,并不精于此道,却知道秦秋水所结交的那些闺秀们,诗书上可能有所欠缺,不过于牌类的娱乐方面却驾轻就熟,看见秦秋水眼里跃跃欲试的光芒,当下就极力推荐秦秋水上了牌桌。
  于是安王妃就坐了正东,依次便是胡夫人,景王妃,秦秋水,杨谨就邀了阮蕙坐在安王妃身边,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安王妃身边帮她看牌。而文芳华则有意坐到了景王妃与秦秋水之间的搭着桌边,可以同时看两人个的牌面。
  打的是麻雀牌,也就是现代的麻将。
  中华麻将的精髓,阮蕙这一辈子只怕都无法领悟了,只不过不好拂逆主人的好意,又因有贤王府杨谨和景王妃在,她为着往后的结交着想,不得不牺牲一下个人时间,反正现在她别的没有,多的就是时间。
  因为没有兴趣,阮蕙的目光往往只略略看了看牌面,就不经意地落到桌上除了秦秋水之外的三个人脸上,当然,也不忘时时悄悄打量杨谨与文芳华一眼。
  牌桌上的四人,属安王妃年纪最长,手气也最佳,一连胡了数把,一边叫杨谨帮她收着银锞子,一边对阮蕙笑着,“这打了这么多年的麻雀,就数今天手气最好,想是因为你坐在身边的缘故。”
  一番话说得坐在她下首的胡夫人连连打趣阮蕙,“杨世子夫人不是也坐在我身边么,怎么就不见我胡牌?想是她偏着心,总盼着安王妃胡……到底是她本家的婶母嘛!”
  这话原也不错,阮蕙坐的地方,正是胡夫人与安王妃搭界的边角。一时之间,她倒想不出该怎么应付这位胡夫人了。
  景王妃一双纤纤玉手飞快地码着牌,有意无意地接过胡夫人的话茬,笑盈盈地说道,“胡夫人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说是本家,我家景王也是杨世子夫人的本家呀,便是偏着心,怎么也不见我胡牌呢?您看,我这一大堆的银锞子,都像长了翅膀似地飞到了婶母的钱匣子里去了……更何况这桌上还有杨世子夫人的弟媳妇呢,怎么说,这心也偏不到我们婶母身上去……”
  说得笑语嫣嫣,却是在帮阮蕙解围。
  想来是平日里嬉笑惯了的,胡夫人竟也不生气,指着景王妃笑道,“你这张嘴呀……难怪你们家景王惧内……”
  说得在旁边的看牌的杨谨与文芳华都掩袖笑起来。


    132、景王妃

  “我已经叫人送她去了贤王府。”杨恪沉声说道,“住在这里,终是有些不便。”
  贤王府?贤王是当今孝宗的嫡亲大伯,因其乐善好施,被人称之为“大善人”,是个有名的闲散王爷。鲜少听杨恪提起,难道竟是个深藏不露的?想着杨恪当年参与那件大事,阮蕙也能猜测看似和睦的几位老王爷之间实际上并不是表现看到的那么简单,于是就又问道,“怡姐儿在那里,是否方便?”
  “这个自然。” 杨恪微微一笑,“你尽可放心。贤王爷当年与祖父有过命之交,这点小忙,他必是肯帮的。”
  原来是这样。阮蕙就松了口气。
  夫妻二人歇息不提。
  次日,吃罢早饭,杨恪便带了杨慷出去,说是要陪他去见太学院的傅先生。
  阮蕙因这些天的舟车劳顿,觉得十分疲惫,因而吃过早饭就上了床休息,整整睡了大半天,下午才觉精神好些。
  秦秋水也因受了那一场惊吓,整个人都显得蔫蔫的打不起精神来,原本想派人去宫里给她姐姐送个信,想了想也都没去。
  下午,安王府来了两个穿着体面的婆子,送上了安王妃的帖子,说是请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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