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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绛唇(水墨)-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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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说话……”
  阮蕙微微点头。表面看来,黄姨娘对这门亲事还是相当满意的。
  不多时,到外院打听消息的芍药也回了桃花源,说是余公公一行要在长乐歇息两个时辰,午后动身。
  阮蕙想了想,便叫了采青芍药两个陪她到胜仙居去见老侯爷。
  非常时刻,这个在朝廷里摸爬打滚了数十年的老侯爷也该露出一、二锋芒了。
  与青柏园的热闹相比,胜仙居里静悄悄的,无一人喧哗。
  阮蕙迈步走进胜仙居正堂的时候,老侯爷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上首的朱漆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连向来形影不离的郭老姨娘也不在屋里。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来,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你来了?”说着指了指他下首的锦杌,“坐下说话。”
  竟好像是在特意等她到来一般。
  阮蕙心里一动,上前行了礼,这才在锦杌上坐了。
  “你是恪儿媳妇,有些事,原也不该瞒你。”老侯爷说了句开场白。
  阮蕙垂首,知道此话必有深意。
  “恪儿行事向来稳妥。”老侯爷双目炯炯,沉声说道,“为慷儿求了这一门亲,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秦家三小姐孙媳姿容出色,与慷兄弟倒是天生一对。”阮蕙轻声附和。未必是件坏事,也就是说不见得是件好事。仅凭秦秋水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脾气和非杨恪不嫁的传言,她对这门亲事就不太看好。
  “你心里想的,只怕不是如此吧?”老侯爷看了她一眼,嘴角嚼起一丝笑容,不待她回答却又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人总会迫不得已而作出各种让步。这门亲事,便是一例。”
  阮蕙不敢应声。
  “秦仁德为她女儿求婿,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山响。”老侯爷脸上隐现冷意,“幸亏当年就防了这一手,要不然,倒让他趁了愿。”说到“他”字时,老侯爷的眼里甚至隐隐露出寒光。
  这个他,在阮蕙听来,似乎并不是在说秦仁德。难道,是新帝想要用秦三小姐牵制长乐侯家?可是,以秦三小姐非杨恪不嫁的专情,婚后若是对杨恪言听计从,岂不是适得其反?而杨恪明明对秦家避之不及,为何还为杨慷求了这一门亲呢?

  095、风不止

  似乎看出阮蕙心中的诸多疑虑,老侯爷便正色道,“咱们老杨家的事,恪儿应该也跟你提了一些。这数十年来的恩怨,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今日我便长话短说了。”说着扫了阮蕙一眼,见她面色沉静并无异样,心里愈发满意,为自己拒绝答应让秦秋水嫁给杨恪做平妻的明智而感到高兴。
  阮蕙抬起眼睑,与老侯爷的目光相撞,旋即低下头去,轻声应道,“孙媳谨听祖父解惑。”
  老侯爷这才低咳一声,开始诉说血泪家史。
  从当年老侯爷与先帝打拼开始,到杨恪之母黄氏如何入宫受辱,长乐侯如何抑郁成疾,杨恪所聘张氏女如何撞自缢而死……再到杨恪如何与秦家签订契约,如何与冯将军结识,如何去了江北联合众位老王爷起兵逼宫……
  一件件由老侯爷口中说出,时而感叹时而悲愤,时而伤感时而激昂,阮蕙虽听杨恪说过一遍,此时也不由得屏息凝神,无限感概——长乐侯府能重振旗鼓,当真不容易呀!这样一想,越发为杨恪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而感到心疼。
  说到最后,老侯爷也不由得长叹一声,”这些年来,我与恪儿他爹装聋作哑,倒难为了恪儿……”话锋一转,“好在你进了门,恪儿也算有了助力,我便是立时死了,也都能瞑目了。”
  阮蕙暗暗苦笑,自己娘家远在晋阳,父亲不过三品文官,哪能谈得上成为杨家的助力?听老侯爷说到一个“死”字,忙插话道,“祖父身体康健,一定长命百岁。”
  老侯爷这才呵呵一笑,“我也但愿能活到百岁,亲眼看看重孙辈儿个个成家立业……”忽望着阮蕙道,“本想着等恢复了王爵就让你接管姨太太手里的中馈事务,……虽说她是恪儿的亲姨母,又把恪儿抚养成人,可终究……由她管着总是名不正则言不顺的,眼下你有了身孕,这接手中馈之事就暂时缓一缓……在孩子出世前,你不妨跟在姨太太身侧,熟习一下家中事务,将来正式接手之后也不至于仓促凌乱……”
  阮蕙想起黄姨娘那双幽深似井的眼睛,不由得婉拒,“姨太太毕竟管了这么多年,又是世子爷的亲姨母……孙媳年轻,在娘家时也没理过事,怕……”此生她能嫁一个善良的男人,且衣食无忧,便已知足,别的对她来说,可有可无。更何况这一接手,还不知“接”出什么风波来呢!
  老侯爷眼里精光一闪,随即笑道,“……那就等恪儿回来再说吧!”
  阮蕙也就笑着应声,“是。”
  老侯爷忽话题一转,“晋阳苏家,你可认识?”
  “您说的是方才那位苏定将军吧?”阮蕙正寻机要问苏家的事,当下颔首,“他母亲苏夫人是孙媳的干娘……”说着欲言又止。
  老侯爷眼角微挑,“难道这个苏定随余公公来长乐,是要见你?”
  阮蕙不敢苟同老侯爷的想法,却还是想见与苏定会会面。当初要不是苏夫人出面,自己也不会如此顺利嫁给杨恪,眼下苏贵妃殉葬,苏定却入宫为官,苏家肯定出了事,她做为苏夫人的干女儿,于情于理,都应该关心一下。更何况她还欠苏家的人情,若不闻不问,未免太过冷酷。
  不待阮蕙回答,老侯爷又浓眉一皱,“苏启明才华横溢名满天下,门下子弟遍布全国各地,其中不乏权臣新贵,孝宗皇帝怎么竟下得手去?”竟是直指苏贵妃殉葬之事。
  “祖父的意思……”阮蕙没想到老侯爷竟会如此直言不讳。虽然屋中再无他人,她还是下意识地抬起眼来从门窗处睃过,然后再回到老侯爷身上,“苏贵妃的事,难道跟孝宗皇帝有关?”
  “宫闱内乱,丑闻层出不穷,这样拙劣的手段,除了诚王,还能有谁?只是苏学士一介文人,苏贵妃膝下又无子嗣,竟也被殃及了……”老侯爷眼里隐有怒意,显然对上位者有所不满。
  阮蕙想起苏夫人和苏容,也不由得心下戚然。失去至亲的颓丧、悲愤,她曾经深深地体会过,那种痛彻心肺、深入骨髓的痛苦,这一辈子,她将永记在心。
  好半晌,阮蕙才细声说道,“祖父方才说,苏将军是来见孙媳的?”老侯爷的话仿佛是飘在她头顶的乌云,让她心情陡地阴郁起来。如果苏定是特意到长乐来见她,就一定是想借助杨家之力有所做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杨家,又会掀起怎样的狂澜?
  老侯爷轻轻点头。“如果我所料不差,他是想借你之名进入杨家。”
  “要不……孙媳去见见苏将军?”阮蕙见老侯爷说得斩钉截铁,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当下就微微垂下头去,低声试探。“他终归也算是孙媳的兄长……”
  老侯爷眼睛一眯,沉吟片刻,忽拍案而起,“好,你去见他,且看他如何说辞。”
  这话说得含糊,没有说明帮还是不帮。不过既然答应见面,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阮蕙抬起头来,直视老侯爷,“那好,孙媳这就派人请他过来。”她虽人微言轻,能出一份力的时候,她也决不会袖手旁观。
  老侯爷望着她平静的面色,郑重点头。
  阮蕙便告辞而出。才至门口,忽听身后传来老侯爷的声音,“此事……还是过了明面吧!”
  那就是说,要当着那位宣读圣旨的太监说明杨世子夫人与苏家的关系——老侯爷这样刻意的提醒,是不是说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呢?阮蕙顿时心情大好,缓缓回头,朗声应道,“是。”
  刚出胜仙居的大门,迎面就碰上几个丫头婆子簇拥着黄姨娘从院外进来。
  黄姨娘显然对阮蕙孤身一人出入胜仙居感到意外,眼里闪过一丝疑虑,旋即堆起亲切和蔼的笑容来,“……怎么连个丫头也不带?这初怀身孕的人,头三个月都要特别小心,千万不能磕着碰着,要不然……”语气关切诚恳,完全是一副慈母之态。
  阮蕙自然也笑盈盈地作出谦虚受教的样子,“多谢姨娘提醒,往后我会多加注意的……”
  黄姨娘往院内睃了一眼,有意无意地说道,“来看老侯爷呀?”
  阮蕙佯作羞怯地微微垂头,“……就是见世子爷还没回来,所以来问问祖父……”苏家的事,还是瞒着这位比较稳妥。
  黄姨娘就笑着打趣了几句,又道,“午饭已准备妥当,我过来问问老侯爷摆在哪里……”颇有解释之嫌。
  阮蕙心里有事,想着苏定他们不过歇息两个时辰,便也无意在此逗留,应酬几句便先走了。
  黄姨娘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冷,旋即转过头来,大步走进了胜仙居的院门。

  096、醉翁意

  阮蕙回到桃花源不过半盏茶工夫,黄姨娘就亲自前来请她到青柏园吃饭。
  采青与芍药两个陪侍左右。
  黄姨娘满脸喜庆,一反常态地挽了阮蕙的胳膊缓缓往青柏园而去,边走边有意无意地跟她透露宫中来人的信息,“……听说这位余公公从前是先帝身边侍候的红人,如今又合了新帝的意,倒是个手段了得的……”
  这些阮蕙早已从老侯爷口中知晓,不过她还是应和了几句,便顺着这个话题提起了苏定:“方才我恍惚听到这位余公公说他身边一位年轻将军叫苏……定,是吗?”
  黄姨娘看了她一眼,半晌才点头,“是啊!说是晋阳苏大学士的嫡子,长得倒是一表人材,也不知婚配与否……”想是误以为阮蕙要为杨怡牵红线,语气颇有些不悦。
  阮蕙淡淡一笑,“怪道我看着有些面熟,原来真的是他。”
  “他?”黄姨娘道。
  “他母亲方氏早前认了我作干女儿……”阮蕙解释了一句,忽幽幽说道,“苏夫人待我十分亲厚,一别数月,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黄姨娘这才释然,“原来这位年青有为的苏将军竟是你的契兄!”又笑道,“等吃了饭,你与他见上一面,问一问你干娘的近况不就是了?”这样的顺水人情,她正好趁机送上。
  不知不觉已到了青柏园的门口。
  因有外男,便分了两席。老侯爷与长乐侯并余公公、苏定、杨慷在正堂一席,阮蕙、杨怡并老、少两位姨娘在内院一席。
  正堂一席推杯换盏,吃得正酣间,走进一个厮儿,在门口探头一望,又缩了回去。
  老侯爷瞥见,便随口问道,“何事?”
  那厮儿便躬身进来,在老侯爷耳边低语几句。
  老侯爷闻言,当即呵呵一笑,便向苏定说道,“苏将军,我孙媳妇想见见你。”
  此言一出,不仅余公公大吃一惊,便连长乐侯与杨慷都面露异色。哪有内眷当众提出要见外男的?
  苏定也显得有些意外。
  老侯爷便指着苏定冲余公公笑道,“到底是毛头小子,粗心大意的不及女子细心。我这孙媳阮氏,就是他亲娘认的契女……您看他,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苏定这才作出恍然大悟之状来,“阮妹妹原来在家呀!我还以为她随杨世子去长宁了……”竟当众承认与阮氏的契兄妹关系,显得光明磊落,并没有半点暧昧之态。
  余公公不由得举起酒盏,笑道,“这么说来,苏将军长乐之行,一来宣旨,二来会亲,倒是一举两得了。”
  苏定忙笑道,“能与妹妹见上一面,倒是意想不到。”说着向余公公老侯爷等人告了罪,起身离席。
  小厮将他引进青柏园内院。
  因有外男,女眷自然要回避,黄姨娘就在屋里支起了屏风,杨怡与几个大丫头端坐其后。
  黄姨娘原也要避开,阮蕙略忖了一忖,便伸手拉她相陪。虽说是兄妹见面,毕竟不是亲的,有长辈在,礼节上也周全些,再者也可以去去她的疑心。
  婆子在外头通传说苏将军来了时,阮蕙便离座起身相迎。
  苏定跨进门来,目光就落在阮蕙清瘦了一圈的脸上。虽然清减了少许,眉眼却似乎更加出挑了,特别是那双剪水双眸波光潋滟,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显风姿绰约。
  这样灼热的目光,让阮蕙略显拘谨,不过眼角的余光扫到黄姨娘意味深长的笑脸,当下就镇定下来,上前行礼,“苏大哥……”
  苏定也看到阮蕙身后的美貌妇人,心知是杨府那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姨太太,也就落落大方地上前,朗声说道,“自从妹妹出阁,母亲就跟我念叨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妹妹见上一面,不想圣上派下这趟差使,倒让咱们兄妹再见了……”
  阮蕙又为苏定介绍了黄姨娘。
  按说一个妾室,是没有这样的体面的,不过黄氏毕竟不同。苏定心里一忖,还是恭恭敬敬地向黄姨娘请了安:“姨太太好。”
  黄姨娘不敢托大,上前扶起苏定,笑着称赞,“初见恪儿媳妇我就觉得她生得好看,不想她这契兄也如此英俊潇洒,如玉树芝兰一般……”俨然一副长辈对晚辈十分喜爱的模样。
  坐在屏风后面的杨怡两颊微红,纤纤玉指间的锦帕已紧紧绞在心手,已然沁出细汗。没想到,祖父跟自己提过的苏定,竟生得如此朗眉修目,只是不知其性情如何。回头还得向大嫂打听打听。大嫂与他是契兄妹的关系,将来……岂不是亲上加亲?心念百转间,俏脸更显绯红。
  几句客套寒喧过后,阮蕙便问起了苏夫人和苏容的近况。
  苏定脸上的微笑就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忧郁,“母亲自从大姐……足足哭了三天三夜,如今已瘦得不成人形,妹妹若回晋阳,还请前去开解开解……”
  阮蕙听得心下戚然,不禁泪眼婆娑。
  黄姨娘坐在一旁,也拿着帕子抹眼泪,十分同情的样子。
  屏风后头的杨怡,显然也为苏定之言所感,眼圈也有些泛红。
  想是为了缓和屋内沉闷的气氛,苏定就主动转了话题,“我原以为妹妹会随杨世子前去长宁受封,没想到妹妹竟然在家……”就顺势问起了阮蕙的近况。
  黄姨娘见两人说的不过都是些家常,神情就更显随意了。
  少时,便有婆子进来请苏定,说是余公公准备启程了。
  苏定便起身告辞,又嘱咐阮蕙到了晋阳一定去见见苏夫人。
  阮蕙郑重应了,送他出门。
  黄姨娘也起身送到门口。毕竟是苏大学士的嫡子,不过一时败落,也不好太过失礼。
  ……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余公公一行才离开了杨府。
  晚饭过后,老侯爷让人来请阮蕙。
  因天色渐沉,采青和芍药两人便陪同前往。
  除了廊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和树叶随风发出沙沙的响声,整个胜仙居里,几乎不闻人声。
  让阮蕙的意外的是,这回郭老姨娘竟亲自迎出门口,脸上有着难得出现的微笑。
  阮蕙心里一动,亲手扶了郭老姨娘进屋。
  让她更加意外的,脸色苍白的长乐侯居然也在,且端坐在老侯爷的下首。
  她赶紧上前见礼。
  老侯爷让郭老姨娘搀了她起来,笑道,“你这位契兄,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半句客套话也不说,就一言切入主题。想来是苏定已经跟他谈过了。阮蕙心里有些忐忑。她虽然不愿意杨家再出风波,可也不想对苏家坐视不理,颇有些左右为难。不过以老侯爷这般精明,想来行事也会周全。

  097、议亲事

  独独不见黄姨娘,向来不显山露水的郭老姨娘却微笑陪坐在老侯爷身边。看来这位郭老姨娘,当真是真人不露相。阮蕙心里暗忖,就微微笑道,“不知苏大哥的醉翁之意是……”
  老侯爷哈哈一笑,“他竟是来提亲的!”
  此言一出,阮蕙顿时一怔。提亲?如此非常时期,苏定竟上杨家提亲?
  老侯爷似乎看出她内心的疑虑,又道,“这门亲事,早年我与苏老爷子曾在口头上提过,那时孩子们尚在襁褓,又没立个凭据,我倒忘了这事,昨日苏定一提,我才记了起来……你与苏定是契兄妹,平日想也有所了解,不知他为人如何?”
  苏定行事沉稳,颇有大将之风,当初扬州之行途中遇险时就可见一斑,为人自是不错。只是现在苏贵妃殉了葬,苏定却出了仕,这么奇怪的状况,倒让人难以揣摩其意。阮蕙略显迟疑,便将心中所虑说了出来。
  坐在老侯爷下首的长乐侯似乎也赞同阮蕙的说法,接口说道,“苏家向来家风端正,那苏夫人方氏又以贤淑端庄著称,苏定的品性想是错不了……只是苏家遭此一变,未必不存图谋之心,若将怡儿嫁过去,我倒有些不放心……”
  “我也正有此虑。”老侯爷听儿子说得如此直率,便点了点头,向他身侧的郭老姨娘亲切说道,“芳兰,你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错,方才也见了这孩子,你看他,与咱们怡儿相不相配?”
  阮蕙想不到老侯爷竟会对沉默寡言的郭老姨娘如此和颜悦色出言相询,当下更不敢小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郭老姨娘微微沉吟,沉声说道,“妾身愚见,倒觉得这孩子鼻正口方眉目清朗,不似狡诈之辈,怡儿率真,配他倒也不错。”
  老侯爷便抚掌大笑,“与我不谋而合。”
  难道老侯爷已经与苏定议定亲事,此时不过是“先斩后奏”?阮蕙闻言,不由得向长乐侯望去。
  长乐侯想是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苦笑,却并不出言反驳。若仅论人品,苏定他也十分满意,再说父亲一向眼光毒辣,看人自是错不了,若苏贵妃仍然健在,这门亲事,自然是极好的。可细思苏定出仕之因,说不定就是为其姐之死有所图谋,怡儿在此风口浪尖嫁入苏家,反而会引起新帝猜忌,于苏、杨两家都有弊端。这样明显的弊端,父亲又怎么会想不到?但他还是表示欣赏苏定,也就说明他已经打算答应这门亲事了。
  老侯爷面色一正,目光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沉声说道,“孝宗圣旨已下,命慷儿与秦氏三女择日成婚,怡儿比慷儿年长,按理应该在慷儿之前成亲,就是苏定不来提亲,我也打算托晋王一家为她作媒,如今时间紧迫,苏定倒也是个不错的人选。这门亲事,倒也可行。”
  长乐侯也满脸肃然,“一切但凭父亲做主。”
  三言两语便确定了杨怡的终身。阮蕙原本十分痛恨“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样的封建旧制,若不是对苏定有所了解,觉得两人还算般配,她还真得为杨怡谋一门好亲了。
  “既然你们都同意,我就应下亲事。”老侯爷倒也爽快,说话干脆利落。“赶在慷儿成亲之前把怡儿的事办了。”
  阮蕙听着,有些心不在焉。她想起了那次苏家路遇刺客的事。以苏学士一介文人的身份,家中竟豢养了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人,苏夫人临危不乱的那份镇定,也绝不是普通的妇人所能比拟的,苏定身为大学士的嫡长子,不仅没有子从父业,还练就了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联想到苏贵妃的死,她不由得有些忧虑——这样的苏家,直率的杨怡并不适合下嫁。
  应该跟老侯爷谈一谈。
  想到这里,阮蕙忽站起身来,轻声说道,“孙媳有话要说。”
  老侯爷一愣,旋即笑道,“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阮蕙向长乐侯和郭老姨娘望了望。
  老侯爷便道,“但说无妨。”并不命两人回避。
  阮蕙这才细细将那次苏家中遇刺客之事说了。
  好半晌,老侯爷豁然站起身来,一掌击在案上,连桌上的茶水震得溢了出来。
  众人皆抬眼看他。
  老侯爷朗声说道,“如此甚好!苏家行事,果然不出我所料。”
  如此看来,对于苏家的一切,老侯爷都是有所了解的。包括自己看到的那不为人知的内幕。阮蕙暗暗心惊,便不再插言。合苏、杨两家之力,便是遇到什么事情,也必能逢凶化吉。
  老侯爷脸色复又暗沉,就如同外面的幕色,“恪儿滞留长宁,必是迫不得已,咱们不能坐以待毙,须得想法子让他回来。”
  难道杨恪竟是被软禁了?阮蕙不由得离座起身,“要不,就趁着怡儿出阁的机会……”
  “也只有如此了。”老侯爷轻轻点头,“此事宜早不宜迟,等杨家下了聘书,就拣最近的吉日完婚。”
  杨家距长乐数百里,骑马来回都要耗费近十日,况且还不知道杨家什么送聘书来?阮蕙眼神一黯。
  老侯爷又道,“苏定应承我,十日之内就送聘书过来。”
  阮蕙不禁长吁一口浊气,被老侯爷的果敢叹服。
  “……不如就拣中秋佳节这一日,一来借团聚之名,二来贺嫡妹出阁,这样的理由,孝宗应该不好拒绝。”老侯爷沉吟片刻,拈须说道。
  便是妆奁简单,也要十余日置办。贵妃新殁,苏家也不会大肆操办。虽然有些仓促,倒也能赶在中秋之际。阮蕙暗忖,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歉然。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委屈了杨怡,蒙在鼓里不说,连终身大事也成为政治利益下的牺牲品。
  长乐侯苍白的面色又透明了几分,他扶着椅座缓缓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水能载舟变能覆舟……我就不信,他能把恪儿怎么样!”
  这话听着惊心。不仅老侯爷面色一变,连一直平静的郭老姨娘脸上也有几分动容。

  098、待嫁女

  这一夜,阮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方才她虽然表现得平静如水,可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的意思,不能不让她深思。
  次日清晨起来,采青看到阮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心疼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嘴里不停地碎碎念,“少夫人也该安心养胎了,姨太太都说了,头三个月尤其重要……”
  阮蕙别过头来,看见她两道柳眉拧在一起,一副苦恼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我知道了,采青大人!”
  自从嫁入杨家,主仆几个都变得比以前沉稳了不少,这样的玩笑话,几乎不曾说过。
  采青闻言,眉头顿时会展开来,姣好的脸上露出微笑,“您就是嘴上应承,却总不放在心上!”
  晨光映着采青明艳的脸庞,平添几分妩媚。
  阮蕙心里一动。采青也不小了,该为她寻个合适的人家了。
  采青见阮蕙定定地望着自己,不觉伸手在脸上一摸,“我早起洗过脸了……”
  阮蕙呵呵一笑,“我是在想啊,咱们采青也成大姑娘了,不知道心里可有了中意的人……”
  采青脸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娇羞地一跺脚,转身出屋,“奴婢永远呆在少夫人身边,哪里都不去!”
  阮蕙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里的阴霾消去不少。采青说得对,于杨恪的事上,自己出不上什么力,好好养胎便才是正理。
  晌午时分,黄姨娘过来串门,说起了杨怡的亲事,“……老侯爷提的是昨日来宣旨的你的契兄……”
  因与老侯爷他们达成默契,阮蕙就作出讶异的表情,“真的?”忽抿嘴笑道,“我契兄人才出众,与怡儿倒也相配,咱们两家,竟又亲上加亲了!”
  原来竟是这样心无城府!黄姨娘心里一动,脸上却露出不悦之色来,“这苏家最近不是出了事么?老侯爷把怡儿嫁过去,岂不是让她遭罪?”一副为继女前途堪忧的样子。“我虽是继母,好歹也是她的姨母,若她因这门亲事对我生了芥蒂,我又跟谁说去呢……将来恪儿回来,我也不好说话……”
  看来老侯爷终是将此事瞒了她。阮蕙心里暗忖,也就作出一副认命之态来,“……这苏家虽说最近不太顺意,不过谁又能说得准将来的事呢?再说了,我这位契兄文武全才,又是温柔敦厚的性子……”
  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黄姨娘似乎才略略开解了些。
  杨怡也从黄姨娘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心里却是喜忧参半。
  那天她在屏风后面,已经将苏定的面目看得真切。那是一个眉目清朗的年青人,尤其是那坚毅的目光,让她觉得人如其名,能带给她一种安宁之感,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他了。可是,苏家出了事,苏贵妃莫名其妙地暴毙,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又有些害怕了。
  要是有大哥在身边就好了!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哥就像一只护犊的狮子,总是以一副保护神的面目出现在她面前。
  大嫂虽然待她不错,可毕竟隔了一层。
  杨怡手里拿着针线,有些心不在焉。
  正恍神间,忽听屋里的大丫头晴儿在院子里说话,“……少夫人来了……”
  她忙站起身来,迎到门口,就看到了眉眼带笑的阮蕙扶着采青的手走了进来。
  阮蕙一眼看到杨怡手里拿着一个尚未绣完的荷包,那天青色的用料,一看就是绣给男子的,当下就含笑说道,“听姨太太说了喜讯,就赶紧来给你道喜了。”
  杨怡两颊顿生红霞,心里又羞又急,一扭身就进了屋。
  阮蕙看她眉目含情,知她对苏定有意,当下也跟在她后面进去。
  晴儿就亲自去沏茶。
  眼看屋内无人,杨怡脸上就露出几分失落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阮蕙看在眼里,不免劝慰道,“你嫁去晋阳,跟晋王府不远,有恬妹妹、恒哥哥他们作伴,倒也不比在家里冷清。再说了,我那干娘苏夫人,也是和善的人……”
  杨怡脸上又添几分红晕,眼里却还是有些犹豫之色。
  “你放心,若是苏定待你不好,我头一个就不会放过他!”阮蕙笑道,“虽说苏家门户低了些,只要人好,就比什么都强!”
  杨怡这才开口说道,“我倒也不是觉得苏家不好……就是乍听要定亲了,心里有些……”虽然在锦衣玉食中长大,毕竟缺少母亲细腻的呵护,难免有些忐忑。
  阮蕙与杨怡处境相似,自然也能体会她的心情,当下上前在她身侧坐下,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我当初嫁给你大哥之前,也与你一样……”情真意切地跟她说起了心里话。
  杨怡脸色渐渐舒缓,浓眉大眼的脸上慢慢露出小女儿的情态来。
  姑嫂俩人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阮蕙才告辞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等待。
  于阮蕙来说,颇有一日三秋之感。
  苏家那边行事果然神速,第三日晌午媒婆进门,与黄姨娘议定亲事;第七日下午,聘书与聘礼到达,吉日定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而秦家那边,老侯爷也遵照圣谕派人上门提亲。秦仁德尚在长宁未归,秦夫人先前早有打算,眼见圣谕赐婚,自然满心欢喜,当场应承下来,不过并没有议定大婚的日子,说是等秦老爷回家再议。
  ……
  秦家在杨家恢复王爵的那一天,也接到了圣旨。是一道赐秦秋水为福宁县主的圣旨,还附上了赐婚这一节。
  秦秋水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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