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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妾身邀你扛牌坊-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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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楼夫人待要解释,却说不出囫囵话来。
      楼阙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她斟的茶,这堂中谁敢喝?谁配喝?”
      “阙儿!”楼夫人终于坐不住了。
      郑娴儿扶着肚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桐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虽偏疼我,也不该疼到这个地步。我斟的茶怎么就没人配喝了?旁人还罢了,这屋里可还有一个是你的未婚妻呢!”
      “未婚妻?”楼阙向众人扫视了一圈。
      楼夫人忙道:“不错!二十年前你和宁大姑娘尚在娘胎里的时候,府里便已经替你们定下了亲事……”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却自己低了下去。
      楼阙忽然笑了:“指腹为婚?”
      “不错。”楼夫人咬牙道。
      “好,就算是指腹为婚——”楼阙一转身在先前郑娴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顺手把郑娴儿拉过来,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整套动作毫无迟滞。就像先前喂食杏仁酥的时候一样,两个人配合之默契、神情之坦然,仿佛这是天底下最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父母长辈的面前啊!
      宁锦绣呆呆地站着,整个人已变成了木雕一块。
      这两个人……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却听楼阙继续说道:“庚帖呢?定礼呢?就算是指腹为婚,后期也应当把这些该有的东西补齐全了吧?总不能随便说一句戏言,就算是定了亲的吧?”
      楼夫人的脸上一阵发红,好一会儿才又叫瑞儿扶着慢慢地坐了回去,开口道:“宁大姑娘比你小了三四个月,咱们离京的时候,她尚未出世。”
      “所以,没有交换过庚帖,也没有交换过信物。”楼阙得出了结论。
      楼夫人忙道:“老爷和宁家老太爷都是最重信守诺的,说过许婚的话就算是定了的。你说的那些规矩,现在补办也来得及。”
      楼阙冷笑:“重信守诺,一丝为定万金不移,那也得先有那‘一丝为定’才行!空口无凭说一句‘定过亲’,母亲觉得我会信吗?若是果真有过许婚之事,先前我数次进京,母亲为什么从来不曾提过我还有个岳家在京城?”
      他这番话实在是半点儿也没给楼夫人和宁家母女留面子了。
      待他说完之后,楼夫人迟疑良久,终于叹道:“阙儿,你先前不曾听说,并不意味着没有过这件事。当时许约之后不久咱们便搬离了京城,后来就断了联系,既不知道宁家生的是男是女,也没有中间人给两家交换庚帖。我和老爷都没有对这桩婚事抱太大希望,因此不敢贸然对你提起。至于后来你进京……你是为了求学问来的,我怎么忍心用一件不确定的陈年旧事来分你的心?直到这次回京,我和老爷才得知宁家姑娘至今未嫁。阙儿,宁大姑娘也快二十岁了!你耽误人家到这个年纪,若是突然悔婚,你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无碍的!”宁锦绣忽然高声喊道。
      楼夫人转头看着她。
      宁锦绣身子站得笔直,擦了擦眼角,带着哭腔说道:“退婚无碍的!若是楼公子实在不愿履行婚约,此事便不必勉强!”
      楼夫人见状底气更足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好的姑娘,你若是辜负了,天也不饶你!”
      楼阙放下郑娴儿,站了起来:“母亲不必如此。若是果真有过婚约,我自然不会做那背信弃义之人。既然父亲也知道此事,我这便去问父亲,看他老人家如何说。”
      “你站住!”楼夫人慌了。
      “怎么?”楼阙回头,嘲讽地一笑。
      楼夫人跟着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了门口。
      楼阙见状便明白了:“父亲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对吧?”
      “阙儿,这是一门好婚事。”楼夫人叹息。
      楼阙冷笑:“所以,所谓的‘指腹为婚’,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对吧?”
      楼夫人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阙儿,这不重要。”
      “当然重要!”楼阙的声音骤然拔高,“这都不重要,还有什么重要?母亲,你这是在拿着屎盆子往我的头上扣!”
      宁锦绣以袖遮面,哭了出来:“你们……欺人太甚!”
      楼阙可不管旁人哭不哭。他冷冷地看着楼夫人,咬牙:“我一向不惧骂名,可这也不代表我愿意接受莫名其妙硬塞给我的骂名!悔婚?背信弃义?耽误人家姑娘的青春年华?母亲,这些罪名,我不想要!一个两个莫名其妙贴上来的女人都说是我耽误了她们的年华,当我是走街串巷收破麻烂苘的货郎吗?”
      楼夫人被他训斥得面红耳赤。
      若不是先前已经昏过去一次了,她真想就这么摔到地上去,总强似此刻这样的难堪!
      楼阙看着母亲摇摇欲坠的样子,叹了口气:“母亲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儿子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瑞儿,还不快扶着太太回去歇息!”
      “阙儿……”楼夫人仰头看着楼阙,一脸哀戚。
      楼阙迎着她的目光,压低了声音问道:“母亲,当年的‘指腹为婚’,指的到底是谁的‘腹’、谁的‘婚’,您真的记不清了吗?”
      “你……”楼夫人的脸色霎时白了。
      楼阙没有再看楼夫人的脸色,径直走回来牵起了看戏看得正高兴的郑娴儿:“咱们回去。”
      郑娴儿无可无不可,他要走,她便陪着他走。
      走到门口,去路却被拦住了。
      楼夫人仰着头,满脸泪痕地看着楼阙:“你的眼里,没有我这个母亲了吗?”
      楼阙皱眉,避开了她的目光:“二十年养育之恩,儿子自然记得。”
      楼夫人抬手擦了一把眼泪,哑声道:“你若是记得,就给我回来坐着!”
      楼阙迟疑了一下,牵着郑娴儿一起回到原处坐下,沉声道:“母亲对儿子有养育之恩,对娴儿却不曾有过。娴儿对楼家只有恩情,没有亏欠。因此儿子不希望母亲把娴儿当作婢仆、当作盆景来随意折辱随意修剪,更不希望母亲仅仅因为受了外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就忘了亲疏远近,闹得娴儿生气伤心。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希望母亲能够明白。”
      楼夫人擦干了眼泪,回到原处坐下:“阙儿,这件事,你当真不问是非因由吗?”
      楼阙攥紧了郑娴儿的手,没有抬头:“是非因由,儿子在外面已经听得清楚。娴儿有错,根由却是母亲和外人撩拨欺压而起,因此儿子不忍责怪她。母亲,娴儿本来就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从来不肯受委屈的,如今有孕在身自然难免更加焦躁了些。您若是气不过,可以把儿子叫来责打教训,儿子无怨言。”
      楼夫人呆坐良久,苦笑摇头:“我责打你做什么?这件事……”
      “楼夫人。”宁锦绣不知何时已擦干了眼泪,回到席前,楚楚可怜地跪了下来。
      楼夫人忙伸手虚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珍儿和燕儿两人忙走过去,扶着宁锦绣起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宁锦绣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涩声说道:“今日之事,都是锦绣太过冒昧,失了本分,闹得太太不愉快……”
      楼夫人忙道:“快别这么说,那不关你的事。”
      宁锦绣擦泪道:“虽然太太宽宏,锦绣却已无颜在这里惹人厌烦了。锦绣……告辞。”
      楼夫人尚待挽留,楼阙已抬头命令道:“小枝、钟儿,你们两个好好送宁夫人宁小姐出门,不得有失!”
      小枝在屋里、钟儿在门外,二人齐齐答应了一声。
      这下子,宁锦绣母女不走也得走了。
      宁锦绣的脸色更加苍白,娇怯无助的样子十分惹人爱怜。
      可惜,并没有人欣赏。
      母女二人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宁锦绣忽然又回过头来,双眼之中泪光闪闪:“太太,您要保重身体。”
      楼夫人的眼泪不知怎的也跟着下来了:“好孩子,你放心。”
      宁家母女终于一步一迟疑地走了。
      楼阙嘲讽地看着门口:“有始有终,倒是做得一场戏!”
      楼夫人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阙儿,宁姑娘很懂事。”
      楼阙转过脸来,没有作声。
      楼夫人不知怎的就怯了,低下了头。
      安姨娘见气氛不对,忙笑道:“过去了就罢了,此事不必再提了!天下的好女子有的是,又不是只有丞相府一家!”
      丫鬟过来添了茶,楼阙微一点头,沉声问:“所谓‘指腹为婚’的事,是谁先提起的?”
      楼夫人闷声不语,旁人也只是互相交换着眼色,不愿说话。
      最后还是韩玉珠开了口:“是宁夫人说有什么‘约定’,锦香多嘴问了一句‘是不是婚约’,话题不知怎的就转过去了。”
      楼阙嘲讽地笑了一声,点了点头:“多谢二嫂告知。”
      楼夫人渐渐地稳住了情绪,抬起头来:“你不喜欢宁家姑娘,那也罢了,但是别家的姑娘总该留心一下的。我们做父母的并不是一定要强逼你们如何如何,只是郑氏月份大了,你心里总该有数才行,难不成真让她以现在的身份把孩子生下来?若是这样,孩子在名份上应该算是三房的,可你们又不肯把他记在三房的名下……”
      楼阙沉吟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桑榆县的贞节牌坊已经砸了,如今娴儿已不算是三房的媳妇。母亲若还觉得不妥,不如就替三哥写了休书吧。”
      楼夫人面露难色:“写休书容易,可就算是写了休书,郑氏曾是你三嫂的事也瞒不过天下人。这件事,你们到底打算如何解决?”
      这显然是个难题,在场众人的神色都不轻松。
      安姨娘试探着问道:“不如,咱们出面帮郑氏认一家养父母,就像韩氏那样,换一个身份再娶进来?”
      韩玉珠忙笑道:“这个主意不错的。”
      楼夫人慢慢地转着佛珠,叹道:“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幸好咱们初来京城,认识郑氏的人也不算多,这件事还能糊弄过去。”
      安姨娘迟疑着,叹了一口气:“旁的都好说,只不知道这养父母应当到哪里去寻?有身份的人家多半不愿做这样的事,身份太低的又配不上……”
      楼夫人沉声道:“富贵人家之中有几位公子、几位小姐,那都是无数双眼睛盯着的。若是忽然添了一位义女,人人都会好奇,这事情便瞒不住。依我看,这养父母的身份不能太高,就在中等人家之中随便找一家,也就罢了。”
      “不行。”楼阙表示反对。
      楼夫人看着他:“怎么不行?娶妻要娶门当户对,纳妾却没那么多讲究,只要是良家子就好。眼下是咱们求人,难道还可以挑人家吗?”
      楼阙仍然摇头:“谁说我要娴儿作妾?谁说我要瞒着天下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楼夫人愕然。
      楼阙语气平淡地道:“我若要瞒着天下人,一开始就不会让娴儿有孕,更不会把事情传扬出去。我若要娴儿作妾——其实我无所谓,你们倒问问她自己肯不肯。”
      最后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已趁着郑娴儿不留神,跳起来躲了开去。
      郑娴儿果然立刻炸毛了:“你无所谓?这么说,你果真是打算让我作妾?你将来娶了别的女人,我还要端茶倒水晨昏定省?楼桐阶,你打的好算盘!”
      楼阙早已远远地逃到了门口。听郑娴儿骂完,他便作无奈状摊了摊手:“母亲看见了,这事儿谈不成!”
      楼夫人责怪地瞪着郑娴儿:“你不要不知进退!”
      楼阙走了回来,拉着郑娴儿仍旧回原处坐下:“母亲,不是娴儿不知进退,而是我和她两人同进同退!”
      “你要娶她为正妻?”楼夫人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楼阙点头:“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楼夫人先前已下定了决心好好好说话的,这会儿却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你这是异想天开!”
      楼阙笑道:“那就让我们继续异想天开好了,母亲不必干涉。”
      不单楼夫人,堂中众人听见他这番话,都觉得简直太胡闹了些。
      这桩婚事,不配啊!
      就算抛开女方的二嫁身份,依然不配。
      一个是世家嫡子出身,天子门生世人称颂;一个是市井贫民,靠着手艺和商道赚钱糊口。这样的婚事,在官媒那里是看都不看直接否掉的好吗!
      更不要说还有先前的那许多曲折。
      先前二人的名声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坊间从来不缺少风流韵事,再轰动的秘闻也总有一天会被人遗忘。
      但若是故事的主人公冒天下之大不韪结成了眷属,那就算是把“风流韵事”摆在了明面上,世人睁眼便能看得见,再也没有办法抹去的了!
      众人看着楼阙,都觉得他简直是疯了。
      楼夫人盯着郑娴儿,满心愤怒,却不敢骂。
      静了好一阵子,楼夫人还是向楼阙叹道:“我是管不了你,可……不行的,不管是谁做主,都不会准你如此胡闹!阙儿,听我说,就算你二人情深似海,也敌不过这世上自有规矩在!你不如选一个性情温和能容忍的女子为妻,到时候你多宠郑氏一些也就是了!”
      她如此苦口婆心,楼阙的心里倒有些发软。
      但他还是笑着摇了摇头:“母亲,不必劝了。”
      楼夫人手里的佛珠一颗一颗极缓慢地转了一圈。
      沉默良久,她终于摇头叹道:“罢了,我何必枉做小人!先前我看着宁家姑娘是个好性子的,想让郑氏给她斟茶讨好,结果却闹得你们一个个的都怨我,婚事也不成了……我是再也不敢管你们的事,只要你们将来成亲生子的时候别少了我的一杯薄酒,我就算是不白当这个母亲了!”
      楼阙闻言攥紧了郑娴儿的手,真心地笑了:“母亲好意,儿子心里都明白。关于我二人的前程,母亲只管放心就是。”
      楼夫人见先前的事总算是揭过去了,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委屈和恼怒又不可避免地涌了上来。
      她重重地“哼”可一声,冷笑道:“随你们去!今后碰了壁、受了委屈,可别来找我哭!”
      楼阙笑道:“母亲放心,我们两个都是不肯受委屈的,自然更加不会自己找不自在。”
      话说到这儿,才算是终于说尽了。
      莺儿瞅准时机进来回道:“前头已经有几位爷们来了,老爷和大爷正在陪着说话。老爷说,今日应当不会有太多女眷过来,叫太太斟酌着招待就好。”
      楼夫人听了不置可否,安姨娘便在旁叹道:“这些宴请往来的事,最是琐碎恼人。原先有媳妇帮衬着还好,如今凡事都是咱们两个老的盘算,真真是闹得人脑仁子疼。”
      胡氏笑道:“我们都是笨的,没本事替太太姨娘分忧;单单一个能分忧的,偏又恼了,耍脾气不肯办事!”
      “喂,你说谁耍脾气呢?”郑娴儿不乐意了。
      胡氏摊了摊手:“谁认就是谁咯!”
      众人见她两个开始斗嘴,知道是时候调节一下气氛了,忙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闹了起来。
      安姨娘的意思是还叫郑娴儿费心帮着张罗一下,楼阙却不客气地拦在了前面:“娴儿有孕,不能劳神!”
      于是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无奈。
      不能劳神?逛戏园子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能劳神?开店铺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能劳神?
      这俩不孝不悌没良心的!

      第110章 我可以嫁给他啊!

      在楼夫人的坚持下,楼阙最终没有带郑娴儿提前离开。
      后来门上的人来报说是葛四公子他们来了,于是楼阙只好重新回去前面花厅见客,临出门前又拉着郑娴儿的手千叮万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出一趟十年八载的远门。
      郑娴儿只顾哼哼哈哈地答应着,完全没留心听他嘱咐了些什么。
      反正她平生还没怕过谁,别说一会儿要来的是什么太太小姐,就算是当朝皇后来了,她最多也就当是去戏园子看大戏,瞧个热闹。
      因此,在别人都忙着猜测今日有哪些人会来的时候,郑娴儿仍旧只顾埋头吃喝,别的什么都不管。
      胡氏看不过,在旁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角,低声道:“我听人说,京城里不少人家都在惦记着五兄弟呢!你们的事也没有瞒人,这会儿不知有多少富贵人家的小姐在偷偷地恨着你,刚才那个宁大姑娘明显就是来讨好太太、顺便给你下马威的。她是第一个,但恐怕不会是最后一个,你可要早作准备!”
      郑娴儿喝口茶带下了噎住嗓子的一口糕点,笑了:“来就来呗,我会怕么?”
      “你当然不怕,”胡氏失笑,“可是你恐怕要得罪全城的姑娘们了!”
      郑娴儿坐直了身子,撇嘴道:“大嫂说错了。不是我得罪全城的姑娘们,而是那些不长眼的姑娘们得罪我——她们惦记我的男人已经不应该,难道还要倒打一耙来怨恨我吗?”
      胡氏微笑摇头:“她们可不觉得人是你的。”
      郑娴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人是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她们说了更加不算,只有桐阶自己说的才算数。宁大姑娘自以为聪明,可她好像并没有弄明白,想嫁给一个男人唯一的办法是去征服那个男人本身,而不是去讨好那个男人的母亲,更不是去欺压羞辱别的女人。”
      听她说完,胡氏皱眉思忖了半天,终于又笑了:“两姓联姻,历来都是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宁大姑娘选择的方法也没有错。她哪里知道五兄弟是不肯遵从这些规矩的呢?”
      郑娴儿笑道:“这么说,宁大姑娘唯一的错处是她选错了人。”
      胡氏不知该作何评价,只能报以苦笑。
      楼夫人端端正正地坐着,装作闭目养神的模样,耳朵里却一直在听着众人的言语。
      郑娴儿的那番话落到她的耳中,听得她忍不住连连皱眉。
      可是这会儿,她已经不敢多说话了。
      这段时间她所做的事,不管出发点是好意的还是有私心的,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让她感觉到了挫败和失望。她不得不面对的一个事实就是,她的儿子,已经跟她离心了。
      可她,却不得不把那个罪魁祸首供起来,好言好语地哄着。
      做母亲做到这个份上,实在也算是够失败的了。
      一整个下午,楼夫人一直在自怨自怜地想着、叹着。就连宾客进门,她也难以提起兴致来招待。
      幸好果然如楼老爷子所料,今日来的女客很少,只有寥寥几位夫人,各带着一两个女儿来的,除了寒暄和泛泛的闲谈之外,并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
      毕竟并不是每一位姑娘都像宁大小姐一样抱着志在必得的信念而来的。
      作为时下热议话题的焦点人物,郑娴儿自然免不了被人多看几眼。虽然每个人都竭力装作温和友好,她还是看得出那些人眼中深藏着的鄙夷和……憎恨。
      鄙夷是正常的,至于憎恨,她大概也已经知道缘由了。
      所以,今天来做客的女孩子,至少有一半是惦记着楼阙的?
      郑娴儿懒于理会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看着堂中这一片珠围翠绕,她心里只觉得烦闷无趣。
      幸好在临近开席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位故人。
      黎宛卿。
      黎夫人与寻常的宾客不同,她一进门就跪下了的。
      楼夫人忙亲自过去扶她起来,笑道:“好好的来赴宴,你这是做什么?”
      黎夫人低着头入了座,擦泪道:“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照理说咱们是同乡,两家孩子自幼相识,如今又一同登科成了天子门生,也算是有缘的了。可我家老爷做的那些事,实在……”
      楼夫人转着佛珠,浅浅地笑了:“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那桩案子原本就是伪帝的爪牙生造出来陷害咱们桑榆县学子的,黎大人也只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如此罢了,难道我楼家还能怨恨你们不成?”
      黎夫人擦着眼角,强笑道:“楼家自然是不怪我们的。先前我家老爷下了狱,若非楼家求情,如今只怕早已性命不在,赓儿的前程也就无从说起了。如今我们老爷虽然革了职,赓儿却得以入朝,这都是楼家以德报怨的大恩,我们黎家不敢忘。”
      被人当面如此奉承,楼夫人心情大好,脸上的笑意终于深了些:“两家孩子是自幼的至交,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点儿小事何必挂在嘴上!”
      其余几家的夫人小姐们大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在旁听着,适时地附和一下,气氛其乐融融。
      郑娴儿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忙抬起头来笑道:“黎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黎家得以平安无事,那是因为黎大人本身并无太大过错,再加之皇上仁慈,不忍牵连过众。就算楼家适时为黎大人说过一两句好话,那也不过是因为领会到了皇上的宽仁之心,顺水推舟而已。这件事啊,您可以谢皇恩,可以谢时运,也可以谢黎大人自己为官清正,唯独不必谢楼家!”
      黎夫人醒过神来,回想起刚才众人看她时嘲讽的目光,不由得心下一惊,忙笑道:“对对对,最该谢的是皇恩浩荡!如今我儿黎赓已经授官入朝,以后自有报效皇恩的日子。”
      在场的几个女眷听到此处,再看郑娴儿时,目光便与先前有了几分不同。
      唯有楼夫人皱紧了眉头,丢过来一个不满的眼神。
      郑娴儿只装作看不见,依旧低下头去自管吃喝,不再多言。
      于是这个话题就被揭了过去,众人又开始漫不经心地聊起了家长里短的闲言。
      黎宛卿对桌上的饮食视而不见,一直在偷偷地打量郑娴儿,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郑娴儿对这位姑娘至多只能算是认识而已,实在没什么话说。因此即便知道对方在审视她,她也只是随意地笑一笑,并不打算搭话。
      本以为就这样相安无事了,不料第三次目光相碰的时候,黎宛卿忽然向她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郑姐姐,我有些头晕,你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郑娴儿恰好也坐得烦了,这个请求可以说是正中下怀。
      黎宛卿是个细心的,一出门便挽住了郑娴儿的手,过门槛、下台阶的时候总忘不了提醒郑娴儿小心脚下,竟比郑娴儿这个孕妇自己还要谨慎几分。
      楼家在京城的这座院子,郑娴儿也是第一次来,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楚。于是两人只管信步乱走,竟也让她们找到了一座不小的园子。
      恰好园中有几株芍药簇拥着一座亭台,黎宛卿便扶着郑娴儿走过去,坐了下来。
      郑娴儿看着那女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失笑:“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是!”黎宛卿立刻承认了。
      郑娴儿微笑地看着她。
      黎宛卿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似的:“你和楼公子的事,我都知道了。”
      郑娴儿“嗤”地笑了:“岂止你知道了?全天下都知道了!”
      黎宛卿想了一想,有些失落似的叹了一声:“确实……不过,我比旁人知道得早一点。”
      郑娴儿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兴趣,闻言只随口应了一声:“哦。”
      黎宛卿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真的不是如兰吗?”
      郑娴儿脸色微变。
      黎宛卿握住了她的手:“果然是你!我哥哥和楼公子都说你不是,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呢?小小一个桑榆县,怎么会出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我不是。”郑娴儿沉下了脸。
      黎宛卿看着她,笑了:“也对,谁还没有一段不愿意提起的往事呢?你说不是,那就权当不是好了。郑姐姐,你对楼公子,是真心的吗?”
      “这不关你的事。”郑娴儿的心里有些烦了。
      黎宛卿自己却不烦。
      她看着郑娴儿的眼睛,真诚地道:“我猜你一定是真心的,否则你不会顶着全天下的骂名为他生孩子。郑姐姐,我跟旁人不一样,我不是来骂你的,我真心佩服你。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这样不顾一切,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愿意为他去闯……”
      “你还是骂我吧!”郑娴儿轻声嘀咕道。
      黎宛卿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感动之中:“郑姐姐,先前我以为那些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只有在戏台上、在话本子里才能看见,是你和楼公子让我相信了那种冲破世俗的枷锁、两心相许至死不渝的深情真的存在!你知道吗?我在家里听见人说你为了救他大闹刑场、用自己的性命为他们争取时间,我感动得哭了好久好久!我真羡慕你们!”
      郑娴儿抽回手,用力地揉了揉眉心:“好的。”
      黎宛卿双手想抱在胸前作憧憬状:“郑姐姐,我觉得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这样一段美好的故事,我已经死而无憾了!你们的故事真的太美好、太震撼了,我常常想,我就算是为你们死了,也是值得的!”
      郑娴儿面无表情,双手抱住了肚子。
      ——娃,老实儿呆着别动,疯子没啥可怕的,娘在带你练胆呢哈!
      黎宛卿向前探着身子,双目灼灼地看着郑娴儿:“你们现在遇到了难处对不对?我可以帮你们!”
      郑娴儿被她闹得一头雾水,茫然地道:“我们,没有难处啊。”
      “你不用瞒我,我早就知道了!”黎宛卿摆摆手,一脸“你在骗鬼”的表情。
      娴儿知道说不通了,于是就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也许你说得对。”
      黎宛卿立刻恢复了笑容:“我就说嘛!咱们是朋友,在我面前你还客气什么?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郑娴儿茫然地看了她好半天,终于怯怯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我想冒昧地问一下,你说的是哪件事?怎么就‘包在你身上’了?”
      黎宛卿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是你们的婚事啊!你放心,我早帮你们想出办法了!”
      “什么办法?”郑娴儿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果然,黎宛卿站了起来,大义凛然地道:“我可以嫁给楼公子啊!我嫁给他,然后替他安排娶你进门,这样旁人就没有办法阻拦了!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宠的!如果你不愿意跟别人分享丈夫,他就可以只是你一个人的!”
      郑娴儿呆住了。
      世上还有这种逻辑?
      ——娃,今儿咱们是真遇上疯子了,想跑还不敢跑,咱咋办呐?
      黎宛卿转过来,扶着郑娴儿的肩:“你不用太感动……”
      “我确实不太敢动。”郑娴儿诚实地道。
      黎宛卿继续说道:“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是真心想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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