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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佳媳-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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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侯夫人脸色骤然颓败,一片铁灰,她紧紧攥住明萱的双手,目光却空洞得令人心寒,“可是我没有想到,这消息竟是假的,你父亲根本就没有死,他后来的确是自缢身亡了,可那也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我跑去定国公府责问定国公夫人,可是她说,她也是听说的,谁让我一时口快不经证实就说了出去……”

  她快要哭出来,“我虽然是无心之失,可你母亲的确听了这消息后翌日便没了,你父亲的死也未尝不是与此有关。我虽然一次又一次地说服我自己,这件事与我无关,并不是我的错,可实际上,我却觉得这些都是我的错。最可恶的是,我明明知道是自己错了,可却无法面对这错误,我不敢承认,亦不敢对你有所补偿,怕被人看出来我在心虚。”

  明萱怔怔地坐着,如一棵松。

  侯夫人声泪俱下地忏悔,并不能让她心里有半分好受,反而她只觉得心寒。

  她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断人清白或者有罪的人,良好的修养缜密的判断能力,以及手中掌握着的部分证据,让她十分警醒地察觉,侯夫人不过只是幕后黑手的一只替罪羊,哪怕她曾经给予陆氏严冬的一场恶劣的大雪,带来最致命的一击,但,侯夫人不过是被利用了罢了,这点是非她尚还能够分辨的。

  可令她心寒的是侯夫人的态度,姑且不论陆氏是不是侯夫人所害,可既然当初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为何侯夫人还能够心安理得地隐瞒下来,并且装得像个没事人一般。不止如此,在永宁侯府明萱所受到的委屈和打击,虽然是世态炎凉,下人们迎高踩低,可若非侯夫人故意纵容,也当不至于此的!

  侯夫人的声音越发低弱了,“这几日夜晚,我却总梦到你母亲,她拿着绣样在安泰院的暖阁里绣花,还抬头问我要不要也跟她一块绣。我心里想着,这怕是一种昭示吧。”

  她抬起头,“萱姐儿,其实我一直都疑心定国公夫人的用意,也曾私底下责问过几回,可没过多久她也死了,这件事就这样成了悬案。我也有心想要说出来,可是这件事不论是皇上还是侯爷,都藏着掖着,恰好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便就没有告诉你。

  可我命不久长,有些事该说清楚的就该说清楚,总不能带着这些愧疚和疑问去地下。你若是要怨恨我,这也是我咎由自取,我……愿意都受着。”

  明萱静默许久,抬头问道,“大伯母原先是想要让我做什么?”

  侯夫人脸上很有些诧异,却仍旧说道,“贵妃娘娘在宫里头很好,昊哥儿为人处世我都放心,蔡氏亦是个能干的媳妇,有她帮衬,永宁侯府将来比要比我掌理时好太多。我时日无多,唯牵挂显哥儿和琳姐儿的亲事,先前因为平昌伯太夫人延迟了一回,若是我去了,恐又要被耽搁,显哥儿和琳姐儿的年岁都不小了……”

  她目光微热,低声恳求道,“我让瑞嬷嬷去求侯爷过来一趟,我想将身后事安排一下,可侯爷不肯来,我又不想求助于娘家人,若是我和侯爷不和的事闹开来,将来几个孩子在中间难转寰,孤木难以成林,亲戚之间都是需要互相帮衬的,我不想顾罗两家失和。侯府那边,我又不想要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侯夫人目光殷切,“我思来想去,便也唯有萱姐儿你,能替我给侯爷递这封信了。”

  她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杏黄色信纸,“三十年夫妻,临到终了,也不必撕破脸闹得这样难看,让孩子们面上不好过,小五还没有成亲,我也怕他受了我的影响。萱姐儿,望你看在我虽然有错,却总归是受了人利用陷害的份上,帮大伯母一回,替我将这封信带给你大伯父。这时候,恐怕也只有你送去的书信,他肯认认真真地一看了。”

  明萱目光微垂,将信接了过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虽然她觉得侯夫人可恶,但却也没有必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过不去,更何况,琳姐儿是她的好友,与五哥元显两情相悦,将来总是要在永宁侯府顾家生活的,事情闹开了去,对琳姐儿也并非好事,祖母知道了也难免心伤。

  她想了想,从怀里拿出蓝宝石耳坠,声音僵硬地问道,“这样说来,这枚吊坠,是当初定国公夫人遗留下来的了?”

  侯夫人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她惊声疾呼,“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



  第158章设计

  侯夫人强自撑着身子起身,将蓝宝石耳坠接了过来,满脸不解地说道,“这的确是定国公夫人的东西,当日她得到这稀世罕见的羊脂美玉,去珍宝阁打造了簪子和耳坠各一副,其中一支簪子还给了你大嫂。这耳坠我见她带过几次,后来却又不见了,我问过她,她说丢了一支,不成对了,便仍在了八宝匣。”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眼中迷惑,“萱姐儿,你是从哪里得来这物件的?”

  明萱静静望着她,半晌低声说道,“大伯母还记得我母亲生前有一个梳头娘子吗?这耳坠是她临终前交给我的,她说这耳坠的主人与我母亲的死有关。既然这耳坠是定国公夫人之物······”

  她微微一顿,“大伯母,您好好想一想,我母亲过世之前,这位定国公夫人是不是曾经到过永宁侯府,甚至看望过我的母亲?”

  侯夫人皱着眉头想了片忄,“我们侯府和定国公府都是跟着太祖爷打江山定下的功臣,数世之间彼此都有往来,咱们顾家和他们俞家上两辈也有过姻亲,再加上你大嫂认了定国公夫人做干娘,平素走动得不少。四年前,今上登基之后,你三姐姐还曾与定国公府的五爷议过亲,算起来恰好便是那段时日,咱们两家来往得勤。”

  她沉吟着继续说道,“你母亲病倒,她也曾来看望过的,说起来我误以为你父亲已经没了的消息·还是她特地来咱们府上看我时提起的。”

  正说着,猛然间侯夫人忽得急切地大喊了一声,“瑞嬷嬷,快进来!”

  瑞嬷嬷急匆匆地赶了进内屋,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忙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你要什么?”

  侯夫人紧紧抓着她手臂问道,“瑞嬷嬷·你帮我想想,四年前三夫人离世那日,定国公夫人可曾来过永宁侯府?我脑子里现在一团乱麻,一时想不起来,快,你蘀我想想,定国公夫人可有来过?”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以为是自己间接地害死了陆氏,陆氏的死对在刑部衙门里关押着的顾长平定然产生了巨大的冲击,这才有了自缢身亡的事·而宫里头的元妃娘娘亦定是因为父母相继过世,这才下了狠心绝食而终,她纵然以冷清冷心掩盖着心中的秘密,可午夜梦回,多少次都被恐惧和愧疚吓醒?

  而现在,眼前这枚蓝宝石耳坠却令她回忆起了那些被忽略的事实。

  瑞嬷嬷的手臂被侯夫人紧紧攥住,摇晃地身子都有些踉跄,她一手轻轻拍着侯夫人的后背,安抚着说道,“夫人您先镇静·来,靠着枕头能够舒服一些,当年的事让奴婢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答您。”

  她低头沉吟了片刻,迟疑着说道,“当时定国公府和咱们府上正在议亲,俞夫人和您私交又十分要好,得知三房出了事,俞夫人几乎每日都来。虽然惠妃当时还未册封,但身在内宫,又是皇上的近身人·多少能够揣摩到一些圣意·俞夫人得到了惠妃那边的消息,便会立刻来告诉您。”

  瑞嬷嬷顿了顿·十分肯定地说道,“三夫人过世那日·俞夫人也来过。”

  她对着侯夫人问道,“夫人您忘记了,那日传来三夫人有些不好的消息,您立即派人去请太医,因为斗珠耽误了一会时候,您还亲自训斥了她。后来她说,是定国公夫人身边的窈儿求着她找东西。窈儿既在咱们院子里,那么定国公夫人那时也定是在的。”

  侯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忙点头说道,“正是。”

  她对着明萱苦笑着说道,“我说错了话,本来心里就着急,后来又见阖府上下都没有传出来你父亲自缢的消息,你大伯父和大哥从衙门里回来也没有提起,心里便觉得可能里头有误会。然后又听说你母亲不好了,太医过来宣布她无力转寰,已经西去,我心里慌得不行,倒没有注意到定国公夫人在。”

  其实,哪怕两家交情再好,可国公夫人来访,门上定然是有通报的,侯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再说,定国公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头窈儿既是侯夫人的院子里寻东西,那便说明定国公夫人当时也在宜安堂,只不过人在紧张的时刻,往往只会注意到令她在意的东西,而忽略一些她自认为无关紧要的细节。

  明萱长长的睫毛垂落,低声说道,“看起来大伯母无须再为我母亲的死自责了。”

  她徐徐抬起头来,清冷的目光落到侯夫人单薄而病弱的身上,“定国公夫人的坠子多半便是在我母亲过世那日掉落的,我母亲的梳头娘是三房的人,一直都在我母亲院子里当差,想来也没有理会跑到宜安堂来捡着俞夫人的坠子,这些年还一直都藏在匣子里,直到临死才敢舀出来指认。所以,恐怕是俞夫人对我母亲说了什么,我母亲一时急怒攻心,才……”

  按照韩修密信中所说,皇上要立裴氏女为后,不论裴家顾家事先都心知肚明,顾家一直都很清楚,皇上会找一个理由来将元配发妻顾明蓉拉下皇后座,而另立新后。顾长平也好,陆氏也罢,甚至连永宁侯也都十分清楚,所谓与先二皇子的和诗有谋逆之嫌,不过是个莫须有的借口,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在皇后尘埃落定之后,很快就能够洗清事实。

  然后,皇上实现与裴相的协定,而顾家,得到额外的补偿。

  而韩修为了一己私心,选在了与明萱成亲的那日,在云集的宾客之前,强行毁婚,又将顾长平走,事先明萱又并不知晓这里头尚还有这许多的内情,她性子刚烈又骄傲,为人恣意纵情,容不下这等侮辱,才会触柱自戮。

  于是,便成了整个精心安排事件下的变数,也正因为如此,让有心人有机可趁,找到狭小缝隙中的那点机会,引导着事情开始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最重成就了这出凄婉哀伤的悲剧。

  所以,尽管现实比陆氏想象中的要激烈许多,但是她心里一直都相信顾长平会安然无恙地回家,这个无比真实又无比惨烈的景况,不过只是一个精密设计好的步骤,只要等到皇上立了裴家的皇后,自己的丈夫便能够无罪释放,自己的女儿虽然丢了皇后的宝座,却能够坐享一世的平安。

  她心中如此坚信,又怎会轻易相信侯夫人说的话?

  明萱心中痛恸,说出来的话语气便有些僵硬,“倘若大伯母当时能够将定国公夫人的嫌疑说出来,不论是告诉大伯父,还是祖母,甚至是我哥哥都好,也许······也许我父亲就能逃过一劫,我姐姐也不会…….”

  胸口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涌上喉间,眼角逐渐被泪水湿润。

  她昂了昂头,目光落在侯夫人的头顶之上,冷冷地说道,“我父亲,并不是自缢身亡,他是被人害死的。现在知道了我母亲的事后,我忽然觉得,也许我姐姐的死,也另有可疑呢。而这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便算不能避免,知道了定国公俞夫人的嫌疑,我父亲和姐姐,也总是能够心中有底好提防一下,不是吗?大伯母。”

  侯夫人的脸上很是震惊,她似乎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在长久的静默之后,她才沉沉地点头说道,“是我错了。”

  明萱徐徐站了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行将就木的妇人。真论起来,侯夫人的确称不上是害了她父母长姐的凶手,可侯夫人的所作所为却又是那样可恶,她不是圣母,无法做到毫不迁怒,虽然她仍旧会履行方才的约定将怀中这封信递给大伯父永宁侯,但同时她也很确定,她再也不想看到侯夫人了。

  回镇国公府的路上,明萱问丹红,“你还记得定国公俞夫人是什么时候没了的?”

  丹红曾经在朱老夫人的安泰院当差,因为机灵能干被拨到了当时昏迷混沌的明萱身边当差,刚去漱玉阁便和雪素一道连升两等成为一等丫头。

  漱玉阁当时虽然受人轻视,可丹红却和府里其他几个院子的丫头婆子都保持良好的关系,消息灵通得很,盛京城中公侯府邸的下人暗地的传言她都知晓,这些人尽皆知的重大消息,她比明萱要清楚得多。

  丹红想了想回答,“好像是三夫人过世不久,相隔不过两月,说是忽然得了急病,不过坊间也有传言,是因为惠妃娘娘的生母得了势,生生地将定国公夫人气死的。”

  坊间传言并不可信,可是定国公夫人原先没病没灾,是忽然死的,这却是确焀无疑的事实。

  明萱心中一沉,“这样看来,定国公夫人也不过只是个棋子罢了。”

  有人想要让皇上和裴顾两家的联盟出现问题,所以才借着定国公夫人的手害死了陆氏,接而又设计害死了顾长平,然后连元妃也很快地香消玉殒,这一连串的惨剧,偏偏又显得那样自然,造成了陆氏与顾长平双双殉情的假象,又让元妃的绝食而终显得可信度更高。

  这个人,用心如此歹毒,却到底所为何故?


  第159章 强弩之末

  永宁侯望着桌案上静静躺着的信笺低头不语,良久才抬起头来盯视着明萱,他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深浓的不耐,又隐隐有几分紧张和防备,“罗氏让人去找你了?她跟你说了?”

  他称呼侯为“罗氏”,而非家常的“你大伯母”,冷漠和疏离可见一斑。

  明萱嘴角漾起一个浅淡的微笑,声音平静如水,半点没有波澜,“回大伯父的话,侄女儿今日正要去南郊庄子上,想到初七家宴没有见着大伯母,此番恰好经过,便去给大伯母请个安。说的都是些闲话,我看大伯母身子很有些不好,便没有久留,拜见过了便告辞的。”

  她的目光穿过这座严肃谨慎的书房,然后落在永宁侯的身上,“临走时,大伯母托我给您带了个手信,她虽说不急,可我想着若是要紧的事,可不能耽搁了,所以才径直回了趟侯府,恰好您今日沐休,侄女儿便来求见。”

  虽然曾在这座府邸生活过三年余,但平心而论,明萱和永宁侯见得并不多,也几乎没有交流。仅凭有限的几次家宴上分桌而坐的匆匆几面,她对永宁侯根本谈不上有何了解,但从旁人的诉说与这几年永宁侯府所经历的事件的处置来看,她对大伯父的判断,并没有太大的落差。

  而此刻,在看到永宁侯见到侯这封并没有署名的信笺时候的反应之后,她心里深深地感到,大伯父对大伯母这样往死里整的节奏,绝不可能仅仅是因为夫妻不和那样简单。

  所以,她选择不说实话,而是继续试探他。

  果然,永宁侯神色一松,似是松了口气,他笑着说道,“你大伯母能有要紧的事?再说,就算有事,叫身边的丫头婆子回一趟家便好,能差遣萱姐儿你?这冰天雪地的,倒让你多跑了这趟路。”

  他顿了顿,语气关切地问道,“裴姑爷近来可好?他的腿伤可有起色?”

  那样急切地转换话题,很显然并不想继续谈及侯。

  明萱目光微垂,轻声说道,“劳大伯父记挂,静宸近来气色不,不过腿伤却还是老样子。”

  永宁侯的目光瞬时柔和了下来,他低声叹了口气,“周朝地广物博,人才济济,总有可以治得好裴姑爷腿伤的能人异士,幸得他还年轻,皇上隆恩,又破例封了王爵,慢慢寻,总会有治好的那天。”

  他扬了扬手,“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外头天冷路滑,大伯父便不留你了,你去安泰院给祖母请了安,便早些回镇国公府吧,别让裴姑爷着急。”

  明萱轻轻福了一身,便退了出去。

  已经到了永宁侯府,自然要去安泰院拜见朱老,祖孙两个说了好一会子话,见西天渐渐沉了下来,这才眷恋不舍地话了别。

  回到静宜院时,已经过了酉时三刻。

  明萱掀开厚重的暖帘进到屋内,带来一阵凛冽的寒意,她看到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裴静宸撑着特制的拐杖上前迎她,心中一整日缠绕着的郁结不知不觉便天清云淡散了开去,她低声问道,“你不先吃?”

  裴静宸望着她,“你不在,我吃不下,所以等你一起吃。”

  他的语气无比平静淡然,但透着浓浓的深情蜜意,还带着几分撒娇的趣味。

  丹红最是识时务,她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大爷和大奶慢慢用,严嬷嬷给我留了饭,我去她屋子里陪她一起用。您两位有吩咐喊一声便行,我留了几个小丫头在外厢伺候着。”

  她掩着嘴笑着退下,将门轻轻合上。

  用过了晚膳,洗漱过后,明萱躺在裴静宸怀中将今日所见所闻皆都说了一遍,“原先只是怀疑我母亲的死另有隐情,但是今日见过侯,我才晓得竟然这样复杂。定国公虽然不过只是一颗棋子,但她也定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出这个头,想来我父母长姐的死,定国公府都难辞其咎。”

  不论如何,俞惠妃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位,与元妃的死不无关系。皇上因为对元妃愧疚,所以时常会在曾与元妃交好的俞惠妃身上寻找昔日亡妻的影子,因为有着元妃这个裴皇后没有的共同话题,俞惠妃才能长盛不衰。元妃死了,毫无疑问惠妃是得利的。

  明萱眉头轻拧,低声说道,“提到定国公府,我总是要不由自主想到临南王。可是临南王偏居一隅,已经是周朝势力最大的藩王了,若是当年之事,真与他有关系,那么他旨在要破坏皇上与裴家和顾家的联盟,从而有更大的图谋。”

  她脸色骤然一变,“难道临南王想要谋反?”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到别的人或者别的理由,会做出这样的事。

  裴静宸将怀中的妻子搂得更紧,“只要我们查下去,真相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阿萱,我向你保证,不管那个害了岳父岳母和元妃娘娘的人是谁,我都会将这个人找出来,让他付出应该付的代价。”

  灯烛吹熄,一夜无语。

  第二日清晨,皇上封了裴静宸为安平王的旨意正式下了,先前的襄楚王府近些年来一直都有旧奴竭力维修,所以只要稍作修缮,便可以搬。

  明萱本来想着永嘉郡主的死因存疑,倘若搬离了镇国公府,恐怕那些真相便再难查实,便有些想要拖延搬离。

  可裴静宸却说,“我让人顺着上回得到的线索查了下去,良多,只等着去往西宁的人,便有所定论了,住不住裴府,已然没有太大的意义。这静宜院虽然有着我们两个最好的回忆,但却也有童年时许多不堪,我对这里并没有归属,与其在这里憋闷得慌,都不能做,倒不如早早搬离,也方便行事。”

  他的双腿经过月余训练,已然基本恢复了正常,虽然不能激烈跑动,但是平素行走却已经如常,可是为了戒备裴家的人,他却仍然还要在轮椅之上坐着,哪怕是在静宜院内,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被人看出了马脚,漏了行迹。

  而襄楚王府中,却都是他外祖父当年的旧仆,这些年来暗中时有联络,那些人最是忠心不过,将一座失去了主人二十年的府邸管理得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严密,那是他的地盘,他可以自由地做更多的事。

  既然裴静宸这样说,明萱便再没有理由不这样做。

  一连几日,她都与严嬷嬷丹红一算着静宜院里的箱子,库房里一些不常用的物件已经先行由人送到了安平王府,她的几房得力的陪房也先行,陆续地便将静宜院搬了个空,只留下日常所用的。

  因为圣意早就为人所知,所以这一回在镇国公府的影响并没有先前那样大。

  世子杨氏一反常态没有派平莎堂的嬷嬷前来捣乱,甚至都不曾让桂嬷嬷前来清点原来静宜院里的摆设家具,这虽然令明萱觉得奇怪,但却也是求之不得的。她自嫁之后,便一直都与杨氏斗智斗勇,虽然每一次都是她险中得胜,杨氏没有少吃亏,可是这个过程却很有些令人心烦劳累,若能够这样安静太平地离开,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预料之中,二房的庞格外热情,连带着燕氏也时常帮忙。不论庞的心思到底是,这些日子来她总算也对明萱助益良多,所以对于她的善意,明萱也没有过多地推辞。总是一家亲戚,又不是说能撇清就能够撇清的关系,与其闹僵撕破了脸,倒不如就这样彼此心知肚明地释放善意。

  无人闹场,有人帮忙,倒是让这些收整的工作格外顺利。

  但临到要搬离那日,明萱却忽然对黄衣犯了难。

  黄衣是她的客人,理应跟着她去安平王府,可偏偏黄衣又在着手治疗裴相的病,若是跟着她走了,那裴相身上的毒该办?但她也不能独独将黄衣一个人留在镇国公府,这不仅于理不合,还容易授人话柄。

  正当她左右为难之时,荣安堂的管事却亲自来禀,“相爷这些日子在黄衣姑娘的治疗下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但窝在府里太久,相爷觉得有些烦闷,今儿一早便去了别庄修养散心。大爷和大奶请放心,相爷身侧有孙太医跟随,他老人家也不想要继续麻烦黄衣姑娘诊治,所以这回并没有请黄衣同行。”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紫檀木匣子说道,“这是相爷对黄衣姑娘的一点谢礼,还请大奶交给黄衣姑娘。”

  明萱虽然觉得奇怪,但却还是依言收了。

  等到她亲自将那个匣子去送给黄衣,问及裴相的病情,“上回在荣安堂时,你说得那样严重,我还以为祖父当真只有一月性命,可眼看一月之期将近,相爷却还能够出游散心,想来他的身子应当没有那样沉重才对。”

  黄衣皱起眉来,“裴相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我对毒物颇有信心,不会看的。可他竟没有待在府里安排身后事,却去了别庄,想必是有必须要做的事吧。”

  珠帘攒动,裴静宸掀开进屋,沉声问道,“祖父去了别庄?”


  第160章 何罪之有

  正月将末,宿夜寒冽,裴相推开木制的窗棱,冷空气卷入,凉入骨髓。

  他听到身后有细碎脚步,并不曾回头,只是垂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问道,“大郎他果真来了?”

  石增略一迟疑,沉声回答,“属下在镇西军的邸报中动了点手脚,令世子以为韩将军受伤,且是相爷所为。世子震怒,连夜集结死士,如今那批人马已然入了山。”

  他微微一顿,“相爷,世子的实力不容小觑,属下决意留在您的身边随时保护,绝不能留您一人在此以身犯险。世子,世子他疯了,心中既无父子,又无骨肉,他不会顾念您是生养他的亲父,而对您手下留情或者心慈手软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露的怜悯,亦或又有些浅淡的愤怒,只是在这清冷寂夜中,这份纠结被稀释,在旷阔的屋子里,只余下长长的尾音,拖曳着他的犹疑和关切。

  裴相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抚上长须,他望着黑漆漆的窗外,隐约看到有怪石嶙峋,格外映衬着他此刻心境,良久,他转过身,忽然笑了起来,“你的忠心日月可昭,我甚感激,但我这里却不需要你保护。你照我先前所吩咐的,带着们埋伏起来,我以碎壶为令,你们将世子的人一举擒住便可。”

  他上前几步,走到石增面前,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分明如同羽毛拂过,却偏偏有似千钧之重,“我的身体,如同一支燃烧到尽头的蜡烛,灯芯已见底,随时都会熄灭。世子便算是杀了我,也不过只是提前将灯芯斩断,并不能改变。你却正值壮年,没有必要陪我在此地,葬送大好年华。再说,我尚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替我完成,所以石增,等到半山的警铃一响,你便离开此地,按计划行事。”

  东祠山盘踞在盛京之东首,形成一道天然堑壁,因山势险峻,多有怪石,传言中曾闹过不少鬼事,所以盛京权贵并没有像在西山那样纷纷设置产业,唯独裴相胆大不信邪,便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山顶的这块地,置了一座别庄。有山势为防,倒也没有大动干戈请护卫,只在半山腰处设置了一种玄铃,只要有人闯入,便会发出声音,向庄子里的主人示警。

  石增神色不忍,张口欲言。

  裴相打断他,“石增,莫要迟疑。难道你忘记了我从前说过的话?我和大郎去后,二郎必要和静宵争爵。静宵自不去说,头脑简单又专横跋扈,绝不堪当我裴氏家主之任,二郎虽然聪明有远见又懂得隐忍退让,可他野心不小,裴家若是在他手上,一时恐怕很难激流勇退,徒让皇上生疑,并非家族之福。”

  他叹了口气,“宸哥儿是我最中意的孙儿,原本将裴家交给他,我便能死而瞑目。可他从来都没有将镇国公这个爵位放在心上,裴家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和不堪,如今他已经是安平王,被皇上赐了国姓,我也不能再作强求。我思来想去,除去宸哥儿,也唯独老2家的静镕还算踏实稳重。”

  石增心头一震,抬头问道,“相爷这是要将爵位传给二老爷了?”

  若是有遗嘱请立,二老爷裴孝庆便可以避开争议名正言顺地越过长房的侄儿承袭国公的爵位。可裴相分明又说,二老爷功利心重,裴家交托到他手上非福乃祸。

  裴相目光微凛,沉声说道,“你是我身边最得用之人,有你帮衬,二老爷想必能够明白我的苦心,倘若他不能,便让他当着这有名无实的镇国公也无妨的。”

  没有手中的权利,镇国公也不过只是一个虚爵。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铃银攒动,一阵急响,始终不停。

  石增跪倒地上,重重地给裴相磕了头,哽咽着诀别,“相爷,保重!”

  说完,他便隐入黑暗之中,转瞬便消失不见。

  裴相从墙上取下挂着的古琴,轻轻地拨动三两琴弦,在旷夜里发出金石碎破的呜咽,一如他此刻的心情,无奈到深处,又决绝到极点。

  门扉开了,灌入彻骨的冷风,裴孝安满面怒色,一双眼已恨得通红,他甚至都不曾行礼,手中长剑便已出鞘,直抵对方咽喉,“裴固,韩氏到底碍着你事了,二十几年前你非要置她于死地,二十几年后你又要害死她的孩子。你给阿修下了毒,让他阵前受伤,性命不保,简直可恶至极,说,你到底下的是毒,将解药交出来!”

  他每日都会截取西疆送来的邸报,但前几日却收到了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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