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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君心[银推]-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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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长啸,岳蘅听着这有些熟悉的马啸,僵僵的顿住了步子。身后的白龙大眼一睁,搓着脚下的泥土扬起了前蹄,欢喜的闹腾了起来。
——“白龙乖巧的很,这是怎么了?”云修不解道。
岳蘅扯紧白龙,急道:“是殷崇诀的马!他们用马寻我,快走!”
话语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不等云修反应过来,上百军士已经从四处袭来包围住了他们俩人,为首的丁宁一身银甲,缓缓走近岳蘅细细看去,眼中溢出惊意,“皇上真是圣明,用自己的坐骑在城中寻找你们…云将军是暗走江湖的好手,自然可以先一步避开我们…可人聪明,马却不听使唤…”
丁宁看着自己也认识的白龙,又看向了昔日也算熟识的岳蘅,啧啧道:“往昔情意种种,连马儿都难舍难分,黑风惦记着白龙,白龙…见到它也是欢欣呐…”丁宁上前一步单膝跪在了岳蘅身前,“末将,替皇上请岳小姐…入宫一叙。”
——“少夫人…”云修毫不示弱的执紧短剑挡在岳蘅身前,狠狠道,“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杀了你!”
丁宁起身大笑道:“云将军是勇猛难挡,可你一人如何杀得出重围?你我也算旧识,我不想伤了你,更不能伤了你家少夫人。云将军要懂得识时务才好,岳小姐,您说是不是?”
岳蘅面无惧色,按住云修的肩笃定道:“丁将军都说了,是请我,不是捉拿我们,咱们不去,倒显得不懂礼数了。你我脚下也是大周皇土,没什么好怕的。走,进宫瞧瞧就是。”
丁宁见岳蘅自若的模样,心底也是暗暗称奇,伸手道:“岳小姐,云将军,请!”
——“少夫人…”云修低声急道,“去不得啊!去了…还怎么出来?”
“你我还有得选?”岳蘅瞥了眼层层叠叠的军士,拉过白龙道,“走了。”
梁宫
岳蘅十五岁跟着父兄进晋国辽州皇宫面见武帝,十八岁跟随丈夫柴昭进周国徽城皇宫觐见少帝南宫辰,二十岁这一年,她踏入了梁国深宫,她在无数个深夜的噩梦里,梦见自己踏平梁都,骑着白龙冲进梁宫的宫门,一箭射死了楚王纪冥为满门报了沧州血仇。
这次,她真的进了梁宫,但等着她的,不是杀了自己父兄逼死母亲和小弟的纪冥,而是…在她落难时留下她,照顾她的…二哥。
梁国富饶,满目金碧辉煌,岳蘅目不斜视的走上雕龙琢凤的汉白玉台阶,抬眼看去,落日下的凤鸾殿在风中屹立如昔,飞扬入天的屋檐昭显着殿里那人的勃勃雄心。
云修也想再进一步,汉白玉台阶边的冷面亲卫利剑出鞘挡住了他的步子。
——“少夫人!”云修跺脚道,“别去啊!”
岳蘅没有回头,淡淡道:“在这里等我。”
——“少夫人!!”
丁宁也停下脚步没有跟着岳蘅上殿,见云修的模样,笑了笑道:“云将军你多虑了,皇上不会为难岳小姐,我在殷家堡待了好些年,皇上眼里哪里瞧得见过什么女子,也唯有岳小姐…让他魂牵梦萦,难舍终身。”
“我呸!”云修不屑的啐了口,“岳小姐?那是我大周的皇后殿下,你一口一个岳小姐,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丁宁别着手不去看云修愤恨的神色,继续道:“到了这里,岳小姐就是岳小姐,不是什么柴昭的皇后,只是…皇上心里的那位岳小姐。”
凤鸾殿
高高的门槛隔着岳蘅和大殿里那个修长英武的龙袍背影,殷崇诀身着一身绢白盘金丝龙纹的锦袍,腰束墨色玉带,就算只是个背影,也有着让人不敢逼视的荣光笼罩,发髻上的鎏金皇冠光芒熠熠,皇者之色尽显。
门槛举步就可以跨过,可隔着的心门,却永世也不可再开。岳蘅垂下长睫,忽的背过身去,面露失望的哀色。
殷崇诀闻见渐近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缓缓的转过身,凝望着隔了一世那么长的冷漠黄衫,不知是喜是叹。
——“阿蘅…”
这一声,像是从心底挤出的呼喊,殷崇诀以为自己应该高兴,可这一声喊出去,他的心还是刺骨的灼痛,他忽然不知道怎么了,他在最荣光的高处,可为什么,他的声音还是如此卑微,卑微到尘埃里,无法,也羞于示人。
“阿蘅。”殷崇诀走近门槛边的岳蘅,伸出手想去拉她的衣袖,像数年前一样,把这个打心眼儿里喜欢的女孩拉近自己的身旁,贴着她温热柔滑的面颊,轻轻揉蹭着他干燥的唇。
手伸到半空中就顿住在那里,他不敢,不敢去碰,怕被她躲闪开,抑或是就算是紧紧攥住不放,手心里的也只是一具失了魂魄的躯壳。
岳蘅深吸了口气转身看向殷崇诀,殷崇诀又见这张渴求已久的脸,彻亮的眸子闪过了头顶的金冠,“阿蘅!”
——“你大哥人在何处?”岳蘅冷冷问道。
殷崇诀难掩失望之色,悻悻道:“你我许久不见,你一开口竟是问的旁人?”
“你大哥人在何处?”岳蘅重复着自己的问话,“为什么称帝的…会是你?”
“为什么不会是朕?”殷崇诀傲声道,“朕胸怀大略,雄心壮志,为什么称帝的不会是朕?殷崇诀遥指大殿中央的龙椅,垂目笑道,“眼下帝位就是朕的,一切,都是朕的。”
“你杀了…你大哥?”岳蘅喃喃的退后的步子,“你谋害了你的亲哥哥?”
殷崇诀怒挥绢白的龙袍,“帝位染血又如何?柴昭的帝王之路就是干净的么?不过是他没有兄弟可谋,生生沾了柴家子嗣单薄的光罢了!”
“大哥待你亲善,你竟真谋害了他?”岳蘅一击耳光抽向殷崇诀躲闪不及的脸颊,通红的五指印在了他苍白的脸上,“弑兄之人,禽兽不如!你该死!”
殷崇诀一把扣住岳蘅的手腕,扳过她的身子道:“他要朕死,朕不杀他,便是朕死,朕天命所归,不能死!若是死的那个人是朕,你就满意高兴?”
“我恨不能你死在雍城!”岳蘅咬牙道,“你大哥根本不该救你,那一箭…就该让那一箭要了你的命,那便是人人痛快,也不会有今日的结局。”
“那一箭…”殷崇诀黑眸骤暗,目露徜徉之色。
——“二哥,二哥你应我一声,应我一声…我是阿蘅,我是阿蘅啊!”
——“那一刻我虽然只字不能语,可你的哭声我听在耳里,每一字每一句我都听得清清楚楚。阿蘅!我不信你真的只把我当做哥哥…”
——“换做是大哥,我也是这样心痛。”
——“我最后问你一句——若是柴昭没有踏进过殷家堡,你是不是真的会嫁给我!”
——“时光终是无法倒转,二哥,是不是?”
“时光终是无法倒转。”殷崇诀扬起骄傲的眼睑,“那一箭我没有死,就是我主沉浮。两年前我没有办法留下你,今日的我,可以坐拥一切,包括你,岳蘅。”
殷崇诀贴紧岳蘅泛着凉意的身体,下巴蹭向她的柔肩,热气滚滚的唇呵着她的耳根,炽热道:“柴昭待你是好,二哥只会待你更好。”殷崇诀试探着揽住岳蘅的肩膀,见她没有闪躲,心里涌出窃喜,“他与你一面之缘就要娶你,重逢之时连你不爱吃鱼都不知道,他拿什么去和朕比?朕每次见你们情深蜜意,朕的心都像是被刀剐过,一刀一刀,支离破碎…那种痛,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朕无数次发誓,朕的痛楚,也要让旁人尝一尝,不等朕把你夺到身边,你就又像天降一般回到朕这里…阿蘅。”殷崇诀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岳蘅的肩,如同爱惜着一把错失许久的宝物,“这就是命,你是朕的,就一定会回来朕的身边。”
眨眼间,岳蘅袖刀在手,闪电一般挥向殷崇诀的颈边,殷崇诀侧头躲过,可颈脖还是被锋利的刀刃划破出一道血痕,溅出大颗的血珠,绢白的龙袍上如同盛开朵朵的红梅,渗出丝丝的血腥气息。
殷崇诀一手捂住滴血的伤口,另一只手去夺岳蘅的袖刀,岳蘅反手收刀,灵巧的刺向他的右心,殷崇诀两指夹住薄如纸片的刀刃,灼火的眼神狠狠盯着岳蘅,不甘道:“阿蘅,你真想要我死!”
刀刃顺着殷崇诀的两指间朝他的右心口刺近,殷崇诀大喝一声将刀刃断做两截,脆响着掉落在地,岳蘅手心只剩着刀柄,虎口也是重重一麻。
殷崇诀张开染血的手掌,注视着上头的血水嗔笑道:“朕曾经离死只有一步之遥,哪里还会惧怕什么?看来柴昭真的很疼你,疼的阿蘅的性子日益倔强,胜过在殷家堡许多。”
急促的步子从宫门外奔跑到凤鸾殿外,丁宁皱眉看去,不悦道:“宫里跑的这么急做什么?皇上在大殿有要事…”
“大事不好了!”来人煞白着脸道,“雍城…雍城丢了!”
三日,只有十日为限的柴昭大军仅仅用了三日就强夺下了城高墙厚的雍城,殷崇诀惊闻雍城在自己登基之日大败,愣在凤鸾殿上久久未动。
殷崇诀忽的想起什么,侧目凝眼看向面容悲恸的岳蘅,两双刻骨的眼睛冷冷对峙着,就像是在绥城密林边,殷崇诀趴在崔文的肩上,侧着腮帮看着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可人少女。数载过去,仍是两双相同的眼睛,眼里的倔强,从未改变…
第152章 大结局下猎君心
殷崇诀忽的想起什么,侧目凝眼看向面容悲恸的岳蘅,两双刻骨的眼睛冷冷对峙着,就像是在绥城密林边,殷崇诀趴在崔文的肩上,侧着腮帮看着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可人少女。数载过去,仍是两双相同的眼睛,眼里的倔强,从未改变…
“皇上…该如何是好?”丁宁鬓角滴着大颗的汗珠战战兢兢道,“雍城是梁国以北第一重城,雍城一失,便是不好办了,谁能想到…竟会这样快…”
——“都怪大哥太过优柔!”殷崇诀怒喝道。
“别人都是错,别人都是亏欠了你…”岳蘅痛心的看着面容扭曲的殷崇诀,“直到你大哥死在你手里,你还是会把过错推到他的身上…殷崇诀,你已经无药可救了。”
殷崇诀狡黠的黑眸打量着大眼含泪的岳蘅,指尖按住了她就要滑落的眼泪,蘸着湿润凑近自己的唇尖,爱惜的吮吸着道:“眼泪咸涩,但阿蘅的眼泪却是甜如蜜水,因为二哥每每看见你,心里都如蜜糖一般甜蜜,有阿蘅在,二哥还有什么好怕的…是不是?”
殷崇诀挥开绢白滴血的龙袍,迈出了凤鸾殿,殿外的云修看着迎风英挺的殷崇诀,剑眉扬起像是要刺进自己的鬓角,云修想跻身上前,可唰唰几声颈边已经架上了脱鞘的剑刃。
——“殷崇诀!还不快放了我们!”云修怒骂道,“你云爷爷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卑鄙小人!”
殷崇诀看向宫门外,淡若道:“把云修押入牢中,去见见他的老朋友。”
——“末将遵旨。”丁宁恭敬应着,瞥了眼一旁的岳蘅,低声探问道,“岳小姐…带去何处?”
殷崇诀做出蹙眉深思之状,盘弄着自己的指节道:“朕与阿蘅久别重逢,又到了一处…你说,该把阿蘅带去哪里?”
丁宁暗暗一顿,俯首道:“末将…知道该怎么做。”说着伸手道,“岳小姐,请。”
殷崇诀身姿不动依旧站立在凤鸾殿外,岳蘅理了理褶皱的黄衫,面容澄定的跟在丁宁身后。
云修见岳蘅径直被丁宁带走,惊呼道:“少夫人,少夫人!殷崇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殷崇诀冷冷看着暴怒的云修,厌恶道:“那厮再胡言乱语让人不得清静,就割了他的舌头吧。”
侍卫们押住挣扎的云修往天牢去,云修扯着臂膀张望着岳蘅的身影,那一抹黄衫停在了大殿白玉栏杆的拐角处,岳蘅顿住步子转身看向殿下被押的难以动弹的云修,竖起食指贴近红唇,星目湛湛,似有言语。
云修止住挣扎和骂声,任凭被人押往牢中去,唇角满是不羁,似笑非笑。
天牢里。
——“给我进去!”狱卒把云修推进牢房,搓了搓手心啐了口满是草屑的牢地。
大牢里已经关了不少人,见又进来一个,吴佐诧异的看去问道:“你是哪位军中的将军?”
——“老子是你云爷爷!”云修抬起头忿忿道,“吴佐你竟还没死?”
“云修!?”吴佐瞪大眼惊道,“云修,你怎么被关进梁宫的天牢?还是皇上…已经兵败?”
“我呸!”云修狠狠骂道,“皇上百战百胜,哪里有吃过败仗?皇上三日已经拿下雍城,正往梁都来!一个个都精神着点儿,谁都不准死!”
吴佐一众听云修说清这几日的变数,皆是短叹长嗟,牢中陷入了不尽的唏嘘…
“殷崇旭…死了?”吴佐怅然道,“他也是个可怜之人…黄袍加身殷崇旭也是被殷坤和自己弟弟算计逼迫,如今更是死在自己亲弟弟手里…可怜了他徽城的妻儿。殷崇旭戎马数载,是个难得的帅才,想不到竟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云修忆起往日与殷崇旭相处的种种,桀骜的眉眼也是露出不少憾意,沉默片刻,云修蹦起身子道:“皇上步步逼近,殷崇诀走投无路之时一定会杀了我们,大家要想不坐以待毙,就得照我说的去做。”
“你?”吴佐疑虑的打量着两手空空的云修,“不是不信你,这会子的云修,也是没有利爪的猛兽,怕是自身难保吧?”
云修见吴佐半信半疑,倒也是不恼,眨了眨眼道:“你忘了我是什么出身?”云修把手指伸进口中,从舌根下摸出一截铁丝,得意的在吴佐眼前晃了晃,指向了紧锁的牢门。
吴佐双目绽出惊喜,身后的众人也顿时抖擞起身,暗搓搓的揉着早已经麻木的手腕。
云修瞥了眼牢门外,压低声音道:“少夫人早已经和我商量好,若是我们出不了梁都,便顺势入宫来,我想法子救出你们,少夫人…”云修忽的又露出担忧之色,“便从殷崇诀身上…下手…”
吴佐攥紧拳头道:“只要牢中的将军们能活着出去,城外大军还是大周皇上的麾下,到那时,殷崇诀和殷家堡那帮子人哪里还能驾驭的了半壁江山?云修,咱们何时动手?牢里的都是柴家军数得着的猛将,个个可以以一当百,定是能杀的出去的!”
“就是今夜!”云修咬牙道,“不能拖了…就算咱们能等,少夫人也等不了吧…”
梁宫,良宵殿。
——“还记得…”殷崇诀换上明黄色的玄端锦袍,一副家常模样悠悠踱近桌边坐了许久的岳蘅,“大哥新婚那晚,我与你说,用不了多久,你我也会有这样的洞房花烛。这一等,就等了两年不止。”
见岳蘅一动不动只字不语,殷崇诀拖出凳角与岳蘅面对面坐下,端详着眼前女子秀美如昔的面容,痴然似梦中一般。红烛摇曳,在岳蘅脸上荡漾出靡丽惑人的亮泽,殷崇诀仿若又想起了那一夜,他探头想亲吻自己深爱的女子,可她娇羞的推开自己,面颊绯红一片。
仿佛昨日一般,又仿若隔世难寻。
“你和柴昭成亲,为他生子,甚至愿意与他共赴黄泉…”殷崇诀执起桌上的酒壶仰头灌下,“你心里那个人怎么会是他?你心里该有的,是二哥!二哥不愿弃你,二哥的放手,是为了有一日给你更多的荣光,就像…今日!”殷崇诀按下酒壶大笑出来,“二哥坐拥梁国,与柴昭已经是伯仲之间,他可以做到的,我殷崇诀一样可以。阿蘅,你记不记得我与你说过,纵使一死,我殷崇诀也要做一番大事名留青史,就像你爹靖国公一样…阿蘅,二哥说到做到,你答应我的,又能不能做到?”
“我又答应过你什么?”岳蘅垂下长睫看着就要燃尽的红烛。
“你答应过我的!”殷崇诀使劲扳住岳蘅瘦削的肩膀,“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绥城,不会离开殷家堡,会留在二哥身边,再也不离开!”
岳蘅看着殷崇诀露出凉薄的耻笑,推开他的手道:“我留在那里,也是为了等柴昭来找我,武帝御前我与柴昭的婚约,我从未忘记。你也遵循兄妹之情,将我送还到柴昭身边。我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就像你,也从未兑现过一样。”
“你耿耿于怀的,也是你念念不忘的。”殷崇诀忽的将岳蘅按进自己的怀里,“你怪我对你放手,因为你想留在二哥身边…”
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岳蘅顿觉一阵翻江倒海之感,喉咙涌出酸楚干呕出声,殷崇诀见她满脸痛苦,不情愿的松开紧搂的双臂,喘着粗气道:“你到了朕身边,就不要再想离开半步,就算有一天柴昭兵临城下,二哥带着你一起殉国也罢,你都不可能再离开朕,绝不可能!”
见岳蘅脸色苍白干呕不止,殷崇诀不忍的将斟满的茶盏推到她的手边,爱怜的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柴昭能给你的,二哥今时都能给你,青丝年少情意珍贵,二哥不信你真的忘记。就像二哥自己也从未真正忘记。”殷崇诀触着岳蘅脊背的颤抖,低低道,“阿蘅,就算你曾经是柴昭的妻子,与他共枕缠绵…二哥也可以不放在心上…”
“你疯了!”岳蘅拼劲推开殷崇诀压近自己的身子,力道甚大,殷崇诀没有防备的一个踉跄退后了好几步。
殷崇诀稳住身体,转身拉下墙上挂着的织锦垂帘,锦帘后头,是一把修补好的金鎏弓,鎏金闪烁宛若正午的红日。
——“阿蘅你看。”殷崇诀取下金鎏弓走近岳蘅,将弯弓安放在桌上,指尖一寸一寸抚摸开去,低声叹道,“沧州岳蘅,十二岁就可以射下天上的云雀,你父亲给你制了这把金鎏弓,辽州武帝御前献技,你使的也是这把金鎏弓。沧州城破,楚王纪冥带走此弓,多年弹指而过,你始终惦记着自己的东西。二哥替你拿回了这把弯弓…就算金鎏弓被纪冥折断,二哥拳拳心意,也在这里,日月可鉴!”
岳蘅低眼看去——桌上的确是自己遗失许久的金鎏弓,弓柄上雕满蔓藤纹路,尽数是父亲对岳家子女坚韧不屈的期许。岳蘅心中一痛,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滴在了金鎏弓断裂修补的金丝脉络上…
殷崇诀看岳蘅泪水夺眶而出,咬紧下唇强忍着哭声,试探着抚上了岳蘅耸动的肩膀,轻轻揉弄着道:“替阿蘅拿回金鎏弓的人,是二哥。你爹娘在天之灵,见二哥替岳家报了血海深仇,也是会觉得欣慰吧…”
殷崇诀俯下头颅,额头温柔的贴近岳蘅的秀发,缓慢小心的凑向她的唇,鼓足勇气想去吻住自己渴求许久许久的那份柔软…
“阿蘅…”殷崇诀喃喃道,“二哥为你,为岳家报了仇,你把心留给二哥,可好…”
岳蘅湿润的眼睛死死盯着殷崇诀惶恐胆怯的黑目,湿眸含泪但倔强不改,瞳孔里仇恨的火苗让殷崇诀触针般闪开了就要碰上的嘴唇,身子不受控制的退后了半步,僵硬的对峙着岳蘅。
岳蘅伸手触碰着冰冷的金鎏弓,指肚微微颤着摩挲开去,忽然像是触到了什么顿在了那里,金鎏弓每一处她都熟悉不过,就算已经多年不见,每每闭眼都可以完好的记起它的每一个细微,但此时指尖碰到的,是一个不曾有过的字迹,笨拙生涩,深情不露。
她摸到的,是一个新刻的“蘅”字。
——“起火了!!!”
天牢方向有人惊呼道:“起火了!!!快来人!!!”
殷崇诀几步走近窗边,一把推开轩窗朝火光处张望去,只见天牢那头火焰冲上云霄,映得半边天际都如白昼般。
——“皇上!”亲卫擦着汗疾步跑来,指着火光道,“天牢关押的犯人不知怎么的都杀了出来…丁将军已经带人赶了过去,皇上这头有重兵守着,不用过于担心…”
——“云修!一定是云修!”殷崇诀指节作响一拳击穿了窗户纸,“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属下遵命!”
殷崇诀见越来越多的守卫奔向天牢,慢慢昂起高傲的头颅转过身,见岳蘅攥着金鎏弓的手有些发抖,只当是她对自己有些动容,平复着怒意恢复柔和的神色,大手覆上岳蘅的手背,轻轻的握住抚拭着温声道:“二哥对你的心从来不曾变过,留在朕身边,一生一世…”
岳蘅才欲站起身,还不等她动弹肩膀已经被殷崇诀死死按住,殷崇诀咬着她的耳垂低声幽幽道:“云修带人越狱,朕知道也是你的意思,你俩踏进皇宫定是打算为柴昭谋事。阿蘅,二哥不蠢,你的心思,二哥从来都是看的清清楚楚,二哥比你丈夫柴昭还要懂你吧。”
岳蘅执起金鎏弓掷向殷崇诀的额头,刚厉的弓柄正中殷崇诀的前额,一行血迹渗了出来,顺着鼻购的脉络流进了殷崇诀的唇里,殷崇诀舔吸着咸腥的血味,像是饥饿了许久的野兽,猛的跃身将岳蘅按在了桌上,另一只手挥开满桌的茶盏,哗啦啦碎落了满地。
“死犟!”殷崇诀俯低身子贴住岳蘅,顶着她发紫的唇道,“你是二哥的,从来都是!阿蘅,你是二哥的!”
——“皇上!”有人隔着屋门慌张的叫喊,“丁将军那边怕是有些撑不住了…贼人来势汹汹,个个跟不要命似的…皇上…”
殷崇诀不想爬起身子,可见窗外的火光愈发亮堂,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忧怕,撑起身艰难道:“那就多带些人去天牢,不过区区百余人,若连他们都杀不干净,朕要你们还有何用!去,杀了他们!”
“云修有万夫莫当之勇…”窗外那人哀声嚎道,“怕是再去许多人也是挡不住呐!”
“废物!”殷崇诀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袍子,走向床头边扯下悬挂的佩剑,一脚踢开紧闭的屋门,门边的守卫来不及躲闪,被殷崇诀踢下了台阶不住叫唤着。殷崇诀拔出佩剑指天怒喝道:“宫墙上布满箭手,他们没人逃得出去!杀了云修,用他的血祭一祭朕的大燕国!”
殷崇诀走出几步,停下步子回头看向屋里的岳蘅,冷冷道:“看着她!”
守卫赶忙闭紧屋门,抽出兵器挡在了门前。
岳蘅手中有金鎏弓,但却没有可使的弓箭,岳蘅咬紧牙关扯断连接断弓的金线,锋利的断痕如宝剑的利刃般,岳蘅踢翻案桌,守卫听见异样的动响赶忙推开门去瞧,才一伸头眼前金光闪过,还来不及哼哼半声已经捂着脖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鲜血像细泉般潺潺的涌出来指缝…
倒地殒命的守卫有几个正是白天猎鸦的箭手,岳蘅瞥见他们身下压着的弯弓,伸手抽了出来,略微掂了掂,起步便往火光最亮的地方冲去。
天牢杀出的勇士一路逼至了宫门处,丁宁浑身是血跪倒在地,云修双目冒火,又是一剑挥去,丁宁重躯倒地,一命呜呼。余下的守卫惊的不住的退后着步子,面面相觑不敢再抵挡这一帮杀红了眼的猛兽。
——“云修,你非得等朕来杀了你么!”
殷崇诀抖开明黄的斗篷从暗夜的夹缝里缓缓踱开步子,剑刃映月闪出莫测的骇人阴光。殷崇诀烁烁的黑目死死盯看着满脸血污的云修,嘴角得意扬起道:“云修是厉害,忠心耿耿千里跟随护主,朕也要好好谢你,把阿蘅带到了朕的身边。”
“少夫人…”云修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毫无惧色又上前几步,剑指殷崇诀道,“你挡不住我的,谁也挡不住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殷崇诀大笑道,“朕可没那么傻与你近身相拼,朕是大燕帝皇之身,这条命贵重的很,不像你云修,一条贱命尔尔,怎么个死法都是便宜了你。”
“就凭你那些个人?”云修朝着丁宁的尸身不屑的啐了口,“来多少个都挡不住你云爷爷!”
殷崇诀振臂扬起,宫墙上顿现数十名拉弓的箭手,箭锋对准云修和吴佐一众,只待殷崇诀振臂挥下,便是箭箭齐发。
“我呸!”云修怒道,“小人就是小人,你做了个狗屁皇帝还是这样的下作。”
“朕能杀你就行,下不下作,朕不介意。”殷崇诀拍了拍手心退后了几步,摊开手道,“柴昭定会追封你为王为侯,你死也能瞑目吧…”
殷崇诀不愿再和云修多言,扬起手臂正要挥下,云修屏息的那一刻,隐约听见天地间戚声的哀鸣,他以为这是苍天对自己再也见不到盛开蔓陀花的唏嘘,他缓缓闭上眼睛等待万箭穿心而过,他确实看见了直射而来的箭锋,可那支锐利的箭,刺穿的并不是自己。
殷崇诀也听见了那声熟悉的箭鸣,恍惚间,他看见了还活着的大哥——殷崇旭转身看向发愣的自己,暖意融融冲自己唤道:“还发什么愣呢,不想看看阿蘅的箭术?”
他看见了——林子尽头惊起群群飞鸟,掠着白云扑翅而过。岳蘅拉紧满弓,顺着飞鸟的轨迹划过箭锋,他和大哥都还没来得及眨眼,箭鸣声已在耳边回荡,远远的有重物坠下,年少的自己疾奔过去,瞅着猎物却是愣在那里不敢去拾。
一箭三雕,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精湛箭术,普天之下,也只有沧州岳蘅有这样的本事吧。
殷崇诀嘴角泛起丝丝笑意,他眼角掠过那么多美好的往事,他忽然想时光定格在那时,定格在他初遇岳蘅的时候,紧紧拉住她温热柔软的手心,再也,不放开。
眼前的他难以自制的回首看向渐渐消失于眼帘的林边小屋,指着自己的心口怔怔道:“大哥,阿蘅的箭…射中的,是这里。”
殷崇诀忽觉心口一阵疼痛,身子像是被压上了千钧的重物,怎么也喘不上气,直直的只想倒在地上,好好睡去…他低头去看,他右边的心口,闪着银光的箭锋穿心而过…
——“大哥,阿蘅的箭…”
“阿蘅…的箭…”殷崇诀不甘的捂住滴血的心口,艰难的转身去寻,月光下,执箭的身影悲恸的站立着,双手还僵住拉弓的姿势,唇齿微张,像是…在唤他的名字。
——“二哥…”
“二哥。”岳蘅最后低咛了声,指尖一松弯弓坠地,远远看着殷崇诀的身子瘫软倒在了地上,仰面看着夜空高悬的明月,看着已经燃烧过半的宫廷,双目难闭。
——“阿蘅身负血海深仇,二哥是知道的。”
——“我知道,若是我跟着柴家谋事,也能为你报这满门深仇。”
——“可我更想二哥平安。”
“二哥…为你报仇…”殷崇诀口吐鲜血呜咽着。
——“二哥,何为建功立业?”
——“傻瓜,当然就是要像你父亲靖国公岳晟一样,官封一品,拜得上将,纵是一死也是名留青史。”
殷崇诀不甘的吐出最后一口气,捂着心口的手无力的软在了一边…
云修大步上前拔出射死殷崇诀的利箭,高高举过头顶厉声喝道:“殷崇诀已死!识时务的就放下兵器,殷家两子俱亡,皇上已经攻下雍城直逼嘉邺关,不日就会杀到这里,要是想活命,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眨眼的沉默,军士们纷纷放下手里的兵器,挨个儿跪倒在地,“云将军饶命!”
吴佐看见阴影下微微发抖的岳蘅,快步上前跪下恭敬道:“末将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受惊了吧。”
岳蘅无力言语,挪开步子想看一眼已经气绝身亡的殷崇诀,地上躺着的殷崇诀面容诡异邪恶,双目睁着对视着夜空的月色,唇角隐约上扬的弧度,不甘不平中又蕴着丝丝笑意,让人捉摸难透。绢白的龙袍早已经被殷红的鲜血染尽,渗入暗色的黑土里,与梁宫深处的根茎缠绕不离…
云修见岳蘅久久无语,走近她身旁与岳蘅并肩站着,低声道:“少夫人,我带你往别处去…殷崇诀罪有应得,该死一千次一万次才是…”
岳蘅像是没有听见云修的劝慰,半蹲下身子凝视着殷崇诀的难以瞑目,眼角泪光闪动,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岳蘅伸出手去,触向殷崇诀渐渐冷去的面庞,抚上了他俊逸无神的黑目。
——“阿蘅,你恨不恨二哥?”
——“不恨。”
——“你是因我负你,堵着一口气才跟了柴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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