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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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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回春脱口而出,继而苦笑:“不过,在从疫区回京之后,我也曾一时迷惑,有意与孟府走得很近,静观事态……”

君浣溪摇头道:“你放心,陛下宅心仁厚,不是睚眦必报之人。”

况且,孟宇堂当日在长青宫外那一声喝,虽是无意,却间接成为救驾功臣,就算不能将功折罪,也是大大减轻罪责了。

不过,自己确实需要写个奏疏说明事实,也备后用才是。

两人又聊了一阵,过不多时,便有长青宫内侍来请,说是长青宫带寝外殿建好临时值房,请她和黄岑过去服侍圣驾。

正好黄岑已经熬好汤药,初初回宫,也不敢怠慢,收拾好所需物事,随那内侍一路疾行。

此时天色已晚,宫中四处点起灯火,高低错落,在这长风呼啸的夜里,暖意顿生。

走着走着,忽然感觉不对,咦了一声,停步不前。

“先生,怎么了?”

君浣溪摆了摆手,朝身后看看:“我怎么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后方是皇后所居的未央宫,因为心中有丝芥蒂,此前每有路径,都是匆匆而过,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更不用说有所停留。

未央宫之后,则分别是永乐宫和建章宫,前者是前太子殿下,如今的安平王爷宇文明瑞所居宫殿;后者俗称西宫,却是天子妃嫔聚居之所。

那一道目光,却不知是从何而出,一路紧紧跟随。

黄岑也是超背后看去,游目四顾,蹙眉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先生你是不是眼花了?”

君浣溪再看几眼,未见异常,于是笑道:“也许是吧,大概是我太紧张了……”

正说着,旁边带路的内侍插上一句:“会不会是宁宛公主?”

君浣溪不解道:“宁宛公主是谁?”

那内侍自知失言,顿了下,方才低声道:“就是当年的六公主,前几年不知怎的,得了失心疯,经常半夜出来晃荡,吓昏过好几名宫女内侍……”

说罢,不敢多言,人急急走到前面去了。

“子婴公主?”

君浣溪目光过去,黄岑赶紧摇头:“不是我有意不提,这事实在不曾流传出去。”

君浣溪一阵默然,叹气道:“是个可怜的女子,等过了这阵,我去给她看看……”

到了帝寝,天子还没睡下,两道浓眉几乎拢到了一起,见她过来,这才稍微舒展一点,唇角扯动,微微一笑。

“常侍提议说太医署据此路途太远,颇有不便,朕没先问问你,就自作主张设了临时值房,日夜随驾,你不会怪朕不通情理吧?”

君浣溪还想着刚才所闻宇文子婴的事情,闻言有些怔愣,咀嚼半天才回神过来。

日夜随驾?

这差事可不是一时半会,一旦揽上身来,根本脱身不得!

更何况,时时刻刻面对着他,面对这个自己深爱如昔,他却已经将自己全部遗忘的男人,她不认为自己有那超强的自制力……

心中暗中叫苦,面上却神色如常:“臣不敢。”

携黄岑行礼完毕,径直去到榻前,例行公事号脉检视,然后取碗盛药,小心服侍他喝下,随后安歇就寝。

如此过了两日,眼见天子气色尚好,对于再次求见的一干臣子,君浣溪不再坚持,只朝吴寿规定了谈话时间,自己待在临时值房里,继续钻研治疗方案。

正掩卷沉思,突然听得门外轻轻叩响。

“君大夫?君大夫?”

过去开门一看,外间站着一名小宫女,神情略显慌张,看着十分眼生。

“你找我?”

那宫女点头,指着外间甬道的方向,嗫嚅道:“翠娥姐姐在那边摔了一跤,流了很多血,君大夫能不能过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我姓君?”

宫女怯怯答道:“我听外面侍卫大哥说的,都说君大夫人好,医术高超……”

“这谎撒得可不高明,想骗我出去,没那么容易——”君浣溪冷然一笑,面色一沉,“你再不说实话,我可叫人了!”

那宫女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求君大人高抬贵手……奴婢,奴婢是吕贵人宫里的,贵人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见见君大夫!”

吕贵人?

君浣溪想起那殿外伫立的一抹人影,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滋味,只咬了咬唇,低哼道:“你回去告诉贵人,就说陛下很好……”

宫女抬起头来,眼泪涟涟,额头微见血渍:“君大夫,求你跟奴婢去见见贵人吧,奴婢实在无法交差啊!求求你!”

“对不起,我没那个闲工夫!”

“君大夫啊……”

君浣溪硬起心来,转身进屋,正要关门,一只素手横伸进来,将门板死死抓住。

“啊,吕贵人!”

那宫女跳了起来,伸手去扶,却被来人一把推开:“你回去,没用的东西!”

君浣溪忍住怒气,一脚跨出门去,对着那突然现身之人叱道:“胡闹!你不要你这只手了?!你……”

“君……君大夫……”

那人看清是她,喃喃念道娇躯猛地一震,即是僵直不动,仿若石化一般。

“你是……”

君浣溪眯起眼,朝她从头到脚,上下打量。

来人一身绫罗绸缎,雪裘披肩,肤色白润,五官生得也算美丽,只是左脸上一道伤疤,从眼角斜斜划下,直到鼻侧,显得有些骇人。

那人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终于有了些反应,手执颤颤上去,将那道伤疤掩住。

“君大夫……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我是羽衣啊……”

羽衣……

吕贵人……

君浣溪身子一晃,险险站立不住。

竟然是羽衣!

竟然是她!

可是,眼前这位一身贵气深受君宠的西宫贵人,怎么可能是当年瘦弱文静的太医署小医女?而且,还是自己从若干低等宫女当中亲自挑选出来,意欲改变女子不能行医现状的接班人……

“羽衣……你是羽衣……”

“是,我是羽衣,君大夫,是我,真的是我啊!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当时的羽衣,如今的吕贵人,上前拉着她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君大夫,我听说你被陛下革职流放,我心里好难过,真的好难过!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当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呜呜……”

君浣溪完全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头顶上犹如电闪雷鸣,脑子里一片空白。

“羽衣……你是羽衣……”

轻声重复着,思维混乱,心伤欲裂。

老天,到底跟自己开了怎样一个玩笑……

卷四 第二十四章 咫尺天涯 无谓生死

“君大夫,蒙老天垂怜,我们还能见面,呜呜……”

羽衣拉着她的衣袖,声泪俱下,哭得浑身颤抖,君浣溪只觉得寒气一点一点从心底冒出,整个人似乎都给冻住了。

满心苍凉,满怀悲哀。

知道他后宫三千,知道他妻妾成群,以为不去想,不去看,就可以欺骗自己,相安无事,可是,为何会是她,会是自己当年亲自挑选,如此熟稔之人?!

“君大夫,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记挂着你,也不知你去了哪里,过的好不好……”

羽衣抹着眼泪,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终于发现她面色不对,哽声道:“君大夫,你怎么不说话啊?你不愿意看见我吗?”

“臣,拜见吕贵人……”

羽衣闻声一怔,眼泪不住滑落,掩面低泣:“你叫我……吕贵人?!哈哈,吕贵人?”

也忘了过来搀扶,只喃喃自语:“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个贵人吗?我自己愿意吗?当年我被抛下马车,没人来拉我,没人来救我,受尽凌辱,生不如死……我知道情形危急,我一个小小宫女,比不上公主的命值钱,可是,这就该是我的命吗,我好恨啊,我怎么可能甘心……”

那张原本秀丽的脸庞,伤疤扯动,竟显出几分狰狞之色来。

“先生!”

正说话间,一条人影从斜刺里闪电一般冲了出来,扯在君浣溪面前,指着羽衣恨声道:“羽衣,我不管你是什么贵人不贵人,当年先生随你不薄,手把手教你做事,若非如此,你能有今天?忘恩负义的女子,你凭什么让先生给你下跪行礼?!”

“黄岑……连你也这么说我……我……”

羽衣身子晃了晃,忽然一声悲呼,捂着脸狂奔而去。

“先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

君浣溪被黄岑轻轻扶起来,身上渐渐回暖,蹙眉一望,忙推开他道:“跟去瞧瞧,别让她出什么乱子!”

“我不去!”

黄岑咬着唇,头转向一边:“她这样伤先生的心,还顾她做什么?先生,我扶你回房休息,方才我看见卫侯爷和沈大哥进宫来了,说不定过来会看你……”

君浣溪摇头道:“不过是跪了下,我没那么弱不禁风……叫你去你就去,别废话!”

黄岑低低应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去了。

回屋躺了一会,头仍是昏的厉害,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脚步声响起,黄岑慢慢踱进房间来。

“她……怎么样?”

黄岑看了看她,一阵默然,半晌才徐徐开口:“当年羽衣被郑党骑兵擒住,吃了很多苦,她性子烈,逃过两次,都被抓了回来,还给划伤了脸,不知怎么又回了宫中,做了名粗役宫女……”

“然后呢?”

“后来陛下扶灵回宫,偶然看见她,兴许有些模糊地印象,觉得当初没能救到她,心感歉疚,就让她做了司帐女史,很是信赖,过不多久,又收西宫,封了贵人……”

“也是个苦命的女子……”

君浣溪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陛下对她很好,也算是对她的补偿了吧。”

黄岑睁大了眼:“先生,你不生她的气了?”

“我方才是太震惊了,不是生气——'

君浣溪侧头苦笑:”只是一个贵人而已,还有后宫千余采女,还有众多妃嫔,我真要怄气,便是没完没了,一命呜呼了!再说,我现在只是一介医官,却有什么资格管天子的家事?!”

楚河汉界,天上人间,早在她对他施下催眠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分得清清楚楚了。

“岑儿,我有点累,等会给陛下按摩推拿,就你去吧。”

躺在榻上,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迷迷糊糊睡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

屋里门窗皆闭,光线幽暗,塌前人影晃动。

“浣溪,你醒了?”

沈奕安凑近前来,温润的黑眸闪动着柔和光芒。

卫临风则是双手抱在胸前,面色愤然:“在行宫的时候,你向我们保证得好好的,说什么身体已经大好,能够照顾好自己,结果如何?哼哼,一个小小的贵人,就能把你欺负成这样?”

“你们……都听谁说的?”

君浣溪撑起身来,又好气又好笑:“哪里有谁欺负我?真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

侧头看向正在捣药的黄岑,还没开口,后者抬起眼眸,一本正经道:”我什么都没说,侯爷是问了外殿守卫的侍卫。”

卫临风看他一眼,轻轻叹气:“岑儿还在生我的气,怪我那日伤了你家姑姑?”

黄岑垂头下去,低哼道:“不敢。”

卫临风再叹一声,幽幽道:“当年可都是叫我卫大哥的……”

这只暴龙,心眼多得很,黄岑哪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卫……卫大哥……”

“乖,这才是我的好岑儿!”

“好了!”

君浣溪下个床来,瞪了一眼那洋洋自得的男子,正色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们进宫来做什么,别个我说是专程来看我的,我可不信。”

沈奕安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道:“临风是和广仁王一起来的,至于我,真是来看你的。”

他眉宇间轻愁犹在,眼里一如既往溢满温柔,让人实在不忍拒绝。

君浣溪手指微动,挣了几下,终于还是任他握着,心里轻轻叹气。

眼前之人,才是自己应该去想,应该去爱的男子……

卫临风瞪着两人相牵的手,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敛了笑容道:“陛下召了一干重臣商议边城战事,我是中途溜出来的。”

君浣溪听得一惊,赶紧放手过去,急急问道:“什么边境战事?”

卫临风答道:“风厉已经逃到回月诏,月诏王得知爱女被囚深宫,废后在即,勃然大怒,纠集精兵十万,意欲以武力威逼,迫使陛下改变主意,收回成命。”

君浣溪一拍床柱,怒道:“陛下从未有过废后的念头,都是那风厉挑拨离间,一派胡言!”

卫临风摇头道:“这还不算什么,月诏王还想与周渔沧澜联合进军,三方正在接洽……”

“周渔?沧澜?他们又凭什么?陛下可没亏待他们的公主!”

卫临风叹气道:“亏待是没有,不过据传这两位公主虽然贵为婕妤,在后宫却极不受宠,下嫁三年,也没见陛下几面,陛下在病重之时,曾经提到过和离……”

“就算陛下想过和离,那也是为她们好,她们年纪尚轻,有没有子嗣,万一有什麽不测,回到自己的国家去做回公主,也总好过呆在深宫内院终老一生!”

“你都是站在他的角度说话,别人可不这样想……”卫临风哼了一声,面色逐渐凝重:“周渔与沧澜表面上答应了月诏,实际想的是静观其变,坐享渔翁之利。”

“卑鄙!”

君浣溪气的甩袖:“这两位婕妤也不想着劝劝自己的父王么,再怎么说,陛下总是她们的夫君,哪有帮着自己家人来跟夫君开战的道理?!”

卫临风冷笑道:“她们正求之不得,于此作为要挟,来提升自己的后宫地位,陛下对后宫态度颇不平衡,早就积怨深重了!”

君浣溪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听说最近你在帮着廷尉调查给天子下毒的案件,可有什么进展?幕后主使,确定是风厉和宇文明泽吗?”

卫临风微怔一下,随即点头:“不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们。”

君浣溪蹙起眉头:“宇文明泽还好说,但我一直弄不明白,风厉加害陛下的动机是什么?”

卫临风想了想道:“风厉对泠月一直有非分之想,久而久之,遂生异心。”

沈奕安在一旁听得兴起,插口道:“这个宇文明泽,真是处心积虑啊,他当初与我结交,邀我助阵,我还真没看出来他这么厉害!”

卫临风轻笑道:“有些人,是深藏不露的……”

“是么?”

君浣溪抬起眼眸,饶有兴趣道:“这个深藏不露,用在宇文明泽身上,好像有点怪怪的。”

沈奕安点头道:“我也觉得,他实在不像……”

“好了!奕安你不是一直说担心浣溪的身体吗,没见的时候盼着见面,见了面却不好好问候,总是说别人的事情……宫门关闭的时候就快到了,你知道不?”

沈奕安不以为然笑笑:“我说临风,都好几年了,你这脾气还是这样火爆,总认为自己是对的,听不进不同意见……”

“你!”

卫临风剑眉一挑,正要和他理论,忽闻脚步声急促而来,有人大步奔进来。厉声高呼:“君大夫!君大夫!”

拍闷声密如织雨,门板啪啪作响。

黄岑刚一开门,一名长青宫内侍扑了进来,喘气道:“陛下……陛下方才又吐了血,昏过去了!”

“混蛋,这个吴寿,明明跟他说了要控制谈话时间,不能过度劳累的!”

君浣溪跳了起来,面色煞白,抓起药箱就往外冲。

“先生等我!”

黄岑收拾下东西,也跟着奔了出去。

君浣溪大步跨进帝寝,一眼就看见龙榻上一人仰躺,面如金纸,地板上还淌着一下滩血渍,朝臣均已退下,屋里只剩下吴寿与几名内监,惊恐万状。

看着那张憔悴之极的脸庞,心如刀绞,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不觉颤声低吼。

“我不是叮嘱过吗,不能让陛下太过劳累!怎么会这样?他不能再吐血了,你知不知道?”

吴寿过来,脸露惭色道:“陛下总是不肯休息,我劝过好几次,都劝不动。”

黄岑打开药箱,递了针囊过来,君浣溪镇定下心神,一边取针,一边问道:“到底谈论出个什么结果,怎么会吐血?”

吴寿答道:“陛下病重不能临朝,按照旧制,应设尚书台,由三公共同代政议事,但是孟丞相执意请辞,单凭张大夫一人,不足以服众,陛下一着急,非说要自己在长春宫亲自议政,每隔三日一回。等诸位大人一走,就吐了血……”

“这个孟仲卿,真是个老顽固!迂腐得过于了!陛下都不计较他的过失,他反而还耿耿于怀!”

吴寿叹道:“孟丞相,一直对陛下不冷不热……”

君浣溪停下动作,皱眉想了一会,问道:“若是天子无有子嗣,王爷能否代政监国?”

吴寿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你是说,广仁王爷?”

“不错,他已经当了那么多年的逍遥皇子,如今也该收收心了。”

君浣溪针灸完毕,替天子盖好棉被,点上熏香,见他沉沉睡去,方才把吴寿拉到一边,点头:“广仁王的为人,吴常侍应该是比我清楚,他来代政,确是最佳人选。”

“我自然放心王爷为人,只是——”

吴寿摇头道:“无此先例,陛下也肯定不同意。”

“如果,不让陛下知道呢……”

“代政是不妥,但是天子病重不能亲政,情有可原……”

“亲政……”

喃喃念着,忽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里跳了出来,身子骤然发热,真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望着吴寿,双眼闪光。

“每三日才有一回殿议,长青宫大殿宫门紧闭,帷幔垂落,光线自然幽暗,陛下久病初愈,精神不会太好,面容和嗓音有些变化,也是自然,不容怀疑,何况,天子威严尚在,朝臣们哪有敢仔细审视……”

“君大夫,你在说什么?”

吴寿心有所悟,惊得跳了起来,指着她急急道:“你别乱来,我不会帮你!”

君浣溪斜斜睨他一眼,转身就走:“我什么都没说,陛下不是要殿议亲政吗,我是帮他极力促成心愿……”

自己的易容术虽然不算精通,若是有人帮助遮掩,也勉强可以应付过去。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天子病症已经找到因由,顶多三个月时间,她定能让其告别床榻,亲自临政,其前提是静心休养,坚决不再为繁杂琐事所扰。

为了他的身体及早恢复,这个险,值得去冒……

吴寿在身后不甘心问:“王爷,他会答应吗?”

“大不了我跪下求他。”

“君大夫!”

吴寿眼里泪光闪耀,涩声道:“你可想清楚了,找人假扮天子,代政临朝,他日东窗事发,主犯可是凌迟处死,,株连九族的死罪!”

君浣溪脚步未停,一笑了之,话声轻忽传来。

“他再这样不爱惜自己,再吐血几次,也是活不长了,他死跟我死,也没什么区别。”

从爱上他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走上这条不归路。

别无选择,只要他好好活着……

卷四 第二十五章   幸福何在

寒风凛冽,白雪飘飞。

帝寝之中幔布低垂,榻前烧了四只火炉,炉火熊熊,室外严寒,屋里却是温暖如春。

“丞相,真的答应设置尚书台,三公共同代征?”

闻听天子轻声一问,正在案前整理各州均上呈奏疏之人抬起眼眸,微微一笑:“正是。”

宇文明略浓眉蹙起,半信半疑:“之前他可是极力反对的,为何……咳,咳……”

说罢,有连声咳嗽起来。

君浣溪赶紧放下手中事物过来,替他抚背顺气:“丞相归顺臣服,只是好事啊陛下别多想了,养好身体要紧。”

“朕,不能不想啊……”

宇文明略叹了口气,朝向她道:“君大夫,这一阵真是辛苦你了。“

君浣溪敛容道:“这是臣分内之事,只盼陛下将来念着这份苦劳,不会追究臣的过失……”

宇文明奇道:“你有什么过失?”

“臣……”

君浣溪垂眼,含糊道:“陈医术不精,没能早日治愈陛下,深感不安。”

“好了,你也不必自谦,都说你是太医署首席大夫,你都自认不精,那天底下就没有人能治好朕这一身恶疾的人了!”

君浣溪点头称是,一抬眼,就见门外人影闪动,却是吴寿疾步进来。

“吴常侍回来了,请过来看看,这些奏疏是否规整到位?”

君浣溪背对龙榻,起身走去案前,与来人交换一个眼色。

吴寿目光闪耀,轻轻点头。

君浣溪见状舒了一口气又一场殿议结束,众臣恭服,平安无事。

这一月以来,终日都是在惶惶不安,战战兢兢中度过,毕竟找人假扮天子,殿议亲政的大事,说起来简单其中涉及牵扯众多,真真是步履维艰,施行不易。

不出她所料,宇文明翔直骂荒谬,坚决不同意,经过自己连番轰炸,软硬兼施,最后搬出那下毒之事哭诉威胁,才勉强答允下来,只说三月期限一到,立时走人。

广仁王宇文明翔的面容五官过于俊逸,身形清瘦修长,与天子宇文明略并不太像,不过天子久病卧床,脸色青白,神情憔悴,清减太多,用上易容药膏,再加上殿内昏暗的灯光,几次下来,竟无人察觉。

一月下来,宇文明翔的表现,亦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这个逍遥皇子,从一开始懵懵懂懂,只听不答,到后来慢慢上道,开始分析情势,讲诉意见,气势上竟不逊于人,虽然比不上天子沉稳内敛,但是他多年来周游郡国,熟知民情,再加上心底仁善,所提建议皆为民生民心,参与殿议的臣子无有异议,政令执行颇为顺利。

吴寿开始不放心,经过几次暗中观察,也不禁点头称赞,将心思尽数放到照顾天子上来。

这段时间,因为找准病因,对症下药,且再无政事烦忧,朝堂秩序逐步成序,天子的并提也是一日好过一日,肌肉慢慢有力,已经可以举手抬脚,做一些简单动作了。

冒险之举,收获颇大……

见到去到一旁,打开药箱取拿针灸工具,吴寿跟了上去,压低声音道:“吕贵人又在殿外求见陛下,被我撵走了。”

君浣溪应了一声,着实恼怒,这个羽衣,自从与自己相认之后,三天两头往长青宫跑,拉着自己问长问短。

一开始还好心跟她说下天子病情,安慰几句,到了后来,却真是烦不胜烦,索性避而不见,她倒好,见不到自己,又转而来求见天子,日日前往请安,恳求侍奉驾前。

被她这样一弄,建章宫众人跟疯了似地,什么婕妤,什么美人,什么傛华,一个个都冒出头来,一天一换跪在帝寝外间,争宠献媚。

宇文明略见状不怪每日好脾气地让吴寿出去抚慰,逐一劝回。

其他人倒好,那两名公主出身的婕妤,不知是昔日备受冷落,含恨在心,还是借机试探君心,谋求利益,竟是在殿外大闹不走,非说吴寿叵测,是风党残余留在宫中意欲对天子不利。

婕妤爵同上卿列侯,地位尊贵,吴寿虽是两朝内侍,也不敢直接得罪,一时挡驾不住,吵闹声传进室内,刚服药睡下的天子也给吵醒了,睁着一双满含血丝眼眸,皱眉不语。

君浣溪正在榻前服侍,听得宫人禀报原委,二话不说,直接过去抓了悬挂在墙上的天子剑,走去两人面前,拔剑出鞘。

“圣驾在上,若是再吵,斩无赦!”

只一句话,就吓得两人花容失色,落荒而逃。

吴寿立在身后,悄然拭泪,一副感动莫名的模样。

回到帝寝,也不管榻上之人,如何表情形态,把宝剑挂回原处,慢条斯理收拾药箱,等待斥责处罚。

过了半响,屋里仍是一片静寂。

君浣溪心头微诧,抬起眼眸,却是对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狭眸,眸中光芒闪动,似欣慰,似迷惘,又似失意……

帝王心思,谁又能看得懂呢?

相对于建章宫的倾巢而出,热闹非凡,皇后所在的未央宫却是冷冷清清,悄无声息。

天子回宫已经一月过半,皇后自己行动受限,却也从未派人过宫探视,只在这一日,未央宫中常侍高继被宫卫带到崇明殿,说是无双公主思念父皇,终日哭闹不休,皇后不思茶饭,郁郁成疾。

高继说完,犹豫道:“皇后自知是戴罪之身,不敢可求服侍驾前,遣老奴来禀明陛下,请陛下安心休养,好好保重。”

“朕知道了,你去吧。”

高继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宇文明略又唤出一声:“高常侍,请留步!”

“陛下?”

“小公主,近日长得可好?”

高继回身禀道:“无双宫主前些日子一直咳嗽不止,这一日才好一点。”

宇文明略听得微微动容:“没有传太医去看吗?怎么说?”

“太医署说是风寒所致,开了方子,每日都有送去汤药。”

宇文明略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忽然道:“小公主年幼,有病当早治,不能拖延。去叫李医令过来,让他找太医署最好的大夫,去未央宫给小公主诊治。”

“不必了,陛下——”

君浣溪原本一直低头侍弄物事,此时慢慢出列,前去行礼:“若是陛下信得过臣,就让臣去给无双公主诊治吧。”

高继张了张嘴,惊喜道:“君大夫是太医署首席大夫,你能出诊,真是再好不过了!”

宇文明略看她一眼,点头道:“诺,有劳君大夫。”

远远望见戒备森严的未央宫,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黄芩突然出声:“先生,你为何要答应去给冷月的孩子看诊?”

君浣溪撇他一眼,好笑道:“我最近憋在长青宫不予出门,人都快生霉了,何乐而不为?”

黄芩咬唇道:“但是,那不是别人,那是冷月……”

“不管大人做过什么,孩子总是无辜的——”

君浣溪苦笑了下,轻轻叹气:“毕竟,这是陛下唯一的皇嗣……”

“先生……”

黄芩呜咽一声,别过脸去,再不说话了。

进入未央宫地界,忽见墙角几株梅花开得正艳,与那皑皑白雪,相映成辉。

君浣溪怔了一下,下意识放慢脚步,收敛姿容,漫步前进。

内殿主席之上,冷月一身红服,满头珠翠,端然正坐,青黛铅华淡淡妆成,似乎那一场宫乱反叛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些许痕迹,依旧是昔日眉眼如画的温婉女子。

突然觉得,此时的她,看起来就像是那宫外的红梅,在这天寒地冻之时,颤颤开放,楚楚堪怜,怎能不让那人心存眷恋?

“你,还是回来了。”

闻听那一声低喃,君浣溪徐徐走进,并不行礼,只是一瞬不眨看着她。

“不错,我回来了。”

冷月微微点头:“陛下病重之时,本宫也曾千方百计寻你,可惜一直没有你的讯息。”

没等君浣溪回答,黄芩在身后已是恨声道:“陛下如此,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妖女!”

冷月腾地一声站起,面上红白不定:“本宫没有!不是本宫做的!”

君浣溪冷然看她:“不是你,事情也是因你而起,不是吗?”

“你!”

冷月攥紧了衣袖,胸口不住起伏,慢慢平静下来:“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君浣溪看着她,缓缓道:“我是不知道,愿闻其详。”

冷月喘了口气,突然笑道:“当日我心烦意乱,看走了眼,没想到林楚原是故人……不过,你也别得意的太早,陛下中毒之事,我自认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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