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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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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在宫中这两日,借着与宫人侍卫攀谈之机,暗中打探好了光禄勋郎中三将夜巡的安排,今晚正好轮到是孟玉堂值守,天时地利人和,机会如此难得,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

太医署这一日事务不多,从诏狱回来,好好休息调理了下,然后径直走向太医令季回春的房间。

“季医令,我想趁着夜晚署中无人,静心整理防疫总结,今晚让我在署中值守吧。”

季回春正在看书,闻言却是不动声色,只抬头看她一眼。

“你去诏狱做什么?进宫没几天,就去了两次。”

哦,被人发现了?

君浣溪挑了下眉,实话实说:“我那师弟昔日被先帝下过诏狱,有一位狱监对他照拂有加,他知道我这回来京城,特地叫我去感谢下人家,不想我人还没找到,就进宫任职了,只好去诏狱打听……”

季回春轻轻嗯了一声,道:“诏狱里关的人太多太杂,被人看见总是不好,你下回小心些。”

君浣溪怔了一下,搞不清他的态度,正在迟疑,季回春又道:“若是再有机会去,请帮忙转告几位医官,我也是在想办法救他们出去。”

“是。”

“还有——”

季回春举目四望,突然压低声音道:“令师弟……君大夫是不是也到了京城?”

君浣溪大惊,勉强笑道:“季医令怎么这样问,我不是说了吗,我那不成器的师弟逍遥江湖去了,这会还真不知在哪里快活喝酒呢!”

季回春轻叹一声,摆手道:“我也就是问问,想着见旧友一面,再说他当年与陛下同为先帝御封的四大公子,情谊深厚,我还以为陛下病重,他一定会回来看看……”

君浣溪黯然,半晌才道:“他……也许会回来的……”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立在太医署门口,听得一声高呼“有刺客”,不远处的长青宫立时传来厮杀声。

真好,正点准时,穆易掌控的天子暗卫开始动手了!

又等了一会,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药箱背在身上,想了想,又扯乱发冠衣衫,连腰带都懒得束,不急不慢朝长青宫的方向行去。

越是走近,情形越是混乱,天子暗卫人虽不多,个个出手凶狠,毫不留情,但见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热闹非常,声势那是一点不含糊。

宫禁侍卫如潮水一般不断涌进退出,不时有人倒地受伤,新来的侍卫持刀挥戟又涌了过去,好在天子暗卫武功极好,斗了半晌,伤亡并不严重。

君浣溪睁大眼睛,隐在外围看了半晌,终于见得杀声震天的场子阴暗处,影影绰绰,有人欺近,悄无声息滑进殿门,是卫临风他们!

两路人马到齐,事不宜迟,现在该去目的地等待结果了。

正要抽身转向甘泉宫方向,忽闻身后一声高喝:“谁人在那里鬼鬼祟祟?!”

转头一看,心中一凛,廊灯下,这来人一身铠甲戎装,面相斯文,正是现任宫禁卫尉,风厉!

风厉看清是她,眼睛眯起:”我记得你,你是新来的太医署医官,你在这里做什么?”

该死,他不去协助剿灭刺客,却来跟自己一个小医官纠缠查勤!

又或者,泠月当时极不耐烦,随意封官了事,他却一直对自己心持怀疑……

“林,林楚见过卫尉!”

风厉点头,并不看向长青宫方向,却是盯紧了她,上下打量:“你如实回答,你在这里做什么?”

君浣溪张了张嘴,嚅嗫道:“我今日是在署中值守,听得外面声响这样大,我在想是不是走水,就出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风厉皱起眉头:“走水?”

君浣溪连连点头:“是啊,听说宫里以前有过的……我走近才发现在杀人,太可怕了!”

风厉又朝她看了几眼,见得她一脸惊慌,以及那周身乱七八糟的装束,倒是像极了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又想立功上位,又贪生怕死的新人模样,对于这说辞,倒是大半信了,冷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太医署去!”

君浣溪口中诺诺称是,慌忙行礼后退,感觉到他一路警觉注视的眼光,心中大是着急,遇上这么个程咬金,真是倒霉透顶!

从太医署再去甘泉宫,七弯八拐,多了不止一半的路程,与约定汇合的时间肯定有冲突,那个地道出口的机关,卫临风并不知道,只自己和楚略能开……

心一横,骤然转身,面朝风厉走过去。

拼了!

刚徐徐转身,就见斜刺里过来一人,扬声叫道:“林郎中,是你吗?”

“是我!”

君浣溪脱口回应,又惊又喜。

孟玉堂!

真是恰到好处的解围,看起来并不是自己主动折回,倒像是被他唤回一般,配合得天衣无缝。

“林郎中,今晚是你值守吗?这边伤了几名侍卫,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是,大人,我这就来……”

看着两人走远,风厉再无疑虑,朝宫门处飞奔而去。

那边,吼声震天,流民在围攻皇城。

真是……好险!

君浣溪拍下胸口,暗地舒了口气,飞快处理好几名侍卫的伤势,整理下衣衫,趁夜黑人乱,就要朝甘泉宫而去。

奔出两步,忽又停住。

卫临风带人进去太久,一直没见信号传出,会不会出什么事?

宫门外第三方人马已经到位,泠月和风厉正在那里平息骚动,安抚流民,现在还有时间,自己先去长青宫瞧瞧……

“别乱跑!”

一只手掌拍在她的肩上,将她扳了回来,推到一处甬道里。

“临风?”

君浣溪心头一颤,全身都绷紧了,他……把人救出来了?

“他……他呢?”

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拉着自己的大手在微微颤抖,心中骤然一沉,哽声道:“没救到,还是……”

宁愿是没救到,而不是那个自己从来不敢去多想半分的可能!

是没救到吧,是吧……

卫临风轻轻摇头:“人救到了,情况不是很好,你……跟我来。”

“好……”

君浣溪挺直了背脊,咬紧牙关,被他半是搀扶半是架起,顺着墙角暗影疾驰,跳入一扇半开的窗户。

长青宫除正殿之外,尚有东西南北四处偏殿,卫临风拉着她在黑暗中穿梭,没有半分迟疑,轻车熟路,径直去往正殿大堂,直入帝寝。

堂外有几名宫卫服饰的男子身上染血,正警惕持刀四顾,见得他们过来,均是点头示意,神情焦急。

君浣溪随他走着走着,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就在这里面吗?

到底是怎样一种状况,使得卫临风一路缄口不言?

是伤了,还是残了,还是怎么了?

走到龙榻前方,卫临风停了下来,指着那凌乱的被褥。

“你自己看吧。”

吴寿的手下说得没错,那个木头做的假人正静悄悄地躺在地上,被褥下面,却有一处暗道入口,黑漆漆露了出来。

那个摆阵布局之人果然聪明,按照人的思维常理,既然见得这龙榻上的假人,此地无银,自当去别处寻找,又怎会想到假人之下,竟有如此玄虚。

不过,卫临风更是不赖,这样的地方都能被他找到!

本想夸他几句,他却先开了口,声音低沉:“他在下面,你去吧……”

君浣溪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心跳若狂,看着那敞开的洞口,慢慢滑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并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气与异味,正不知所措,身后有轻微声响,卫临风举着个小巧的火把跟了过来,照得地道里顿时亮堂起来。

君浣溪正要道谢,目光突然一滞,停在面前一处,便是再也移不开了。

那是一张略显简略的床榻,在这低矮狭窄的空间里,占据了不小的地方。

有一个似人非人的身影,静静地躺在上面,没有一丝存在与活着的气息。

是他吗?

脚像是踩在棉花团里,虚软得随时都会扑倒,嗓子如同被水泥封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心里,更是狂跳着,鼓动雷鸣。

一步一步走近,看着底下面色蜡黄中带着丝丝青白,瘦骨嶙峋,仿佛只是外皮包着骨骼,其间没有一点血肉,几乎感觉不到一点生命迹象的人,实在没有办法将之与自己记忆中那个伟岸阳刚,健硕挺拔的身姿联系在一起。

怪不得卫临风欲言又止,宁愿冒着危险也要带她进来——

因为,他实在太弱了,生命已经脆弱到不堪一碰的地步,轻轻一个移动,都足以让他彻底停止呼吸!

略……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面上却是笑颜如花。

我来了,不论如何,我会让你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卷四 咫尺天涯 第十八章 近乡情怯

“带他走!”

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镇定,在迅速抹去眼泪之后,不顾旁人犹疑担忧的目光,冷静下令,将他小心搬上准备好的轻便肩舆,由两名侍卫抬起,跟在卫临风身后,在宫内殿外一片厮杀声中,行走如飞。

她知道,在那具被摧残得不成人形的身躯中,却是隐藏着世间罕见的坚韧意志,他一定行的,一定能扛过去!

冷静,一定要冷静。

趁着夜色,出了长青宫,径直朝甘泉宫而去,路上遇到几队宫禁侍卫前来查探,看着卫临风眼底闪过的一抹厉色,收起仁慈之心,直接交由他去处理。

血肉横飞,惨叫声声,仿佛与她无关,只是跟着肩舆拼尽全力前进,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他不能死!不能!

为此,她情愿上天入地,弑佛杀魔!

甘泉宫中各处都有过修补翻新,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走近那间熟悉的小屋,门口坐着年老宫女,正持着油灯,痴痴呆呆看着出神,口中轻轻哼唱。

“天上星,亮晶晶;湖边竹,青盈盈……”

“让开!”

一名侍卫持刀冲过去,正欲将之一脚踹开,君浣溪赶紧出声:“不要伤她!”

疾步过去,扶起那老人,轻声道:“小皇子病了,病得很重很重,我们要把他带出宫去医治,不然就来不及了!”

“小皇子……病了……病了……”

那宫女喃喃念着,面上现出惊慌的神色来,急声道:“是他们,他们一心想害娘娘,想害小皇子……你们快走,快带他走,不要再回来了,不要回来了!”

君浣溪点头:“你放心,我会保护他的。”

她会保护他,用她的生命,她所有的一切……

众人进了屋,顺着床榻下的机关暗道一路前行,此番人手众多,卫临风手下都是精兵强将,自然不像当年那般辛苦,甚是顺利就到了约定地点。

沈奕安早已备好马匹车辆和随行物事,吴寿黄芩等人正站在洞外焦急等候,一见他们从山洞出来,呼啦一声围了过来。

“陛下……”

“不准碰她,上车再说!”

君浣溪厉声喝止来人,帮着将肩舆缓慢托上马车,自己接过黄芩手中的药箱水壶,也跟着爬止车去。

沈奕安从车前转头过来,急急询问:“我们去哪里?”

君浣溪与卫临风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道:“京郊行宫!”

以天子现在的身体状况,长途颠簸是肯定不行的,只能是就近医治:而京郊行宫在京城之外,这些年来因为帝王从不莅临,一直冷清萧索,宫变风波暂时还未殃及于此,只要严守风声,应该问题不大。

再说,这也是利用对手一个心理盲点,救人出宫之后,并不匆匆逃跑远离,而是就藏在眼皮下,等他们反应过来,也是追得精疲力竭的时候了!

有了这个时间差,她坚信,天子的身体,也是慢慢好转了。

吴寿跟着上了车,看着肩舆上形容枯稿气若游丝之人,默默流泪:“君大夫,陛下……他到底是什么病?”

“现在还不能确定,先号脉诊断再说。”

话是如此,手指却是抖得连覆在他身上的薄被都掀不开,整个人都是微微打颤,咬住嘴唇,情不自禁掩面低泣。

这将近四年来,曾经在心底设想过与他重逢的情景,自己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他,或冷傲,或随和,或漠视,或无语,或歉疚,却从不曾想到,这些,通通不是……

千回百转,沧海桑田,自己固然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他却更不是当初的那个他!

当初情深意浓之时,日日怀抱那健硕强劲的身躯,夜夜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而今,他的身子,轻薄得只像是一具空洞的躯壳;他的心跳,已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马车缓缓前行,心中却是涌起阵阵后怕,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远甚于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铁蹄铮铮的恐惧害怕!

真不敢想象,若是再晚去几日,会是怎样的结果……

“侥天之幸,你还活着,还活着……”

“姑姑,你歇一下,我来吧。”

黄芩乖巧过来,轻轻掀开被褥,手指搭上那只干枯的手腕,凝神屏息,半晌,才缓缓道:“陛下……情况很不好……”

君浣溪点头,长长吐了口气,将所有的心事压了下去,逐渐平复:“我知道,我会治好他。”

车马行了一阵,道路逐渐崎岖起来,也难怪,这并不是去向行宫的官道,而只是条勉强能行走车辆的山野道路,时宽时窄,碎石不断,饶是车厢底部垫着厚厚的褥子,马车行驶极慢,车内之人也是颠来荡去。

君浣溪俯下身去,正与众人一起努力按紧护住那昏迷不醒之人,突然几下剧烈颠簸,那人一声低吟,侧头吐出一大口血污,接着又是咖啡状的碎块与黏液。

吴寿扑了过来,颤声道:“陛下,他是不是要醒了?”

君浣溪摇头:“不是,他现在太虚弱,经不起马车颠簸……”

沈奕安眼眸一黯,叹道:“当年我们三人结拜之初,一起行走江湖,每有凶险,阿略必是挡在最前面,这一次却是……”

正说着,底下之人却是又张口吐出一大滩腥臭污物来,并且边吐边咳,胸口越喘越烈,面色已成青紫。

君浣溪又惊又痛,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去,抱着那干枯瘦弱的身躯,不断轻拍着他的背部,帮着他顺气。

听得那胸口沉重的喘息之声,怕他呕吐之物会呛进气管,没有半分迟疑,嘴唇凑近,帮他把口里喉间残余的污物一口一口,轻柔吸出。

“坚持下,我们很快就到了,再坚持下,我知道,你一定行的,一定行的……”

窗外轻风荡漾,天色渐渐明朗起来,心底突然有一种感觉,如果,能够就这样一直抱着他,抱着这个自己一生挚爱的男人,永无止尽地行走下去,该有多好……

车内静寂无声,所有的人都呆呆看着他们,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

到了京郊行宫,卫临风与沈奕安前去安排打理,控制局势,君浣溪等人则留在马车上,静候消息。

约莫小半个时辰,一行人等才匆匆而入,进了一处僻静院落,院内树木苍郁,连着一排平房,看起来并不起眼,毫无特色。

“这是靠近后门的一处下人值守房,若是大敌来袭,逃离最是快捷,后门出去是茫茫荒野,穿过群山之后,便是直入骥东郡内。”

卫临风看了眼榻上无声无息之人,眼底闪过一丝懊悔,轻声道:“我和奕安司职守卫,浣溪,你可以放开手脚,尽心尽力医治他。”

“临风,等下!”

君浣溪脱口而出,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刹那叫回他:“临风,谢谢你……”

卫临风眼神闪耀几下,别过脸去,大步出去。

黄芩和吴寿留下来照顾,看着她还算镇静地给榻上之人号脉,探体温,数心跳,看舌苔等等,做了全面检查。

之后,便是陷入沉思。

许久,黄芩忍不住问:“姑姑,是中毒吗?”

君浣溪轻轻点头,心底生出重重寒气,逐渐扩散到全身:“是,我从未见过这样凶猛的毒药,至少有三年以上的时间,日复一日,从胃肠开始,慢慢腐蚀到他的全身……”

自己想得没错,的确是胃出血,十分严重的胃出血,只是,这不是由饮食习惯,过度劳累,粗暴打击和剧烈运动引起,而是被人下了一种极为神秘的慢性毒药,初始不察,根本防不胜防。

“他一身武功,根基强健,熬了这样久,才开始发病,若是换了常人,最多大半年,就会呕血而亡……”

吴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对不起,君大夫,我对不起你!我没把陛下照顾好!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年不带走他,让他随你一起走掉,总好过现时……”

君浣溪咬牙道:“他的日常饮食起居,不是一直由你照顾吗?谁能有机会给他下毒!”

吴寿含泪道:“是老奴在照顾他,陛下生性节俭,用膳极为简单,都是御膳房传上来,银簪试毒,还有宫人试吃……”

君浣溪一边给他下针,一边皱眉问道:“试吃之人是谁?”

吴寿道:“起初是我,后来陛下听了吕贵人的话,不知为何,就换做普通宫人,半月一换,轮流试毒。”

“吕贵人……是何人?”

吴寿看了下她的脸色,答得有些犹豫:“吕贵人……原是长青宫司帐女史,陛下征战回宫不久,就封了贵人,且依赖有加,为此,皇后很是不满……”

“好了,不用说了。”

君浣溪摆了摆手,懒得去听那些风流韵事,后宫之争,将心思尽数放在诊病上面来,想了想,唤道:“芩儿,你去准备绿豆、金银花、甘草、防风、黄芪、青黛、干姜、犀角、生豆浆、鲜牛乳备用……”

没有现代的洗胃仪器,而且他现在体质也经不起这番折腾,中毒的时间太长,这未知的毒素侵袭周身,去除不易,只能将自己能够想出的解毒药物慢慢试验,再辅以针灸推拿,加上药膳食疗,希望假以时日,症状减轻,逐渐好转,他能以自身功力配合治疗,将毒素一一逼出。

行宫地处宛都城门之外朝东五十余里,位于群山环绕之中,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确是休养身体极佳之所。

就在她为天子千方百计诊治的同时,穆易也是被天子暗卫趁乱从诏狱救出,带着参与救驾和散布京城的一干人等足有三十余人,辗转几日,终于来到行宫,与他们汇合。

敌众我寡,且人心难测,天子藏在行宫之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倒好,一来就是一大堆!

见得她戒备打量的眼神,穆易面色如常:“林郎中放心,这些都是陛下这些年来亲自挑选组建的亲卫军,每一个人,都是陛下的心腹斥候。”

旁边吴寿突兀插上一句:“不是林郎中,该改称君大夫了。”

一句话说得穆易与众人当场愣住,君浣溪不防他蓦然叫破自己行藏身份,也是怔了一下,朝他狠狠瞪去:“吴常侍,你……”

吴寿慎重道:“陛下昏迷不醒,而卫侯爷已经歇手,沈公子不问政事,君大夫,没有他法,只能依仗你昔日的名号风采,聚集人力,拨乱反正……陛下辛苦守护的江山,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历史,不能重演!”

“你!”

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实话,自己深深爱着的那个男人,他却爱着……天下!

君浣溪苦笑,无言叹着气,转身回屋,须臾再次出来,衣饰不改,容貌嗓音巨变。

“穆卫尉,林楚只是化名,我便是昔日太医署大夫,君浣溪。”

穆易等人眼睁睁看着那道风华绽放的翩翩身影,又惊又喜,面上渐露欣慰。

“原来是南医公子……”

“陛下有救了……”

君浣溪正要说话,突然听得有人惊呼,原本紧闭的房门哐当一声打开,司任守护之职的黄芩跳了出来,整个人都在发颤。

“芩儿,怎么了?”

心里一沉,脚步不停,设想着天子病情恶化的种种可能。

“姑……”

黄芩看清院中之人,抚着胸口,生生把后面一个字压了回去:“陛,陛下醒了!”

众人呆立半晌,皆是齐声高呼万岁,一时士气大振。

“他……醒了……醒了……”

君浣溪低喃着,几步奔到门口,复又停下,撑着门框微微喘息。

他醒了,醒了!

心里有如岩浆一般滚烫炽热,身形却是僵硬如斯,站立不动,静静凝立。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时隔多年,自己却是将以什么样的身份心态,出现在他面前……

卷四 咫尺天涯 第十九章 运筹帷幄

静默,长时间的静默,直到,屋内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君浣溪心中一惊,瞬间回神。

她在想什么,在执念什么,她是医者,他是病人,仅此而已……

深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半掩的房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行至榻前。

榻上之人面色依旧青白,虽然经过几日调理,效果并没有显现出来,但见他双目微闭,也不睁眼,听得脚步声过来,只抬了抬手,低低地,缓慢地道:“这是……哪里……”

他的声音,全无往日的醇厚悦耳,却如同耄耋老人一般衰弱无力,语气是出奇的镇静。

君浣溪眼眶一热,强自忍住想要扑上前去的冲动,低声道:“回陛下,这是京郊行宫。”

“嗯。”

歇了半晌,又听得他低沉道:“外面……都有哪些人……叫他们……都进来罢……”

“是,陛下。”

那命令式的疏离语气,令得她心头一酸,是了,他已经做了好几年的皇帝了,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人了,权威日重,他的名字,是宇文明略……

宇……文……明……略……

传旨之后,脚步声纷杂响起,除开天子亲卫分守行宫各处之外,一干人等尽数进得屋来。

“臣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吴寿与穆易当即跪拜行礼,黄芩迟疑着,身子轻动,看向旁边三人,卫临风一咬牙,也是跪了下去。

“臣临风见过陛下。”

“都……起来……”

宇文明略轻咳两声,慢慢睁开眼睛:“临风……奕安……你们都在……真好……”

他的目光在众人面上极慢极慢地掠过,似在搜寻着什么,一圈过后,又虚弱阖上,闭眼的一刹那,她几乎以为,那浑浊无神的眼底,却是流露出深重的失望。

那目光,也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木然,漠视,冷冽,如同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平静无波。

永逝,是东夷秘笈最末的一章,被施术之人会根据指令,彻底忘记前尘往事,不复记忆。

自己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为什么心会痛得如此厉害,就像是数把锋利钢刀在血肉中狠狠搅动!

最熟悉的陌生人……

两只手臂过来,及时扶住几乎站立不稳的她。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他们,卫临风,沈奕安。

“谢谢。”

低低一声,即是吸气,吐气,然后挺胸直背,平声道:“陛下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说话时间不宜过久,还请诸位长话短说。”

此言一出,屋内一片安静。

宇文明略微微抬眸,看她一眼:“你……是何人?”

“我是……”

君浣溪艰难开口,嗓子火辣辣的痛。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问自己是谁……

她是谁,是谁……

吴寿上前一步,适时解围:“启禀陛下,这是太医署前任大夫君浣溪,最近几年一直在家养病,这一次救驾出宫,他功不可没。”

“好……朕记住了……你回署复职吧……”

“臣……叩谢陛下。”

刹那间,胸中酸甜苦辣,数味夹杂,终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榻上的人影直直跪拜下去——

从今往后,他是君,她是臣,身在咫尺,心隔天地。

“朕……有些累……”

宇文明略说完这一句,疲惫闭眼:“你们退下……两个时辰之后叫醒朕……朕还有事……”

话声断断续续,说到最后,竟是阖眼昏睡过去。

君浣溪赶紧过去,手指搭上他的脉息:“大家都退下吧,陛下太虚弱了,让他好好休息。”

从这临时的帝寝出来,众人面色都是沉闷。

“浣溪,你没事吧?”

两条人影几乎同时冲到面前,正是卫临风和沈奕安。

君浣溪揉下额际,按下心中汹涌喷薄的感觉,朝他们摇头轻笑:“你们别胡思乱想,我能有什么事?”

“阿略他……”

“陛下他需要静养调理,让他睡吧,睡觉有助于身体恢复……我,该去制药了。”

各种各样的解毒药物,根据其药性,搭配成不同的组合,细细捣碎,专注煎熬,重复着这些单纯的动作。

心底复杂纠结的情感,仿佛也在这周而复始的动作当中,一点一点被碾磨,被捣碎,被捶破,被熬煮,最后,慢慢消失,化为乌有……

等她端着熬好的药汗回返,卫临风跟沈奕安已经不知去向,吴寿与穆易等人还在门外候着,一名亲卫模样的人似是刚刚汇报完毕,行礼退下。

君浣溪眨了眨眼,看着那人的背影,认真回想他的面目五官,并不是方才自己仔细打量过的那队亲卫中的一员。

心头一动,有丝懵懂的思绪,朝着低低交谈的两人走了过去。

“穆卫尉——”

沉吟着,慢慢问道:“这人,可是潜伏在京城里的斥候?”

穆易诧异看她,低声道:“君大夫实在心思敏捷,闻名不如一见。”

君浣溪扁了扁嘴,无视他的赞叹:“宫中目前情势如何?他有没有带回些有用的消息?”

穆易叹气道:“宫中传出陛下被刺客所害,性命垂危,朝中由丞相代政,缇骑出动,全城戒严,万金悬赏缉拿刺客……看样子,那妖后在筹划又一轮血洗清算,独揽朝政!”

君浣溪听得愕然:“皇后不是无子么,何以为持?”

泠月所出,只是一位小公主,再是举世无双,也不具备作为幼帝扶持登基的条件。

穆易皱眉道:“按照月诏的习俗,是可以由女帝即位登基的。”

吴寿在一旁嘿嘿冷笑,声音尖细:“这是天宇,可不是月诏,我并不认为,朝中那些老顽固会答应!”

穆易眉头越皱越紧:“可我得到的消息,却是皇后上朝听政,群臣虽有不满,却无人反对。”

吴寿的脸色也是渐渐凝重起来:“张士没有异议,是在保存实力,但是孟丞相的态度,就有些古怪了……”

君浣溪心中一凛,中常侍作为天子内宫近臣,原本不应干预朝政,尽量远离是非,只是吴寿并非普通宦官,他两朝为臣,忠心耿耿,就算是超越职责范围,也是因为担君之忧,实在不该苛责。

只是,连他都在担忧的事情,却不容再去忽略。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一向刚正不阿的丞相孟仲卿,也是倒向了泠月等人的那一边。

正在思索,穆易却是冷笑道:“孟丞相的独子孟玉堂,原本只是个四体不勤的公子哥儿,是那妖后趁陛下重病之际连番提拔,才从一名小小议郎擢升到如今的光禄勋郎将,这情分,孟丞相心里记着呢!”

君浣溪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直觉不是这样,却也说不出更好的理由来。

人心难测……

人性,则更是无法把握……

“是时候了,不能让他们再猖狂下去了……”

听得穆易喃喃低语,吴寿叹气道:“如今陛下生病在身,没有调兵的虎符,却去用什么来镇住他们?!”

君浣溪回过神来,问道:“虎符,确认落在对方手中了吗?”

吴寿摇头道:“这个倒是不知……”

天子病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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