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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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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已经一心想要放弃,所以,即使是梦,她也不要他在梦中出现!
“浣溪,你为什么哭,为什么?”男子手掌一翻,反手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将掌中的温暖丝丝传递过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在哭,悲伤地哭,压抑地哭,喊着自已的名字在哭。
这到底,是为什么……
听到那低泣的声音,胸口,为何又酸又涩,伴随着丝丝甜蜜,萦绕其间?
黑暗中,那一张比女子还要姣好的俊脸,满是泪痕,楚楚动人,带着几分惘然,几分决绝的神情,怔怔望着自己,羽睫一颤,一串泪珠顺着消瘦的脸颊滑向鼻端,又斜斜流向那粉艳的唇瓣,如同清晨带露的花瓣,诱人采撷。
他是男子,是男子!
然而,男子,又如何?
君浣溪似醉非醉,当醒未醒,就那么昏昏然躺着,忽然觉得双肩一紧,男子强壮的身躯缓缓压了下来,目标,十分明确!
那一瞬间,忽然有了一丝清醒,心跳几乎停止,整个人都是生生呆住。
这个人,是楚略啊,炽热的气息就在方寸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是要做什么?
电光火石间,帐外忽然响起急迫的脚步声,有人高叫:“君大大,君大夫,文姑娘被蛇咬了,快些来看看!”
宇文子婴!
身子一僵,顿时酒醒大半,一把推开身上之人,低喃道:“楚……楚略……公主她……”
话声未落,男子已是面色一整,犹如离弦之箭,瞬间起身,冲出帐去。
出帐之时带起的冷风,呼呼袭来,令得她有刹那的怔愣,独自坐在冰冷的帐中,脸上热浪犹在,泪意尚存,说不出是羞辱还是惭愧,更多的,却是无地自容。
若不是这一声唤,方才,两人是不是已经意乱情迷,吻在一起?
无关爱情,只是春萌……这借醉偷来的,不是快乐,而是羞愤!
君浣溪,你行事一向自尊自重,为何今日竟会如斯下作,如此不堪?
朝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又狠狠挥下,勉力用了银针刺穴醒神,一咬牙,带着满心的懊悔,与一身的狼狈,趺跌撞撞奔出帐去。
那边,人群聚集,声音杂乱,见她急急过来,均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君公子来了,都退开吧,让君公子给文姑娘看看!”
众人很自觉朝两边退去,为她让出一各道来,君浣溪撑起身子,走到近前,但见那少女被楚略抱在怀中,面色苍白,已经昏迷过去。
“到我帐中去,那里有药箝……”
药箱里,还有几颗解毒丸,如若不是剧毒蛇类,应该问题不大。
碍于宇文子婴的女子身份,人群只停留在帐外,不予凑近,帐中,除了伤者之外,只留下君浣溪和楚略两人。
借着昏暗的油灯,君浣溪掀开她的襦裙,除掉鞋袜,解了裤脚,少女嫩白的小腿露了出来,上面,有一处咬痕,血色已然发黑!
一探她的脉息,急促而凌乱,很显然,毒性比自己想象中更来得猛烈,而且还在迅速蔓延。
君浣溪定了定神,打开药箱,取了药丸喂进她的嘴里,边做边道:“楚略,你封住她伤口周围的几道穴道,我来把毒血给她吸出来“”,”
话声未落,楚略已经是两指并起,刷刷几下飞速点击,接着,突然低头,朝着那一片嫩白俯身下去。
“你……”
君浣溪低呼一声,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他一口接一口,为少女吸出毒血。
这,是怎样一份炽热的情感,毫不犹豫,义无反顾!
想不到,平日沉稳内敛的男子,也会带着如此强烈独占的意念,对于心爱的人,根本不愿假手于人,只想自已亲力亲为。
宇文子婴,真是有福之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楚略吐掉口中毒血,撑起身来:“浣溪,你来看看……”
君浣溪回过神来,仔细查看一阵,见得伤口处的血迹已经颜色转为鲜红,于是点了点头,取了纱布为她包扎好:“毒血已经吸出,药丸也服了,大体是没事了,不过也有可能引发高热,这个倒是无妨,你去守着陛下吧,放心,我会照顾她。”
楚略看了看那昏迷不醒的少女,犹豫一下,道:“那好,就辛苦你了。”
“那么客气做什么!”
君浣溪低头一笑,开始准备物理降温的物事,不经意抬眼,却见那男子立在帐边,怔怔望着自己,不由问道:“怎么,还有事吗?”
“浣溪,方才……我……”
听着那犹疑不定的话声,君浣溪别过脸去,轻声道:“方才我喝多了,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吧?”
楚略轻轻摇头:“没有。”
“那就好,你刚才有可能吞入些许毒血,等下自已试着运气,看看是否有异常,明早我再给你看看。”
“好,我去了。”
等到那脚步之声远去,君浣溪这才转身过来,悉心照顾昏迷的少女。
确如自己所料,不一会儿,宇文子婴果然开始发热,双手胡乱挥舞,意识更加模糊,不时伴有阵阵呓语:“楚略……楚略……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君浣溪去得帐前,唤人找来清水和烈酒,为她拭汗敷额,抹酒降温,半夜过去,宇文子婴时惊时醒,胡言乱语,直到天色蒙蒙亮了,休温脉息方才趋于稳定。
君浣溪守了大半夜,自已也渐渐困乏,不知不觉伏在边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直到帐内光线亮起,感觉不适,才勉力睁眼。
茫然动了一下手臂,却见身上盖着一件男子外袍,目光慢慢移过去,少女横躺的位置,多了一道挺拨轩昂的身影,正低头下去,为其拨开额发,拭擦汗水,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只见他神情专注,动作温柔无比。
“楚略……求求你……不要送我我……”宇文子婴低低唤着,梦中犹在哀声啜泣,“父皇……母妃……不要……不要啊……,”
那一双纤细的小手,在空中挥动着,终于,被男子的大掌紧紧抓住,沉声保证:“我答应你,不送你走,我一定好好照顾你,一定会的!”
少女被他轻轻拥着,逐渐平静下来,安宁入眠,唇边一抹满足的笑意,分外甜美。
真是一幅静好的图画。
君浣溪悄悄起身,无声无息行了出去,将一帐旖旎留给这一对有情人。
帐外,阳光终于从云层中透出脸来,难得的一日放晴,林中白雾散去,豁然开朗。
那边,一群汉子正在搭灶埋锅,准备早饭,许是因为林间露重,柴火未干,久久不燃,又吹又扇,捣鼓了半天,各人面上灰黑大片,相互看看,皆是忍俊不已,哈哈大笑起来。
爽朗的笑声,惊飞了早起的鸟儿,双翅一展,笔直飞向天际。
君浣溪看得呆住,怔然成痴。海阔天空,这一步,何时才能全然退出?
队伍原地休整一日,等到宇文子婴情形稳定之后,方才继续行路。
这一路上,自制熏香渐渐用尽,又无原料补充炼制,已无后备,天子宇文敬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头痛之症也是时有发生,脾气暴躁不安,极有可能是病变前兆。
此关键时刻,君浣溪自然是衣不解带,专心照料,再无心顾及其他。
偶尔听颜三说起,那文婴姑娘伤好之后,对盟主寸步不离,黏得更紧,对此,也只能是避而不见,一笑了之。
三日之后,终于行入楚略的家乡,云川。
云川位于豫北东北部,山峦如云,白水中分,因此而得名。
这里的山并不见险峻雄伟,却是连绵起伏,青翠无比,一路行进,除了气温冷冽,寒潮侵身之外,景色却是美得出奇。
暮色苍茫,随着前方人等数声吆喝欢叫,马车缓缓驰进一处峡谷,走上平整小道,过不多时,便是停住不动了。
“到了,大家下车吧。”
君浣溪掀帘下去,只见不远处一条清幽小溪,四周碧草茵茵,溪边结着几间竹舍茅屋,甚是简陋,已经有些破败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么……”
问话的,却是刚刚苏醒下车的天子宇文敬,身子犹是颤动不稳,君浣溪赶紧过去将他扶住,急声道:“陛下,你当心些……”
宇文敬朝她摆了摇手,只看向楚略。
那男子并不作声,挺直站在屋前,静立半晌,方才低喃道:“娘,我终于回来了……”
走进屋中,家具摆设更是简单,台面上皆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好在人多力量大,众人一起上阵,小半个时辰,就里里外外收拾出来,就算是安顿下来了。
茅屋一共三间,偏小的一间给了宇文子婴,另一间住下了宇文敬父子二人,以及随行照顾的君浣溪,其余众人则是挤在了所谓大堂之中,就地而眠。
就这样住了一夜,到第二日早,颜三便带着众人前来辞行。
君浣溪诧异道:“颜三哥,大家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才一个晚上,怎么就说要走?”
“君公子有所不知,这地方狭小,又有女眷,我们这大帮人再住下去,却是诸多不便,现在一切安好,又听闻弘西匪患猖獗,我等已经打定主意,留下来效用不大,还不如过去助朝廷一臂之力——“颜三想了想,又呵呵笑道,“再说,大伙都是粗人,夜里鼾声大,跟一群蛤蟆似的,会吵到贵人睡不好觉……”
贵人?
不是说了只是普通身份的投亲者吗,怎么成了他口中的贵人了,难道楚略已经言明是当朝天子?则是不太可能。
正想着,却见得楚略走上前来,对着众人一揖到底:“诸位兄弟,此次为了楚略的事情,不远万里,奔波劳累,这一番挚诚情谊,楚略无以为报,还慢待了大家,真是好生过意不去!”
颜三大惊,赶紧相扶:“盟主,这可如何使得!盟主的事情便是我们大家的事情,若是他日再有难事,只要一声招呼,我等立马赶来,在所不辞!
“是啊,盟主,你就不要客气了,等你处理好事情,和君公子一起,不管天南地北,我们再聚!”
“还有啊,盟主,大伙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到时候可别忘了告知……”
谈笑间,众人面上却是去意坚决,不容挽留。
马嘶萧萧,风声呼啸,送别一行人等,两人并肩而回。
众人虽然走得匆忙,却是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口粮,厚实的被襟和最好的马匹,君浣溪回屋查看一阵,低叹一声道:“真弄不懂,大家在一起好好的,为何执意要走?”
楚略一声不吭,忽然转身,去向角落方的小屋,将刚刚睡醒的少女一把拉了出来。
“楚略,你……起得这样早做什么?”
宇文子婴探一下惺忪的双眼,迷茫看着眼前面色铁青的男子,迟疑道:“你……怎么了?”
楚略直直盯着她,森然道:“我问你,昨晚,你对颜三哥说了什么?”
“我……”宇文子婴张了张嘴,低声道,“我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还敢说没有!“楚略身躯轻颤,厉声吼道,“若不是因为你言语不敬,他们又怎么会一大早就急匆匆告辞而去?你知不知道,那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伤害他们,便是在我楚略心口上狠狠刺上一刀!”
宇文子婴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吓白了脸,哇哇大哭起来:“楚略……你吼我……你欺负我……你们都不是好人……我可是公主……是天宇王朝的公主……”
“你……”楚略胸口起伏,咬牙道,“陛下说得对,我真不该留你下来,我这就带你去追他们,让他们护送你回宛都去!”
说罢,怒然转身,大步走向栓在门柱前的骏马。
一向沉稳的男子,终于被激出一丝与平常不同的情绪,这样的变化,实在说不上是好是坏。
君浣溪暗自叹气,开口唤道:“楚略,你冷静下——”
“不要,楚略,你不要送我走!”宇文子婴顿时慌了神,扑过去,从背后将男子的腰死死抱住,嚎啕而哭,“求求你……楚咯……我什么都没有了……父皇不喜欢我……母妃扔下我……就连你都不要我了吗……”
楚略身躯一震,缓缓转身,看着那惊惶无助的少女,大手伸过来,将她狠狠按进自己怀中:“子婴!”
这一回,他叫的,不再是公主,而是子婴。
子婴……
卷三 水月镜花 第十四章 近水楼台
那一声子婴过后,楚略没有再提离开之事,一切不了了之。
只是从那以后,宇文子婴变得敏感而多疑,一点风吹草动就惊慌失措,性情也是沉默了不少,成天都坐着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浣溪却是已经顾不上再为她调解矛盾,分析情形,因为,宇文明瑞的脉息渐弱,寻药救人,已经是不能再拖了。
好在这茅屋周围的山林中已经寻到好几味相关药草,按照那东夷秘笈上记载,那一味主药还魂草,就是被其环绕而生,以吸收天地灵气,偌大的山林,却不知是藏在何处,须得细细查寻才是。
于是每天一大早,楚略就起来砍柴挑水,洗衣做饭,将屋前屋后的事情尽数弄好,君浣溪却是负责为宇文敬煎好药汤,针炙按摩之后,方才背上个竹篓,两人相携而行,一同上山采药。
而宇文子婴,尽管央求了无数次,楚略还是执意将她留在家中,以便照顾父兄。每日见得那并肩步出的身影,少女的脸上神情郁郁,自是咬唇不语。
过得几日,楚略又提出将天子二人移至中间大屋,由自己负责夜间守护,君浣溪虽然大肆反对,他却是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只好搬入小屋之中,和宇文子婴各住两头,待遇相同。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安眠熏香已经重新制成,经过改造,效用又好了一些,而那救命药草还没一点着落,宇文明瑞面色更加青白,君浣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整个人都是瘦了一圈。
“君丫头,别着急,吉人自有天相,瑞儿一定会没事的。”
出言安慰的,却是天子宇文敬:“你和楚略已经很努力了,不必自现,放心去做吧。”
君浣溪惊得一跳,即是左右环顾,见得周围无人之后,方才轻轻点头:“陛下最近气色也不太好,烦心的事情,大可不必去想。”
“朕不是圣人,皇位旁落,子嗣相残,离宫弃城……如此种种,怎么可能置之不理,抛诸脑后——”宇文敬叹一口气,面色沉痛,摇头叹道,“这些,是在惩罚朕当年冷血残忍,无情无义!报应啊,都是上天给朕的报应啊!”
君浣溪放缓手上按摩动作,一阵默然,帝王家的江山霸业,哪个不是靠兄弟阋墙,铁腕政权,在血肉白骨与权谋杀戮之中打造建立起来?
一朝天子,为君之道,自然不允许自己有所私情,从而成为掣肘负累。
沉思之际,又听得他喃喃道:“泽儿,也不知道在宛都怎么样了?”
君浣溪心头一惊,低声问道:“陛下,二皇子勾结外戚,逆天而行,如此行径,陛下还挂念他?”
宇文敬苦笑道:“这逃亡数日,朕在昏睡与清醒中辗转反侧,想到朕的前半生,想到朕的皇儿们,还想了许多……骨肉亲情,血浓于水,这个看似简单的道理,朕好不容易才想明白,子不教,父之过,朕就是对……心存歉疚,才转而将一番疼爱转向泽儿和翔儿,疼爱变为溺爱,结果使得他们一个专横跋扈,冷酷无情;一个随心所欲,飘忽不定——说到底,都是朕的过错!”
“陛下……”
君浣溪低唤一声,实在想不到一向精明的天子竟会道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也不知怎样劝慰,只默默为其按摩穴道,不再说话。
过不多时,宇文敬忽然出声:“朕……什么时候能够上山走走?”
君浣溪呆了一下,见他怔怔望着窗外出神,于是随口答道:“再等些日子吧,等到这熏香安眠的疗程过后,各种症状再稳定一些,臣就带陛下出去,游山玩水……”
“带朕游山玩水?好没诚意的话,朕根本不指望——”宇文敬瞪她一眼,轻哼一声,忽又喃喃道,“听说楚略母亲的墓就在那后山上,你去看过没有?”
“这个,倒是没有。”
君浣溪垂下眼睑,静静动作。
一一要带,也是带别人去,跟自己有什么相干。
宇文敬看她一眼,呵呵笑道:“放心,那个小子会带你去的。”
君浣溪张了张嘴,正要说明情由,忽然又想到他对于那两人恋情的执意反对,只得住了口,另换话题。
简单闲聊几句,便是完成治疗,匆匆告退。
屋外院坝上响起噼里啪啦的砍柴声,随意瞥去,只见那男子仅着单衣长裤,正在挥动斧头劈柴,动作说不出的流畅好看,旁边,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堆成了一座小山。
如此情景,却令得她想起过去与老师童儿住在山谷里,家里没个壮实劳动力,一到冬日,就靠着采摘药草和出门看诊得来的银钱,去向谷外的农家买些柴火来烧,断粮缺柴的日子常有,经常是一家人靠在一起冷得直打哆嗦。
那个时候,自己曾经起过一个荒谬的想法,等到这个身子长大一些,就在外招赘一名青年男子上门,一起服侍老人,照顾童儿……
并肩看夕阳,茅屋话桑麻,平淡如常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吧?
“浣溪,早饭已经做好了,热在厨房里的,你这就去吃吧——”不知何时,男子已经停下动作,站到身边,朝她展颜一笑,“等我去把缸里的水挑满,然后我们就上山去。”
君浣溪点了点头,摸一下空扁的肚子,转身进了厨房。
实在想不到,这个楚略,操持家务倒是一把好手,厨房里虽然简陋,却是收拾得干干净净,揭开锅盖,那热气腾腾的汤饼也是香气四溢,比起只会炒蛋炒饭的自己,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舀了一碗汤饼起来,蹲在灶台处,端着碗正吃得高兴,忽见门口人影一闪,却是那宇文子婴捧着一只茶杯走了进来。
这个娇贵公主,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
眼见她一脸恍惚朝灶台方向走来,就要去揭那锅正在烧着的滚水,君浣溪赶紧站起身来,出声相唤:“公主,等下……”
“啊一一”宇文子婴不妨斜地里冒出个人来,倒退一步,一个不稳,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瓷片摔得粉碎。
君浣溪急急扶她一把,又俯身下去捡拾那一地碎片,边做边是好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唤,竟然让公主受惊,真对不住。”
宇文子婴咬了咬唇,面色有些发白,搅动着衣柚,半晌才嚅嗫道:“我没事,只是过来倒口水喝。”
当朝公主亲自进厨房倒水自饮,这事若是放在当初,却是不可思议,对楚略,她确实是放弃了太多……
君浣溪轻叹一声,另外取了茶杯倒了热水递过去:“公主今日怎么心神不宁的,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等下我给你看看……”
“不,不用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宇文子婴眼光游离不定,只接过水杯,匆匆而去。
那背影,纤弱得似是一阵风都能将之吹倒。
君浣溪怔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最近一段日子她对自己的疏离,真是瞎子都能看出来,也难怪,身为情敌,总会有些相互敌视,心照不宣,就算自己此时是男子身份,亦是如此。她却不知道,那一声“子婴”,已经是将自己最后一点希望都生生破灭,只因为自己在一旁听得分明,那样性情深沉的男子,如若不是真正失悔痛心,发自肺腑,是绝对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来的!
人在局中,都是不予自知的见……
吃过出门,楚略已经收拾妥当候在院中,仍旧是一件墨色衣袍,宽宽的腰带裹住结实的腰身,竹篓背在身后,带着一身的乡土气息,却依然是俊朗不减,气势凛然。
“浣溪,我们这就走么?”
“好,走吧。”
这样养眼的男子,看着真是心安,踏实。
君浣溪微微一笑,收敛心神,大步行了出去。
这一日,走上了另一条山路。
握着把楚略给做的小药锄,走走停停,在寻觅还魂草之时,顺道也挖了有用的药草丢在篓中,不知不觉竹篓装了小半,而最终目的还是隐然未见。
奇怪,这数日来已经是寻遍了各处山林,所有相邻药物都已经找到,偏偏就是没看到那一棵还魂草,到底是书上记载有错,还是自己寻觅不力?如若最终真是觅之不得,宇文明瑞,那位太子殿下温文俊秀,良善和蔼的形象,是否就只能存在于天宇子民记忆当中?
这,却将是医者心中永恒之痛……
一路上都在想着心事,自然有些神思不定,忙活大半日,眼见天边泛起彩霞,又是一天过去,又将空手而归,无力感却如潮水一般袭来,击打得人心微痛。
宇文明瑞,真希望能救得他啊……
“天晚了,我们回去吧,明日再来。”
男子的脸上,神情依然沉稳,好像天大的事情,他都能够一力承担一般。
“好,我们回去。”
沿着原路返回,楚略自觉走在前面,自己随后慢行,举目四顾,却见路边一大片碧绿的草叶,因为贪恋那一片纯猝无暇的绿意,不由缓步靠近,只默默想着,这草生得有些奇怪,色泽绿得发亮,直逼人眼,生在这深秋时节,却与周围植物大为不同。
“哎一一”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脚踏空,身在山崖之外,半空当中。
“浣溪!”
墨袍男子瞥见那一道翩然下坠的人影,没有半分迟疑,箭一般奔过来,飞身而起,脚尖勾住一处横生的枝桠,大手伸出,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君浣溪被他拎着,身子悬空,在风中荡来荡去,身下却是云雾弥漫,不知何处,慌乱中正欲闭眼,突然瞥见那青翠山崖间的一点艳红,定睛一看,不由眼睛发亮,失声叫道:“楚略!”
听得这一声唤,男子的心头一紧,生怕他有何不测,微顿一下,即是低喝道:“起!”
随那声音,手臂一抖,借助一个巧劲,将之轻轻抛了上来,自己随即又是一个翻身,兔起鹘落,大力搂住少年的纤腰,几步退回安全地带。
“浣溪,你没事吧,觉得怎样——”问话间,双手握住少年单簿的肩膀,上下检视,“你动一下手脚,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君浣溪轻轻摇头,推开他,朝那片碧草小心翼翼过去:“这一片草叶伪装得真好,看起来像是一处平地,没有想到下面竟是悬崖,却真是暗藏玄机”。
“你,当心些!”
楚略看那少年立在崖边,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不由得心头狂跳,伸手过去,将他的纤手紧紧抓住。
“楚略,我没事——”君浣溪转过头来,朝他淡然一笑,眉眼弯弯,梨涡浅显,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书上说那还魂草汲取天地日月之精华,已经具有灵气,懂得自己隐藏,这话果然不错,若不是我方才碰巧那一摔,我想我们就是在山里呆一辈子,都是没法找到!”
话到最后,却是微微一怔,在这山里呆一辈子,听起来倒是极好……
楚略眸光闪动,惊喜叫道:“你是说,还魂草,就在那草叶下方?”
君浣溪含笑点头,将手中药锄递了过去:“应该就是,你下去吧,注意连同底下的泥土一同拨起。“
楚略接过药锄,朝崖边探望一下,即是翻腾而起,双足倒钩住崖上树桠,身躯直直坠下,双手舞动。
君浣溪立在上方,只听得些许声响,等了一会儿,就见那男子脚尖一点,宛如一只展翅大鸟,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身,稳稳落在地上,那一小丛艳红如火的细长草叶,被他捧在手中,如同捧着最珍贵的珠宝,慢步过来。
“是这个吗?!”
君浣溪张了张嘴,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是喜极而泣:“是它,就是它!楚略,太子有救了!”
楚略把草叶递到她面前,摇头笑着,衣袖过来,抹去那晶莹大眼下的颗颗泪珠:“看你,哭得像个孩子,可知男儿有泪不轻弹……”
男子俊朗刚毅的脸庞,近在咫尺,触手可如……
君浣溪呆了呆,当即挥开他的手,勉强笑道:“你少来给我说教,大道理我可比你懂得多……好了,我们快些回去吧,陛下和公主他们该等急了。
似是在躲避什么,急匆匆奔下山去,回到茅屋,便更不理他,只棒着还魂草,对照那东夷秘笈,冥思苦想,不能自已。
晚膳过后,为宇文敬煎好汤药,又针炙一番,服侍他沉沉睡下,又点上新制的熏香,想到明日不用再上山,特意又将熏香的份量加足,以促进安眠,帮助恢复。
“浣溪,我烧好了热水,今日劳累辛苦,你就早些歇息吧。”
君浣溪抬眼看了看那立在门口的男子,摇头道:“我不困,等下还要去捣药,你先去睡,不必管我。”
说罢,提起那装满药草的竹篓,背上药箱工具,从他身边绕过去,径直走向屋后溪边,在溪畔那宽大光洁的石台上操作起来。
时间慢慢流逝,不知不觉,已经是月上中天。摆弄好一切,收拾妥当,又去厨房悄然洗漱过后,这才返回屋中。
在榻上坐了一会,心中莫名觉得烦躁,忽然想到今日熏香加得过多,不知那男子睡在靠外位置,是否也会受些影响?
一念及此,不由披衣起身,漫步去向中间大屋。轻轻推门进去,渐渐适应里面的黑暗,借着外间月光,看清屋中情景,不觉一愣。
屋里靠墙的榻上躺有两人,正是天子宇文敬,和太子宇文明瑞,门边地上铺着干草与褥子上,胡乱扔了张毯子,本该睡在那上面之人,却是不见踪影。都快半夜了,这人却是到哪里去了?
带着一丝疑感,从屋中退了出来,正欲回房,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脚步不由自主转向另一侧。
那里,是宇文子婴的寝室,楚略,他会是在她房中吗?
明知此举失妥,却是忍不住直直行去。油灯昏黄的光芒,从紧闭的窗缝里透了出来,刚站在门口,就听得屋中隐约传来男女说话声。
是楚略,他果然在里面!
青年男子,半夜出现在人家少女房中,就是用脚趾头,都想出屋里的旖旎风情来。
君浣溪揪紧了胸襟,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滋味,脑子里暗骂自己卑劣,催促自己快些离开;脚步却如同定住了一般,半天移动不开。
房门并未闭紧,屋里的对话,仍在继续一一
“楚略,你看你,一直在流汗,这衣裳,还是让我给你脱了吧——”
男子声音沙哑,喘息粗重:“你,别过来……”
“楚略——”少女轻叹一声,话语幽幽,如梦如幻,“你还在顾虑什么呢,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趁现在父皇心思不定,我们朝夕相处,赶紧………定下来,只要我们做了真正的夫妻,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
“宇文子婴,你疯了!你!竟然给我下药?!”
“我没疯,楚略,我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放弃了,你怎么忍心辜负我?!”少女说到这里,却是格格一笑,“这是二皇兄以前给我的,说是那醉花街最烈的媚药,天底下没有哪个男子抵挡得了,必须与处子欢好,否则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你……”男子大口喘气,似是愤怒之极,“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少女柔媚相唤:“我知道,楚略,你过来,让我来救你……”
卷三 水月镜花 第十五章 一宿鸳梦
君浣溪立在门外,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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