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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行必有我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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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瓦儿愁眉不展,轻轻摇头:“这噬心虫蛊,是我阿爸专门对付族内大奸大恶之人所用,全族只有我阿爸才知晓破解之术,连我两名哥哥都不曾习得,我却是一无所知!”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粒小巧的药丸,喂进君浣溪口中,又帮她在背上轻揉几下,方才向几人说道:“我这药丸有些功效,可以帮助阿哥早点清醒,你们好好守着他,我去想办法!”

走到门边,忽又转头回来,往榻上之人深情一望,幽然道:“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一直默然不语的卫临风长声一叹:“都说夷女多情,此话真是一点不假,这个小子实在有福气!”

“不错,这个花瓦儿看起来对浣溪一片痴情,应该会想办法救他的,别担心了,还是计划一下浣溪醒来之后,大家怎么离开吧——”楚略眉头微皱,负手走去窗前,看了一阵,转头道,“临风,你与骥东郡太守曾经前来拜会过这东夷头人,你对这山寨四周地形可曾熟悉?”

“到过之处,大致记得十之八九……”卫临风跟过去,对着窗外景物设置,指指点点,与他小声谈论起来。

沈奕安没有理会两人,而是走到床前坐下,伸手过去,想要替那榻上之人捻一下被褥,口中也是低低唤着:“浣溪……”

手臂伸到半空,倏地停住不动,目光死死盯着那人敞开的衣领,那里,颈项如雪,柔美非常,喉咙正中微有凸起,男子体征全然呈现!

浣溪,他真是……男子?!

面上顿时青白一片,不敢再细看,只得硬生生把目光调回,撤向他处,强自忍着那心底微微发疼的感觉,一时竟是痴了。

君浣溪睁眼的刹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怔愣的俊脸,轻咳一声,哑然失笑:“沈奕安,你在发什么呆,跟个傻子似的?”

“浣溪,你醒了!”沈奕安顾不上其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你现在感觉怎样?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君浣溪摇了摇头,慢慢坐起身来,面不改色理好领口,束好腰带,看一眼凑近过来的两名男子,再回想一下昏迷之前的情形,微怔道:“瓦儿来过了,是不是?她对这个,怎么说?”

“花瓦儿说,这是噬心虫……”楚略将花瓦儿先前所说一字不漏重复一遍,君浣溪听得轻轻点头,抚一下被袭的手背,毫无异感,光洁如初,没有一点伤痕,探一下自己脉搏,也没什么不妥。

——吞噬血肉,钻心而入,这噬心虫,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想来想去,不得其解。

昨夜一宿未眠,如今成了病号,理所当然昏昏入睡,那三人就在屋里守着,半步不敢离开,一直睡到日头渐渐西斜,这才又醒转过来。

睁眼一看,花瓦儿仍是一去不返,未见回归,据说其间有两名侍女打扮的年轻妇人端了茶水吃食过来,众人谈虎色变,哪里敢用,只是强自忍着。

那几人身怀武功,可以用内力调息,忍住饥饿感受,可是君浣溪就不行了,在蛇窟之时就已经是饥肠辘辘,如此折腾一番,便更是腹中空虚,眼冒金星,闻着桌上饭菜的香气,却哪里忍得?

“反正都是个死,就让我当个饱死鬼吧!”跳下床去,还没走近,就被楚略和沈奕安双双拦住,无奈之下,只得转向那立在一旁的卫临风,“那个,卫公子,若那饭菜真的有毒,我这祸害一除,你东士便是居于三大公子首位,岂不甚好!怎么样,帮我把这两人弄开吧?”

卫临风看她一眼,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却是转身而出。

君浣溪看得愣住,一时忘了动作,哦,这人瞬间翻脸,脾气来了,当真又是说走就走啊?

过不多时,却见他又悄然归来,从怀中掏出一团物事,递到她面前,声音冷漠如昔:“拿去!”

君浣溪疑惑打开,竟是一只食盒,有饭有菜,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直看得食指大动,眉开眼笑:“哈哈,卫公子,你可真是个好人,举世无双的大好人!”

就算他讨厌自己,也不至于下毒吧,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快朵颐,只不过,方才这话,说得实在顺口,却想不起是从哪里听来的……

卫临风冷着一张俊脸,背过身去,继续与楚略研究对策。

楚略回头看一眼那吃得高兴的人儿,笑着问他:“这饭菜是哪里来的?”

卫临风头也不抬,随意答道:“赫丹的专属膳房。”

“膳房?”沈奕安瞥他一眼,静默一阵,半晌,方才涩然道,“临风莫非是做了一回梁上君子?这传出去,可真是天下奇闻!”

君浣溪听得双目圆睁,一口饭菜含在嘴里,半天咽不下去,这个卫临风,怎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善良了?

那个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卷一 初绽风华 第三十五章 一筹莫展

卫临风带回来的饭菜,也就是她一个人的分量,加上早就饥饿难耐,哪里还顾得上谦让,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放下空空如也的食盒,不好意思看了看那盯着自己的三人,自嘲笑道:“我也没想到我会这样饿,本来是想给你们留点的,没想到一下子就吃光了……”

楚略神情淡然,率先开口:“没事,我们不饿。”

“是啊,我们不饿的。”另外两人也是随声附和。

楚略想了一下,又道:“浣溪,你的医术闻名天宇,能否自己诊治这蛊虫?”

君浣溪看一下自己的手背,轻轻摇头:“所谓术业有专攻,我只会看病与制药,对于这巫蛊之术实则一窍不通,都不知从何治起……”

说过之后,众人都是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奕安低声说道:“浣溪,那个花瓦儿,你是怎么打算的?”

“瓦儿?”刚刚吃得饱胀,难免有丝怔愣,不明所以,“瓦儿怎么了?”

卫临风嘿嘿笑道:“不会吧,人家对你可是一片痴情,你不会就这样算了吧?莫非你也想如我这般,被人家的老爹一路追杀,要知道,我只是无意一瞥,你可是真正占尽……”

说到这里,俊目瞪她一眼,似是鄙夷,又似是不满。

君浣溪回过神来,眼望众人,微微笑道:“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对待瓦儿的,一辈子对她好……”

——对于这可爱至真的少女,做姐姐的自然会好好爱护怜惜,这还用说吗?

楚略看她一眼,点头道:“男儿大丈夫,是该有此担当。”

沈奕安闻言色变,别过脸去。

卫临风却是哼了一声,又道:“那你可知道这东夷族的婚嫁规矩?普通女子都还好说,象花瓦儿这样身份尊贵的公主,做她的夫婿,是必须入赘的!”

原来,他们是在担心这个,入赘……

君浣溪点头,闷闷道:“当时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这个,倒也不是问题。”

——以后瓦儿真正找到她中意的男子,自然会入赘夷家,在这青山绿水间幸福生活,不过眼前这三人,似乎就有些麻烦了,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应该都不会愿意吧,看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几句说完,又是无语,今晚这气氛,怎么这样奇怪?

窗外已然夜深,屋内也是一片静寂,好在桌上烛火已经燃尽,只外间长廊顶上悬挂的竹笼灯,散发着一缕清幽的光芒。

几名男子坐在屋里有一句没一句搭话,黑暗中没人理会榻上的她,自然也乐得清闲,想到那已经到手的药丸,不禁暗自得意,只是自己体内的蛊虫,失踪的黄芩,让人免不了有丝烦闷。

唉,瓦儿久去不返,也不知寻到解救之法没有?

还有,那个蒙哲是否说话算数,真是在尽心尽力寻找芩儿……

迷迷糊糊想着,正当半梦半醒之际,忽然被一阵急切而又压抑的敲门之声惊起。

揉一下眼,叩声依旧,不是做梦,而是真的有人敲门!

“是谁?”楚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请开门,奴婢奉三公主之命而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在门外低低响起。

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瞬间跳了进来,转身飞快把门关上,一边喘气一边道:“君公子在哪里?三公主让奴婢带话给君公子……”

君浣溪直起身来,沉声道:“我是君浣溪,你说你是三公主派来的人,有何证据?”

那婢女想了一下,低声道:“三公主说,她有一个阿姐,美丽聪明,举世无双,公主在想,什么时候介绍给诸位公子认识认识……”

阿姐?众所周知,她只有两名兄长,哪里有什么姐姐,这个阿姐,却是说的自己……

“那个,咳,咳……”君浣溪再无怀疑,又怕旁人听出端倪来,赶紧轻咳几声,把话岔开:“三公主没事吧,她那边情况如何?”

婢女听出她话中的关切之意,很是开心,赶紧道:“君公子放心,公主虽然被头人禁足不能过来,但是她没事,头人并未处罚为难……”停顿一下,又道,“三公主命奴婢前来,是有话带给君公子,请公子不要着急,那蛊虫的事情,公主会想办法破解,请公子一行先行下山暂避,等过些日子头人怒气消退,再带着解药来与公子汇合。”

“这……”沈奕安的声音响起,有丝迟疑,“假若你家公主一直被禁足,或是根本找不到解药,那我们岂不是要空等?那蛊虫休眠只有三个月,而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卫临风却是轻笑:“人家公主会尽全力的,要不以后就只能当寡……”嘿嘿一声,及时收口,但是那个字眼,众人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君浣溪朝他发声的方向瞪了一眼,没有作声,却听得楚略沉稳道:“回复你家公主,就依她所说,我们明日一早即向头人辞行下山,在南山下农户家等她,三日之内,若是她不能及时赴约,便去随州卫府相会……”

婢女应道:“是,奴婢这就禀报公主。”

说罢抬眼一望,见得屋外天色微亮,朝众人施了一礼,急急而去。

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公主请君公子好好保重,不要担心。”

君浣溪自然是点头答允。

听着脚步远去,楚略这才朝向卫临风道:“临风,这里条件简陋,不便浣溪休养,随州距此不远,我们只好借你府邸暂时落脚,我自作主张,你不会介意吧?”

卫临风笑道:“本来就是要请你们去的,我娘的寿宴,你们这两个干儿子可是一定要参加的,到时候好好热闹一番,她老人家一直念叨,当真见了你们,不知道有多欢喜……”

说到此处,语气不自觉放柔许多,刹那间的真情流露,只听得君浣溪心头一颤,老师的生日也是快到了,自己却是不知何时才能回返?

等到天色大亮,众人一道去向那头人赫丹辞行,谁知他却是避而不见,只一名蓝衣侍卫出来传话:“头人请君公子务必谨记,这三月之期并非儿戏,早去早回,好自为之!”

好一个三月之期!

一行人等在山下等了几日,那花瓦儿果然未能前来,失踪的黄芩也是没有一点讯息。

君浣溪心中烦躁渐生,在院坝里来回踱步,却是苦无对策。

自己在此异世生活多年,从无差错,一向以冷静沉着而自得,不想此回出师未捷,损兵折将,就这样回去,如何向老师交代?

时至今日,除了同去随州,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只是……

随州,她真是一点都不想踏入……

卷一 初绽风华 第三十六章 刮目相看

又等了几日,还是没有消息,君浣溪迫于无奈,在众人的催促下,见得解药无望,黄芩无踪,只得随之东行,去往四十里外的随州城中等候消息。

一进随州城门,楚略便以有事为由,撇开众人,独自而去。

君浣溪也不在意,他是武林盟主,自然事务繁忙,这鹫峰山之行已经耽误他不少时间精力,自己早就歉意良多,哪里还能有什么怨言。

卫临风虽为地主,却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模样,带他们进了卫府就自己忙去,不见踪影,只沈奕安步步紧随,对她小心顾惜,直到进了客房,安顿下来。

君浣溪心下感动,忽然想起一事,只随意问道:“对了,你在那鹫峰山可曾查探到铜矿的消息?”

“铜矿?”沈奕安看她一眼,苦笑道,“我在山上数日,不是捕蛇,就是寻人,哪里还顾得上找什么铜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哦……”君浣溪垂下眼帘,只淡淡应了一声,他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此时心中担忧甚多,却是无力细想,任其消散逝去。

沈奕安也不说话,只陪着她在房中聊天喝茶,感受着难得的安详气氛。

过不多时,便有丫鬟来唤,说是卫老夫人有请。

这随州卫府,乃是前朝士族大家,人口众多,虽说到了这一代已然衰败没落,但是基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原则,再加上这卫老夫人原是当朝已故皇后的表妹,与宇文皇室多少沾亲带故,所以在随州,乃至骥东,甚至天宇,都是响当当的大家族。

而卫老夫人,自其夫君安定侯卫络英年早逝之后,更成了撑起这大家族的关键人物,共育有五女一子,卫临风是唯一的继承人,在府中被视作珍宝,地位甚高,又是才华出众,尚未及冠,就已经被宇文皇帝下诏世袭侯位,却被他以母亲体弱多病为由,执意留在随州,一拖几年,迟迟不肯进京上任。

一路听得沈奕安说起,方才明白卫临风的性格由来,生在如此环境,想不骄纵孤傲都难!

被丫鬟领着进了一间正屋,屋内居中软榻之上倚坐一人,发色花白,雍容华贵,身上还搭着一条宽大的镂花薄毯,一见两人进来,便是温和笑道:“奕安,干娘想你得紧,你为何来了半日,还要干娘派人去请,才肯过来?”

沈奕安闻言微惊,赶紧上前行礼道:“干娘勿怪,先前初到府中,听闻干娘尚在午睡,奕安不便打搅,正说晚膳之前过来请安,不想干娘竟是先派人过来了,确是奕安的不是,还望干娘不要责怪。”

君浣溪在一旁听得好笑,这个酸人,说话还是那么文绉绉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你和阿略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怪你做什么——”卫老夫人侧了侧头,目光转向他身边的君浣溪,上下打量,又是好奇又是欣喜,更有一丝说不出的意味,“这就是风儿口中的南医公子么,怎么长得比女子还要俊俏?不对不对,根本就是个大美人啊!”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君浣溪不敢怠慢,躬身行礼:“君浣溪见过夫人,夫人说笑了。”

“你是风儿的好朋友,别叫那么生疏,叫我伯母吧。”卫老夫人微微一笑,招手唤道,“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是,伯母。”一下子荣升为好朋友,实在有些受宠若惊,缓步走上前去,距她一尺之遥站住,正待说话,却是隐隐闻得面前之人身上一缕药香。

扳指一数,天麻、独活、杜仲、附子,都是治疗脉络瘀阻,筋骨失养之症,再看一下她倚坐的姿态,盖得严严实实的薄毯,心有所悟,这卫老夫人,莫非……

唤声得罪,伸过手去,轻轻搭上她的腕脉,不觉微怔出声:“伯母,你……”

“奕安没告诉你吗?”卫老夫人看一眼不远处的沈奕安,涩然一笑,“我前些年大病一场,风儿寻遍这骥东名医为我诊治,人是救回来了,只是这腿脚就不利索了,成了个废人……”

君浣溪应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又探了体温,数了心跳,查了舌苔,综合各方面的表象思索一阵,方才点头道:“伯母谈吐清晰,这中风的症状,不算太严重,汤药调理辅以按摩理疗,半年之内,应有小成。”

“君公子真的能治我这瘫病?”卫老夫人大喜过望,眼眶一红,却是落下泪来,“这些年来,我真是做梦都想着自己能下地走路……”

听得她声音哽咽,沈奕安急急安慰道:“干娘放心,浣溪的医术在天宇那是出了名的,他说能好,就一定能好!”

“伯母叫我浣溪就好。”君浣溪轻轻点头,“我先给你扎两针试试,等下再重新开个方子……”

转头唤人去客房中拿来背囊,取出备用银针,卷起衣袖,瞟了沈奕安一眼,后者会意,朝卫老夫人施了一礼,去向门外等候。

君浣溪掀开薄毯,神情自然地解开卫老夫人的裤腿,在各处紧要穴位上扎下银针,轻轻捻动针尾。

一炷香时辰过去,君浣溪收了银针,为她整理好被服,轻笑道:“伯母感觉怎样?”

卫老夫人微微诧异道:“有一点热乎乎的,真是奇怪……”

君浣溪点了点头,走向案几前,招呼丫鬟取来纸笔,略一思忖,刷刷开了药方,这药方大体续用方才嗅到的几味药物,只不过查缺补漏,微有改动,要知道治疗中风瘫痪的病症,中医针灸辅以汤药送服,效果甚佳,而自己的老师君正彦,正是此中国手!

刚写下最后一字,眼前黑影一闪,有人倾身凑了过来,欣喜若狂:“你说我母亲还能下地走路,这是真的吗?”

正是卫临风!

想着那一饭之恩,不觉面上放柔,放下毛笔,轻轻点头:“假以时日,应该可以。”只是,颇有些费时费力,很是麻烦,自己可不愿担此重任……

一声过后,双肩已是被人紧紧抓住,那力道凶猛得几乎掐进了她的皮肉,眼里的光芒也是足以与盛放的焰火媲美,只见他大张着嘴,怪异发声:“啊?哈哈!”

他武功在身,自己却怎么承受得住,不觉紧蹙秀眉,低声呼痛,同时一个念头在心底闪现,这般着急担忧的神态,好生眼熟,似乎是在很多年前,在不知何处见过……

“临风!”沈奕安疾步过来,用力扯开他的手,一副护卫的姿态,“你手脚轻些,浣溪受不住!”

“我没事。”君浣溪答应着,揉一下肩膀,唇边努力扯出一个略显虚假的笑容,“卫公子一片孝心,浣溪实在感动……”真是佩服自己,肩骨都要被他捏碎了,却还笑得出来!

“对不起——”卫临风顺势放开手,却是低喃一声,直直看着她,一揖到底,“君公子,以往多有得罪,望勿介意,我卫临风在此诚挚相求,请你治好我的母亲,让她恢复如初,得享安乐。”

这态度的转变,直把君浣溪看得呆住,面前这深深鞠躬,眼睛里透露着谦卑与柔顺情绪的男子,真是那个傲慢自得不可一世的卫临风吗?

见她不语,卫临风微微抬头,目光如水,满是期冀与热切:“请你……”

那一双眼眸,再无平日的霸道锋利,却只是一个儿子为了病重的母亲而对于医生的诚挚恳求,直直投射过来,映入她的心底。

心底一百个不愿意,却是不由自主沉浸在那至纯尽孝的情感之中,忍不住轻轻点头:“好,我答应你。”

卷一 初绽风华 第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不知不觉,黑夜来临。

忙活一整日,终于得以空闲下来,在廊前站立一阵,听得外间一片静寂,这才关门闭窗,待得检查无误之后,一步一步走向屋中那只大大的木桶。

木桶之中,是温暖适度的热水,加上自己白天在园中随意采摘的鲜嫩花瓣,热浪袭来,满室清淡浅薄的幽香。

摘去方巾,扯掉一身束缚,袍服散落一地,看了一眼搭在桶边木凳上的干净衣衫,将那白璧无暇的身子缓缓泡入热水之中。

好舒服啊,暖洋洋的温软包裹周身,毛孔尽数敞开,身心皆是欢叫舒畅起来。

白天亲自守着为卫老夫人煎了药,扎了针,以独创的手法按摩腿部,又初步制定出一整套复健计划,真是累得够呛,此时被热水一泡,顿时瘫软无力,靠在那桶壁之上,几乎就要沉沉睡去。

真想睡一会,就一会……

可是,这是随州卫府,可不是自己在封邑的医馆,哪里能够说睡就睡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理智与感性相互争斗正紧,几乎就要放弃了,平日冷静自持的性子总算勉强发出指令,含糊低咒一声,直起身来,懒懒将自己洗刷一遍,慢腾腾出了木桶,换上内衫,尚在系弄衣带之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唤:“浣溪,你睡了么?”

脑中正是一团浆糊,被这倏然一唤,惊得朝前一扑。

这屋中只有一盏油灯,置于靠外的桌上,而沐浴之处正是朝里的床榻附近,越往内越黑,在这屋中没住两日,其间物件摆设并不熟悉,此时却不知踢中了什么,脚趾间一阵剧痛,痛得直吸凉气,犹是立时捂紧口唇,也是抑制不住,轻微出声。

“浣溪,出了什么事,开门,快开门!”外间之人听得异声,早已按捺不住,大手在门板上啪啪拍打个不停。

该死,还嫌害她不够惨么,这架势,莫非是想把整个卫府的人都吵醒,都跑来看她倒霉的模样?!

“我没事,已经睡下了,你明日再来吧!”带着丝丝缕缕怒气,冷然喊出一句,低身去抚撞痛的脚趾,可以预料,不是淤青就是红肿,这个沈奕安,夜半三更来敲什么门,可真是个灾星!

方才那一声痛呼,生生入耳,此时对于屋内之人的回答,沈奕安哪里肯信,拍门力道逐渐加大:“浣溪,你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快开门!”

“都说我睡下了,你这个人,怎么如此不知趣!”君浣溪匆匆套上外衫,朝那门口沉声喊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我想找你说说话……”

“你……”君浣溪气得一阵头昏,脚趾间传来的痛楚一波一波袭来,令得她忍不住低吼,“沈奕安,滚回你的屋子去,别来烦我!”

“浣溪……我……”沈奕安倚在门边,痛苦低喃,低头瞥见手中的酒壶,苦笑一声,又仰头灌下一口。

从未想过,一向眼高过顶的自己,居然会为了一名男子,心慌意乱,夜不能寐。

只是想过来见他一面,说几句话而已,都那么难,那么令他厌恶吗?

也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那个千娇百媚的东夷公主,他与她,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在他眼中,便是再无他人……

“浣溪,你为何,不是女子……”喃喃喊出一句,扶着那墙壁,慢慢朝来处走去。

没走两步,就遇上了阻挡,一只手臂过来,将他一把扶住,清冷的男子嗓音伴着冷笑随之即来:“怎么,吃了闭门羹?”

“你……走开!”沈奕安一掌挥去,却是被来人飞速抓住衣袖。

“沈奕安,你清醒些吧!”卫临风生气低吼,扯掉他手中的酒壶,把他几步推到花园之中,借着如水的月光,看清面前之人一脸的失落,更是怒气上扬,“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往日那个光彩照人的西商公子,就是这般模样吗?”

“你别管我,让我好好静一静……”沈奕安烦闷推开他,跌跌撞撞朝前而去。

“奕安,你,对他可是——”背后传来一声唤,有些迟疑,却逐渐趋向肯定,“可是动了情?!”

“你胡说什么!”沈奕安身躯一震,亦不回头,只站住不动,微微喘气,“我身心正常得很,怎会有此同性之恋?!”

“是吗?”卫临风冷冷一笑,低沉道,“这一路而来,你的眼神,你的表情,你的心思,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奕安,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你知不知道?!身为结拜兄弟,我劝你一句,早些醒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我……”心底尚有一丝小小的侥幸,他有耳洞,他体态柔弱,他从来不肯与人同寝,他身上那么多疑点,或者自己应该找他好好证实下,即使是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他,可会是女子?

如若,他是个她……

想到这里,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朝头顶上冲去,转身即往那灯光微弱的房间奔去。

“沈奕安,已经深更半夜了,你要做什么?!”卫临风一把将他拉住,力道之大,竟是无法挣脱。

“卫临风,你少管,我要去见他,我去问个明白!”

“你是不是疯了!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卫临风一时气急,来不及多想,一掌劈向他的后颈,长臂一伸,及时架起那软软倒下之人,朝另一侧的客房走去。

屋内,一灯如豆。

君浣溪理好衣衫,立在门口,听得外间哐当一声,似是什么瓷器被摔得粉碎,接下来,又好像是有人在低声争执不停。

这个沈奕安,到底在做什么?

并不愿理会,但是,那一双眼,为何总在脑海中出现,异光闪动,神采莫名?

莫非自己对他……

狠狠甩一下头,试图甩去心头那一丝怅然,可是身不随心,双手却是抵在门上,稍一用力,拉开门闩。

那一声门响,在静谧的夜色之中分外震耳,也震醒了迷茫的神智。

夜晚闭门不出是自己一向坚持的原则,却为何,总是在为他开门?

难道,自己对这个花样美男,并不是那么厌恶,而是另有……

“你……还在吗?”

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脾气,这回深夜造访,应该不会像上次在客栈一样,只是因为无聊吧,难道真的有什么要事?

而自己,因为那突如其来的一撞,从而迁怒于他,也实在不合情理。

未闻回音,一脚迈出,缓行几步,朝着那笼罩在深浓夜色下的庭院,又是一声轻唤:“有没有人在?”

寻觅一阵,呼唤数声,仍是丝毫没有回应,想必人已经去得远了。

心底有淡淡的失望,正欲转身回屋,面前的光线却是被一道庞大的黑影全然覆盖,血腥之气迎面而来。

“啊——”惊叫就要出口,这声名在外的随州卫府,居然也有刺客吗?

“别怕,是我……”低沉的男声及时响起,却不若平日的清朗,显得暗哑如斯,沉重的身躯站立不住,只手撑在门框上,才勉强控制住没朝她倒下来。

是楚略!

他,受伤了?!

卷一 初绽风华 第三十八章 接近真相

一声过后,他本能地退避,似乎不愿意让她洁净的衣衫沾染到他身上的尘埃与血渍。

君浣溪却是本能迎上,架住他斜斜撑在门框上的手臂,一旦触及,异物横陈的感觉令她骤然一惊,借助廊前微弱的光线,这才发现,他的另一只手臂上竟是还紧紧抱着一人。

“这是……”正值低声询问之际,楚略已经把那人朝她面前一送。

君浣溪迟疑去接,待到看清那清秀的眉眼,熟悉的身形,以及那时刻挂在手臂的药箱,一下子惊得呆住,纵使一向冷静自持,此时也是禁不住热泪簇簇而落。

竟然是失踪多日的黄芩!

可是,他为何昏迷不醒……

来不及多想,楚略已经抱着黄芩大步踏进房门,直至床榻,将其小心放了上去。

君浣溪呆滞一瞬,也是跟着匆匆而入,扑向榻上的少年,急急伸手朝他鼻端探去,但觉气息稍弱,却还算平稳,摸索查看一阵,身上也未见任何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楚略,谢谢你!”感激道了一声谢,替黄芩拉上薄被盖好,随即转向面前略显疲惫的男子,榻前灯光稍暗,一时看不出他伤在哪里,“你……”

“放心,他只是下山的时候被震昏了,没事,你帮他看看,我先回房……”楚略说罢,转身走出几步,一只纤手过来,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你受伤了,给我看看。”

话声沉静,带着一丝担忧。

楚略心中一暖,回头笑道:“一点小伤,不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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