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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臣不可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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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看一下……”

  悦宁想自己可以偷偷趴在窗户边上,弄出一条小缝来,悄悄看那么一眼。

  收拾好了手中的菜,悦宁出了后厨,蹑手蹑脚地朝大堂的后窗走了过去。隔着一扇窗户,已经能隐约听见屋内之人说话了。一个是邵翊的声音,虽然只听过一次,但那声音实在好听,令人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而另一个稍微低一点儿的声音,却更悦耳,带着一种女子才有的低柔语调,听得人心旷神怡。这个,必定就是邵翊的母亲邵夫人了。

  悦宁弓着背,慢慢探头,想从半开着的窗户那里偷窥。

  “哎哟!”

  悦宁还真没什么偷窥的经验,没把握好距离,脑袋撞到了窗户上,还把那撑窗户的细竹竿子撞掉了,窗户“啪”的一声关上了。

  这么大的动静,屋子里的人要是没发觉,那就真是见了鬼。

  屋子里有脚步声,接着,有人自里边又将窗子打开了。

  悦宁捂着脑袋转身就要跑。

  “宁姑娘?”

  “……”

  她是就这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跑了,还是……

  “麻烦宁姑娘倒一壶茶来。”

  “……哦。”

  悦宁揉了揉脑袋,总算找到了一个不那么尴尬的台阶下。但很显然,她想避开是避开不了了,只好去后厨提了一壶热茶,老老实实地送进去。

  等到提着茶壶进了门,悦宁才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似乎……不是很适宜见人。普通的布裙荆钗也就罢了,她还系着一条沾了煤灰与菜叶的围裙,而头上本来包着花布尚算整洁,可方才也因偷窥撞头把发髻撞松了。虽然没照镜子,但悦宁差不多也能想象得出,自己是如何的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

  可脚已经踏入了大堂,桌旁的那两位客人也已经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她想要再退出去,似乎也不大可能了。

  不过悦宁还从未畏惧过什么场面,虽然心知肚明,但她还是昂着头,就好像自己盛装出席宫中大宴一般走了过去。

  先遇着的,是邵翊的目光。

  邵翊今日似乎是着意收拾了一番,穿了件水青色的袍子,黑发以白玉冠束起,虽看来简素,但如他这般风姿容貌,正是这种装扮最适宜他,反衬得他真正如画中走出的人物一般。见悦宁提着茶壶走来,邵翊很是含蓄地朝她微微一笑,权作打招呼。

  又不是没见过,也没什么好看的。

  悦宁如此想着,又想起刚刚撞窗户被发现的尴尬之举,不免要在心中偷偷腹诽一番:干什么这样装模作样,那水青色根本一点儿也不适合他,要说青色,还是裴子期穿得最好。邵翊这种每每要端着架子的“翩翩公子”就应该穿什么“绝世出尘”的白才对。

  “请慢用。”

  悦宁还没忘记自己进来的目的,先倒了一盏茶,慢慢吞吞地递去了那一位靠里边坐着的女客身边。

  偷偷地抬眼,只看了一眼,悦宁总算知道为何花蓉要那般夸张地惊讶半天了。

  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能生得出邵翊那般品貌的儿子吧?

  邵夫人的年纪应该三十好几了吧,可若不是这身老成持重的装扮刻意表现出来的威严,当真看不出这已是一个有这么大儿子的贵妇。甚至,悦宁开始幻想起来:嗯……若换上一套颜色鲜嫩的裙衫,再梳个京内小姐们最时兴的发髻……她若说是第二,谁敢称自己是第一美人?

  当然,即便是打扮成当家主母的模样,也一点儿都掩盖不住她的绝世容色。

  更难得的是,这位邵夫人不但有这样的美貌,身上还带着一股能撑得住这样美貌的气度风韵,两相辉映,真如明珠璀璨,教人挪不开目光。

  “娘,这便是我与你说过的宁姑娘。”

  悦宁从偷看到光明正大地看,却不料一旁的邵翊突然向母亲介绍起她来。

  “宁姑娘,这是我娘。”

  “……”

  等等,这怪怪的氛围……

  还有邵夫人看她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这位宁姑娘虽穿得朴素,但姿容出众,气质不凡,我一见就很喜欢。”

  邵夫人笑起来十分可亲,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不过,这邵夫人说出来的话,悦宁可不敢苟同。她这么乱糟糟的厨娘样子,到底从哪看得出“姿容出众气质不凡”?

  “夫人谬赞了。”悦宁脸上挂着个客套的笑容,脚已经开始往外迈,“两位客人慢用,我先下去了。”

  脚下虽然走得慢,但悦宁的心很急,因而,她就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步伐快速地离开了。甚至那忽快忽慢的步调,还带起了一阵怪风。至于那两人如何想法,悦宁才不管呢,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就在前边结了账,悦宁满心以为邵翊就要这么走了之时,邵翊偏偏来了后厨一趟。

  “宁姑娘。”

  “……不知邵公子还有何事?”

  还不赶紧走?

  “我家中有一处锦园,近日开了几丛早莲,十分动人,我娘喜欢得不得了,只苦于无人可分享这一乐事。”邵翊道,“方才我娘与你一见如故,十分欢喜,想邀你明日去我家观那莲花,不知宁姑娘可愿一去?”

  “……”

  “难道宁姑娘竟然忍心拒绝?”

  对啊,谁人能拒绝这世上“第一美人”的邀约?

  就连悦宁这样的小女子也不能,因为,她突然想起,似乎就在不久之前,她与裴子期还有过一个赌约。

  悦宁从前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也绝不是个整日都将自己关在寝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别说出门了,她简直巴不得天天溜出宫去玩个十趟八趟,要是可以,她恨不得能在宫外住一阵才好。只是等到这一回她真的有机会溜出宫了之后,到了这小店里,出门已变成了寻常事,她反倒不那么巴望着出去了,宁可待在后厨跟着花蓉学做菜。

  从前的调皮捣蛋之事少不了,而在京中与贵妇小姐们的走动自然也不少。

  虽然那时,大多数都是宫外的名门贵妇入宫来拜见她,但她也偶尔会有出宫去做客的机会。不然,她幼时怎会有机会去长公主府内见到裴子期?只不过长大之后的悦宁早将此事忘干净了。

  京中的贵妇小姐们,也没有什么花样太多的娱乐活动,也就是赏花、看戏、喝茶、闲话这几样。

  护国公府的夫人相邀,竟然也是赏花。

  此时尚未入夏,她没想到会有开得这么早的莲花。不过悦宁心里也很是明白,说是赏看早莲,但其实多半是邵翊对那邵夫人透露了什么意思,所以那邵夫人才邀请自己这么个厨娘赏花。毕竟,总不能让邵翊这么个男子单独约个女子出门吧。人家可是护国公府佳公子,哪会这么轻率!

  这样也好。

  悦宁之前答应了裴子期要“认识”“了解”邵翊,那么借这个机会去一趟,也算是能交差了。不过是陪个国公家的夫人看花,没什么难的。

  悦宁很快就想好了,一点儿心理负担也没有。可得知此事的花蓉显得比她紧张多了。

  这日一早,花蓉与悦宁两人收了一批胡人开的调料店送来的货,花蓉清点货物时,已经算错了好几次账。悦宁看得着急,便道:“花姐姐怎么心不在焉的?不如让我来吧。”

  “哎,你可别忙了。”花蓉却正色道,“一会儿国公家的马车就要来了,你可别弄了一身的味道,赶紧去梳洗打扮一番。”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护国公?”

  悦宁一点儿也没放在眼中。

  更何况,要是国公府的人看不上她才更好,她一点儿也不想招那个邵翊当什么驸马。

  “……话可不能这么说。”花蓉似乎还想要再劝。

  悦宁索性从那一堆调料之中抓出两个小布袋来,然后迅速地揣进了怀里。花蓉看得分明,似乎一袋是胡椒粉,一袋却是花椒粉。

  “嗯……花姐姐先借我两袋用用,让那位高贵的国公夫人见识见识什么叫作‘厨娘的味道’。”

  “你……”花蓉真是哭笑不得。

  但看悦宁如此,花蓉也算是明白了悦宁的意思。

  “其实那位邵公子出身好,人品样貌又皆是一流……”花蓉道,“若换成是寻常女子,怕是只恨自己不能立时就嫁过去。也别说别人了,就算换成是你姐姐我,只怕也要动些心思。怎么宁妹妹好像一点儿也看不上的样子?”

  “这……”

  悦宁一时还真回答不上来。总不能说她是公主,所以眼界更高?

  “依我看,那位邵公子……就是配公主也是配得上的。”花蓉又补了一句。

  “……他有那么好?”

  悦宁随口反问,花蓉却往另一个方向想了想。

  “也对。”花蓉道,“这高门大户……寻常人家的女子若嫁进去,只能低着头过日子,不好。”

  悦宁哭笑不得,道:“花姐姐,你想得也太远了。”

  “咦?既如此,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动心?莫非……你是已经有心上人了?”花蓉干活十分利索,想问题也快,说话也直爽。

  “哪……哪有?”

  提到“心上人”这么敏感的词,悦宁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看有。”

  哪知花蓉比悦宁还要笃定。

  “花姐姐,真没有。”悦宁道,“我日日都在厨房与你一起,你几时见过我有什么……什么‘心上人’了?我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没什么不好的。”

  “哎哟,你才多大年纪,还学会说什么一个人自由自在了……”花蓉笑了一会儿,才道,“就算你以为你没什么心上人,可我看得出来,你即便是面对邵公子那样的人,也不动心,可对裴大人是另一番态度了。”

  “他?”悦宁这次也笑了,“花姐姐你又来了!裴子期是不可能的。”

  对,绝不可能。

  他是为自己择驸马的臣子,当然是绝对不会在驸马的候选人之内的。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他……”

  “没什么不可能的。”花蓉又道,“你以为每个人的感情都如话本里写的才子佳人那般,一见钟情便生死相许?那样的故事都不过是那些写话本的男子们一厢情愿。你花姐姐倒觉得,这男女之情,都是一点一滴慢慢处出来的。或许你只觉得此人还不算讨厌,能说得上话,渐渐你开始了解他,他亦慢慢懂得你,后来,当你开始依赖他,就再也离不开了。”

  还从未有人直接地与悦宁说过这样的话。

  悦宁也从来不懂得为什么公主就非要招个驸马,这世上的女子又为什么个个都要嫁人。那有什么好的?就为了找个人来约束自己?宫中上到她的父皇母后,下到她身边的宫女内侍,总要管着她的人实在太多,她可不想再多一个。

  要说感情……

  那就更虚幻了。

  她想吃想玩想说想闹,大可以找红豆与松籽两个小宫女陪着,也可以去找她的几个姐妹,比如乐雅公主就与她很合得来。那么,何必要找个男人来碍她的眼?说不定两人说不到一处,还要惹她厌烦。

  可听了花蓉这么一说,似乎这男女之情,与她想的都不太一样。

  “还不算讨厌,能说得上话,渐渐开始了解……”

  裴子期?

  呸呸呸。

  悦宁嘴上“呸”个不停,脸颊却有一点儿烧得慌。

  要真有个这么样的男人,那也应当是裴子期去替她寻来的,而不应该是什么裴子期。

  悦宁低头自己琢磨了半天,花蓉也不再出声与她多说。两个人闷着头又忙碌了一番,总算将那一批自胡人的调料店进来的货都清点好了。

  嗯,少了两小包——正是悦宁揣在怀里的一袋胡椒粉和一袋花椒粉。

  也许旁人要觉得这两种味道有些冲,甚至有点儿难闻。可悦宁难得喜欢这两样的气味,她觉得闻起来很香,是那种自然的香气。

  忙了半日,国公府的马车果然准时来到了小店的门口。

  来接悦宁的,是一个打扮得十分精致漂亮的年轻女子,看她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比一般大户人家里的小姐都要华贵许多,可她一开口,花蓉才知道,这女子原来竟然只是国公府里伺候那位邵夫人的一个大丫鬟。

  “……我们夫人派奴婢馨怜来接宁姑娘过府一聚。”

  那女子说话娇声细气,但说话做事看来是落落大方。

  “让奴婢伺候宁姑娘梳妆吧?”

  许是见到悦宁“形象不佳”,那女子又补了一句。

  “不必了。”

  悦宁才懒得折腾。

  她想想当初还在宫中之时,只要出来见人,便要重新洗脸梳头装扮,还要换上各种繁复的宫裙,简直不能再麻烦了。如今到了宫外,扮成这么个小厨娘,还打扮什么?她可不是真的去招驸马的,干净整洁也就罢了。

  悦宁去了后院的房间,将包在头上的花布拆了,拢了拢头发,再将围裙也取了下来,看看衣服没什么脏的地方,便就只洗一把脸就出来了。

  “这就……”花蓉看了她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好。

  “走吧,别让你家夫人等太久。”悦宁朝那大丫鬟馨怜招了招手,便自己先出了门。

  那大丫鬟馨怜神色略微有些尴尬,估计还从未见过如此“粗俗不堪”的女子,微蹙了下眉头,也赶紧跟了出去。

  “高门大户果然不同。”

  花蓉当然看见了那大丫鬟的神色,只暗暗摇了摇头。

  国公府的马车高大宽敞,里边还铺了厚厚的坐垫,坐在里面十分舒适。那馨怜是邵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很会伺候人,将马车里的各种暗格打开,又是端茶又是开点心盒子的。悦宁本就是个被人伺候惯了的,伸起手来也十分自然,一点儿都不别扭。

  只不过挨得近了,悦宁发觉这位妆容精致的大丫鬟微微蹙着眉头,鼻子也皱着。

  “咦?馨怜姐姐你怎么了?”

  悦宁难得看到这样漂亮的女子露出这样的神色,不但一点儿没有不高兴,反而起了玩心,故意又凑得近了点,几乎大半个身体都靠在她的身上。

  那馨怜微微往旁边挪了挪。

  “照奴婢看,宁姑娘到了国公府,还是由奴婢带去先沐浴更衣一番。”她道,“到时奴婢会为宁姑娘选几样好看的首饰衣裳,若有宁姑娘喜欢的,就赠予姑娘了。”

  “哦……”悦宁点了点头,“可我穿不惯绫罗,也戴不惯首饰,怎么办?”

  馨怜毕竟是国公府出身的丫鬟,教养甚好,又劝道:“宁姑娘既要与国公府的夫人赏花,还是略微梳妆打扮一番才好。宁姑娘若不喜欢繁复的妆饰,奴婢就为姑娘择几样简单式样的。”

  “为何与国公府的夫人赏花,就要梳妆打扮?上回那位夫人来我们店里,我还穿着围裙呢,夫人也没觉得我有什么不妥。”要悦宁对付这区区一个丫鬟,可谓游刃有余。

  “这……”大丫鬟馨怜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粗俗不堪就不必说了,竟然还有这样不爱打扮不喜梳妆的性子。

  可是这位“宁姑娘”是夫人点名让她来好好接过府的,甚至话语里还透了点别的意思,好像是说……他们府里的少爷……

  “……那就依姑娘的吧。”

  大丫鬟馨怜想了又想,总算是不纠结了。

  此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到了,宁姑娘,请。”

  这满身都是怪味的姑娘,怎么想,也不可能做他们国公府未来的少夫人才是。

第七章 险地

  还没进国公府的门,悦宁就先被一个娇滴滴的大丫鬟打心眼儿里看不上了。

  对于此事,悦宁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好玩。

  连一个丫鬟都如此,那么,不知道那位天女下凡一般的邵夫人会是什么态度?可再想想那一日邵夫人来小店吃饭时的情景,当时她可要比现在蓬头垢面得多,而邵夫人并未露出一点儿异样的神色。要么就是她涵养太好,要么就是她真不在意这些。

  既然还请她来看花,应当是不在意的吧?

  悦宁猜对了一半,却没猜着另一半。

  邵夫人见她如此,的确毫不在意,仍然亲切和蔼,甚至还拉着悦宁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位子上。而悦宁没猜到的是,国公府的锦园里头,不只有邵夫人一个女眷。

  自正亭内一直到廊下,竟然坐着站着一大群的贵妇小姐。那些女子自然是个个妆容精致、服饰华美,樱红的,桃粉的,明蓝的、翠绿的……什么鲜艳漂亮的衣裙都有,头上身上戴的也都是晃眼的金子或是熠熠的明珠。这些女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自然都是馥郁芬芳的名贵香料的味道。

  在这么一大堆人之中,悦宁自然就是个异类了。

  她身上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花布裙子,灰扑扑的小褂子,脸上什么都没涂,头上也只用只插了一根木钗,盘了个极为普通的发髻。最最诡异的是,她身上还时不时地散发出一股胡椒混合着花椒的气味。

  那些女子一一上来见礼。

  让悦宁感到庆幸的是,这些女子都是国公府里头的女眷。国公府内的人一向低调,女眷们也从未入过宫,所以,这里头并无一人识得她。

  不过,尽管这些女子看来个个都颇有教养,但与她这么一见礼,神色多多少少都有些变了。

  这些养在深闺之中的娇花一般的女子,哪里见过悦宁这般模样的?

  悦宁面上一本正经地与那些夫人小姐应酬,心里却要笑翻了。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宁姑娘,走,我们去看莲花。”

  喝了一盏茶,邵夫人终于起身,总算还没忘记将悦宁喊来的目的。

  “好啊。”悦宁也跟着起了身,就随着邵夫人一同往莲池边走,边走边说,“如今这时节居然有莲花,却不知是什么品种?”

  “是白莲。”邵夫人笑着答道。

  “那可是极好的白莲,如玉雕的一般。”一旁有个贵妇说道,“邵夫人信佛又爱莲,这也是邵三公子一片孝心,着人引了温泉水进来,这才让这白莲早早盛放。”

  原来是这样。

  其实后宫之中也有许多这样的例子。后宫女子众多,总有些人爱这些花儿,专门侍弄花草人就想尽了办法来弄这些。有些是如这白莲一般,急急地要让还未到时节的花儿绽放,还有些,便是花心思去弄出不一样的东西来,比如那名贵的绿菊,也不知是什么人想出来的。

  对于这些,悦宁素来是不喜欢的。

  好好的天然之美,都被这些人折腾坏了。

  花儿之所以美,不就因为每年独有那时的风光堪得匹配吗?至于那绿菊,新鲜是挺新鲜的,可花儿是绿的,叶子也是绿的,真是没什么意思。

  当然,这些话只在悦宁的心里想一想,她可不会说出来。

  这一日倒是个大晴日,走出来有些热,但绝没有暑日里的那种扑面而来的热浪。而那碧波荡漾的湖面上,的确开有一丛一丛的白莲。只是那莲叶与莲花皆生得很是小巧秀气,远远看过去还有些不太真切。要细看的话,须得再走得近一些。

  “再往前走走。”

  邵夫人发了话,大家自然一个跟着一个地往前走。

  一旁的那位贵妇看来与邵夫人很是熟稔,一边走一边就这样闲话起来。先是问了悦宁今年多大,又问了家里是做什么的,平时在家做些什么。大概用的就是与一般的大家闺秀聊天的套路,问到悦宁这儿却是栽了个大跟头。悦宁只说她跟着一个姐姐开了一家小店,平日里做的,自然是后厨的活儿。

  那贵妇有些尴尬,只好赶紧将话题绕开了。

  “不知道三公子此刻在做什么?可是出去念书了?”

  悦宁听得出,他们所说的“三公子”多半就是邵翊。看来,在护国公府这么个大家族里,邵翊是行三,因而被她们唤作三公子。

  “今日倒没去念书。”邵夫人笑道,“我们在这锦园里逛,他与几个好友在外头作诗呢。”

  “哎哟,这可了不得。”

  几个贵妇叽叽呱呱,一个个抢着夸赞起邵翊来。

  悦宁觉得,这样的气氛实在是有点儿不适合自己。对,她怎么就答应了要来看什么莲花?说到底,只能怪那裴子期,他莫名其妙地说什么邵翊是最适合的驸马人选。邵翊此人的确不错,但也……听着那些贵妇将其夸得天下无双,悦宁觉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

  “……这儿好,能看得清白莲了。”

  另一边有个小姐拉着自己的闺友兴奋地指着莲池里的花。

  悦宁早就听得有些不耐烦,赶紧也朝那一边挪了挪。就算那莲花再不自然,也比被一群虚伪的贵妇们包围要好得多。

  眼看着邵夫人笑容满面地跟那些夫人聊得兴浓,悦宁悄悄朝池子边上凑了凑。

  “哎……”

  有点儿挤,她差点儿就没站稳。

  池中的白莲十分小巧,有几朵还是含苞待放,倒还有些意趣。

  不过这样的莲花实在太过精致,又养在这样的深宅后院里,实在有些像眼前打扮得精致华贵的小姐夫人们,漂亮是漂亮,但看起来也太娇弱了。

  悦宁多走了两步,正打算停下来,却突然被旁边的人挤了挤。

  悦宁竭力想要保持身形,却正在此时,感觉到背后的人群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道突然推了她一把,这下悦宁再也站不住了,整个人直朝那莲池里扑了下去。

  “啊——”

  就这样一脑袋栽倒下去,悦宁只觉得自己被冰冷的水包裹住了,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被汹涌而来的水封堵了。

  她……她……她不会水啊!

  “哎!快来人啊……”

  莲池边上似乎有人高声喊起来。

  悦宁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只是努力地像一只鸭子一般拼命地用两只手扑腾着水,然而她毕竟是一只旱鸭子,除了喝了大口大口的水之外,整个人不但没有浮起来,反倒迅速地向下沉。渐渐地,连她这个不会水的人都感觉到自己离最危险的境地越来越近……

  “砰——”

  突然,她身旁震荡起一片很大的水花,接着,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很快就抓住了她。那只手的力道很大,而她的求生本能令她也用自己最后一点儿气力死死地攥住了那只手。

  一点一点,悦宁好像慢慢地能将自己快要丢失的意识找回来了。

  “噗——”

  悦宁大大地吐出一口水来,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人拉扯上了水面。

  而那个跳下水来将她从水底拉上来的人,竟然是……裴子期?

  “裴……咳咳……”

  “放松一点儿,慢慢地朝那边挪。”

  裴子期的样子看起来也有些狼狈,不过,像这样一头一脸都是水,应当没几个人能不狼狈。悦宁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只怕也很难看。

  在这种时候,悦宁一点儿也不奇怪自己居然还有闲心想这些。

  因为,有裴子期在。

  对啊,有裴子期在她怕什么?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的父皇第一个就要找裴子期算账。裴子期可不敢不保护她,不敢不对她好。

  悦宁有点儿走神,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与裴子期一起,被岸上的几只手拉了上去。

  而等悦宁爬上岸之后才发觉,她已不在锦园里,而是在园子外头了。

  看来那莲池本就是相通的,方才她胡乱扑腾,也不知怎的就越扑腾越远了。园内园外本就相隔不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终于也惊动了外边。接着,便是裴子期跳下去救了她。

  不过,让她这样浑身湿漉漉地面对一众男客倒无所谓,让她有所谓的是……这一堆人里,竟然夹杂了两个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除了邵翊与裴子期之外,那边的另外两人赫然是苏岩与许初言!

  悦宁赶紧将头低了下去,只求老天保佑那两人没看清她的长相,或者看见了但没认出她是谁。

  裴子期的反应也很快,立即挡在了悦宁的身前。

  至于邵翊,则是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春兰,快带宁姑娘去梳洗换衣。”

  一个丫鬟很快依言走了过来。

  悦宁半低着头,跟着丫鬟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又停了停,背对着那两人,眼睛却看向了裴子期。

  “喂,你……也……”

  “裴兄跟我来。”邵翊道,“我带裴兄也去换套衣服。出来散心,可别着了凉。”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一趟到国公府里赏花,悦宁来只是当作一件差事来应付的,却没想到居然这般惊险,差点送了她的小命。

  好在那个带她去更衣的丫鬟春兰,不似那个名叫馨怜的大丫鬟那般冷艳,这个春兰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个很沉默也很老实的女孩子。悦宁说只要一身普通衣裳即可,她便真的就只找来一套很普通的衣裙,然后细心地用干布替她擦拭头发,动作轻柔,让悦宁觉得怪舒适的。

  “小姐稍加休息,喝一口热姜茶,奴婢将湿衣服拿去烘烤。”

  春兰收拾完了,递上来一杯热乎乎的姜茶,抱着悦宁的湿衣服就要走。谁知才走出两步,就有东西从那堆衣服里掉了出来。春兰低头捡了,仔细一看,却是两个泡了水之后沉甸甸的小布袋。里头也不知装的是什么,看着鼓鼓囊囊的。

  “这是……”

  “啊,都被水泡坏了!”

  她的那两袋胡椒粉和花椒粉!

  虽说那小布袋的布料织得十分密实,粉末居然都没随着水被冲掉,但被池水这么一泡,当然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悦宁忍不住觉得有些心疼。

  丫鬟春兰大概是看出了悦宁的神色来,她虽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但还是劝道:“小姐别担心,奴婢去烘干了再送来。小姐再看看还能不能将就着用。”

  “……麻烦你了。”

  悦宁倒也没拒绝这春兰的一片好心。虽然那两包粉末不能用来入菜了,但要是烘干了,拿来当驱虫包也还是可以的。

  春兰很快离开,悦宁喝了那热乎乎的姜茶,竟然觉得有些疲惫了。

  也是,这一个下午应付了那么一大堆夫人小姐,又被推下水,又……对了,她方才站在莲池边上看莲花,其实还是有些小心的。毕竟她不会水,自然没像另一边的两位年轻小姐那般将整个上半身都伸了出去。她当时是被人挤了一下,然后,她还没来得及退回来,就有人将她推下了水。

  是的,是背后有个人推了她一把。

  怎么会呢?

  是有人不小心碰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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