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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堪-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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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我老实地站在一边,就像以往一样。

师傅轻笑,但这笑容里我没有再看见以往的温和严厉,有的只是一种很冷淡疏离的清光,有点,有点像六爷。“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你最多只能问三个。”

三个?我惊讶于师傅的绝情,一时回不了神。

“怎么?嫌多了?”听他的口气似是不想再回答。

我忙道:“不是。我要问的。”

师傅微微闭上眼睛。

我咬了咬唇,只能挑重要的问。“七星是什么意思?”

师傅没有睁眼,“那是一道神谕,六爷的命卦是要有七星守护才得大业。”

“七星是指我们?”我忆起那天那个人说的话,心渐渐往下沉。

“这是第二个?”

“不是。”我抬头死盯着师傅没有表情的脸,“我想问师傅,当初为什么要收我们为徒?”

师傅的眼睛动了动,却仍是没有睁开。沉默了会,才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我是六爷的人,收徒有着什么样的考虑,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六爷,又是六爷,难道我们一生的每一个过程都是在为六爷量身打造么?“那六爷的考虑又是什么?”

师傅的眼睛猛然睁开,紧紧盯住我,一时间竟也有些震动。“你……这是你第三个问题么?”

师傅,终于让你也感觉到震惊了么?或许你没把我们当成徒弟,但你又要我如何忘得了那相处的点点滴滴?同门之谊,情同姐妹,如何忘得了?

我点头。

师傅看着我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想不到居然是你,也该是你,我早就该想到了……”他轻喃,忽地站起,“既然如此,那你听好。六爷的考虑是天下。如今天下二分,但六爷却只手掌着事关这二主性命的兵权。所以这个天下,只能取,不能让,你是七个里最长于史书的,这点道理你应该明白。”

“这又于我何干?”我精不精史书与六爷的天下又有什么干系?

师傅放柔了语气,一时间我以为他又变回了那个在镇上平心执教的师傅。“澜儿,你还没看明白么?到了六爷这里,便是将身家性命都与他联系在了一起。一活俱活,一死俱死。不止你们,还有你的父母亲人。”

“可是,可是他……”我忽然哽咽,因着心中那份惊惶,那份师傅隐约间透露出来的讯息。

师傅的语气更柔,“我知道,他立了修月、拘缘她们为夫人,却一点也没顾及大家的感受。但是,别忘了,他是六爷。”师傅的眼睛明显眯了起来,有一丝丝的锋芒夺目而出,看得我有些心惊。直到此刻,我才终于理解到所谓谋士的心计。“他必得为大事作好万全的准备,她们四个能产下子嗣自保有荣华富贵,若不能,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师傅,你在说谎。”我退开一步,眼神慢慢冷静下来,“七星只是个声势吧?得到天下的声势。若取得江山,不管有无子嗣,我们七个却是落人口实的隐患。试问天下有哪一个君王是靠着七个女子才登上江山的?当日的声势声势到最后只能灭势。有无子嗣只是一个借口吧?”

师傅看着我,沉默。

“当日离乡时的嘱托,居然可以这么快就变卦么?”我指控。

“天命如此,你想逃又如何能逃得了?”

“你是谋士,为何你不去助六爷?却要编派个七星的理由推我们入这道旋涡?”

师傅回头一笑,竟有点凄凉,“我很早以前就不是什么谋士了。不然我又为何要收你们为徒?”

“你既念念不忘于六爷,为什么……”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只是你们,只要你们能助六爷完成天下,我又有什么可遗憾的?”

“我们不是谋士。”

“你以为七星真的有七个么?哈哈哈哈……如果一切都是人为可以定的,又为什么非要七个呢?不,成大事者,一人足已。其余么,能生下六爷的子嗣也是好的。”师傅大笑着说,满是冷酷与绝情的味道。

我看着师傅大笑,没有问那个人是谁,或许不敢问,或许我已经知道,却不愿承认。

“怎么不问问那是谁?”

我转过身,走出去。“我只有三个问题。”那一刻,我在逃。

直到我走到中庭,才隐约听到身后有一句话细细清清地传来,虽然相隔有些距离,我却听得异常清楚,“澜儿,你好自为之,有些事命中注定,有些人也注定要死,你又何苦自迷?”

我没有回头,因为脸上已淌满了泪,师傅,如果连师傅都是那般地无奈与绝决,我还有什么能力去逃离这一切?晚风温温地吹来,有一张纸飞在我脚边。我拾起,藏入怀中。那是师傅最后的话,我知道,虽然我和他离了那么远,一张纸的飘力没有那么远,但我还是知道。

回到房中,我展开在灯下,师傅苍秀的笔力就这么晃在眼前:

秋航:老于世故却流于琐碎

秦拘缘:文采彰美,稍嫌于浮艳;个性贞刚,却失之好高骛远

张烟:性率真而短于寡断

燕巧:娇憨可爱而不失深刻,唯持身散漫终为一失

姜修月:温婉有仪,举止合度,世事洞明,藏之于心

虞靖:亲和敏达,机智明睿,吾门第一弟子也

平澜:仁而善断,沉静详审,机谋深蕴,大材也。唯可叹秉性重情,终为自苦

我看了手不禁微微发抖,这是一年前,师傅的戏笔,难道……

第 5 章

八月初七,正日子到的时候,我和燕巧都累得想睡,大概已经有三四天没合眼了吧。在这一点上,我对六爷稍稍有了些好感。他并没有因我们来自乡间而少了三媒六聘,礼数之全,彩礼之重,说实话,与我偷偷和书上比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在造更大的声势。在六爷的心里,我们这七个又哪里占得了位置。但至少,给足了我们面子与里子。

拘缘、修月、张烟、秋航的父母都拉着自己的女儿在房里说着体己话,生怕是嘱咐不完似的,让我们三个瞧得眼红。

师傅走了,临走时,我没去送,一则是她们四个的事要帮着准备,另一则也是不想再见他,亦或是不敢见他。师傅那晚的话里有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无奈与苍凉,我不是不明白,却只能误解,为他亦为自己。虞靖说我太无情,我笑笑,没有反驳。燕巧只是看看我,然后摇着头赶上她们的送行队伍。有些事情她们或许还是不知道为好,第一次,我开始觉得力不从心,此时的我,不知道能为她们做到什么地步。人心永远都那么不可测,就连自己的也是看不透的,我怕,到时候,我会……

迎亲的喇叭开始吹起欢悦的调子,我回神。四个新娘都身着嫁衣,盖着红盖头,由嫁娘陪着羞答答地走出来。我笑,嫁人了呵!我的同窗,不管怎样,这毕竟是值得好好乐上一乐的喜事,不管前途如何,我在此祝你们幸福,一定要平安。

燕巧看着我,小心地笑了笑,“师傅会祝福她们吧……”

我笑容不变,她是在求证什么么?“当然了,她们四个跟了他那么久,虽然第一弟子还在这里,但不代表他就会舍得下她们……”

“是吗?”燕巧的声音里明显欢悦起来。

是吗?我在心底苦笑,只有他知道了。我转过头,看见虞靖有些迷离的眼神。于是,走过去,轻轻搭上她的肩,“你志不在此,何必轻易就陷进去?那里会埋没你的。”

虞靖明显地一怔,看住我,“你……”

我浅浅地看着她,“你想过的日子不是那样的吧?”顿了顿,我又接上一句,“六爷的心愿可能是这个天下吧……”

我看见虞靖的眼极亮地闪了一下,就放开了手,我知道,以她的个性是不会甘于居在闺阁中的,不然,她不会盯着看那位将军而双眼放光。她不知道那时的她浑身都勃发出一股气势,睥睨天下的气势。要完成六爷的天下,师傅指的是她吧。

我不在乎六爷的天下如何,我只想每个人都可以活得长久一点。我不知道修月的心智到底有多高,但我不想让虞靖卷入里边。以她的心气,以她的才智,她可以遨游得海阔天空,而不是囚禁在如此之小的四墙之内。

“走吧。我们这三个陪嫁,可得跟上迎亲的队伍。”我拉住虞靖的手,燕巧环住我的,三个跟在花轿后,重新步入大院。

我不知道六爷穿起红衣来居然让人觉得有些可爱。呃……或许不是这个意思,但当时的我满脑子只想到了这个词。是的,大红的服色,虽然看起来喜气,但穿起来似乎就不那么回事了。虞靖的算术很好,被帐房先生拉去当副手。这里只有我和燕巧在帮忙。燕巧看见了,一下没忍住,头靠在我肩后就开始笑得浑身抖动。我只能一手拍拍她,示意她克制一点。不过,其实真的挺好玩。六爷这身打扮不可笑,但总觉得和他那月光般的气质简直不能相称,那是一种古怪到让人忍俊不住的不谐调。

燕巧还在那里不停地抖啊抖,我拍她一记,朝她翻了个白眼,见她终于忍住了,才放心地转回身。可这么一抬头,不意却对上六爷清亮的眼睛,幽幽的,似乎带着责难。我心一惊,连忙低下头,正身立好,顺带还悄悄扯了扯燕巧的袖子。这种场合是不能开玩笑的。

一夜的热闹,拜天地,行夫妻之礼,再是敬酒。不过,我和燕巧还算好命,早早地便随着新娘子坐在东厢。听着外面的喧哗,还有杯盘交错的声音,我从袖管里掏出两个苹果和几样小糕点,这是我在喜宴上偷偷拿的,为的就是这几个忍饥挨饿的新娘子。

“喏,饿了吧?”我笑得有点贼贼的,果然,伸出了八只手。

我退一步,“拿条件来换。”

“平澜!”

“我饿死了,快给我吧。”

想撒娇?我这里行不通的。我嘿嘿怪笑,燕巧在旁看戏。

“好吧,你想怎样?”到底是修月,一下就直奔主题。

“很简单,让我和燕巧瞧瞧你们的俏模样就行。”

几个一时沉默了。

燕巧在一旁凑上一句,“我也饿了,不如给我吧。想必她们都饿了一天了,饿过头可能就不饿了。”

“好啊,好啊……”我起哄,不怕你们不上钩。当时化妆时我瞧不见,后来盖上了喜帕我也瞧不见,但我一定可以比你们的夫君先看到。想到“你们的夫君”我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撇在一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今晚,我要玩得尽兴。

张烟首先忍不住,她嗫嚅:“好,好吧。就看一眼。”

“可以。”我和燕巧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她掀起喜帕,露出一张精雕细琢的脸,看得我和燕巧都有一瞬间的怔愣。惊艳!我知道我们七个中样貌上我们三个陪嫁是比不上她们四个的,而她们四个又以拘缘最为娇美,张烟说老实话是最末的。但此刻,如果张烟都让我们惊艳,那另三个……我和燕巧同时朝剩下的三人看看去。

“哇……”我和燕巧同时感慨,然后,我回头对燕巧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到了瑶池?”

“神品。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燕巧点点头,一样的梦幻般的语气。

修月她们刚才的紧张与正经,被我们这样一闹,都消得淡了。修月朝我温和地笑着,“还让不让我们吃?”

“呵呵,就算是仙女也得吃东西。”我乱开着玩笑,把东西奉上。

前途如何,我们都不知道,但此时此刻,我们还能够如此开心而无芥蒂就已让我心满意足。

她们差不多吃完,我和燕巧也站起身。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以后多记挂着点我们,我们可是陪嫁耶!”

“对啊,对啊,有好吃的,好玩的,要先记着我们的份哦!”燕巧跟着点点头。

“平澜……”修月深长的语气听来像是叹息。

我笑着回头,“舍不得我,就和我私奔吧,怎么样?”

“你去死吧!”拘缘丢来一个果核,但眼圈却是红了。

我明白,她的确舍不得,但她已有更舍不得的人了,或许是绝不放手的人。因为,她们虽然有点悲伤,但却只是看着我和燕巧离开。

一路安泰!

我退出东厢,将门带上。夜有些深了,但前厅仍然热闹,相反,内庭里却显得有些寂静。我就这么和燕巧走在庭院的小泥地上,很轻,轻到让人觉得有些迷惘。

燕巧环上我的手臂,“平澜,太静了。”

我依旧走着,“你没听到到处有虫子在叫?”

“不是。这个庭院里没有喜庆的热闹,你没感觉出来么?”

我静了一下,“我们只是外来人。”

“哦……”她没再说话。

许久,她忽然拽着我站住。

“怎么了?”

“你想,六爷今晚在谁这里过夜?”

我一呆,这个问题……

“都是洞房花烛之夜呢!对谁都不公平啊。除非一起过夜。”

我大惊,呆了很久才咽下一口口水,然后猛敲燕巧的脑袋一记,“你的脑袋什么做的?怎么尽想这些东西?”

“人家哪有想什么?只是担心嘛!”

“担心!这种事轮得到你来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一个陪嫁小丫头,通常都是做做下人的事,你又那么蠢,小心那天被一个坏心的管事给打死了。”

“啊!怎么办,怎么办?”

在她一迭声的尖叫声中,我终于赶在趴下前到了虞靖帮工的地方。然后在一片安静中睡着,那天,我真的很累。

第 6 章

不知睡了多久,我才揉着酸疼得不得的胳膊醒来。一缕晨光投射在屋里,我迷糊地看了下四周。燕巧靠在书堆上睡得口水直流,虞靖也枕着一些帐本睡得正熟。什么时辰了?看看天色应该不早了,我推推她们,“嘿,醒醒。醒醒。”

“吵死了。我还要睡……”燕巧随意地挥了挥手,又继续睡。

我看了眼地下,“啊!蟑螂,蟑螂……”

果然,燕巧大大地跳起来,“啊,在哪里?在哪里?”

拜她所赐,虞靖也醒了。

“快起来了,什么时辰都不知道,可能会有麻烦。”我拍拍燕巧的头,朝虞靖点了下头。

虞靖甩了下头,以示清醒,“先出去看看再说。”说着便站起身,打开了门。

刺眼的日光一时间照得我们都眯起了眼,只能瞧见远远走过来一个婀娜的身影。

“麻烦来了。”虞靖低声道,因为来人正是栖华。

“哟,三位好找啊。”清脆的声音带着十二分的得意与趾高气扬,让人看来非常不爽。

“啊,栖华姑娘。”我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呵呵,三位的姐妹都成了夫人了,我原本以为三位也跟着要显贵了。可谁想六爷也是,居然让三位只沦于陪嫁,真是委屈了呢。呵呵呵呵……”

我一看虞靖脸色不对,连忙赶在前头说,“栖华姑娘这是哪里话。我们还不都是一个乡下小镇上来的土疙瘩么?修月她们是福气好,我们么,哪里说得上委屈?栖华姑娘抬举了。”

“敢情还有个识趣的?”她冷冷一笑,显然我们这样的低声下气并没让她感到有多大的顺气。“既是陪嫁,就该有个下人的样子。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在这里玩闹,都没个规矩了么?”

“是,是。栖华姑娘教训的是。”我一忍再忍,简直忍人所不能忍。

“别仗着四位夫人就登鼻子上脸了,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六爷是什么样的人物,这府里可容不得你们三个黄毛丫头撒野!”

“是,我们三个记下了。”我的声音几乎已在磨牙,只能拼命低着头,不让她瞧见一脸的怨气,当然还得死命掐住虞靖的胳膊。她最是受不了这种气。

“好了,也不和你们多说了。你们三个都归在我手下,归我调度,我的规矩可容不得半点差错,否则……”

“我们记下了。”真是窝囊!我都觉得自己像个狗腿。

“现在,你们三个去劈柴。厨房后屋里的一堆柴,今晚不收拾完就别想吃饭睡觉。”她轻蔑地朝我们瞟了一眼,然后走人。

“平澜,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忍功有多厉害。但你不该把我的手当出气筒呀!”燕巧看到栖华走远后才扯着我抱怨。

我低头一看,果然有些青了,连忙帮她揉揉,“对不起啦,刚才如果不是你小小地倒霉一下,我们三个就会大大地倒霉了。”

“受这种窝囊气,真不甘心!”虞靖愤愤地拍了下桌子。

“唉,算了吧。如今我们三个只要能活下去不被整死就已不错了。受点气算什么!走吧。那一屋子的柴还得去收拾呢!”

到了厨房后屋,我困难地连吞了好几口口水。天!我们三个就是神功盖世,在三天内也劈不完那么多的柴呀,那个栖华不是想累死我们,就是想饿死我们。

发了一柱香的呆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捋起袖子准备干活。

虞靖一把扯住我,“你犯傻啊!她摆明了就是要整死我们……”

我淡淡地抓开她的手,“你以为反抗会有用?死得更快而已。多说无益,干活吧。幸好现在才刚入秋,天气不太凉,露宿一宿应该也不会太成问题的。只是肚子这个问题……”

“平澜……”

“虞靖,你以为心中不平又能怎么样?别给自己找借口了。她们并不会比我们好过多少。这个宅院是个什么地方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我几乎已是声色俱厉,转过头朝一旁的燕巧喊了声,“燕巧,干活!”

“哦,好。”燕巧一听,马上也卷起了袖子,不太像样地拿起斧头劈柴。

虞靖愣了会,终于也开始动手了。

那一天,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劈柴上去。从来,从来没有这般无力过,那种任人宰割的滋味,让我忍不下却又不得不忍,连同虞靖的不甘,连同燕巧的委屈,我发狠似地将力气全用在斧子上。一根接一根,手上已扎入了木刺,我浑然不觉;虎口震得起了紫血泡,我视而不见。

或许这股狠劲吓到了燕巧,她放下斧子,凑到我身边。“平澜……你,你……”

“我什么我?干活!不然我们都别想吃饭!”我头也没抬。

“平澜……对不起。”虞靖蹲在我身边,垂着的头低得那么低,几乎看不见她的眼睛。她一向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呢,如今……

不是她的错,不是的。

“别说了……干活吧。我们已饿了一个上午了,我有点想吃晚饭。”我声音低沉暗哑,有着自己都惊讶的哽咽。

“平澜……”燕巧浓浓的带着娇意的语音在耳边软软地呢喃,让人的防线都不由自主地轻易撤换。

“……谁也别想偷懒。干活!”我豁地抬起头,日头还是有些毒,晒得人眼花。“看看什么时辰了?再过两个时辰就是晚饭的时辰了,你们两个不想吃,我还想吃呢!”

“啊……”燕巧不想我会在这么感性的时候说出这番话来,一时回不过神。

倒是虞靖笑了开来,拍拍我的肩,继续干活。

柴依旧很多,那是干三天也干不完的。我会这么说只是想逃避,在这方宅院里,我们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不去多想,不去计较。在我们还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之前,我们只有这么做。不知道修月她们怎么样?相信夫人的身份总不至于让她们干粗活吧?但愿她们不会受委屈。

第一天,我们三个在厨房里渡过。是真的劈了一整天的柴,没有休息,没有饭吃。中途当然还有栖华来冷嘲热讽几句,我们忍着,也像头牛似的干着。我适时地表现出不堪折磨的苦相,用来满足观望者的愿望。但磨难还在继续,栖华的个性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了。我开始明白当初为什么枕霞会对我们说这番话了,很显然,枕霞要比栖华看得明白得多。在这个地方,人要看得长远,栖华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枕霞在一边照着,她会活得很艰难。

我们首先要学会生存,这里有太多的范本,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关乎生死。不再是往日简单快乐的日子了,我们最好有这个自觉。第一个要学会的就是忍,而且让人看到你的弱势,而不是弱点,比让人了解你的强悍更有用。

由于我们的表现很让栖华满意,于是第二天中午,我们终于吃到了饭。

饭啊,只有白饭加青菜,但我从来不知道白饭加青菜居然也可以这么好吃。可不够,三个人却只有一碗饭,栖华是存心的。

到了晚上,我们实在撑不过,于是决定去前面偷些食物来填填肚子。栖华是算计好的,这里说是厨房的后屋,离厨房却是离了十万八千里。要去厨房,最近最为少人的路线必须绕三排房子,穿过一个小院,据说还是禁区的庭院,然后才是厨房。这里的所谓后屋,只是柴房的备仓而已。

虞靖是个地理方位高手,走过的路,整个宅院的布局她都一清二楚。于是,她在地上划出地图,详细解说了一遍。最后抽签决定,我去。

我权衡了下是饿死好受一点还是被抓包打死好一点,终于决定出马,因为饿死实在太慢了。在她二人必胜的祝福下,我成功地溜到前院。月亮很圆,如果同理可证,那么我的行动也会圆满。

至少目前的状况表明已胜利在望,我已到了最后一关,那个叫做‘水纹苑’的禁区。只要不出意外,我会成功偷到食物,然后回去拯救那两个饿死鬼。月光下,那个园子很静,有点让人心里毛毛的感觉,但却看不出有人会在的意向。我猫着腰潜入,最后一刻,我知道我万不能掉以轻心,功亏一匮,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一直,我几乎是躲在灌木丛后小跑的。月亮真的很圆满,但很显然,她见不得有人比她更圆满。就在我几乎我可以穿过这个禁区时,背上抵住了一记冰寒刺骨的东西,类似刀剑的东西。

第 7 章

“你是谁?”如雪初融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地从身后传来,声音的主人让我几乎腿软。

是六爷。好倒霉,为什么会是六爷?

“不说话?”声音里有浓浓地不以为然,我知道如果再不说话,我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六爷……”我的声音抖抖的,明白地表现出我的胆怯与不济事。我这样的人绝对成不了贼盗的。

许是六爷也明白了我的意思,“名字。”

呜--这其实更丢脸。“我,我,六爷,我下次绝对不敢再犯了,您,您饶我这一次吧。”

“你是那七个里头的人。”六爷说得很笃定,大概这里的人还没人敢这么和六爷讨价还价的吧?但既然已知道了我的来历,为何还是用剑抵着我的背心呢?

“是。六爷明鉴。”我心里暗叹,修月、拘缘啊,不要怪我!

“你要去哪里?”六爷依旧清冷的声音听不出心绪。

“呃……去……”我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你若敢在我的剑下撒谎,你就试试看。”六爷清淡的语气像在谈论天上的月亮,丝毫没有威胁的意味,但听在我的耳里却一劲儿的寒意直涌心头,'奇‘书‘网‘整。理提。供'由抵着背后薄薄的衣衫的长剑透进来的寒意。

我努力地咽着口水,终于决定,豁出去了。“想去厨房吃饭……”

“那么晚了……你居然找的出这样的借口?”他不信。

我心底冷哼,不是谁都有那么好的命!“六爷以为这样的情况下我还能找得出更像样的借口?”这话很大胆,近乎不敬了。

果然,背后,剑的寒意更甚了,也更贴近肌肤。我不觉挺直了脊背,冷汗“噌噌”地开始冒出来,我后悔了,呜--不要杀我啊,我以后一定不敢再犯了。

“你这是大不敬。”冰寒的声音几乎是由剑尖上传来,直直敲入心底。

我的心重重一凛,神志也清醒不少。他是六爷,是可以主宰我们生死的人。我怎么可以这么意气之争?

“平澜知罪。请六爷处罚。”我的声音里放入了谦卑,显而易见的谦卑。

六爷听了此话,撤开长剑,“你记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人。”

这句话后,背后逼人的寒意似乎消去了,我好久才敢回头,发现早没了六爷人影。呼!我瘫坐在地上,好险,几乎就死在这里了。

六爷,六爷的权威是不容挑衅的。想到他刚刚的话,又想起我刚刚的回应,不禁有些后怕。当一个人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时,他就高高在上,不容冒犯。而我,差点就犯下足以一死的大错了。真的是好险,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我抬头望了望月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不幸中的大幸!也因为刚刚的莽撞,六爷居然没有问我私闯禁区的罪,想六爷的心气,以后应该不会旧事重提吧。

想了想,我继续往厨房去。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再不进行到底,我都有替自己不值了。

回到后屋,立刻就有两匹狼扑向我。洗劫之后,她俩就坐在月光下开始大嚼。我懒懒一笑,软在地上。

事后了,才开始觉得后怕起来,而且越想越怕。当时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其实我很清醒。六爷的剑抵着我的背心,只要轻轻一送,我立马就得向阎王报到。但当时我却压根儿没想到要害怕,是胆向怒边生?

已是戌时三刻了,他还在“水纹苑”。我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们四个。拘缘她们一定会等的,等之不来,则成怨怼。六爷,娶了,却不珍惜。

还有我们三个,这里难道还缺三个使唤丫头吗?虞靖,论起军事地理来,未必会比那些将军、谋士差多少,却在这里当个劈柴的。燕巧,虽说为人散漫,却也精于布局谋篇。可是现在呢?别说是干粗活,就是连三餐都不得温饱,还要任人凌辱。

我是有意这么顾左右而言他的,说实话,当时若不是还有背上那柄寒剑架着,我不定还会说些其他什么不敬的话。但是,幸好。我对着月光深吸一口气。幸好,那一剑还架着,让我多少还存了些理智。

真是,来了这里,脾气变得躁了,心眼也变得狭小起来。六爷是什么人,今晚的事他会就此揭过,放过我么?

我皱了皱眉,向虞靖和燕巧看过去。她二人吃得很欢,几个白面馒头也能吃得这么津津有味。不过,厨房里时,我也差不多吧。

会不会牵连到她们呢?虽然最后我报上了名字,但……我实在不敢确定六爷会怎么做。能够深沉清冷如斯的人必会揪出一事来给我们七人立个规矩,我是铁定跑不了了,但愿,不会牵扯到虞靖、燕巧她们。

“喂,想什么那么入迷呢?”虞靖解决完食物,一把搭上我的肩,与我一同靠着水井坐下。

我看着月亮,没有回头,只是嘴边习惯性地绽开一朵懒散的笑,“看月亮呢。”

“你……没遇上什么事吧?”

“哪能呢?我又不是燕巧,你的图画得那么精准,我要再出错,不是成猪了么?”啧,不对。这么一说,我不真成猪了?我扁扁嘴,有些懊悔话说得太快。

“啊,难道我就该是猪?什么叫‘不是燕巧’嘛!人家是很不错的。”燕巧打着嗝,也挨着我坐下。

“你啊?把手伸出来。”

“干嘛?”燕巧伸出双手,而我则亮出一枚针。

“在厨房捡的。我们中就你扎得刺最多,要不挑出来,明天有你好受的。”

凑着月光,我细细将扎入她手中的刺一一挑出。当然,光线太暗,刺得她“哇哇”大叫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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