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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朱门嫡杀-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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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他的话,明守靖面上犹豫之色更甚,但因疼痛而颤抖的手却将掌内事物越握越紧,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直到白文启离去之后,他又因伤情陷入昏迷,才下意识地松开了些许。
当屋内重归于寂之际,有道人影闪身进入屋内,蹑手蹑脚将明守靖手握的东西取了出来,片刻之后又不着痕迹地放回。之后他便疾如影魅般急转离去,片刻之后,倏在出现在明华容屋内。
这些天相处下来,明华容对元宝的神出鬼没已是见怪不怪,见状只问道:“姓白的留下来后,说了些什么?”
待元宝将事情言简意骇说了一遍之后,明华容沉吟片刻,突然说道:“不对!”
“什么不对?”
“白文启那厮要杀人灭口,表面上看是要保全白家的颜面,不让人知道他们的大小姐竟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来。既是如此,与其催明守靖一个伤员动手,他亲自下手肯定会更快些。但他却偏偏要说服明守靖行事,其中必然另外有个原因……”明华容撩起面前东珠串成的华美珠帘,苦苦思索:“究竟会是什么缘故呢?”
元宝却说道:“这也在情理之中吧,这是明府又不是白家,就算白文启想替你继母掩饰她杀了你大伯的事情,也不能——”
话音未落,却听明华容低呼道:“原来如此!”
随着这句话,她眼中异彩连连,不待元宝发问,便立即解释道:“明守靖不是说是他并未动手,是白氏对他大哥下的手么。若果真如此,白氏必定是借助了白家的力量。她未过门便有了身子,又为此害死了我母亲,想要为此除掉知情的明守承,确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以白家的能耐,本不必如此仓促,大可以用其他法子不着痕迹地除掉明守承,无需让他暴毙而死,留下诸多疑点。虽然周姨娘说那是因为明守承次日就要将真相上奏朝廷,但我总觉得个中原因不会这么简单,白家之所以这么着急地出手,必有其他缘故。加上白文启劝明守靖除掉下人的那些话,表面上看是为两家的面子着想,但——如果是他想借机掩饰某些事呢?那么就说得通明明他自己动手更快当,他却反而要去催明守靖,那是因为他怕万一事泄现了端倪而已。殊不知,他行事反常,已露了马脚。”
听罢她的分析,元宝回想片刻,不禁也点了点头:“确实,白文启在催促明守靖、并将东西交给他时,神情是有些奇特,看着非常着急。而以他的城府,本不该如此外形于色才是。”
闻言,明华容目露沉思之色:“那么,我的推断很可能没有错。不过,让白家急不可待要除掉明守承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你比我年长些,你想一想,十五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大事?”
元宝回想片刻,却毫无头绪,苦苦追思道:“十五年前……十五年前……我习艺有成,刚离开师傅被指到太子身边做护卫,那时似乎并没出现过什么大事。”
明华容见他眉头皱得死紧,便轻声提醒道:“以前的旧事我不大了解,只上次在皇宫内时听你说过,十七年前你师傅曾被秘密派往景晟。那之后宫内可又有什么异样么?”
听到她的话,元宝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十七年前的旧事。当年师傅神秘离京月余,再回来时已是身负重伤,武功几乎等同全废,缠绵病榻数载之后撒手人寰。在他眼中,这便是那几年中最为反常之事。不过……
蓦地,一点记忆碎屑从脑中一掠而过,元宝突然被触动了心事,喃喃说道:“要说怪事,倒的确有一件:太上皇以前很喜欢诏见各个攀附昭庆的小国皇室子弟,与景晟也颇有往来。当年几乎每个月都有诸国使臣往来,他们一旦到来,宫内便会派人用黄沙铺起皇城外的朱雀大道。但从某一年开始,朱雀道上就很少再出现黄沙铺地的场景。因为当时我就随师傅住在那附近,偶尔会与附近的孩童一起悄悄去玩沙子,没有沙子之后大家都很失望,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说着,他在心内默算了一遍,又犹犹豫豫地说道:“不过,我记不太清楚确切时间了。”
闻言,明华容皱了皱眉,道:“确实算桩异常,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好在明日起我便要入宫,也只有先记下来,回头慢慢打听了。”
元宝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放任你爹去害人?”
听到他的称呼,明华容一脸厌恶地将头微微撇开,道:“那种畜生不是我的父亲!”
此前虽已种种端倪显示明守靖在颜氏之死上脱不了干系,但想着母亲一生的辛苦,她还抱着万一的希望,只盼明守靖莫要如此狠毒,否则该叫母亲在天之灵情何以堪。可事情却一路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最坏的方向,这让明华容为母亲不值之余,对明守靖更恨到了骨子里。
自相识以来,元宝所见的明华容都是从容镇定,将情绪掩藏得极深,还从未看过她如此怒形于色的样子。想到明守靖的所作所为,他心内不禁生出一股淡淡的怜悯之感,嘴上却分毫不露,只顿了一顿,说道:“我在宫内时也会接触些药物,刚刚打开白文启拿出来的纸包时便发现,那是一包略带腥味的毒粉,药性极烈,发作极快,下毒后却连最老道的忤作看不出死因。白文启显然是要借刀杀人,你要让他们如愿么?”
“自然不会。今日在场的人可都是难得的人证,他白文启想灭口,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明华容调整了一下情绪,冷冷说道。
元宝了然地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对了,刚才你为什么要向瑾王求情,让他留下来?”
听到这个问题,明华容嘴角一牵,不带半分情感地笑了一笑,不答反问:“你做侍卫这些年来,定然见过刑讯拷问之事。在你看来,什么样的刑罚才是最狠毒厉害的?”
“要么是针对人体最脆弱处施以极刑,要么是拿捏住他最在乎的事物要胁对方。”
元宝回答简洁明了,但明华容听了却微微摇头:“你错了,世上最残酷的刑罚不是这些,而是人自己的本心。外力加诸的一切都有消散之期,唯有自己的本心才会时时刻刻折磨着人,让他饱受痛苦,永无宁日。”
她的语气十分温柔,隐隐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却的血腥味,那是踏过尸山血海之人特有的气息,像一朵饱吸鲜血后开出的大丽花,美则美矣,却是致命之毒。
就连见惯黑暗血腥事物的元宝听了,也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像在数九寒冬被人用冰块从脖颈划到尾椎一样寒凉。
他尚不及细细咀嚼这番话里的深意,便见明华容起身向屋外走去:“再者,我还可以用他的性命试一试白家人的反应,看他们是否真要灭口……这些以后再说,你先退下吧,我还有别的事情。”
林氏所居的瑞云院,此时已全无平日的宁和安祥,院内院外,均响着下人们惶恐不安的哭声,笼罩着一片愁云惨淡。
院心中,林氏死死拦着明檀海,颤声问道:“儿子,你要到哪里去?”
明檀海手里拿着把匕首,双目赤红,一脸戾色:“刚才我听小厮说有大夫来给那老狗看过,他没有死!我不能便宜了他!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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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5 因爱成恨
林氏急得差点哭了出来:“儿子,你这一动手,我们可从有理变成没理了。你爹已经去了,他只有你一个儿子,难道你要让我们这一支绝了后不成?”
听到这话,明檀海神情微动,但依旧坚持道:“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既杀了我爹,我就先要他身败名裂,再杀了他报仇!”
这话说得十分痛快,林氏听得相当解气,若非只有这一个儿子,几乎就松了手让他去了。但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只能死命拦下,不让他去做傻事:“你难道没看见形势比人强么,他犯了这等事,瑾王和他亲家公仍旧要保他。你只是伤了他,那姓白的就进谗言要让你黥面流刑,若他真死了,你肯定会被扣个刺杀朝廷重臣的罪名!届时你便是罪无可赦,让我和你妹妹去指望谁来?”
母子二人正争执不下之际,忽听身旁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大夫人,连最下等低贱的人尚有为了报仇不惜一切代价的志气,你为了保全自己,连杀夫之仇也要忍下么?”
林氏被此人说得一滞,转头看去,来人却是周姨娘。大概是刚刚洗过脸又没上脂粉的缘故,她脸上虽然洗去了血痕,面色却是病态的灰黄色。唯有一双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狂热光芒,像是最后一点火种,强撑起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当下不待林氏出言分辩,周姨娘又指着明檀海说道:“你看,就连个孩子都比你有血性些!明守靖那老狗几乎毁了你们一家人,你竟还要为他求情?”
“我——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周姨娘不让林氏说完,又步步紧逼道:“你若真对大老爷有哪怕一分的念想,就该让海哥儿为他报仇!适才那些狗官的嘴脸你也看到了,他们都是官官相护、一个鼻孔出气!你还想指望他们替你申冤么?为今之计,只有手刃仇人一条路可走!如若不然,就是放任那老狗继续逍遥下去!待过上几年天下大赦,他又重新站起来了!待到那个时候,你们更没办法再动他半根指头!”
这话听着极有道理,不只说得林氏张口结舌,再无法辩驳,明檀海更是听得血脉贲张,握紧了手内的匕首大声说道:“母亲,你听见没有,想要为爹爹报仇只有趁现在!我马上去杀了那老狗,你和妹妹快些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说着,他正往外冲,却见院中又走进来一个人,目光在满院啼哭的下人和拉拉扯扯的林家母子身上一掠,一双眸子随即落在周姨娘身上,原本波澜不兴的眼神立时变为探究之色:“大伯母,你们在做什么?”
看清来人是明华容,明檀海一脸愤恨地说道:“是那老狗指示你过来的吗?滚!这里是人住的地方,畜生不配进来!”
听他口出秽言,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明华容眼神微凝,说道:“无理狂吠,果然是头乱闯的畜生!”
说罢,她不再理会被骂得呆住的明檀海,径直走到周姨娘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淡声问道:“周姨娘,今天的事儿我也算从头看到尾,不过却有些奇怪不解的地方,想问一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明守靖做的那些事情,但为何一直忍到今天才发难?”
因为刚才激动的话语,周姨娘双颊是一片不自然的病态嫣红。她大口喘着气,粗声说道:“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不愿接受给你荣华富贵的爹爹是杀死你母亲的仇人,所以想从我这里为他翻案么?”
她言辞尖锐,分毫不似平日的木讷模样。明华容皱眉之余,心内却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他是什么货色我比你清楚,何来翻案之说。我所奇怪的是,你明明是他的妾室,对他却一副恨不得欲除之而后快的模样,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更奇怪的,是你明明对他恨到了骨子里,却一直没有将这些事告发出来,这又是因为什么?”
听她字字问到关窍上,周姨娘眼神不禁闪烁了一下,说道:“早知他是这么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我当初宁愿被逐出府去也不会嫁给他。这些事情,我自然是听他儿子说起才猜出来的。也算是老天开眼,让这畜生的事败在自己儿子手上,不知他该多憋屈哪!”
听罢,明华容淡淡一笑,说道:“姨娘似乎记性不太好?那我提醒你两句,看你能不能想起来。你床头小抽屉里的那张药方已有些年头了,却还看得出是张引产的方子。它可高明得很,连七八个月以上的孩子都能彻底拿掉。想来姨娘认识的人里,能开出这种药方的,也只有施大夫一人吧?毕竟他可是能摸骨识龄的人啊,这份能耐,想来连宫内御医也自愧弗如。却不知以姨娘的身份,是如何请得动这等国手屈尊降贵去赵府打探消息的?”
听她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暗中布置揭露得一干二净,周姨娘面上霎时血色尽褪,顾不得再掩饰,失声说道:“你——你难道是他的人——不!不对,这不可能!可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明华容一下抓住了她的无心失言,追问道:“‘他’是谁?”
见周姨娘默然不语,明华容笑了一笑,说道:“不肯说么?也罢,我先问问你其他事情。其实比起刚才那些,我更想知道为何你总是撺掇着明檀海行事?按说你既为他的父亲申冤,该是站在同一边的吧,可你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是催着他去送死。”
此言一出,原本在旁边听得俱都呆住的林氏母子顿时一惊。明檀海先反应过来,向明华容怒目而视:“你敢污蔑姨娘!你是想挑拔离间么?!”
而林氏听了这话,却是若有所思,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周姨娘,仿佛突然之间不再认识这个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的人。
周姨娘却是阴恻恻说道:“大小姐,你说这些可得讲证据。”
“证据?你以为你做的事情都神不知鬼不觉么,那我刚才说出的又是什么?你与明檀海暗中往来已非一日,原本以你们的身份,本不必如此避讳小心。既然如此行事,可见必定有鬼。背人暗会的那些时候,你都对他说了些什么呢?是了,明独秀的真实年龄既是他诱导明卓然发现的,那么他必定也早知道了明守靖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说到这里,明华容故作惊讶,向明檀海微微摇头,故意出言相激:“你既然早知道了事情原委,这时候再来嚷这些喊打喊杀的话不觉得可笑么?有这会儿的功夫,你早干什么去了?”
明檀海果然受不得激,闻言立即说道:“你知道什么!对付明守靖这种伪君子,必须在人前扒下他的老皮来才是最狠的!要是一刀将他杀了,那还太过便宜了他!”
闻言,林氏惊呼道:“阿海,你——你何时变得这般阴毒了?”
见母亲震惊地看向自己,明檀海才意识到失言。他虽然有阴狠暴力的一面,但在母亲面前时总是扮出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把最好的那一面给她看。当下缩了缩脖子,想要辩解一二,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明华容冷冷看着他,这时又接口道:“他不是突然变了,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平时很少在家里,大伯母才没发现罢了。不过,他终究还小,这等阴损招数断然想不出来,若我猜得不错,这恐怕也是姨娘的手笔吧?你将这桩恨事埋了十五年,就是想伺机给明守靖致命一击么?二房近来频频出事,你浑水摸鱼也在情理之中。但你本可以有更好的安排,却为何要把明檀海也卷进来,执意想让他亲手杀死明守靖?按说以你对明守承的感情,本不该——”
之前周姨娘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待到明华容说到“感情”二字,突然失控地尖叫起来:“住口!不许说!”
见她终于被自己逼得失控,明华容眼神一闪,毫不理会她的阻止,继续说道:“你本不该如此对待他的后人,毕竟十几年过去了,你心里还是只有他。难怪会心心念念地要为他报仇,连明守靖与你的夫妻情份也不顾了。”
听她说起夫妻二字,周姨娘越发暴躁:“住口!住口!谁和那畜生是夫妻!当年若非为了有个身份获得更多的东西,我也不会听从老夫人的提议,答应在白氏贱人有身子时给那畜生做妾!”
脱口而出之后,周姨娘这才惊觉这无异于是承认了明华容的推断。她本能地看了林氏一眼,见对方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不禁惨然一笑,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与他相识相伴的时间,比你还长得多,只可惜我没有一个清白出身,只是一介流民堆里捡来的小丫头,万万没资格嫁给他做正房夫人。可哪怕只是做个妾,我也千肯万肯。他……他知道我的心思……他心里也有我……他答应我,一旦娶了正妻,便纳我进门,还说至少要和我生一双儿女。我那时高兴得成夜成夜睡不着觉,只盼着他早早将夫人娶进门来。可是——大夫人,直到你真的进门来,我才发现我想得有多么天真。我只是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大字不识一个,根本没法像你一样能与他探讨诗文典故,对诗联句。看着你们恩恩爱爱,看着他待你那般体贴,我心里火烧火燎的疼。我好恨,先是恨自己没生在读书人家里,然后又恨你抢走了他……最后我连他也恨上了,因为他再没提过要纳我为妾的事情……”
说到这里,周姨娘顿了一顿,语气由凄婉转为温柔,但那话语里所透出的阴寒之气,却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后来他中了进士,变成了官老爷,我知道自己更没指望了,心里的怨恨也越来越深。我依旧成夜成夜地睡不着,但这次想的不再是嫁给他以后的美好光景,而是苦思冥想该怎么样报复你们……若不是明守靖那老狗先动了手,恐怕我也会忍不住向你们下手。”
林氏掩住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那时竟怀了这般心思?那时候我们不是相处得很融洽么,老夫人还让你来帮助我协理家事。打从那时起,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你怎么……”
周姨娘目光阴沉地看着她,嘲讽地说道:“大夫人,你这一辈子就没学会看人脸色。看来你完全不知道,每一次和你说话时我都恶心得要命。如果可以,我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认识你这个人!可是为了计划,我又不得不暂时与你周旋。你知道么,大小姐刚才提起的那剂引产方子,本是我给你准备的。他死了之后,你曾经一度伤心欲绝,几次想要随他而去,直到发现有了孩子才打消这个念头。我不忍心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边,就想让你和孩子都过去陪着他。但我忽然又想到,如果你们都死了,那岂不是成全了你们?又有谁来补偿我多年来的心酸?于是,我打消了这念头,改为蛰伏等待。”
“等……待?”明檀海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连连摇头,说道:“姨娘,我一直很感激你,是你告诉我杀父仇人是谁;是你说为防被明守靖那老狗察觉灭口,我一定要去书院念书避开……这些年你都在暗中关心我,为什么你——”
林氏再度惊呼道:“阿海,你……当年你执意要不远千里跑去书院求学,真正的原因竟是为这个?”
周姨娘也不理会林氏,目光在惊疑不定的明檀海身上打了个转,冷冷说道:“如果不把你远远支开,任由你留在你那不中用的娘身边,你如何能养成阴戾狠毒的性子?这些年我一直反复对你强调,这府里都是明守靖与白氏的眼线,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相信,哪怕是你的娘亲,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而你也未辜负我的期待,果然长成了一个偏执阴狠的人。不过,我也算待你不薄,至少告诉了你仇人是谁,并且为你设下一个揭开他真面目的局,让你能够亲手报仇。”
虽然早有预感,但听到周姨娘亲口承认时,明檀海仍然觉得有天崩地陷之感。他最为信任感激的人,居然如此阴险,暗藏祸心,长久以来那些看似关爱叮咛的话语,原来竟都是为了不动声色引导他走上偏激之路。
看着不知不觉间已泪痕满面的儿子,林氏心疼地将他揽在怀中,抬头斥责道:“周姨娘,你简直不可理喻,完全是个疯子!”
“疯子?呵呵,不错,我大概早就疯了,从你进门嫁给他的那一刻!为什么你天生就拥有我梦寐以求的身份,得到我只在梦境里才敢奢望的东西?!为什么他转身就忘了对我的许诺,甚至再不肯和我独处?!为什么我只能悄悄站在暗处看着你们恩爱缱绻,心痛难当还得装做若无其事?!”
每说一句为什么,周姨娘面上的愤恨之色就愈重一分。待说到末一句时,她定了定神,忽然大笑起来:“我一直想不通这些疑问,直到有一天我突然醒悟:原本就是你们亏欠了我,我既不甘心,又不想忍气吞声,那就只有报复。只要报复了你们,我的痛楚就能减轻!”
林氏闻言又惊又怒,罕有地厉声斥责道:“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阿海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他哪里碍到你了?你竟然能狠心如此待他!”
“他自然碍到我了。”周姨娘目光一凝,面上不自觉露出几分嫉恨之色:“你难道忘了,当年他曾对你说过,将来必要将儿子养成个坦荡君子,不求他富贵显达,出人头地,但愿他一生清浩正气,那才不负自己一番苦心。可是你瞧——他唯一的儿子现在是什么样子?那副阴险狠毒的样子连我瞧着都恶心!谁让他出尔反尔不肯娶我!他的儿子变成这样正是报应!报应!哈哈哈!”
看着状若疯狂的周姨娘,许久没有说话的明华容无声一叹,说道:“如愿毁了他的孩子,你真的开心吗?”
周姨娘陡然止住笑声,说道:“自然开心得很。他答应过要让我为他生孩子,可却一直不肯兑现,那么我就毁掉他和别人的孩子!一想到他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我就觉得快活!”
她语气欢欣无比,但眼泪却止不住地涌出,瞬间便打湿了衣襟。她极力要做出开心的表情,但那些强挤出来的笑颜,最终都被伤心吞没得一点不剩,她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在得知真相的瞬间,林氏原本恨极了她,但现下看她这般模样,一时却又有些怜悯,觉得这其实是个很可怜的人。默然片刻,她喃喃问道:“你为什么选择现在动手?”
周姨娘胡乱擦着眼泪,道:“自然是——”说到这里,她突然惊觉失言般顿了一顿,末了一转口风,说道:“这是我和他的事,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知道了周姨娘的动机,但却仍有疑问。明华容目光微动,问道:“仅凭你一人之力,肯定是没法在赵府做手脚的。在暗中帮你的那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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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收藏涨了好开心,谢谢收藏的亲亲们=33333=
正文 126 林氏离府
“仅凭你一人之力,肯定是没法在赵府做手脚的。在暗中帮你的那人到底是谁?”
听到明华容的质问,周姨娘立即否认道:“所有事情都是我一手布置,没有任何人帮过我。”
“哦?被你设计引到明卓然面前的施大夫所开的医馆是有名的善堂,送出去的药材怕不有几百两银子,更不用说买通赵家下人又该花多少钱。以姨娘的月例,就算不吃不喝十五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银子吧?这还只是其一,再者,姨娘一介妇道人家,如何能在外面做下这许多布置来?”明华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周姨娘的眼睛,质问道。
但周姨娘却借着捋头发的动作,趁机别开了目光,面无表情地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财而已,只要有心,何愁攒不下来。”
见她矢口否认,明华容突然又问道:“刚才还忘了问姨娘,当年的事如此隐秘,连老夫人都被瞒得死死的,你是如何得知的?”
周姨娘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又神色如常,说道:“出事的那天下午我恰好在花园假山后打了个盹,无意听见白氏房里的两个心腹在嘀咕说话,因言语间提及了大老爷,我就凝神听了一听,却是听不明白。直到第二天早上出事后,我才明白过来,那两个人原是在商议如何把值夜的婆子不着痕迹地调走,方便潜进来的人行事。”
明华容听了却不置可否,只定定看着周姨娘,目光分明若有所思,却不说话。
周姨娘被她看得有些沉不住气,不由自主别开头去,刚待说话,却猛然弯腰捂住了肚子,同时嘴里吐出几口血水,随即便痉挛着抽成一团,倒在地上不住抽搐。
见状,明华容瞳孔微缩,本能地判定她是中毒了。但,是她自己服了毒,还是那幕后主使下了毒?
不及细思,她疾步走到周姨娘面前蹲下身去,急切地问道:“是谁做的?”
周姨娘疼得满头大汗,额上青筋暴凸,身子像虾米一样蜷缩成团,显然十分痛苦。但她的眼神却隐隐含了一丝欣慰:“这样也好……他……他帮我成事,我是绝不会出卖他的……”
随着气若游思的话语,她眼瞳已然涣散,思绪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这么多年来的旧事一幕幕飞快在脑中闪现,最后定格在许多年前,她初见他的瞬间。
恍然之间,她又是那个不过垂髻之龄的小丫头,被郭氏从路边捡回洗干净后牵到饭桌前,看着桌上的玉米饼和稀粥正咽口水时,缀满补丁的布帘后转出一个英俊温和的少年,柔声说道:“不要怕,快吃吧。”
从此她眼里只看得进他一个男子。相伴十四年,他许诺会纳她做小,但最终他却爱上了别人,忘记了给她的承诺。
但她从来不是宽宏大量,知道退让的人,所以她要报复。
你陪我十四年,我让你儿子活到十四岁,原也公平得很。
其实她原本还准备将林氏也除了,但几番准备周全欲待动手,却又每每鬼使神差地作罢。林氏太过良善,如果那是个刁横的主儿,或许她早下手了。也说不清是谁之大幸,谁之不幸。如今,倒是自己死在了她们前头……也罢……也罢……
随着模糊的思绪嘎然而止,周氏在完全停止呼吸之前,艰难地牵起了唇角,成为她在世上的最后一个表情。
“……这毒药很霸道,她没救了。”明华容站起身来,心内暗想,这毒只怕是那幕后人早早就下在周姨娘身上的,只待事情一了便要灭口。如此手段,当真滴水不漏,又狠毒异常。
林氏愣愣看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氏,眼内慢慢沁出了湿意:“她……死了?”
“她死了。”明华容转头看着林氏,淡声问道:“大伯母,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林氏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脑中一片空白,闻言只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怎么办……”
今天委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如果不是早有预感,自己说不定也像林氏一样手足无措吧。明华容便耐心地说道:“明守靖削官去职已是定局,届时这幢宅子就算不被官府籍没,少了银钱你也没法打理居住。你是准备留在帝京,还是去庄子上?”
林氏这才自周姨娘之死的惊异中稍稍回过神来,咬牙道:“我要留在帝京!不管如何艰难,我都要为先夫讨个公道!”
明华容嘉许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兀自呆愣的明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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