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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瑶台-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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臂之力,但同时也不放心,只给他一个万全都司,又提了人进京为质。”
  “对。反正思虑了这么多年也一直没动孟家,皇上心底必然很矛盾,这般掣肘也正常。但换个人,肯定五年前就将孟家灭族了,总的来说,小侯爷他,还是该感激皇上。不过不知他之前搞出这几桩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后来又为何突然自个儿跑进京领死……”楚去尘摆手,“算了,人心太复杂,说不清楚。反正如今啊,西平侯夫妇困在京师,他这人重孝,想忠也得忠,不想忠也得忠。只盼啊,打几场胜仗下来,皇上这头能对他多几分信任,全一份君臣之谊。”
  他话音刚落,令仪猛然抬头看他,他顿时吓着,后又想起来她听不见,又放下心来,冲她笑起来:“令仪妹妹,醉了吗?”
  “没,我想唱曲儿。”令仪冲他笑开,颊边酡红胜似红梅。
  楚去尘赶紧去给她拿琵琶,顺带半点不客气地顺走了屋里一把南弦,只是等他回到凉亭中,才觉出几分不对劲来,顿时提高了嗓音吼:“薛济时!月儿的琴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一声中气十足,不止薛敬仪抬头看他,连早醉迷糊了的楚怀婵都醒了几分,目光在中庭里扫了一道,又看了眼眼前这两个隐隐有要打起来的趋势的大男人,甩头迫自己清醒,尔后便听到薛敬仪逗她哥:“月儿送的。”
  楚去尘登时动怒,举琴就往他头上砸:“你能耐了啊,月儿可嫁人了!这琴千金难买,还是仗着我外祖和江固安有点交情,好说歹说了好些年才得的,这般贵重怎可轻易送人,你别太过分了!”
  楚怀婵失笑,也顾不得薛敬仪那句玩笑话了,迷迷糊糊地说:“就是我送的。”
  “……”
  楚去尘闭嘴,乖乖拿琴坐下来,手搭上琴柱。
  乐声顿起,楚怀婵迷迷糊糊地问:“哥你怎么会这个?”
  “为了某人呗。”薛敬仪嫌弃一瘪嘴。
  楚怀婵闻得此话,傻笑了两声,又趴回桌上醉酒去了,只偶尔应着乐声同他们和上几句。
  薛敬仪本盯着自家妹子看,在半醒半醉间琢磨起当日和她提过的嫁人的事,忽地瞥见周妈妈在门口盘问客人,他眼皮一跳,定睛一看,果然是孟璟那煞神来了。
  孟璟这会儿正怒气上头,他已经好几日不曾回府了,今日总算得了闲,还想着回去和佳人钻会儿被窝,哪知等到这个时辰还不见人回去,也顾不得许多了,怒气腾腾地杀过来打算教训一下那个不正经到敢拐骗自家妹子的不靠谱兄长。
  薛敬仪迎出去,见他面色不善,赶紧道:“醉了,本说一会儿叫人送回去。”
  “醉了?”孟璟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字,他现在都不敢让这呆子喝醉,这些人倒好。
  他猛地将薛敬仪拨到一边儿去,自个儿往亭里走,偏亭里这会儿都是一群醉鬼,见他进来根本没人理他,他只好去看楚怀婵。
  楚怀婵这会儿醉懵了,正趴在桌上,闭眼听曲儿,偶尔有喜欢的调子,便会跟着和上几句。
  他本来打算把人弄醒,教训一下这又乱喝酒的呆子,哪知一听这软嚅吴语,瞬间所有怒火都被齐刷刷地摁熄了,自个儿拉了把椅子坐下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轻启朱唇,带出几段小调来。
  薛敬仪大概也醉得差不多了,递了坛酒给他,嘲讽道:“你家月儿也太不能喝了,真的就喝了四杯,还真是三杯一杯都不能多,没见过酒量这么差的,这可是自家酿的新酒。”
  “明明是你家酒太差。”孟璟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不对劲,顿住往嘴里送酒的手,一记眼刀扫过去,冷声问,“你叫她什么?”
  “月儿啊。”
  孟璟猛地起身,一脚将他踹到了中庭里,让他脸朝下和雪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帮他醒了一把酒。
  薛敬仪这才总算是清醒过来,惹不起躲得起,正要开溜,孟璟叫住他:“再让我听见一次,我把你扔去长城塞当基石。”
  “……您说了算。”
  薛敬仪溜了。
  他将身上的厚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这才重新坐下来,在亭里另外两人一唱一和的乐音悠悠中,边看她,边映着雪光喝上一口热酒。
  他这般看了许久,余光瞥见薛家妹子头上的一枝红梅,起身拎着酒坛往院里去,在院墙脚下折下一枝梅花来,带着满身霜雪寒气回到亭中,动作轻柔地替她别到了发上。
  “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等她在半醒半梦间轻轻哼完一段小曲儿,他轻唤了一声“月儿”,举起酒坛饮下一口清酒,不自觉地笑起来。


第70章 不要脸·孟
  随着年关临近; 哪怕是边地; 年味儿也逐渐变得重了起来;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忙着预备年货; 市集也比平常热闹上许多。虽然冬日里鞑靼骚乱不断; 万全三卫早已调戍至长城塞,宣府三卫则在城内戒备森严; 但并不影响百姓对于年节的期待。
  毕竟鞑靼作乱三四十年来; 孟家五代人从来没让其突破过一次清远门; 即便长城塞外战事吃紧时; 城里大多数时候还是一片祥和。
  唯一一次例外便是五年前,先帝在清远门外遇袭,当时人心惶惶,都说清远门大抵守不住了; 百姓纷纷收拾细软逃难,好在援军到的及时; 且奉行宁弃城外幸存将士不毁城中百姓的原则; 最后以数十万后军都督府将士尸骨为代价守住了清远门,也守住了抵抗鞑靼南下威胁京师的国门。
  战乱期间; 户籍管理制度并不处处森严。后来战事一定; 已背井离乡南下的百姓自然不会再回来; 但留下来的,也几乎再未动过要走的想法,如今城内仍像太平地界和和顺顺。
  孟璟立在城楼上俯瞰了一眼整座城池; 恍惚间忆起他和这座城池最开始的联系,除去先祖,大抵便是当日同楚怀婵说的,父亲前来督战,在此地带着手上鲜血随手抓阄定下了他的名字。
  此后二十来年,他与此城,血脉相连,难分彼此。
  周懋青见他已经呆立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大雪簌簌,时不时有雪粒子飘落进城楼,偶有顽固一些的,落在他肩上,也偶尔能停留上一段短暂的时间。
  孟璟自接手万全都司以来,甚少穿官服,更别提披甲,向来都是一身常服走遍营地城楼与长城塞,偏他那目中无人的架势在,宣府和万全这六大卫是常驻军队,自然都是认得他的,但就算是其他卫所近几年才新抽编入伍的新兵,也几乎能在众人之中一眼认出他来。
  周懋青看着看着,倒也想起了一桩旧事,他第一次见孟璟时,他自个儿都还是个年轻气盛的青年小伙,脾气差性子烈,又仗着有几分本事,看谁都不大顺眼,和如今的孟璟颇有几分相似。但那时的孟璟还在长身子,身量不如如今这般高,跟在他爹后面半点气势也无,脾气更是不错,世家公子温润儒雅,见谁都礼数周全,客客气气地见礼后再称一声官名,又不缺长年习武之人的阳刚与侠气,惹得几大都司的大小官员连连称赞。
  西平侯曾将孟璟扔到他掌的卫所里操练过一段时日,那时候孟璟随时见他都得恭恭敬敬称他一声大人,听他吩咐半点不敢含糊。哪知风水轮流转,短短十来年过去,他如今也算是朝中大员了,这小子若不来抢他的饭碗,他便也是一代封疆大吏,就算回京,京中大官见着他也得客客气气,结果如今居然还得被这进了一趟京回来之后脾气便越发暴躁的臭小子指着鼻子呼来喝去,简直忒没天理。
  他这一生也算叱咤疆场血气方刚了,唯一失策的一次便是当年被安排出去打合围,出事时没在都督身侧,稀里糊涂地保全了一条小命。后来援军不开城门,城外将士被弃,他率众往西,巧计避开鞑靼主力,侥幸在补给被断的冰天雪地里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后来今上派人剿灭鞑靼主力的关键时刻,刚率军回城的他还误打误撞地立了个功,因此接手了大员几乎全军覆没的万全都司。
  自此苟且偷生,意气不再,能和便不战,能推诿便不主动,能随意抹过便不尽心尽力。这一年又一年下来,仔细算来,打过的胜仗也就十来场,还都是小战役。大些的就没有一场不输的,也不知丢了多少兄弟的命。
  也是窝囊。
  他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笑了,上天还真是公平,当年留他一条小命,如今便要挫败他当年所有引以为傲的资本。
  孟璟闻得这一声苦笑,斜觑了他一眼,他只好迎上去,问起正事:“还有两三日便过年了,年夜是巡防交替让战士们轮流回家过个年还是照常戒备?”
  “年夜出击。”孟璟淡淡道,“年就别想过了,这两日迅速安排轮流休沐探亲,年夜那日,拨怀安卫、保安卫守清远门,万全左右卫守长城塞,延庆卫死守居庸关,其余卫所全体整肃,蓬定会合,进军北上。”
  周懋青下巴都快掉了,下意识地接道:“直直直捣嵘阳?”
  “你想去送死,我也不拦你。”孟璟说完便往城楼下走,轻飘飘扔给他一句,“就这些残兵败将,嵘阳?武定河谷他们都打不过去。”
  ……那你还叫人去送死?
  周懋青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想着想着倒是笑了,这才是这小子的脾气,哪里会等被动挨打,既然兵已经练得差不多了,鞑靼又不是那些只为了抢些粮食好过冬所以秋日来犯的部落,他们的目的既然是要突破国门南下,那孟璟这性格,自然不会委曲求全,必然要主动出击。
  孟璟刚下城楼,楚去尘过来找他邀功,一脸神神秘秘地说:“都指挥使,我可给你要到好东西了。”
  孟璟看着这神神叨叨的一家人就头疼,那呆子他还肯耐着性子哄上几次,剩下的这个他连看都懒得看,惯常都是叫薛敬仪在中间传话,免他耳朵受罪之苦。哪知薛敬仪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这不正经的来了没几天之后,立刻便把人给带偏了,薛敬仪现在也变得罗里吧嗦,令他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句,血缘如此强大,近墨者黑也不是说着玩玩的,古人诚不我欺也。
  楚去尘见他不搭理人,满腔热情被浇灭了一半,但还是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往都司衙门走,继续絮叨:“我这可刚来两日,拿到布政司印信也不过才一日半,就给你送这么大一份见面礼,我说孟大人,你就不能勉强给点面子么?”
  “你就不能直说你到底给我带了什么礼么?”孟璟总算学着他的语气回了他一句。
  “哦,我说你怎么不搭理人呢。”楚去尘顿时挺直腰杆,兴冲冲地道,“十万石米,和三船棉布,加上布政司粮仓里清出来的,勉强能撑两个多月。”
  孟璟脚步顿了下:“你把布政司衙门拆来卖了?”
  “怎么说话的呢,也就月儿能忍你这张臭嘴。”
  “藩台大人,我在和你谈公事。”
  楚去尘默默白他一眼,换了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孟大人,楚阁老给拨的,满意了吗?”
  这次换孟璟差点惊掉下巴,周懋青这几年浑水摸鱼,遇鞑靼来犯才去装模作样赶一赶,对粮草需求不高,再加上占地和棉花的破事,连布政司的粮仓也并不满,如果大军全数出动,顶多只能撑不到一月。皇帝又让自力更生不得借调,粮草便成了他这些日子除了兵力太弱以外最过担心的问题。
  他本安排年夜突袭便是因为城中粮草太少,若非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鞑靼如今势力不可小觑,战事稍一胶着少不得就要变成一场恶战,而古往今来数不清多少战役是因为供给不足而被活活拖输,最后毁掉一城百姓性命的。如今得了可解燃眉之急的粮草,虽然明年开春之后如何捱到丰收季节还成问题,但眼下起码不用愁饿着肚子上阵的问题。
  他这几日愈发沉重的心情忽地纾解开了一点,倒有闲心打量了这不正经的一眼:“你不是刚来两日,公函也跑不了这么快,别说你爹那么抠门儿。”
  “我来之前的事了,薛敬仪信中提过一嘴说没粮没钱,他每日算到三更也没辙,这样下去这仗除非奇袭致胜,必输无疑,我就留了个心眼。上次你扣了布政使,监军上疏到的那日,刚好给宫中元旦朝贺的预备之物到京城了,我爹琢磨了会儿,和内阁那帮老头议定之后,便同内廷那边疏通了下,说是过几日补,从里边扣了粮食和一小部分棉布出来往北运了。我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到的,粮草运得慢,今日刚到。”
  孟璟抿唇,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姓楚的一家子都有病。
  敢扣元旦朝贺用的东西,这数量还这般大,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楚去尘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自个儿接话反驳:“又不是不给了,只是晚几天,新的一批在漕河上,肯定能在两日内到京师。再说了,短的部分内阁自然知道想办法填上去,哪就脑子不好使了?”
  孟璟没接话,他只好自行接道:“上次奉天殿和那篇狗屁檄文的事,我代我爹给你赔个罪,你也别生他的气了,他这次也算是为宣府多少尽了点心,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当日到底吃错了什么药非要针对你,但能不能看在月儿的份上,就别和他计较了?”
  见他还是不说话,楚去尘犹豫了下,接道:“那要不让他想想法子,起码把明年收成之前的粮食都给你搞定了?”
  孟璟嗤笑了声:“你以为你爹坐的是奉天殿那把椅子,而不是内阁大堂那把呢。”
  “他在那个位置上,总归办法比咱们多。沿海一带的布政司多是他的门生在主事,算借成不成?等开春打完仗以后,咱们再想想办法看怎么多种点粮食,等收成之后还回去不就行了。皇上只说不让你借调其他三大都司的人马粮草,毕竟北地战事吃紧,这要求也可以理解。可皇上没说也不让借南边儿的啊,咱们这顶多叫钻空子,不算抗旨。”
  孟璟眼睛亮了下,正要吩咐句什么,他却一口气接道:“公事我说完了,求都指挥使一件私事。”
  “什么事?”
  “令仪妹子一直说想去看看长城塞,但近日戒严,都指挥使松个口成不,我带她上去看一眼便下来。”
  见孟璟不出声,他又道:“看在我也算多少立了点功的份上?”
  孟璟总算颔首,随手摘了块玉佩扔给他:“同万全左卫指挥使说声。”
  “不用这个。”楚去尘抛还给他,“就今日晌午后,你肯定也要去,我们跟着你上去不就得了。”
  “?我要去怀安卫巡视。”
  “晚点去不也一样,就看小半个时辰,不影响官兵们的戒严守卫,更不影响您的大事。”楚去尘自个儿乐了,“月儿一见令仪就像见了宝,这几日得闲就往庆安巷跑,恨不得和人绑一块儿,令仪妹妹要去,她哪能不去。那公务繁忙的都指挥使大人,你去不去?”
  他说完还自个儿嘀咕了句:“只可惜之前令仪妹子看病频繁没什么空闲,不然就早点介绍她俩认识了,月儿之前在京中都孤孤单单的没什么朋友,如今想来也怪可怜的。”
  他话音刚落,孟璟已把玉佩归位了,慢条斯理地理好之后,边往前走,边漫不经心地道:“我记错了,今日正好要去巡视长城塞。”
  “……”
  我可去你的记错了吧!
  口是心非的狗东西!
  多大人了还这么不要脸!


第71章 塞外骨
  晌午一到; 平素公务繁忙到脚不沾地的都指挥使自觉地早早候在了长城塞脚下。
  近一刻钟后; 另外三人才姗姗来迟。
  楚怀婵原本拉着令仪说东说西; 半点不理会她这个利用公务时间出来偷闲的不正经兄长; 净挑些女儿家之间的话题闲扯; 惹得楚去尘半句话都插不上; 只得拿眼神盯着她以示警告,一见令仪回头; 又立马换上一张笑脸。
  这两副面孔惹得楚怀婵心下很是不爽; 生出了还要让他继续难堪的心思; 故意拣了些不要紧的东拉西扯; 这下更是惹得楚去尘恨得牙痒痒。
  小计谋得逞,楚怀婵洋洋自得地冲她哥挤出个欠扁的笑,耀武扬威地挽着令仪往前走,彻底将他一人独自扔下。
  哪知走出去没几步; 她一抬头便见到了山脚下那个清瘦的背影,顿时将令仪的手一甩; 小跑着上前去; 灵活地往他身上一跃,顺带双腿一收; 环在了他腰上。
  孟璟失笑; 将人搂紧; 笑问:“今日怎这般急不可耐?”
  楚怀婵冷哼了声,将他这半调侃半调戏的浑话自动略过,冷声道:“都指挥使大人; 咱们可六年没见了。”
  不过两日没见,孟璟失笑,手不安分地顺着她脊柱往下,笑道:“这感觉不是还记得很清楚?”
  楚怀婵恼羞成怒,握拳在他背上捶了两下,可惜力道和挠痒痒似的,倒惹得孟璟朗声笑起来。
  莫名被抛弃的令仪与眼睛受到重创的楚去尘齐齐掩面,遮去了各自目瞪口呆尔后又齐齐变成嫌弃的一张脸。
  那边两人却浑然不觉,楚怀婵腿不安分地上下蹭了蹭,勾得孟璟腰间一阵发痒,孟璟想提醒她别闹,毕竟周遭楼橹上还驻守着上万士兵,每日无休地眺望防守,更别提烽火台上目如鹰隼的兵士随时都在四下探寻敌情,虽然都是在查探北面的情况,但也未必不会无意间留意到他们这边,这会儿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俩,她却忽然叹道:“孟璟,你好像又瘦了诶,怎么回事啊?”
  孟璟在心里骂了句娘,手微微往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她这人更怕痒,顿时不安分起来,恼怒地盯他一眼,眼神里满含警告。
  但她的愤怒在孟璟眼里看来和娇嗔无异,令他颇为受用。他甚至再次重重掐了一把,楚怀婵吃痛,正要发怒,却听他道:“但我觉得,你最近好像胖了点,掐着更有肉了些。”
  楚怀婵这次是彻底动了怒,脚往回一弯,脚面在他臀上扣下重重一击。
  孟璟抿唇,冲她挤出一个不太和善的笑,她赶紧往下蹭,死命挣扎脱离了魔爪,这才在在死于贼手之前逃出生天,往后蹦了一尺远。
  孟璟看笑,懒得和这等只准别人吃亏不许自个儿受调戏的无赖小人计较,冲楚去尘招手示意他别磨磨蹭蹭赶紧的,自个儿已先一步上了长城塞。
  砖楼巍峨,横亘于山脊之上,绵延于山林之中。崇山峻岭掩映中,处处耸立着楼橹和烽火台。
  原本便是令仪一直想来长城塞看看,但其作为军事防御所需,寻常人等哪能随意到访,昨日她随口说漏了嘴,今日楚去尘便不要脸地来求了孟璟,也算是圆她一个心愿。哪知今日一到此地,令仪尚且安安分分地看着,楚怀婵这个作陪的却突然兴致大发,问东问西个不停,孟璟惯常是懒得开口的,只得累楚去尘答个不停,最后惹得他没空陪他的令仪妹妹了,板着脸斥道:“你以前读的史书都被狗吃了?自个儿不知道么,边儿去,别扫兴。”
  楚怀婵刚“诶”了声,想说史书都是一笔带过,很多细节她确实不知道啊。但她还没来得及还嘴,孟璟已冷冷一记眼刀扫了过来,楚去尘顿时拱手讨饶,拽着令仪停顿了一阵子,好离这煞神远些。
  孟璟默默陪着楚怀婵往上走,楼橹毕竟是重地,孟璟没让她们随便看,楚怀婵便忍不住多问了几句:“驻守士兵都睡在这儿么?”
  楚去尘不肯再开口了,孟璟只好自个儿耐着性子答道:“一楼有石床。”
  “可不是开了瞭望口么,现在这天儿这么冻,还是石床,会冻死人么?”
  “可以烧炭,稍微暖点,但总归也冷就是了。”
  楚怀婵犹豫了下,问:“那你以前也经常待在这儿么?”
  “还好。平素有士兵驻守,遇敌情烽火台会传警情,城中驻军再赶来支援迎战,这儿一般也住不了这么多人。”他斜觑了一侧斜支出去的楼橹一眼,淡淡道,“不过长城太长,鞑靼也不可能无差别攻击,如果集中火力突破某一段的话,战事便会比较吃紧,需要在这里死守一段时日,大家伙随意搭个地铺也得凑合着过。”
  楚怀婵默默咬了下下唇,轻轻上前勾住他小指摇了摇。
  她不出声,他却知道她是心疼了,毕竟在前线,官兵无差别,都是一个苦法。
  他轻轻笑了笑,指了指战壕,说这是架大炮用的,但填弹太慢,若天气不好则更是累赘,不常用。又指了指城墙上的小圆孔,说这是架弩机的,好在有弩机这种威力巨大又操作简单的武器,能勉强抵过鞑靼的强弓,才不至于让这般残兵败将生生送死,借着塞城的掩护,只要来的不是主力,大抵也能抵挡得住鞑靼的大部分进攻了。但若是来进犯的军队稍微精锐一些,守军又太差劲比如周懋青之流,鞑靼多半就能突破长城而入,威胁南面城池甚或京师,这时就需要近身作战,和令人闻风丧胆的鞑靼骑兵直面迎上,以血肉之躯阻挡其踏破城门南下祸国。
  他声音不大,淡淡说着,仿佛只是在将一件尘封已久的史实娓娓道来,而他自个儿并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残酷战役似的。
  楚怀婵犹豫了下,握住他手,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往前走了一段。好在令仪说不好太过影响防守,来看过一段便算是个意思,众人便又拾级而下,慢悠悠地沿着来路返回。
  孟璟摸了摸楚怀婵脑袋,将人揽进怀里,他身量高,几乎是将人夹进了胳肢窝,就这么带着她一步步地往下走。
  后边那两人不知在絮絮叨叨个什么,总归在这万籁俱寂的天地间,莫名添了些人声与生气。
  他忽然侧头,在她眼尾吻了一下。
  楚怀婵慌慌张张地闭眼,仍是慢了半拍,顿时感觉眼睛被异物蛰了一下,生气将人往外一推,然而莽夫毕竟是莽夫,哪里是她能折腾得动的,孟璟手往下,搂住她腰,瞬间将她带离了地面。雪地湿滑,楚怀婵吓得整个人缩作一团,却又忍不住拿手去打他以示抗议。
  孟璟笑出声来:“怕了?”
  楚怀婵盯他一眼,本下意识地想反驳,但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
  “求我啊。”
  楚怀婵动怒,噘嘴瞪他,他还是不罢休,她怒气总算是冲到顶点,猛地低头往他肩上咬去。孟璟被这狗嘴吓得差点将人直接扔出去,好在反应及时不至于后悔终生,只好赶紧将人放回去,顺带往外推了点,这点突然多出来的距离便导致楚怀婵这一口,不偏不倚地咬在了他的颧骨上。
  孟璟吃疼,两下将人赶到一边儿去。
  楚怀婵看他一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镇朔将军,你脸上有牙印,调兵作战的时候可怎么办呢?怕是会贻笑大方。”
  “过来。”孟璟冲她勾了勾手指,语气不大友善。
  她迟疑了下,往前走了一步,又后退回去两步,试探问:“你真生气了?”
  见他不答,她又弱弱补道:“我真没怎么用力,今晚回来么?你要是回来的话,那我给你敷敷,明日保证全消了。”
  孟璟冷笑了声,她只好凑上去拽了拽他衣袖,轻轻摇了摇,低声叹气:“别小气了……你这越来越小气,往后还有几十年呢,我这日子可怎么过才好?”
  孟璟克制了好半晌,终于快要将怒火压下去,眼下却莫名被这话激怒,猛地在她臀上一拍,见人突然飞了出去,差点栽进雪地里,又飞快地把人捞了回来,重新夹回胳肢窝下,强行带着她往前走,只是这次走得快了几分,令她无暇再分心使坏。
  楚怀婵不满归不满,但毕竟是她先动的嘴,虽也被人揩了把油,但一时之间也无话好说,只好借着身高弱势,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孟璟懒得同她计较,反倒是朗声笑了起来。
  飞雪簌簌,城墙上覆满皑皑白雪,两人并排走过去,留下一大一小两双脚印。
  待下到山脚下,孟璟唤人备马,正准备赶紧送人回去,以便赶去怀安卫那边看看情况,毕竟是要拨过来守清远门的兵,有些事必须要好生交代一下,怠慢不得。哪知他才刚碰到楚怀婵的手,准备送她上马,后边那不正经的出了声,问:“都指挥使,你派女人来守塞?”
  “?你再说一遍?”
  派妇孺守城参战这种事,除非城破之际,池门失火殃及池鱼,否则必然是要被永世耻笑的。楚去尘忽地明白过来这人为何又突然语带怒意了,只好赶紧补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怎么好像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孟璟先是下意识地看了身旁这个无比能哭的呆子一眼,见这人正呆头呆脑地四下探看,又去看了眼薛家妹子,人更是都没听到他们在谈些什么,这才疑惑地看向那不正经的,听他接道:“真的有,还是说你手底下这些兵不大听话扣女人了?”
  “你再污蔑他们一个字,我把你脑袋拧下来踢回城。”
  楚去尘屈服于暴力,默默闭嘴,但还是凝神听了一阵子,指了指西南方向,很肯定地道:“绝对有女人在哭。”
  孟璟迟疑了下,自个儿沿着这个方向走过去,边走边想楚家这血脉真是强大,一家子神神叨叨便罢了,还一个狗鼻子,一个猫耳朵。
  楚去尘想跟过来,被他回头盯了一眼,便将支出来的脑袋缩回去了。
  长城塞以北为观测敌情,三里内山林树木被全部砍光,一望平坦大地便知敌军动静。往南则是本朝子民的地盘,边地有战马需要,草木旺盛,孟璟往前走出不远,果真听到了一阵克制过的低低呜咽之声,但隔着一大堆迷障,他并不能看清那边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
  他迟疑了下要不要走近,最后还是怕万一楚去尘一语成谶,毕竟驻守长城塞便是与世隔绝,大部分士兵又都年轻气盛,万一真有不听话的,也不是不可能,从前也不是没出过这种事,虽然结局无一例外都是乱棍打死以儆效尤,但也不知这等风气是否有漏网延续至今的。
  他往前再走了三尺地,伸手拨开眼前堆满了雪的障碍物,总算是看清了这哭声的来源。
  两名妇女一跪一跪坐,并排缩在雪地里,一年轻一年长,看起来像是婆媳或者母女。长城塞脚下,白日青烟容易被误认成是警情,她们脚下的祭奠之物并未引燃,两人静静看着眼前供奉的祭品,欲语泪先流,呜咽之声径直往人心里钻,令人心里莫名泛酸。
  年轻些的那名妇人看起来约莫也就双十年纪,好一阵子后,她总算先一步止住了哭声,劝道:“婆母也别太伤心了,三郎他虽然如今在外头回不了家,但也是为了保护我们才丢掉的性命啊。今日是三郎的生辰,您说反正从五年前开始,这一日便再没有机会见他回城替他贺生辰,便将这一日当成他的忌日也好,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可儿媳知道您还是想着他的,不然为何每年今日都要来此地祭奠他呢,今年都已经第四年了啊。”
  “当年宣府三卫被全数派出到长城塞以北,说是什么战术我也不懂,我一个不识字的妇道人家,哪能懂这些呢,不明白为什么要叫他们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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