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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与君王绝世情:山有木兮木有枝-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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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十年,宋礼治卫河。禁中官干预有司政事。郑和复使西洋。

永乐十一年,始设贵州布政使司。天寿山陵成,葬皇后徐氏。封鞑靼知院阿鲁台为和宁王。

永乐十二年,张辅平定交阯,献俘京师。亲征瓦剌,战于忽兰忽失温,大败之,杀伤相当。修《四书》、《五经》、《性理大全》。

永乐十三年,南北漕运通,罢海运。郑和出使西洋还,俘苏门答腊王苏干刺以献。陈诚使西域还。

永乐十四年,平山西广灵刘子进之乱。郑和复使西洋。

永乐十五年,命丰城侯李彬镇交阯。北京西宫成。以赵羾为兵部尚书巡视塞外。

永乐十七年,辽东总兵刘江,大破倭寇于望海埚。郑和下西洋还。

永乐十八年,置东厂于北京。下诏迁都北京。复遣中官侯显使西域。北京宫殿郊庙成。

永乐十九年,帝,御新殿受贺。郑和复下西洋。是年,后宫以鱼氏、吕氏之乱,帝,大杀宫女宦官,行刑之时,天子更亲临,命逐一剐之。或有宫人不服,临死前仍大骂天子曰:“尔自家阳衰,故吾等私少年宦人,何咎(错)之有?”此一事,坐死三千余人。其后,帝特命画工,画下贾吕与小宦相抱之状,欲令后世见之而唾之。

天子,有难言之隐疾,后宫,其实无人不知。

纵,为了掩人耳目,自宫外一年一年送入那么多美貌女子,填充掖庭。但,从未见一人得孕。太医院不敢言,“侍寝”过的嫔妃,更不敢言。事关天家隐秘,谁敢妄自议论?除非是尔自家不想再要这颗脑袋。

虽说,世上难有不透风的墙,却没成想,如此不堪的隐疾,竟然被这些不怕死的作死之人,大白于天下。

心之殇,身之殇。

第七章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永乐元年,元月初十。一部《梦感佛说第一希有大功德经》,颁行天下。此部经书的序言,正是少时曾以“女诸生”之誉,名冠京师的徐皇后所撰。

此乃天子新立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可谓新年,新朝,新气象,万象更新。

徐氏,在序言中写道:“洪武三十一年(即高祖朱元璋去世那一年)的正月初一,自己正在焚香读经的时候,身边忽有紫气金光弥漫,恍若梦境,随后便看见观世音菩萨徐徐走来,亲口告诉她说,国中将要发生大难,特来为她消灾接引,并赠此功德经一部。观音临别之际还口吐纶音道:‘凤冠,不久于尔。’”

此部经书始出,连同它的序言,立即得到了天子的高度重视,不但颁行天下,并且迅速入藏,被列为佛经之一。

天下僧尼,并善男信女,无不口诵心念,为天子应得帝位,所谓“君权,乃天授”,大造声势。

(注:此经直到清乾隆三十年以后,才正式被提出为“伪经”,从而排除在佛经典藏之外。)

帝,即位之初,为立威除患,曾对建文帝旧臣大行非刑。

皇后徐氏屡屡谏曰:“南北每年战斗,兵民疲敝,宜与休息。”又言:“当世贤才皆高皇帝所遗,陛下不宜以新旧间。” “帝尧施仁自亲始。”帝,辄嘉纳焉。

初,徐氏之弟增寿,常以国情密输于燕王,为允炆所诛。至是,天子欲赠爵,徐氏力言不可。帝不听,竟封定国公,命其子景昌袭,乃以告后(徐皇后)。后曰:“非妾志也。”终弗谢。

永乐元年,二月。惠妃王氏所出之皇三子殁,帝,悲恸不已。

永乐二年,六月。宁妃赵氏病亡。惠妃王氏,因膝下空虚,遂,向帝密求,欲纳赵氏所出之四皇子高燧。帝,不许。

是年,皇后徐氏,怜其年幼失诂,请于帝。遂,教养于中宫。

一日,问:“陛下谁与图治者?”帝曰:“六卿理政务,翰林职论思。”(即内阁,始建于永乐朝。此一政体,影响至后世,遍及海外)

后(徐皇后),因请悉召见其命妇,赐冠服、钞币。谕曰:“妇之事夫,奚止馈食衣服而已,必有助焉。朋友之言,有从有违,夫妇之言,婉顺易入。吾旦夕侍上,惟以生民为念,汝曹勉之。”(大意为:女子侍奉丈夫,并不仅仅是关心他们的衣食起居而已,应该对他们的前途事业也有所助益。朋友的劝告,不易被男人采纳,同样的话妻子来说,就容易入耳得多了。我与皇上朝夕相处,从不以私欲开口,所说的一切都以生民为念。希望你们也能以此自勉。”

乃归,朝中诸臣,莫不感喟叹服,效死而忠焉。

永乐五年,徐皇后博采《女宪》、《女诫》,作《内训》二十篇,又类编古人嘉言善行,作《劝善书》,颁行天下,颁赐臣民。选辑历代儒、释、道三教足以劝善惩恶之言行,取其言为“嘉言”,采其事为“感应”,分别编录而成。旨在兴女学,并倡导修德劝善,纳归四海人心。一时间,广为传颂。

永乐五年,七月,皇后徐氏疾革(即:病危),临终,惟劝帝爱惜百姓,广求贤才,恩礼宗室,毋骄畜外家(外戚)。

是月乙卯,崩。

帝悲恸难抑,为荐大斋于灵谷、天禧二寺,听群臣致祭,光禄为具物。十月甲午,谥曰仁孝皇后,诏天下。

永乐七年,帝,营寿陵于昌平之天寿山,又四年而陵成(即永乐十一年),自宫中迁其灵柩葬焉,即长陵也。(今北京明十三陵之长陵)

据,年长的宫人们传言,徐皇后的灵柩自宫中起出之时,尚在永乐十年的冬月里头。

棺椁刚起,天,忽降大雪。

永乐十年的那个冬天,原本,就特别冷。铺天盖地的雪絮,落了那些太监宫娥和禁卫们满头满脸。

扶灵的列阵,在白茫茫的甬道上,踩下深深的窠印。

天地无垠,天禧寺的红梅,也兀自傲雪而怒放。

那名负责扫值的僧人,刚进得后殿,却见一把明晃晃的长剑,自天而降般横亘于他的脖颈之间。未及出一声,已然血溅当场,毙命于那些全副铠甲的禁卫足下。

永乐十年,十月,天子下旨,于天禧寺原址上修建大报恩寺。几乎是一夜之间,天禧寺内所有驻院僧众,齐齐被迁往“别处”。

颓墙碎瓦,泥灰断梁,昔日的天禧寺,只,恍若一梦。与其一齐消失于天地间的,还有那具小小的棺椁。

雪,越下越大,不过须臾,即蒙蔽了终生的眼目。触目所及的,不过是无边无际的苍茫寂寥而已。

只有,那些被折的梅枝,尚未凋尽,掩埋在雪淖里,清香四溢,灿若桃李。

第八章 对影成三人

永乐五年,朝鲜贡马三千匹。

永乐六年,帝,派内使黄俨等人往赴朝鲜,赏朝鲜王廷花银一千两、纻丝五十匹、素线罗五十匹、熟绢一百匹,

临行时,天子向黄俨道:“尔去朝鲜和国王说,有生得好的女子,选拣几名将来。”

大内总管王宝和,早因老病还乡,临行前,天子跟前新任的内侍总管刘成公公,特地将黄大人叫至身前,以袖内一幅临摹小像密示之。

黄偐不解,刘公公再俯身贴耳,向其私语道:“此乃杂家让小宫人临摹的先皇后肖像,你此番去朝鲜,只需照大概模样挑选几个来,保准深得圣心。”

帝后恩爱,宫内宫外,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黄偐,为外臣,虽有耳闻,之前自是无从亲见先皇后之懿容。此番,经刘公公稍加点拨,真若醍醐灌顶,幡然醒悟。遂,一连,朝刘公公深鞠了数次揖,才勉强作罢。

刘成,何其老谋,忙不迭将黄大人扶起,含笑辞道:“杂家不过妄揣圣意,如若有功于大人,大人只需谢杂家一句即可。如若杂家失言,反坏了大人的差事,大人也不可怪杂家多事。”

那黄偐心内会意,只一连声道谢。临行前,更亲自挑选了若干厚礼,命人私运入宫,聊作薄礼以谢。

此一厢,圣旨既已下,朝鲜王廷,岂敢有违?立即谕令全国,禁止婚姻嫁娶,广采童女,以备进献。

但,最初所选,黄俨以为无美色,甚为不满,并对当事者加以挫辱。

朝鲜王廷只得分遣各道巡察司再选,同时通告各地:“前者,不用心推刷,多有漏报者。更于大小守令、品官、乡吏、日守两班、乡校、生徒、百姓各户,如有姿色,一皆采择。如有隐匿或有针灸、断发、帖药多方规避者,论如律。”

对于各地所选的女子,黄俨更不辞劳苦,均要一一亲自过目。

是年,被选中者共五名。

工曹典书权执中之女,十八岁;仁宁府左司尹任添年之女,十七岁;恭安府判官李文命之女,十七岁;护军吕贵真之女,十六岁;中军副司正崔得霏之女,十四岁。她们连同从者使女十二名、火者十二名,一同被送往南京。

上路之日,被选淑女的父母亲戚哭声载道。时,有朝鲜词人在诗中描绘这些女子被选入京之情状时道:

九重思窈窕,

万里选娉婷。

……

辞亲语难决,

忍泪拭还零。

惆怅相离处,

群山入梦青。

五女中,数权氏姿质最为浓粹,若论酷肖,更犹似故人。始入宫,即有宫人惊叹,其眉目,竟如此相类于先皇后徐氏。

就连先皇后身边的旧人,都看出有五、六分的相像。

帝,不过一见,即已大悦,遂,当朝擢升黄偐为都转运盐使,正三品,连升三级。

永乐七年,二月。册权氏为贤妃,任氏为顺妃,李氏为昭仪,吕氏为婕妤,崔氏为美人。诸人之父兄,也都一一加封。仅权妃的兄长,就领光禄卿之职,虽为闲差,但,所享俸禄自是优渥异常。

彼年,她只得十八岁。

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千里之遥,来到帝乡。

柔仪殿内,女儿,强抑着心头的惊惧,面朝天子缓缓行叩拜大礼。

夜烛轻曳,天子,那一副俊颜上,看不出深浅喜怒。眸光,虽似刀刃一般凌厉,却也仿似有若隐若现的煦暖如斯。

直看得女儿,不觉间晕红了双颊。

他,将她的狼狈尽收于眼底,这才轻轻挥一下衣袖,示意身后诸人一齐退下。

刘成等人会意,赶紧领着一殿的宫人们,仓皇退去。临去时,复,在身后悄悄合拢那两扇朱漆的门扉。

权氏,被那双亮如寒星的眼眸逼迫得无以遁形,遂,垂下脖颈,低头看着自个的裙裾处。

一袭水绿色的罗衫,轻薄如水漾,现出女儿娇美的身形。发髻,也是刘公公一早命人为她新梳的,因着先皇后向喜素净,故,女儿的发上也不过仅以金钗束髻。

素颜,素衣,仿似一支初生的芙蓉花。

天子,背负双手,默立于十步之外,许久,才哑声道:“起来吧。”

权氏不敢轻违,忙强支起自个的双膝,娉婷,立于彼处,轻捻着手心内的衣带。

他,淡淡一笑,再道:“听黄偐说,你色艺双绝,平日,都会些什么?”

女儿,唇瓣张了数张,几次欲言又止。

虽说临来的途中,已由教养宫人教习了许多汉话,可,真到了圣驾跟前,三魂七魄早不知飞到了哪里,哪里还能想得起那些生涩的词句?

一张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好容易才挣扎着回道:“臣妾……犹擅……吹……箫。”

不过一个短句,竟被她说得如此断断续续,支离破碎,仿似失语之人。

男儿的眸光,登时深了下去,一时间,他不言,她吓得魂飞魄散。殿内,直静得仿似死水一般。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分明瞥见眼前人的精壮身躯,似晃了一晃。不知过了多久,抑或只是白驹过隙的刹那,只见天子缓缓伸出单臂,示意她近前。

她不敢不从,仰起小脸,踽踽行过去。才走至他身前一步之外,正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走近之时,那副娇小的身躯,已被他纳入怀中。

紧紧,箍于他衣襟处,力道之劲,几乎令人气息不畅。

她不敢动弹,只,那一股淡淡的麝之香气,沁入人鼻尖,竟如此好闻。不知为何,她竟低低哭出声来,却是女儿惊喜至极致的珠泪。

原来,传言中杀人如麻的天子,竟是如此俊美无俦之人。

原来,他对她,虽是初次觐见……竟也有几分怜惜之意。

女儿,原本一路惶惶不可终日,至此刻,始见真人,才知先前那些流言,竟都不能全信。

他俯下身,长指,钳住她的下颔,深吸一口气,咬牙嘶声命道:“不许哭。”

那一夜,天子留宿于她的柔仪殿内。

早有老宫人,细细秘授了她“侍驾”的机宜。女儿虽已年满十八年华,所幸,并不十分懂得男女之事。只,蜷缩于他的臂弯内,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压到天子的身躯,徒然惹来圣怒,再,招致杀身之祸。

这一夜,女儿几乎一夜无眠。这亦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且,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

那一副怀抱,虽温暖有力如斯,却,始终让人有如履薄冰之危。

睡至半夜,耳畔,隐隐传来更鼓击下之音。锦被之内,她假意合着眼眸,却,分明感到自个的脑后,有一只大掌,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发丝。

这是她自进宫始的第一次侍寝,也是自那一夜始,椒房之专宠,直比烈火烹油一般,叫嚣于尘上。

每个月,总有过半的日子,他会召她侍寝,或者直接宿于她的宫中。给她的仪仗、用具,比之先皇后昔日的用度,只有远胜之,而无不足。

人人都道他宠她,他也确实宠她,宠溺至无以复加。

只有一样,他撤了她的汉语教习,故,她自入宫始,自始至终,也只能说出一些简单至不能再简单的字句。且,说得还不甚流畅,往往,好好一个长短句,到了她口中,反倒成了破句。每每此时,天子,非但不怒,反倒时常失笑,大笑,再将其纳入怀中。

未嫁时,她尤其喜欢深绿色,但,刘成却言天子只喜清浅之色,故,她只能违心服上刘公公一早为柔仪殿备下的那些浅色罗裙。

她的箫音,确实冠绝,窈渺多远音,一时,传遍宫内。

宁王朱权,不过仅于家宴之上,偶一闻之,回府之后,即作宫词咏赞道:

忽闻天外玉箫声,花下听来独自行。

三十六宫秋一色,不知何处月偏明。

鱿鱼窗冷夜迢迢,海峤云飞月色遥。

宫漏已沉参倒影,美人犹自学**。

时有宫中女史司彩王氏,因与其同辇而行,乍闻她不过随意一吹的萧音,叹服之下,遂也即兴赋诗一首,叹其箫音之美:

琼花移入大明宫,旖旎浓香韵晚风。

赢得君王留步辇,玉箫嘹亮月明中。

可惜,天子,却并不甚喜。但,时日久了,她已不再如此畏惧他,仗着他对她的怜惜,每每趁其临朝,俏立于柔仪殿的月台之上,迎风吹响手中的玉箫。初始,萧音才起,即惊得满殿的宫人们,一个个,张皇奔突,犹如末日骤临。岂料,天子,却并为之深责她,而是佯装不闻,既不闻,也不问,只当听不见。

独有刘成公公心内了然,有几次,他眼见天子在大殿前驻足遥立,不过一拂衣袖,苦笑几下,大步而去。

她虽不习汉话,但,入宫时日再稍久一些,已然能够大概听懂一些宫人们私下的秘议。

人人都道天子行事狠戾,动辄杀人无数,手段之雷厉,是她在朝鲜王庭前所未闻。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她面前,却完全仿似另一个人。

她有时会望着他发呆,她虽说不出太多字句,却时常想着那些宫人们私下的妄议,说她是因着容貌与先皇后相类,才始得天子如此宠幸,竟都是真的么?

为了这一桩事,她背着他哭了好几场,只为女儿心内也渐觉出他对先皇后的情意,竟如此深。

即便如此想,如此念,她心内,仍是有一丝执念。他对她,即便真是为了她与故人容貌的相类,也毕竟会有不同。

否则,他不会如此宠她,如斯待她。

但,女儿的一腔痴念,好似一场春梦,旋即就被击碎。

那一日,他,尚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她,不请自到,不过只带了数名随侍宫人,先让刘成公公为她通传。

不知为何,刘公公的那一张肥面上,竟比往日多了一些愁容,还未等他伸手相拦,她竟再也等不及,拎着自个的罗裙,大喇喇地直奔他的宝座而去。

银烛高烧,映着女儿的一张如花的娇颜,仿若一朵初绽的芙蓉娇蕊,娇美异常。

这一日,是她的生辰,女儿,特地换上了他最喜爱的绿罗裙,发髻低挽,一路碎步,轻移莲足,盈盈见礼于殿内。

他,自一大堆奏折中抬起头来,在看见她的那一刹,似有些怔忪,眼眸微微眯起,缓缓搁下手内的朱笔。

她并不等他叫“起”,自个直起身,几步走至他跟前。因走得太急,丝履绊了一下,身子一个趔趄,竟跌入他怀内。手臂,拂到他案上的玉砚,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那方砚台,硬生生在金砖石上跌了个粉碎。

女儿,一惊,遂,就势娇声呼道:“陛下——”

声未落,他眼眸的精光陡然尽显,深不可测地落于她面上,直看得人一阵一阵胆寒。

她吓得不轻,颤声,再低语道:“陛……陛下,臣妾……臣妾……”

他猛地立起,袍袖一挥,臂力之劲,推落了她原本偎着他的身子。她吃不住力,往后连退了数步,终,跌坐于冰冷的地上。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厉声喝道:“来人——”

殿内随侍的那些宫人们,早吓得瑟瑟发抖,颤抖着,低头行至他近前听命。刘成公公,不知何时进得殿来,哈着腰,不停擦拭着额际的冷汗,不敢出一声。

只听天子沉着脸,淡淡一笑,嗤笑道:“尔,真是好大的胆子。刘成,朕看你也是活腻了。来人,给朕一齐拖出去。”声调,竟不十分高,但听入人耳内,却阴森冷戾至极。

那一日,刘公公领了三十下鞭笞,险些要了老命。

而她,也一并领了二十下,足足,在榻上卧了一个月都下不了地。这一个月,天子,竟一次也没来看过她。

等到鞭笞的痕迹渐渐愈合,天气,也渐渐凉了。那一夜,女儿,屏退了所有的宫人,自个,一个人伏在锦褥之上,嘤嘤而泣。

才哭了不长,忽觉,床榻叫人坐下。她徐徐扭过头来,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竟落入男儿的眼内。

她心内实是委屈异常,今夜,他既然亲自前来,说明天子心内的震怒已然平息,遂,仗着他先前给她的恩宠,,斗胆泣道:“妍儿……痛。”

一言既出,他,一动不动,兀自坐着。

她又等了片刻,终是不能再等,心内凄楚异常,复又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才转头,一双长臂,将她自榻上提起,轻轻纳入怀中。许久,才低道:“痴儿,尔到底想怎样?”

这是他第一次如是唤她,她似懂非懂,却哭得更似梨花带雨一般,泪迹,濡湿了他半幅衣襟。

她想怎样?女儿,别乡背井,不过想要得到一个良人。

她初始以为他是,但,自那一次始,她始知他不是。

她渐渐开始怕他,仿佛进宫伊始。

他的阴晴难定,他突如其来的宠溺和责罚,女儿看不明,更摸不清,终日,只若提着一颗人头过活。

最令女儿难过的一次,是那一夜,她自睡梦中遽然惊醒,却,望入一双冷静得吓人的眼眸内。

她往内瑟缩了数寸不止,一时被他的面色吓倒,因着太过惊惧,竟口不择言,脱口而出了乡音。

他淡淡反问她道:“权元妍,尔,刚刚说什么?”

他极少叫她的名字,而且,竟是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她惊得浑身颤栗不止,面色惨白,冷汗,涔涔而下,唇瓣张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眼前,却分明幻化出那些惨死于他手中的宫人们,一个个,面目狰狞,仿似传说中的厉鬼。她忽然捂住自个的耳朵,连声惊叫着,却偏偏吐出的,依旧是自个谙熟的乡音。

才叫了数声,天子,已披衣坐起。扬声传唤殿外的值守宫人,让人连夜遣了她去。

而她,不过才服侍他睡下半个时辰还不到。侍寝如此之短的嫔妃,自她进入这宫内,竟,闻所未闻过。

女儿,羞愧难当,又不敢哭,只得披了衣衫,含泪叩拜告退。

别人都道他宠她,可是,只有她心内甘苦自知。

这一份恩宠,果真是宠么?

那些日子,他风疾犯了,听太医院的太医讲,此疾一犯,他的四肢百骸,往往疼痛难定,却无药可愈。

她心内不忍,时常强抑着自个心内的惧意,尽量顺从他的意思。可是,她越依他顺他,他的脾气竟越发不可收拾。别说是那些服侍的宫人,就连她自个,也只比死好过一点。

她当然知道他忘不了先皇后,可是,她已然为了他,日日素衣素颜,事事依顺,却,终日伴君如伴虎。

永乐八年,天子,率师再出塞北,征伐蒙古残部。

她一向畏寒,临别之时,女儿,仰望着全副铠甲的君王,不过违心一句低语道:“陛下……能带上……臣妾……同行么?”

话音甫落,天子原本浅淡的表情,渐渐深浓,眼眸内,俱是呼之欲出的柔意。

她仰头望着,竟,望出了珠泪。

这一副神情,她已经太久不曾自他的面上得见。

此番临别,怎不令人动容?

他张开双臂,她想也不想,当着满殿的宫人,一头扑入他怀中。始入,即已被他箍得几近窒息,周身,虽被他身上的铁甲硌得痛不能忍,心头之殇,却仿似熨帖了些许。

他低头,钳住她的小脸,低低太息一声,一双素日里凌厉无比的眼眸,此刻,遍布红丝,似在强抑着什么,却良久不言。

永乐八年,十月。权妃侍帝亲征鞑靼,大败本雅失里、阿鲁台。凯还,薨于临城,葬峄县,命当地百姓出役看守坟茔。

召其兄见,授予诰命,“赐言之时,含泪伤叹,至不能言”。

永乐十一年,长陵始成,帝,原本属意将其一并迁葬于徐皇后陵中,后因朝中诸事纷杂,才暂且搁置。

终章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洪武十三年,高祖为重皇权,遂,废丞相,罢中书省,设“四辅官”,不久又罢。

洪武十五年,高祖仿宋制,置华盖殿、谨身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等大学士,为皇帝顾问。又置文华殿大学士以辅太子,品秩都是正五品。

永乐元年,正月。帝,特命解缙、胡广、杨荣等入午门值文渊阁,参预机务,始称“内阁”。“阁臣之预务自此始,然其时,入内阁者皆编、检、讲读之官,不置官属,不得专制诸司。诸司奏事,亦不得相关白。”(此乃史上“内阁”体制的真正建立,影响深远,遍及四海。)

永乐元年,七月。帝,命侍读学士解缙,劲采天下图书编为一书。

旨曰:“天下古今事物,散载诸书,篇帙浩穰,不易检阅。朕欲悉采各书所载事物类聚之,而统之以韵,庶几考索之便,如探囊取物耳。……尔等其如朕意,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理、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毋厌浩繁。”

意将天下图书,网罗一尽。

永乐二年,初编成。天子,特赐名为《文献大成》。但,翻检之后,以“尚多未备”之故,再命姚广孝主持重修。动用三千多人,于永乐五年十月始成,历时三年之久,可谓盛事。全书共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装成一万一千零九十五册(约3。7亿字),帝,亲赐名曰《永乐大典》。

全书,以《洪武正韵》分类编目,以韵目分列单字,按单字依次从各种书辑入与此字相关联的内容,系有史以来最大的类书。原书,初藏于南京文渊阁,后移至北京。

(《永乐大典》是永乐文治的重要标志,也是明代的一项重要文化成就。其价值,在于它不加删改,原原本本地保存了明以前的文化典籍。清乾隆年间所修的《四库全书》,就从其中辑出了已经失传的图书五百多种。其后,清代学者从中也多有所获。但是,清修的《四库全书》虽然部头很大,但,许多书都按照统治者的意志进行了删改,而且,在修书的同时,对不合清朝意愿的图书严厉禁毁,被禁毁的图书几乎与收入《四库》的一样多。所以,一直被歌颂的乾隆修书不啻一场文化浩劫。《永乐大典》,在嘉靖、隆庆年间曾摩录副本一部,正本毁于明亡之时,副本到清乾隆年间只存九千多册,其后又有不少被儒臣们私自拿走。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后,烧的烧,抢的抢,至今全世界仅存数百册。)

高祖在时,国势初上。

彼时,蒙古旧部已被驱逐出长城以外。

及至永乐朝,帝,特遣郑和往使西洋,“奉天命天君主天下”,旨在要海外诸国来贡,并宣国威,向外示富。

永乐三年,六月十五。帝,遣中官(即宦官)郑和、王景弘带兵出使西洋。

共二百四十多艘海船,船上二万七千四百名士兵和船员,自南京龙江港起航,经(太仓)刘家河港编队,集结出海。驶向(福建)长乐县太平港驻泊,等候东北季风到来。

其中,郑和所率船队,自闽江口五虎门出洋远航,顺风南下,经南中国海域,首抵占城(今越南归仁),再至爪哇(今印度尼西亚爪哇岛)、满刺加(今马来西亚马六甲 、旧港、阿鲁、苏门答刺、南巫里(以上四地均在今印尼苏门答腊岛上)。从南巫里进入印度洋到达锡兰山(今斯里兰卡),然后至小葛兰(今印度奎隆)、柯枝(今印度科钦)、古里(今印度卡利卡特)。郑和,在古里立碑为纪念,碑文曰“其国去中国十万余里,民物咸若,熙皓同风,刻石于兹,永昭万世。”(此乃,郑和在国外所立的最早的一块碑。)

船队,始抵爪哇岛上的麻喏八歇国之时,彼时,该国的东、西二王征战正炽。该国,为南洋要冲,人口稠密,物产丰富,商业发达。东王战败,其属地被西王之军攻克。郑和之船队,上岸初至集市,西王的部下误以为是东王的援军,共计一百七十人,俱被西王麻喏八歇王之部误杀。西王十分畏惧,派使者远赴朝廷谢罪,欲赔偿六万两黄金以赎。帝,退其赎金,还归使者。自此,两国再无侵犯。

永乐四年,帝,诏以明年五月建北京宫殿。

永乐五年,七月,皇后徐氏死。是年,九月初二,郑和出使还。

郑和之船队,以海上航行和军事组织编成,系当时世界上实力最为雄厚的海上机动编队。(很多外国学者称郑和船队是特混舰队、郑和是海军司令或海军统帅。著名的国际学者、英国李约瑟博士曾称:“明代海军在历史上可能比任何亚洲国家都出色,甚至同时代的任何欧洲国家,以致所有欧洲国家联合起来,可以说都无法与明代海军匹敌。”其随行人数,史上有明确记载的,共四次。每次,均在二万七千人以上。约明朝军队的五个卫(每个卫五千至五千五百人),主要来自沿海卫所。而当时,西方哥伦布、达伽马、麦哲伦航海的人数,不过九十至二六十五人之间。)

其船队编制,分别由舟师、两栖部队、仪仗队三个序列编成。舟师(即是现在的舰艇部队),为基本单位战船,分别组成编队,称前营、后营、中营、左营、右营。两栖部队,用于登陆行动。仪仗队,则担任近卫和对外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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