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咱俩都很直-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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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书揪住顾林的衣领，挥手一拳狠狠地打在顾林的脸上，这是他第一次用尽全力地伤害顾林，没有畅快，有的只是满身的狼狈。
　　“你还想我跪下来求你吗！”李书绝望地喊着，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幼兽，“我们一起面对！有那么困难吗！老子都他妈跟你睡了你还想怎样！”
　　顾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李书说的都对，李书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可是他回报给李书的却只能是一句冰冷的分手。
　　周凯和于橙听见声音都跑了过来，身后顾爸也跟着过来了，看见李书发疯了似的打着顾林，顾林连防都不防，任由李书一下下捶打在身上。
　　顾爸慌忙上前拉住李书：“小书！松手！那是你林哥！”
　　周凯和于橙也一个拽李书一个拽顾林地把两个人拉开了，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病人和家属。
　　听见顾爸的声音李书清醒了一点，甩开顾爸的手，指着顾林，声音不大，却十足悲哀：“姨夫，你只看见我打他了，你怎么就不问问你儿子他都干了些什么！”
　　顾爸失望地看着李书：“小书，我希望你能改过来，而不是执迷不悟！”
　　李书讽刺地笑笑，突然有种失去一切后的无牵无挂，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丢掉理智地皱眉看着顾爸，脸上平静中带着疯狂：“我就是个白眼狼啊姨夫，你能指望一头畜生干出什么人事儿来？”
　　顾爸气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指着李书说不出话，顾林赶忙扶住顾爸。
　　看见顾爸气成这样李书心里也难受，但他此刻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他还会怕什么呢？
　　“顾林，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希望我走的？”李书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在期待着顾林能留他，多么天真。
　　顾爸注视着顾林，顾林张了张嘴，突然看见顾妈虚弱地走了过来，一声“是”脱口而出。
　　李书绝望地偏过头，不想自己的狼狈被这么多人看见。
　　周围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同性恋”、“恶心”、“变态”之类的词汇反复冲进李书的耳朵里，李书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看不见的网罩住了，越挣脱越难缠。
　　李书深吸口气，转身扫视了一圈围观人群，声音里是自己都想不到的平静：“我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所以呢？让你们的儿子小心点？”李书嗤笑一声，“是该小心，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一个说得最凶的中年妇女站出来指着李书骂：“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自己变态还说别人！”
　　李书少见的没去在意这种挑衅的话，转头看着顾妈，突然跪下，低着头：“顾姨，姨夫，是我对不起你们，辜负了你们十多年来对我的照顾。但是，我是真心爱顾林的，你拆散了我们，拿走了我最珍爱的东西，我们，算扯平了……”
　　李书俯下身子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听得围观的人都心疼，抬起头的时候脑袋上甚至隐隐渗出血来：“我走了，你们就当这辈子，从来没见过我这个白眼狼吧……”
　　李书说完起身便走，没去看身后绝望的顾林。
　　李书快步走着，身后是紧跟着的周凯和于橙。
　　李书的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他终于解脱了，没有了任何牵挂，没有了任何束缚，没有了，顾林。
　　I　tried　so　hard　And　got　so　far　。
　　But　in　the　end　It　doesn't　even　matter　。
　　I　had　to　fall　To　lose　it　all　。
　　我那么努力，那么坚持
　　但是到最后都无济于事
　　我不得不失去我的一切。
　　——《　in　the　end　》Linkin　Park
作者有话要说：　　土豆提醒：记得带伞……

　　☆、第五十一章

　　李书走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小卖铺，老板是个挺热情的大妈，看见他进来就问要什么。
　　“拿盒儿烟。”李书靠在柜台上随手指了一盒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再拿个打火机。”
　　老板热情地给装上了，热情地没问他成没成年，热情地目送他离开。
　　李书无所谓地笑笑，除了真正关心你的人，谁会管你抽不抽烟，伤不伤身体，赚钱就完了。
　　李书把烟和火机揣进兜里，于橙和周凯都紧盯着他，生怕他出什么事儿。
　　李书被俩人紧张的模样逗笑了，走出门，掏出颗烟叼在嘴里，伸手挡着风点着了。
　　李书深吸一口，没有想象中的爽快，也没有意料中的呛人，平平淡淡，没滋没味。
　　“今儿风挺大啊。”李书把烟拿在手里，看着被风吹落的烟灰一点点消失在风里。
　　“书儿你——”
　　李书打断于橙，摆摆手：“我挺好的，我一会儿回宾馆，你们不放心陪我一起回去也行。”
　　“不行，先去我家住着。”于橙不同意李书一个人呆着。
　　李书笑了，看了眼周凯：“孤男寡女，合适吗。”
　　没想到周凯站在了于橙那边：“你必须不能一个人住。”
　　李书无奈：“那我去凯子你家蹭两天吧。”
　　周凯立刻点头：“行，我带你逃课去网吧吧！”
　　于橙瞪了周凯一眼，却没说什么，李书确实需要个发泄口。
　　这么大的打击，可是从医院出来到现在，李书的表现都太正常了，正常得不正常。
　　于橙和周凯都担心李书这么憋着憋出事儿来。
　　李书却依旧若无其事地走在前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晚上李书住在了周凯家，周凯妈妈热情地招待了李书，还给李书炖了大排骨。
　　“你周叔那个脑子不会转弯的也不会买什么。”周妈很是豪爽，在家里一家之主的地位不可撼动，“小书你先凑合吃着，明天我亲自去趟菜市场。”
　　周凯拿筷子扒楞了一下排骨，被周妈一巴掌拍在了手上：“等客人先吃！”
　　周凯收回手吹了吹，习以为常地耸耸肩：“摄政王，你看看周将军买的这破排骨，寒掺死了，明天你亲自西征可别让人糊弄了，也买个这种玩应回来。”
　　周妈敲了周凯脑袋一下：“就你嘴贫！”
　　李书笑嘻嘻地对着周妈说：“谢谢我周婶收留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娃。”
　　周妈摸了摸李书的头，霸气地安慰：“不就是丫头小子都喜欢，真不知道老顾一家子都别别扭扭地干什么，这都什么社会了，还那么封建。”
　　李书笑了笑没说话。
　　这是李书自己要求的，不想让他住宾馆，可以，但必须让周妈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从顾家赶出来的，李书不想再伤害一个对他好的人了。
　　上天保佑，周妈在这方面和她的为人一样豪爽，完全没在意甚至还安慰了李书好久。
　　晚饭后李书和周凯一起在房间里打游戏，李书面上若无其事，其实满心的心事，三下两下就让周凯虐了个彻底。
　　李书走神得严重，周凯连放水都没得放。
　　李书把手机扔到一边：“不玩了。”
　　说完靠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周凯关了手机，默默地陪着李书一起发呆。
　　过了很久，李书突然开口：“你觉得，我妈，能接我来吗？”
　　周凯犹豫了一下，李书的爸妈有多奇葩他知道，所以不敢给出肯定答案，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应该，能吧。”
　　“我觉得费劲。”李书打开手机，翻出QQ里顾林的信息栏，顿了下，按了删除。
　　那些惶恐不安自作多情的话，就让它们都跟着他一起消失吧。
　　李书又抽出根烟，放在嘴里后却没点燃，微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凯子，你说自杀的人，是想不开还是想开了？”
　　周凯顿了一下，一把抓住李书的手，激动地劝：“书儿咱不能因为这事儿想不开啊！你还有我和橙子呢！你有什么难处我们都会帮你的！咱一起把这段时间熬过去等上了大学你这条件不得要什么样儿的都有啊！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李书让周凯说的脑仁儿疼，废了老大劲才让周凯相信他刚才只是感慨了一句而不是真的想不开。
　　俩人又唠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李书坐起来准备回周妈给他准备的屋子睡觉，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电显示上的“妈妈”让李书感到陌生，比接到外卖那种没有备注的电话都陌生。
　　李书对周凯点点头，示意他去接电话，周凯嗯了一声后目送李书出去。
　　李书走到为他准备的房间后才按下接听键。
　　“喂？”李书平淡地打了个不像招呼的招呼。
　　“我明天中午到顾家去接你。”顾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没有批评，没有责怪，更没有关心，李书在她眼里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只需要留着口气活着就行。
　　“我不在那，来周凯家吧。”李书靠在床头，声音也染上了李妈同款淡漠。
　　“嗯？”李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转而明白，语气平淡地讽刺了一句，“也是，被赶出来了吧。”
　　“嗯，差点冻死街头。”李书跟着讽刺，“差点儿为你省不少事儿，遗憾了吧？”
　　李妈在电话那头皱了皱眉：“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句话？”
　　李书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闻言笑了，反问：“你就不能正眼看我一眼？”
　　李妈被噎了一句，顿了顿没和李书计较，转而问：“你不问我你过来后我怎么安排你？”
　　李书差点笑场，强忍住对着手机哄堂大笑的冲动，压住笑意说：“安排我？你是要在上飞机前找人把我做了还是下飞机后？”
　　李妈再次被怼，电话那头安静了有半分钟才又响起李妈的声音：“我不和你犟，你过来之后和我住，这里也有一所高中，教学质量比你现在的那个好一些，你过来——”
　　李书打断李妈：“我不会给你添乱，学不好也不会违反纪律让他们请家长，吃喝你给我买一箱泡面就好，我不会烧你厨房，不愿意收拾我住的地方你给我条毛毯我睡沙发就行，如果觉得我打扰了你们一家生活，你给我租个最便宜的小平房就行，我会按时喘气儿保证活着的。”
　　妈妈的絮叨是李书曾经最想要的，如今却只剩厌烦，被伤透了的孩子再也不会对亲情抱有一点儿期待，感受到罕见的关怀后李书只有不适和恶心。
　　李妈的声音忽然染上了一丝脆弱：“在你眼里，妈就只是个，嫌你这嫌你那的人吗？”
　　李书嘲讽地笑笑：“哎，别这么说，您还是一提款机呢。”
　　李妈沉默了许久，又恢复了冷淡：“你明天不要出去了，我可能会提前到。”
　　李书的声音也重新冷了下来：“不会。”
　　挂了电话，李书睡意全无。
　　一直都是顾林搂着他睡的。
　　“哎，乖，老公抱着，谁都抓不去。”
　　“晚安，我在呢，什么妖魔鬼怪都得立正左转滚出去。”
　　……
　　李书狠锤了大腿一下，在疼痛的刺激下强制自己忘掉所有有关顾林的回忆。
　　顾林几乎占据了他十八年的全部记忆，但他还是要忘了顾林。
　　没意义的东西占据着脑容量，人就容易变蠢。
　　顾林说过这句话。
　　又是顾林。
　　李书忽然感到一阵窒息，被顾林包裹着的窒息。
　　李书把脑袋深深地埋进枕头里，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不是自己的地盘，李书连哭都不敢哭得大声，只能压抑着声音在枕头里呜咽。
　　李书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顾林走了，顾林真的走了，他真的不要你了。
　　“林哥……”李书忍不住叫着顾林的名字，“顾林……你怎么忍心……怎么舍得……”
　　……
　　哭了一通，李书心口的压抑没有减轻，反而变得更沉重，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李书趴在枕头上，胳膊压得麻痛却不想动。
　　李书明白：他怪不得顾林，顾林照顾他，宠他，惯着他这么多年，现在顶多算是扯平了，顾林只是把施舍给他的一切又都收了回去，他有什么资格去怪罪。
　　深究之下，还是他欠顾林的多，十几年的照顾只是一段一个月的恋情就抵消了，他太划算了。
　　深吸口气，李书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出神：明天，明天他就走了，去了另一个城市，皆大欢喜了。
　　一夜噩梦，李书早上起来的时候精神都跟着恍惚。
　　吃过早饭，李书谢过周妈后跟着周凯早早去了学校，找那个耳朵不好使的大爷要了一个大纸箱子后，回班级把自己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都装了进去。
　　李书控制着自己不去看旁边空着的顾林的座位，两个人前几天还坐在这里悄悄地拉手，小声说着甜蜜的情话，享受着旁人不知的小幸福。
　　如今，李书的心情和处境岂是物是人非就能形容的。
　　李书搬起了箱子，来得太早，班里还没几个人，看李书表情不对都躲得远远的。
　　李书转身前到底是没忍住，在顾林桌子前站住了。
　　李书踹了踹顾林的桌子，自言自语：“走了啊，不用送了。”
　　周凯在一边没说话，李书要走了，他们哥俩想见一面也难了，周凯也很舍不得李书，也担心李书去那边过的不好。
　　李书转身走到门口，顿了顿，又小声说了句：“真的走了。”
　　说完抱着箱子，穿过熟悉的走廊，经过进去过无数次的老刘办公室，路过眼熟的门卫，走出了这个承载着无数回忆的学校。
　　“书儿，到了那边也得学啊。”周凯在周家帮李书整理着行李，不放心地叮嘱。
　　李书笑笑：“这话说得，可真励志。”
　　周凯不明所以，但还是拍了拍李书的肩膀：“你确实要励志一点，不能因为……别的事儿，耽误了你自己。”
　　李书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我是在说你，什么时候浪里风骚的周凯同志也这么励志了，真不知道你是热爱学习还是热爱别的什么东西。”
　　李书意有所指地往于橙那里偏了偏头，于橙正一本本翻着自己的笔记，挑出李书可能会用到的塞进李书的行李里。
　　周凯涨红了脸，看了眼于橙后又很快收回目光，磕磕拌拌地说：“我，我跟你说，说正事儿呢！”
　　李书赞同地点点头：“是是是，您也要好好学习，英语不好就算了，怎么这汉语也散装的了？”
　　周凯说不过李书，只能装听不见，自顾自在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李书：到那边要好好学习，要按时吃饭喝水，不能跟李妈犟，不能和自己过不去，有什么事儿及时给他和于橙打电话云云。
　　李书一一应着，说不感动是假的，有这么关心自己的兄弟，是老天对他第二好的事了。
　　第一好是遇见了顾林，白嫖了顾林十多年的关心。
　　也不算白嫖，毕竟，他自己都让顾林“嫖”了。
　　两不相欠，李书现在特喜欢这个词儿。
　　“到那边有什么委屈都和我俩说。”于橙坐到李书旁边，皱起眉，不放心地叮嘱。
　　李书对着于橙敬了个礼：“是！”
　　看两人还都是一脸愁容，李书忍不住缓和气氛道：“我是去我亲妈那儿，又不是羊入虎口了，你们俩至于么。”
　　周凯瘪了瘪嘴，眼眶都红了：“我这不是不放心么，你说你在那边也没个贴心的兄弟什么的……”
　　李书无奈地拍了拍周凯：“别哭啊，我都这么大的人了，熬一阵就挺过去了。哎看不出凯子你也是个隐藏的性情中人啊，我今天就把眼泪小王子的称号给你了，以后随便哭，谁笑话你你给我打电话，我打飞机过来干他！”
　　周凯抿了抿嘴：“你别打的精尽人亡了。”
　　李书顿了一下才回了一句：“哪能啊，我这青葱岁月，精神着呢。”
　　顾林也曾经逗过他，李书记得清楚，是在顾林强迫辅导他学习的时候——
　　“林哥你发现你特有当老师的资质了么？”
　　“没，你林哥想开飞机。”
　　“那我的梦想就是打飞机，看你还怎么飞。”
　　“打飞机？打到精尽人亡那种？”
　　“咩咩咩，不打了，我要好好学习了，哎顾林你别打扰我。”
　　……
　　无论李书怎么逃避，都逃不掉睁眼闭眼全是顾林的事实，或许姨夫他们的决定是对的，分开了，距离远了，见不着了，就不想了，就淡了，就彻底，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要放假了！
然鹅土豆已经放了好几天了。

　　☆、第五十二章

　　中午十二点，李妈准时到达周家，周爸周妈都去上班了，一时间屋里只有李书李妈于橙周凯四个人。
　　李书有些陌生地看着这个几个月不见的女人，李月秋女士的着装依旧是那么得体，冷色调西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精致的妆容，让人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四十三了。
　　于橙和周凯礼貌地站起来和李妈问了好。
　　李书坐在沙发上没动，转头看了一眼自己依旧穿得拒人于一亿里之外的妈。
　　李书不喜欢李妈的穿着，冷，看着冷，冰透他心似的冷。本就没什么笑容的脸配上这身衣服，看起来更加难以接近。
　　“好久不见，李女士。”李书窝在沙发里，出于人道主义，主动和他妈打了个招呼。
　　李妈已经习惯了长大后的李书与她说话时冷嘲热讽的语气，看了眼手表，淡淡地说：“下午一点二十的飞机，东西收拾好了吗？”
　　李书拍沙发的动作顿了顿，右手不自然地拿起手机，也看了看时间，边看边道：“收拾好了，急成这样，看样子也没空和你儿子坐下好好叙叙旧了。”
　　李妈顿了一下，走到李书身边坐下，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瘦了不少。”
　　“哟呵！”李书稀罕地偏过头，“真是难为您了，这得多看我多少眼能看出这么高难度的东西来。”
　　李妈僵了一下，脸上的不悦一闪而过，却终究是压了下去。
　　李妈看向也坐下了的周凯和于橙，语气和缓了一些：“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
　　两个人立刻客套了一些好朋友应该的之类的话，对于李书的爸妈，他们都是不熟的。
　　李书自己都不敢说跟他们熟。
　　“时候不早了，走吧。”李书打破了四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李妈抚了抚头发，端庄地站起来，先走到了外面，给几个小朋友留下了最后的道别时间。
　　李书看着自己的几个行李，笑笑：“可别想我想得学不好吃不好睡不好的啊。”
　　周凯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睛用力抱了抱李书，松开后偏过头去，眼泪一下就掉了。
　　李书本来不想哭的，毕竟眼泪小王子的称号都送出去了，可看见铁骨铮铮男儿汉的周凯哭的那一瞬间，李书突然忍不住了，没有酝酿，眼泪刷地就掉了。
　　于橙过来也抱了抱李书，声音哽咽：“对自己好点儿，有事记得打电话。”
　　“嗯。”李书拍拍于橙的后背。
　　这一刻李书才意识到，他要走了，他真的要走了，离开自己最好的朋友，离开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离开，顾林……
　　不舍总是来得这么突然，上一秒还轻松地说着道别的话，下一秒就心酸得满脸眼泪，满心不舍。
　　李书吸了吸鼻子，勉强笑笑，拎起行李走到门口，抬腿迈出去的一瞬间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们，也要，好好的。”李书背对着周凯和于橙，说出了自己的叮嘱，“有事也给我，打电话……”
　　李书咬牙克制住哽咽：“珍惜点儿，橙子。青春才几年啊，都，抓紧点儿享受。”
　　于橙看着李书的背影，眼泪婆娑：“老子知道，你踏马别作贱你自己，我就放心了，你听见没有！”
　　李书点点头，没说话，只是背对着两人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于橙哭得几乎站立不住，周凯满脸眼泪，抱住于橙，轻声安慰着。
　　“告别完了？”李妈一脸平静，像是没看见李书通红的眼睛。
　　“啊，完了。”李书随意地擦了擦眼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冷。
　　老北风抽的李书睁不开眼睛，也就看不清那条通向顾家的，走了十多年的路。
　　善良的风，李书想。
　　李书呼出口气，静了静心，和李妈一起上了出租车。
　　李书喜欢坐车，喜欢那种漫无目的地闲逛的感觉，只要不下车，车外的那些个破事儿就永远也影响不到他。
　　在车里他是自由的，无牵无挂的，看着车窗外发呆，想一些有的没的，什么烦恼都没有。
　　但现在，李书却控制不住地想着顾林给他买耳钉的那个晚上，两个人在暖呼呼的车里悄悄地拉手，甜蜜地咬耳朵，甚至不顾司机惊讶的眼神亲吻对方。
　　那时的他，是最幸福的。
　　这次这个司机也是个不善言谈的，车上安静的只有司机放的歌的声音。
　　李书以前就很喜欢这首歌，但当时就是听个旋律，听个歌词，现在，他却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歌里面。
　　很多人都说，我们喜欢一首歌，有时仅仅是因为，他唱的是我们。
　　“不信眼泪，能令失落的你爱下去。”
　　……
　　“牵手来，空手去。”
　　……
　　“我抱住过，哪怕失去。”
　　“早想到，玻璃很易碎。”
　　李书从前不觉得什么，现在听见那句“牵手来，空手去”就觉得讽刺，牵手一起来，凭什么空手后，只有他一个人要离去？
　　顾林真是狠啊，就这么放心地把他推给了这个十几年来几乎没正眼看过他的女人。
　　真是放心。
　　顾林，真是放心。
　　李书自嘲地咬牙笑笑。
　　周凯和于橙都哭了，李书能感受到他们有多担心自己。
　　周凯少见的絮絮叨叨，于橙基本没流过的眼泪，都让他心酸。
　　顾林呢？
　　现在应该也知道他走了吧。
　　笑得可开心了吧，终于走了，可算走了，破坏他们家庭的原罪终于走了，走得好！
　　李书突然神经似的笑了起来，李妈转头皱眉看他，李书没动，依旧止不住地笑着，甚至笑出了眼泪。
　　“哎。”李书缓了缓，可还是没忍住又笑了出来，只能边笑边对着他一脸不解的妈说，“您就当我，有病吧，哎，我忍不住……”
　　李书用力一拍大腿，看着车窗外神经病似的地吼了一句：“走得好！”
　　给司机吓一激灵。
　　不等李妈说话，李书又鼓了鼓掌，看着他妈，笑：“我走的好不好？说好！快！说好！皆大欢喜！”
　　李妈看着李书，深吸口气：“你……”
　　李书摆摆手打断：“好着呢好着呢！”
　　说完拿出耳机戴上，调到大音量，自顾自听着歌，不理会李妈了。
　　抽了一顿疯，李书感觉胸口那股憋得他要疯的浊气散出去不少，舒坦。
　　为了别让他妈心脏受不了，李书从下出租到上飞机都保持着一种少见的，在他妈身边的乖巧，甚至惹得他冷淡的妈讶异地看了他好几眼。
　　李书坐在飞机座位上，听着空姐态度良好的提醒，心忽然就跟着飞机一起起飞了，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妈。”李书忽然叫了李妈一声。
　　李妈有些惊讶地转头，以为李书坐飞机不适应：“怎么了？不舒服？”
　　“没。”李书低着头，看着手里被摘下来的顾林送的耳钉，似是自言自语，“我真的，挺喜欢他的。”
　　李妈沉默了，少见的没有讽刺李书，过了一会儿竟然伸过手轻轻搂住了李书。
　　李书僵了一下后，缓缓瘫软在自己妈妈的肩膀上，轻轻啜泣着，嘴里絮絮叨叨：“我不想，说爱，我觉得他糟践了这个词儿。你知道吗，他骗我。我最烦有人骗我了……”
　　李妈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知道她儿子现在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李妈猜的对了，这些话憋在李书心里，憋得他快疯了，他没脸和周凯于橙说，因为他们也是顾林的兄弟，他不能因为自己影响了他们的友情。他更不能和别人说，只能这么憋在心里，任由伤口化脓发炎，伤得自己更深，更痛。
　　“哎……”李书叹了口气，自嘲，“这十多年的感情，他一句哄我玩儿就扔了，哄我玩儿，老子他妈的用他哄……”
　　“妈，你说我要是去你那边还早恋的话——”
　　“你成年了，不算早恋。”李妈淡淡地说。
　　李书忽然笑了，他妈的思路永远是这么清奇。
　　“那我就放心了，我得赶紧找几个小奶狗压压惊。”李书蹭了蹭，暂时并不打算从他妈肩膀上起来，多少年了，头一回能枕到他亲妈的肩膀，小时候都没有的待遇，他长大成年了突然就有了。
　　“不要鬼混。”李妈条理清晰，两眼颇有威慑地看着李书，“可以找男女朋友，但是，不要乱来。”
　　李书耸耸肩，不置可否。
　　下了飞机，李书跟着他妈又打了个车，直奔一个看起来就很牛逼的别墅区，李书一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涨见识，真不知他妈这么多年是怎么混的，看着是相当不错。
　　不过李书没怀疑李妈是靠着再婚丈夫得来的这些，他妈就不是那种女人。
　　他妈，宁可自己历尽风雨得到一切，也绝对不想依靠男人顺风顺水。
　　“进来吧。”李妈推开门。
　　李书跟着进去了，意外地竟然发现他妈给他准备了一双新拖鞋。
　　李书左右看看，复式别墅装修的跟他妈这一身衣服有得一拼，什么东西都摆的整整齐齐，看着就跟个模型似的，没一点儿住着人的感觉。
　　“坐，我去做饭。”李妈脱了外套，随意地指挥李书坐下。
　　李书看着没一个褶儿的沙发垫儿，顿了一下才坐了下去，心里一阵诡异的破坏美感的负罪感。
　　李书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报复似的整个人都躺倒在了沙发上，还滚了一下，幸亏沙发不算小，没让他一滚滚地上去。
　　李书滚够了，趴在沙发扶手上拄着下巴看着他妈走向厨房的背影，喊了一声：“您这标准，收拾的也不嫌累。”
　　“没人会像猪一样弄乱。”李妈平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书切了一声，突然发现从一进门就有的异样感来源于哪儿了。
　　整个屋子，除了他进来时给他准备的那双新拖鞋外，没有一件男人用的东西！
　　李书不解地站了起来，仔细地环视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
　　他妈不是再婚了，不能这么欺负人不让人睡屋吧？
　　李书秉持着自己妈有事儿就问的原则走到厨房，倚在门口看着他妈像个机器人一样精准地切菜，每一个菜丝儿，至少李书的肉眼看不出粗细有什么不同。
　　“你一个人住？”没兴趣和他妈探讨人生，李书直接问。
　　李妈切菜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然后继续：“嗯，你和我住，后天去上学，我后天接送你一天，然后你自己走。”
　　李书歪了歪头：“那我还真是感动，为了照顾我您都把婚离了。”
　　李妈停下手里的动作，默认了李书的话：“那就不要给我惹事。”
　　“得嘞。”李书转身，“感动成这样哪还忍心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