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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星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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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声听得秦放立刻闭上了眼,眉紧紧拧了起来。
  刑炎的声音有点抖,他应该是刚接到电话,声音里甚至还有些不确定。
  秦放不用他再开口,迅速和他说:“炎哥我在,我已经在车上了。”
  他们在电话里不再是浅浅的问候淡淡的寒暄,秦放说:“医院里应该只有宫琪自己,不过我马上到了,我刚问过了,来得及。我也不知道情况是什么样的,我到了立刻打给你。你……别怕。”
  刑炎说:“……好。”
  刑炎嗓子很哑,他的声音秦放有些撑不住,不管他们的关系停住多久了,这样的声音他听到了还是很心疼。
  刑炎太远了,他实在是太远了。
  他伸不上手,此时时刻刑炎的心情秦放是不敢想的,所以他只能重复跟刑炎说“我在”。
  宫琪的这个电话不管对谁来说都太突然了,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准备。这听起来太像个玩笑了,甚至有些荒谬。
  他们声音都是哑的,刑炎跟秦放说了声“谢谢”。缓慢又郑重,声线里却也抖。
  秦放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一切,发烧的关系眼睛还在发着胀,他捏着手机,跟刑炎说:“不要谢我,别说谢。”


第67章 
  医院太陌生了; 十几号楼挨在一起; 秦放甚至找不到呼吸科的住院部。他来回跑了两趟; 最后问了两个导诊台才找到病房。
  他跑进去的时候还喘得很厉害,秦放看见了宫琪,也看见了病床上的司涂。
  宫琪没哭; 但是眼睛是肿的。
  司涂脸上罩着呼吸机,血压心跳都在监测,手上还吊着水。司涂的眼睛是闭着的; 他睡得很安静。
  宫琪声音低低地跟秦放说话; 秦放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他是不让我说的,他说要等他离开之后再打电话。但我……”宫琪两手轻轻地捂了下脸; 低声道,“但我太慌了。我不知道听他的是不是对的; 我应该要尊重他的想法,可是我又觉得那样太残忍了。”
  秦放拍了拍她; 没说话,无声地安慰了下。
  他看着病床上的司涂,到了现在他依然觉得恍惚。他脸色白得像纸; 微微皱眉; 应该是有些难受。
  秦放看着他,没法联想到这人即将离开,他仅仅像是生了次病。
  “怎么就这样了?”秦放看着司涂眼都不眨,没有回头。
  “烧的。”宫琪也看着司涂,声音微哑; “一次感冒就这样了,他的身体已经糟透了,连一次感冒都扛不过去。”
  司涂身体不好一直都知道,咳得厉害,也干不了重活,力气使过了会喘得很厉害。秦放一直以为他就是普通的肺炎,身体弱一点,没别人那么健康,仅仅就这样。
  但也绝对没到一次感冒就能要了命的地步。
  “前天他还能说话,跟我聊了很多。”宫琪声音轻轻的,还是没哭,“他说他有点累了,他想最后几天都安安静静的,所以不想让人知道。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醒,如果他醒了看到你会不会怪我。”
  秦放回头看了看她,说:“不会。”
  宫琪说:“我们聊到你了,我问他都要告诉谁,他说了你。我挺意外的,还跟他确认了一次。他说是要告诉你的,你们是朋友,而且你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秦放看着司涂,“嗯”了声。
  除了躺在床上的司涂,医院里只有宫琪和秦放。
  宫琪电话打得太晚了。
  韩小功最快要三个多小时才能到最近的机场,傍晚才有航班。刑炎在地球另一边。周斯明年后也出国去做交流了。
  宫琪电话打出去,最快能到的人只有秦放。
  秦放站在病床边,看着司涂,轻声问他:“你是故意的吗?挑了这样一个时间,你不怕他们恨你啊?”
  间质性肺炎,司涂挣扎着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尽力了。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在生病,后来他实在太累了。中药常年喝,拿药当饭吃。司涂很瘦,原来看起来是清秀,后来就过于瘦了,显得人很苍白。
  这次感冒导致的摧毁性打击像是意外,但也是必然。呼吸系统免疫系统都快撑不住了,纤维化病变的肺已经把他拖垮了。
  宫琪说:“我现在替他觉得轻松,终于能休息了。”
  周斯明飞在天上,刑炎在机场等航班,韩小功还辗转在路上。
  病危通知已经下了,可能这一秒,可能下一秒。但司涂一直还在,他始终昏迷,很困难地呼吸着,护士时不时过来看看,给他换着药。医生和护士眼里有惋惜,但生生死死他们已经看了太多。
  秦放希望司涂能坚持久一点,坚持到再有一个人回来。
  下午司涂醒了一会儿。
  宫琪凑过去跟他说话,问他哪儿难受,要不要吃东西。
  司涂看见了秦放,很轻地挑了挑眉,随后对他笑了下。
  秦放站在床尾,也对他笑,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腿。
  司涂指了指脸上的呼吸机,示意拿掉。宫琪有点犹豫,司涂摸过去想自己摘,宫琪于是伸手拿掉了。
  司涂喘得很重,他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长一些。他看着宫琪,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跟她说:“不听话……”
  他说话很轻,有点吃力。
  宫琪和他说:“对不起……我就是慌了。”
  司涂依然温柔,只是摆了摆手,对她说:“别慌,大姑娘了。”
  宫琪眼睛有点红,抬起手冲他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红绳。秦放看到司涂手上也有一条。司涂看着宫琪笑,他总是在笑。
  司涂咳嗽的声音很闷,咳完神情还是从容的。
  秦放坐在他床边,和他轻轻地说话,问他:“再等等?”
  司涂还是摆手,笑着开玩笑:“我好不容易……找的时机。”
  秦放也笑,说:“你是真不怕他们恨你。”
  司涂先是平静地呼吸了几次,之后说:“……他们必然恨我。”
  秦放没说话,司涂说:“我们都不喜欢道别。”
  他说话太费力,所以他尽量把句子缩短,一句一句慢慢地说。
  “像这样,等他们回来……走了就是走了。恨也就恨了,他们谁都恨,不差我一个。”他说完笑了一下。
  护士来给他做雾化,司涂摆摆手拒绝了。
  司涂没醒太久,很快就又睡了。
  在他再次闭眼之前,秦放问宫琪:“有笔吗?”
  宫琪在包里拿了只笔给秦放。
  秦放迅速在自己掌心画了个什么,然后过去握住司涂的手。司涂被他紧紧握着手,两人手心贴着手心。司涂的手冰凉,秦放的手滚烫。
  司涂看了看他们的手,喘着气笑道:“你别是要……跟我表白,那我只能拒绝了。就别怪我无情了,力不……从心。”
  秦放也笑了笑,连宫琪都笑了。
  秦放攥着他的手,紧紧握过之后再分开,司涂的掌心就印了个秦放手心里的形状。秦放对他说:“给你颗星星,顺着它走。前路有光,别怕。”
  “……好。”司涂还是笑,闭着眼握了握手。
  宫琪站在司涂床边,摸了摸他的脸,把呼吸机又给他戴上了。秦放用眼神询问她还有没有话说,宫琪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说话的时候始终都在笑,没人在伤感地道别。
  司涂最终还是没等任何人,他没再睁过眼。他谁也没再见。
  也说不清是见一面残忍,还是这样更残忍。
  身上所有仪器和针管都摘掉的时候,宫琪还是哭了。没有嚎啕痛哭,就是蹲在司涂床前无声地落泪。秦放没时间哭,要忙的事太多了。人在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总要有人清醒。
  尽管这像一场梦,但需要有人继续扛着把梦做完。
  宫琪也没有哭太久,她眼睛肿得厉害,但也清醒地做着她该做的事。
  该带的她都带了,衣服司涂也在清醒的时候提前换好了,身上早就不是医院的病号服。他说过不穿西装,就平平常常的一套衣服就可以。宫琪东西带得全,他们平静地处理一切,这个病房安宁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司涂向来都是很体面的,他这人像是不会发脾气,永远都是温和从容的。所以秦放保护着他的从容,有他在连宫琪也没有很慌。
  人从医院转去殡仪馆的路上天已经黑透了。白天是个艳阳天,太阳把一切都晒得滚烫。到了晚上空气里还留着那股没散尽的热气,抬头看去,满天繁星。
  一切都暂时安顿好了之后,秦放才放空自己站在小空地上,长长地喘几口气。
  他站得有些僵硬,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离别。
  他们这个年纪还有很多幸运的人是没有经历过离别的。但秦放经历过,他妈妈离开的时候他还小,他爷离开的那晚天上看不到星星。
  刑炎他们也经历过,经历了之后从此没了家。
  他们总说他们仅仅是绑在一起长大,其实都是唬人的话。他们在那栋房子里生长,然后再一个一个远去。他们各有各的人生,可根始终缠在一起。
  秦放仰头看着天上星星,后来缓缓闭上眼睛——
  我挚爱的少年,今天失去了他最后一个朋友。


第68章 
  时隔两年; 老房子斑驳的墙皮又见到了相继离开的老朋友们。
  两年前的那个除夕; 是他们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从那天开始; 它一直在见证离别。
  周斯明欠韩小功的钱还没有还清,但他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了。眉眼间的戾气和怨恨没那么重了,虽然还是不讨人喜欢; 但他看起来确实平和多了。秦放去年在学校看见过他一次,他们当时脸对脸正面相遇,谁也没说话; 周斯明冲秦放点了点头; 算是打了声招呼。
  韩小功头发比起去年冬天长了不少,没长回到原来那么长; 可也终于不是半长不短了。他永远都是那样,经历过什么心里想什么; 你从他脸上都看不到。
  刑炎——
  刑炎变得是最多的。
  秦放第一眼看见刑炎是在殡仪馆。为了等他们,司涂在殡仪馆的冰棺里待了一天。那个屋子里很冷; 阴冷刺骨。刑炎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他离得最远。秦放当时低头坐在椅子上,手肘搭着腿; 前一夜他几乎一宿没睡; 头很疼,眼前一阵阵犯晕。
  他听见有人走了进来,停在冰棺前。那里有香,有遗像。
  他没抬头,这样的声音听过太多次了。每个人出去再进来的时候都会在那里站一会儿; 久久地站着,站在那里人是放空的,思绪都抽干了。照片里的司涂还在笑,眼角细细一条纹,笑得太多了,皮肤有记忆。
  秦放头埋在两手之间,用手托着沉重的头,脑子里像有锤子时不时凿两下,神经绷紧偶尔跳着疼。
  恍惚间脚步声停在他身前,秦放没抬头,他那时候意识不太清醒。直到有衣服搭在他身上,秦放才缓缓抬头看了一眼——
  他们隔着空气对视,一个视线模糊仰头眯着眼,一个垂着眼目光深沉。
  后来刑炎蹲下来,轻声问他:“你怎么了?”
  秦放也是到这时候才彻底清醒,刚才半醒不醒的脑子一直是糊的。他立刻坐直了,身上衣服滑落,秦放用手捞起来,清了清嗓子说:“回来了?”
  “嗯。”刑炎还是蹲在他前面,看着秦放的脸,问,“不舒服?”
  “还行。”秦放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
  刑炎刚才把外套脱了给他了,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T恤。秦放把衣服给他,说:“穿着,我不冷。”
  “披着吧。”刑炎声音很低,“你脸色很差。”
  他们快两年没见过面了,可是此刻并不适合寒暄。
  刑炎头发剃了,又变成了寸头。还是清瘦的样子,眉眼还是很深。但他气质变了,不再是曾经看一眼就很有距离的高冷少年样子了。
  他看起来成熟多了——他长大了。
  秦放不知道自己跟两年前比起来有没有变化,变了多少。人看自己总是看不清。
  第二天清晨入殓,晚上他们都没走。
  出去草草吃了个饭,然后继续回来坐着。刑炎想让秦放回去休息,秦放拒绝了。他俩没说过几句话,那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场合,也没心情。刑炎出去买了药,他不知道秦放怎么了,所以感冒药退烧药消炎药都买了。回来连着水一起递给秦放,让他对症吃。
  秦放接过来吃了,他还穿着刑炎的外套,他们尽管不怎么说话,但也没有多疏离。用不着客套和假客气,不需要。
  这是他们能跟司涂待在一起的最后一晚,司涂不想道别,也讨厌伤感。所以没人哭,周斯明眼睛通红,沉默着坐在一边盯着遗像看。
  他们每个人都是沉默的,他们都很久没见了,但彼此之间刻在骨血里的默契和熟悉,打招呼免了,寒暄免了,他们像从来没分开过。
  司涂早给自己准备好了墓地,把他妥帖安置,是他们送他的最后一程。
  “现在舒服了吧?不用再咳嗽了。”韩小功站在他的碑前,看着碑上的照片,和他说着话,“你实在是让人笑话,我兄弟感个冒没扛过去,人走了,我都说不出口,太菜了。”
  韩小功站了一上午,也有点累了,这会儿干脆直接坐在地上,秦放也跟着坐了。后来刑炎和周斯明也都坐下了,挺窄的一块地方,坐了好几个人,连宫琪都坐下了。
  “咱俩在一起的时间比他们要长,我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韩小功轻轻笑了下,“要是提前知道你这么菜我就再晚两年走,但我估计其实你就想这样。以后再也见不着,所以也别说再见,是吧兄弟?”
  周斯明在后面低声骂了一句。
  司涂猜得没错,他们都恨他,至少周斯明的恨都写在脸上了。他恨司涂走了,恨他提前不说。司涂太洒脱了,他想让留下的人都能洒脱。
  道别太有仪式感了,道别过后再眼睁睁看着死亡来临,这个画面让活着的人能记一生。所以司涂不给每个人机会道别,宫琪除外,他已经尽他所能保护了一个姑娘的情感。
  他们不是生离死别的情人,这几年只是一段寡淡的陪伴,往多了说他也就是个前男友。他成全了宫琪想要陪着他的念想,宫琪也全了他的舍不得。
  “他把钱都给我了,在我这儿,我打算每年出去看看小朋友,替他做点公益。”宫琪这些天声音都哑,这会儿轻声说着话,没哭,“他说你们谁都不会要,有的是不需要,有的是自尊比天高。”
  “他说房子留给你们,只要不拆它永远都在那儿。以后万一拆了,你们就分分,想留就留着,不想留就捐了。”
  “别的什么都没说,他不喜欢伤感。”
  他确实不喜欢伤感,不喜欢看人哭。
  他们坐在碑前陪他坐了一下午,司涂之前要求一切从简,之后的习俗还是其他都不要再做,别那么有仪式感,当他出个远门就可以了。
  从墓园回到老房子的时候,这里一切都没变。院里的花开得很好,爬山虎在花圃边的院墙上爬得郁郁葱葱,处处都是生机。
  周斯明站在院门口,看看这看看那,突然低着头转身出去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宫琪没来,这里只剩他们四个。
  秦放衣服都没换,他回来直接就睡了,睡前还记得给自己吃个药。他几乎一倒在床上就睡沉了,身上还裹着刑炎的外套,呼吸又粗又重。
  这一觉睡得太沉了,连梦都没做一个。
  再醒来的时候蒙了好一会儿,天已经黑透了,就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看着眼前的房间,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睁着眼睛过了好半天才彻底清醒,记起这几天发生的梦一样的事情。
  他刚刚失去了一个朋友。他又来了这栋小楼。
  以及……刑炎回来了。
  秦放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三点半。他坐起身,闷着声咳了两下。
  有人从门口走了进来,进来看见他在坐着有些意外,动作顿了一下,随后问他:“醒了?”
  秦放“嗯”了声,问他:“这么晚去哪儿了?”
  “我洗把脸。”刑炎说。
  秦放往另一张床上看了看,床上盖的布还没掀开。
  “还烧吗?”刑炎问他。
  秦放摸了摸额头,说:“不烧了。”
  他问刑炎:“你怎么知道我烧?”
  “看出来的。”刑炎掀了他床上的布,坐在床上,问秦放,“饿吗?想不想吃东西。”
  秦放摇了摇头,清清嗓子说:“没饿。”
  他们在黑暗中共处一室,黑暗能够缓解僵硬和尴尬,可这个房间里偏偏没有黑到看不清东西。月光很亮。
  两人各自坐在彼此的床上,时而看着对方,时而看看别处看看墙壁。
  后来秦放下了床要去厕所,刑炎说:“别洗澡……你出了挺多汗。”
  秦放愣了下,之后点点头:“我就……上个厕所。”
  刑炎清了清嗓子,说:“嗯。”
  洗手台上放了条没拆包装的新毛巾和牙刷,应该是刑炎放的。秦放拆开用了,洗面奶用的司涂的,洗漱过觉得舒服多了,脑子也精神很多。
  其实他还真挺想洗个澡的,如果不是刚刚跟刑炎的对话,现在估计就洗了。
  身上衣服这几天一直没换,也出了不少汗,刚才没觉得,这会儿开始觉得难受了。秦放站原地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开了水,试了试水温。
  有人敲了洗手间的门,秦放关了水,开了门,门口是刑炎。
  “我……快臭了。”秦放说,“我还是洗一个吧。”
  刑炎沉默着帮他开了灯,老房子没有暖风也没有浴霸。刑炎把手上的衣服放架子上,低声说:“衣服放这了,你洗完换。水温……调高一点。”
  他说完就出去了,反手带上了门。
  那一沓衣服都是新的,中间还夹了条新的内裤。
  水从头顶砸下来,水汽氤氲,洗手间昏黄的灯让人的情绪都像一起浸了热水。暖涨,也烫得有些刺痛。
  秦放背靠在墙上,瓷砖挨在身上有些滑腻的凉。他微仰着头,后脑贴着墙。
  刚才刑炎沉默着转身出去的时候,秦放发现他好像又长高了。他抿起的唇和绷着的下巴,从侧后方看过去,又熟悉又陌生。
  洗完澡回房间的时候刑炎依然坐在床上,跟之前的姿势一样。
  秦放问他:“怎么没睡啊?”
  “不困。”刑炎跟他说,“你睡吧。”
  “嗯。”秦放回了床上,接着躺了下去。他床单和被子都换过了,如果不是质感不太一样,秦放可能根本发现不了,他睡前并没注意看过床单都是什么样的。
  其实秦放还是累的,也还有些困,但却没能再睡着。他安静躺着,刑炎也穿着衣服躺下了。
  很久之内房间里都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只有秦放时不时翻个身,有一次他翻了身之后没忍住咳了两声,声音压得很低,闭着嘴把咳嗽声都压在喉咙。
  ——“睡不着?”
  刑炎开口问。
  秦放说“嗯”。
  刑炎坐了起来:“不自在?”
  秦放在黑暗中眨了眨眼,说:“没有。”
  刑炎下地穿了鞋,往外走着,轻声道:“你睡。”


第69章 
  刑炎出去之后秦放躺那儿愣了半天; 估计他去司涂房间了。
  其实秦放想留来着; 但是没想好怎么说; 等人走出去了也就没法再留了。确实因为和刑炎共处一室导致他有点睡不着,但却不是因为不自在。
  没不自在,有什么不自在的。
  刑炎还是想多了。秦放毕竟还是个病号; 洗完澡换了衣服舒服多了,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会儿就又睡了。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手机上显示快十点了。
  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快二十个小时; 睡得浑身疲软。秦放站起来舒展下胳膊; 慢慢往外走。韩小功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盘腿在玩手机。
  外面阳光很好; 恍惚间好像回到两三年前,那时候他每天从卧室出来; 韩小功都在沙发上随随便便地坐着,偶尔还伴随着司涂在房间里的琴声。秦放在原地站了会儿; 韩小功看向他,一笑:“又看我看傻了啊?”
  秦放也笑,“嗯”了声; 朝洗手间走。
  洗漱过后感觉彻底活了; 毕竟年轻,体力也棒,带着病扛了两天的疲惫睡足了一觉也就过去了。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韩小功问他:“好点了没?”
  “好多了。”秦放说。
  屋子里很安静,秦放四处看了看; 问:“其他人呢?没起来?”
  韩小功说:“炎哥吗?”
  秦放摇头轻笑了下:“还有周斯明。”
  韩小功说:“周斯明还在睡,炎哥走了。”
  秦放愣了下,眨了眨眼:“上哪儿了?”
  “他还能上哪。”韩小功淡淡道。
  秦放脑子直接一空,感觉一口气没提上来。刑炎那么忙肯定还要走的,而且他也没想发生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能跟刑炎说点什么,但是就这么走了秦放还是觉得意外,没个准备刑炎就走了。
  他们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你们……”韩小功挑眉问,“聊过吗?”
  秦放摇头。
  韩小功看着他,说:“我这两天看你俩说话都挺别扭的,觉得尴尬?”
  “不尴尬啊,”秦放又摇了下头,“挺自然么不是。”
  “那是你单方面觉得自然吧,”韩小功笑了下,“我很少看炎哥这么……”
  秦放挑眉等着他说。
  韩小功笑着说:“……怂。”
  秦放不知道说点什么,他还没从刑炎走了这事儿里回过神来。匆匆见了一面,然后人就走了。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自己选的路自己承担后果吧。”韩小功摇了摇头,“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也一样。”
  秦放低着头,过会儿“嗯”了声。
  之后俩人都不说话了,秦放发呆,韩小功也发呆。
  直到韩小功突然开口问他:“你现在还单身吗?”
  秦放让他问得又是一愣,抬起了头:“你看呢?”
  “我猜是吧,”韩小功仰头靠在沙发背上,说,“你要是不单身昨天估计就走了,跟前男友勾勾连连的,你应该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秦放想着他的话,之后笑了笑说:“好有道理。”
  韩小功摊了摊手,秦放这人永远都会让自己坦坦荡荡的。但是秦放这次却摇了头,轻笑着说:“……可我不单身。”
  韩小功向他看过来,秦放直视着他,点了点头,确认道:“我不是单身。”
  脚步声从身后传进来,有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俩人都回头去看,秦放眨了眨眼,看着刑炎拎着餐盒走进来。
  他最后一句话还在耳边响,刑炎垂着眼,走过的时候一问:“起来了?”
  秦放清了清嗓子,应了声。
  他转头看向韩小功,用眼神杀人。刚才韩小功说刑炎走了。
  韩小功有点无辜,他什么都没说,都是秦放自己脑补的。
  刑炎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跟秦放说:“你发烧吃点清淡的。”
  “好。”秦放又清嗓子,本来睡醒了觉得挺好,这会儿又开始觉得喉咙发干。
  刑炎不怎么抬头,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韩小功仰头朝后问他:“你不吃?”
  “你们吃。”刑炎说完出去了。
  他走路的姿势跟以前一样,很挺。秦放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又想起昨晚刑炎问他是不是不自在,然后出了房间。现在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估计也是一样的原因。
  “独自流泪去了,别管他。”韩小功耸了耸肩,示意秦放去吃东西,往外看了一眼,说,“既然不是单身了就别心软,吃你的。”
  秦放挑眉:“你不应该试着撮合一下?”
  “你都不单身了我撮合什么,我可别损了。”韩小功笑了声,“你是明白人,也不用我说什么,身边有人了就得往前看,回头看的话你们三个都难受。”
  秦放“嗯”了声,拆着餐盒。是他以前爱吃的那家砂锅粥,来这边的时候经常当早餐吃。现在吃味道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估计换师傅了。
  他跟韩小功之间也很有默契,多久不见了也不会显得很生疏,他俩挺熟了。秦放问他现在怎么样,韩小功说挺好的。
  他俩边吃边聊,聊到周斯明下来了。
  韩小功叫他过去吃饭,周斯明也就过来了,他甚至很平和地打了个招呼。
  “成熟多了啊,不乱咬人了。”韩小功笑着说。
  周斯明看他一眼,淡淡地说:“非得我骂两句?”
  韩小功也就不说话了。
  他们仨在这吃饭,刑炎不知道去哪儿了。秦放其实心里有点难受,又吃了两口就不吃了,他走了出去,看见刑炎花圃的边沿低头坐着。
  秦放看着他,刑炎很久没动,安安静静的。
  后来秦放叫了他一声,刑炎抬头看过来,秦放朝里面指了指:“去吃饭啊。”
  “嗯。”刑炎勾了勾嘴角,“好的。”
  这是刑炎回来秦放第一次见他笑,姑且算是个笑吧。
  走到秦放旁边的时候刑炎问他:“还烧吗?”
  秦放摇头:“没烧。”
  刑炎点了点头,错身进去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秦放坐在沙发上听他们说话,时不时看过去。偶尔会跟刑炎对上视线,两人就隔空短暂地对视,然后刑炎移开目光。
  他感觉到刑炎因为他那一句不是单身比之前又拉了点距离,这甚至还不如他俩之前在电话里自然。
  秦放在心里叹了口气。
  周斯明明天走,韩小功时间随意,刑炎加上这天还有三天。
  秦放票订在后天。
  然后就又各自离开各走各路了,下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这天谁也没出去,都在一楼待着,虽然很长时间都谁也不和谁说话。这个房子里少了个人,好像少了很多。脾气最好的那个走了,好像就少了个最中间的线,尽管其他人现在脾气也没有很差了,可没法很自然地黏合。
  刑炎在院子里坐,后来秦放还是走了出去,坐在他旁边。
  秦放穿得多是因为他身体不舒服,发烧所以觉得冷。正常这边现在的天气是很热的,韩小功和周斯明都穿的短袖,只有刑炎还穿得严实。
  刑炎看他的时候秦放问:“你不热吗?”
  “还行。”刑炎说。
  “我以为你现在会很有学者气息。”秦放跟他开了个小玩笑,“结果现在你看起来很痞啊。”
  刑炎顺着他的话,也笑了笑:“有吗?”
  “嗯,像是一言不合就打架的样子。”秦放说。
  “因为头发?”刑炎摸了摸头顶。
  秦放想了想:“可能是,为什么剃了?在那边也玩摩托?”
  刑炎摇头,勾了勾嘴角:“那边剪头发太麻烦,而且贵,买了个推子,冲着镜子自己推。”
  秦放因为他的话笑了半天,想象刑炎自己冲镜子推头发的样子,觉得会挺……性感。
  因为几句轻松的对话,他俩之间的气氛也自然多了,没再紧绷绷的。
  “你没怎么变,”刑炎和他说,“还是那样。”
  “什么样?”秦放问他。
  刑炎低头笑了下,说:“我现在夸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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