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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之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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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不是为了占我便宜?”她皱着眉头,“我娘说了,但凡只想占便宜又不肯成亲的男人都是登徒子、浪荡子、无耻淫贼!”

陆绎继续点头:“你娘说得很对。”

饶得他如此,今夏还是满腹疑虑地看着他,紧接着,把石头都丢了,手伸到他面皮上又捏又掐……

“你在做什么?”陆绎面皮被她扭得奇形怪状,完全弄不懂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陆大人不会这样,你肯定是易容改装,想来诓我的!”

今夏言之凿凿,手在他面皮上扒拉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扒拉下来。

这辈子还没被谁这么□□过面皮,陆绎当下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奇怪了……你、你真的是陆大人?”今夏讪讪收回手。

“这下肯相信了?”

今夏仍旧摇头:“还是不对,你怎么可能……这事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得好好查一查。”

陆绎已经没脾气了:“你打算怎么查?”

“您今晚会不会吃错了什么东西?”今夏思量着,“说不定那家客栈藏着什么奇人异士,您听说过降头师吗?还有苗蛊……都是很邪门的玩意儿,能让人身不由己,我得去查查。”

话音才落,她转头就走,走得还很快。

剩下陆绎孤身一人在石滩上,摇头叹气。

这晚,今夏把客栈上上下下都查了一遍,除了发现账房先生与对门买豆腐的寡妇很有些暧昧,后头厨子偷藏了半斤猪肉之外,别的啥都没发现。

也许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她熄了灯,心事重重地爬上床,忽得又想到陆绎微微发烫的唇瓣,顿时红了脸,把头拱进了被窝里。

这事若是真的……

不可能。

也许,说不定,是真的?

不会,怎么可能。

……

她埋着头,石滩上陆绎说话的样子复浮现出来,心下隐隐觉得,他是在说真话。若是真的,自己肯不肯嫁他呢?

这个问题似乎并不用思索,她心里便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回答:自然肯的。紧接着,她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何时对陆大人起了这个念头?

往昔的一幕幕重新浮现在她眼前,林林总总,他与她之间一点一滴的改变。她意识到短短数十日,自己对他的信赖已经远远超过相处数年的旁人,她不知晓这种情感究竟是什么,可它让她不愿离开他。

若这是真的,该有多好。

她睡着了。

次日清晨,她很早醒来,在客栈前后转悠了两圈,找到了在灶间忙活的大杨。

杨岳沉默着在和面,旁边笼屉里有包子、花卷、烧卖、猪蹄卷等等各种琳琅满目正在发酵的面点。灶间厨子乐得清闲,把粥煮好便出去晃荡。

“大杨,你在忙啊……”今夏讨好地凑过去,热心道,“来来来,我来帮你和面。”

杨岳用手肘挡开她:“不用你,爪子脏得像猴。”

听他口气像是不恼了,今夏大喜,连忙道:“谁说的,我刚洗过了,干净着呢。”

“烧火去吧,水烧开就能上笼了。”

“行行行。”

今夏乐颠颠地去烧火,一边烧火一边偷眼看杨岳的脸色。

“大杨,你昨儿挨的那掌,现下觉得怎么样?”她问。

“没事了。”杨岳道,“昨日我气血攻心,也亏得那掌把心头淤血逼出来,算是好事吧。”

“……那就好。”

杨岳顿了半晌,低声问道:“你是在哪里看见她的?”

怔了怔,才明白他说的是谁,今夏答道:“在桃花林边上的一处山坳里,和其他几具尸首在一块。”

杨岳点了点头,沉默了良久,才道:“他说,是我害了她,我若不送她去姑苏,她也不会死。”

“这事怎么能怪你!”今夏没料到阿锐竟会说这种话,恼怒道,“明明是他……大杨,他存心这么说,就是想激怒你,你莫要中了他的计。”

用干净的木梳在荷叶夹上压出花纹来,一个一个摆上笼屉,杨岳语气平和道:“我知道,真正的凶手是她身后的那个人,扳倒他,才算为她报了仇。”

“你能明白就好。”今夏长松口气,紧接着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人可不是寻常人物,你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我知晓,昨日陆大人已吩咐过。”

听他提到陆绎,今夏的脸刷一下顿时红了,幸而原本灶膛的火气就把她的脸烤得热扑扑的,脸上的异样并不十分明显。

待各色面点蒸好,今夏捡了几个到盘中,又盛了粥,端到客栈堂中,与杨岳用早饭。

此时众人也陆陆续续下楼来。

最先下楼来的是岑福与岑寿,两人仍旧是车夫打扮,看情形是打算这一路都这么改装。

岑福率先过来,朝杨岳有礼笑道:“昨日的伤如何?身子可还有不适?”

杨岳起身相让:“已不碍事了……坐吧,我早起做了好些点心,不嫌弃的话,就凑合吃一点。”

岑福也不客气,拉开长凳就坐下,还顺便招呼岑寿也坐下。

哥哥招呼,岑寿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得坐下来。他的侧旁便是今夏,昨日两人才吵过一架,他被今夏呛得没话说,今日相见自然是装着没看见。

岑福见状,打圆场道:“岑寿,昨日之事,虽是情有可原,你也该向杨捕快陪个不是才对。”

岑寿朝杨岳草草一拱手:“得罪之处,还请多包涵。”

“不敢不敢。”杨岳还礼。

岑福接着吩咐道:“还有,听说你昨日对袁捕快说了些很是失礼的话,气得她跑了出去,此地人生地不熟,她又是个姑娘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怎过意得去。”

“我对她说失礼的话?哥,你当时没听见,根本是她在骂我。”岑寿不服道。

今夏瞥了他一眼,不理会,只管朝岑福道:“岑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昨夜之事,我早就忘了,不必再提。”

“袁姑娘果然好性情。”岑福又朝岑寿道,“你瞧瞧你这肚量,还比不上人家。”

被自家哥哥埋汰,岑寿大概已经习以为常,一声不吭,只管伸手盛粥。

今夏拿了个荷叶夹,习惯性地往里头添些小菜,塞得鼓囊囊的,浑似个肉夹馍一般,才搁下竹筷,正准备吃,从旁伸过来一只手把荷叶夹拿走了。

“喂……”今夏怒了。

夺食是她平生三大恨之一,剩余两恨尚且空白,为日后留着。

她转过头,见到来人,刚刚燃烧起来的气焰顿时自觉自发地消于无形。

陆绎姿态悠闲地咬了口荷叶夹,嚼了嚼,问杨岳道:“此间有烟熏肉吗?切了片端一盘出来。”

杨岳应了,起身往灶间去,陆绎制止了欲起身的岑福岑寿,自己在杨岳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就在今夏旁边,与岑福岑寿聊了几句今日所走的路线以及路上歇息的站点。

而今夏这边、这边……不知怎么,他往她身边一坐,她就浑身上下不自在起来,又想起昨夜的事情,脸就一阵阵地发烫,他们在说什么她压根完全听不见。

“昨夜睡得好么?”陆绎转向今夏,闲谈般问道。

今夏费了好半晌,才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嗯?”

“我问,你昨夜睡得好么?”陆绎颇有耐心地复问了一遍。

“好。”今夏看陆绎神情风轻云淡,似乎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便生出些许疑虑,“你呢?……我是说,您睡得好么?”

“不好。”陆绎道,“头昏沉沉的,大概是淋了雨的缘故。”

难道是生病的缘故?今夏试探问道:“头昏沉沉的?那昨日的事也记不清了吧?”

“什么事?”陆绎问她,一脸坦诚,“很要紧么?”

“没没没,没什么要紧的,我就是随口一问。”

今夏暗暗咬牙切齿,抓了个包子,叼着就跑了。

☆、第八十四章

众人用过饭各自回房整理行装;今夏拎着个小包袱;蔫头耷脑地正欲下楼;却被人唤住。

“我的扇坠找不到了,你过来帮我找找。”

陆绎站在房门前,唤了一声,转瞬便复进房去,她连回绝的余地都没有。她左看右看,除了自己再无旁人;默默地叹了口气。

扇坠?!

今夏拖着脚步往他房中行去;心中暗自嘀咕着,从来也没见他用过扇子,扇坠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刚进陆绎房中;还未看见他人,便听见身后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她还未反应过来,温热的气息逼近,整个人已被揽入陆绎怀中,他的唇重重地压住她的,滚烫而炙热,带着强势的掠夺,完全不同于昨晚的温柔……

腰被他紧紧揽住,后背抵在门板上,包袱不知何时已落地,今夏几乎是不能思索,双手本能攀住他的肩膀。而陆绎愈发紧迫地贴着她,隔着衣袍,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紧绷的肌肉。

过了好久,就在今夏觉得自己双脚发软就快喘不上气的时候,他终于松开她些许,唇瓣细细啄吻着她,挪到耳边,声音略带沙哑道:“你早间担心我忘记的要紧事儿,是不是这个?”

心跳如鼓尚未平复,今夏微微喘息着,没忘记摇摇头。

“那是什么事儿?”

他与她贴得如此之近,以至于她能清晰地感受他的鼻息,温热,弄得人痒痒的。

今夏抬起头,踌躇了半晌,问道:“你说要娶我的事儿,是认真的么?”

“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陆绎深看着她,缓缓道,“也从来没对别的姑娘有过这样的念头。”

今夏望了他半晌,昨夜里辗转反侧纠结之事,终于有了答案,眉梢眼角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地沁出笑意来:“所以我才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会……当然了,我知晓我身上的好处多得很,不过你看上的是哪点好处?”

“这事我也还没想明白,到底看上你的哪点好处?你容我好好想想这事……”

陆绎好笑地退开一步,做思量状,今夏略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算了,还是别想了。”片刻之后,今夏诚恳劝他道,“感情的事儿本来就是糊里糊涂的,还是莫细想的好。你只要心里知晓我有诸多好处就行了。”

陆绎从谏如流地点了点头,反问她道:“那我的诸多好处,你可知晓?”

“当然了!我一直都觉得大人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娘肯定喜欢你得紧……”她顿了下,惊道,“不好,我娘正撮合我和易家三公子,这事可怎么办?”

“这事儿也不难办,只是——你自己想嫁给谁?”

陆绎低垂眼帘,理了理衣袖,隐下眼中的期待和不安。

“我还是想……”眼下,今夏确定了他的心意,心底满满地甘甜,笑眯眯道, “嫁给你。”

陆绎抬眼,双目之中,光彩斐然,面上极力淡然笑道:“如此甚好,你不必担忧,此事我来解决。”

“你来解决?”今夏先是一喜,紧接着便不安地叮嘱道,“哥哥,你可别把易家三公子直接抓到北镇抚司里头去啊。”

“怎得,现下就开始替他担心了?再说,我看上去有那么简单粗暴吗?”陆绎瞪她一眼。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今夏话音未落,听见门外有人轻轻叩门。

“大公子,外间马车都已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是岑福的声音。

陆绎应道:“知道了。”

然后,是岑福脚步走远的声音。

今夏弯腰去捡方才落地的小包袱,背上肩膀就欲走:“又该出发了。”

她的手还未触到门,人就被陆绎拉了回来。“等会儿,不急,你把方才那句话再说一遍。”他低首朝她道。

“哪句?别把易家三公子弄到北镇抚司?”

“不是。”陆绎慢吞吞道,“是你想嫁给谁的那句话。”

今夏楞了楞,认真地慢慢道:“你想娶我,我心里欢喜得很,我也特别特别想嫁给你。”

望着她笑眯眯的脸,陆绎不禁低俯下头,正要吻上她时,冷不丁她凑上前,在他唇上用力地亲了一下。

“我可以这样的,对吧?”她笑得眼睛眯起。

“嗯……”陆绎歪头看她,“其实你私下里想了好久吧?自从那夜在沈夫人家中之后。”

今夏志满意得地嘻嘻一笑,转身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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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昨日之事,担心杨岳与阿锐再起冲突,岑寿与杨岳调换了马车,岑寿负责运载礼品和阿锐的这辆马车,而杨岳则被调到载着丫鬟和老嬷嬷的马车。

今夏坐在车辕上,望着前头陆绎的身影,越看心里越美滋滋的。

行了好长一段路,旁边驾车的岑寿终于忍不住,斜眼睇她道:“你到底在傻笑什么?”

“山青水秀,爷看着喜欢,不行啊!”

今夏伶牙俐齿地顶回去。

“一个姑娘家,整天‘爷、爷’的,也不嫌膈应。”岑寿看她不顺眼得很。

“这有什么,我出去办案子,人家才不管我是不是姑娘家,官爷官爷叫着。”今夏满不在乎道,“再说,六扇门里头,男人能干的活儿我都能干,和他们比,我一点不差。”

说到此处,行在前头稍远处的陆绎回头望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显而易见。

今夏心情大好,看着陆绎的面子上,之前与岑寿的过节也抛到了九霄云外,与他闲扯道:“哥哥,你昨日那掌,生猛得很,你学得是什么功夫?”

“说了你也不会知晓的。”岑寿冷淡道。

“你得先说,我才能知晓我到底知晓不知晓,对不对?”今夏话绕得像在说绕口令。

岑寿哼了一声,不吭气。

好在今夏对他原本就不感兴趣,转而又问道:“你家大公子是自小习武吧?”

岑寿斜了她一眼,警惕道:“打听大公子作什么?”

“仰慕!仰慕已久。”今夏一脸诚恳。

“哼,我为何要告诉你。”岑寿还真是油盐不进,“京城里头仰慕我家大公子的人多了,我有那闲工夫一个一个跟人说去。”

今夏晃晃脑袋,暗自心想:你不说就算了,难道我不会自己问他么,你家大公子的性子可比你好多了。

马车颠簸,车内传来阿锐几声咳嗽。

不待岑寿有所动作,今夏已掀帘进了马车。

不知是否因为余毒未清的缘故,阿锐身上的伤口虽都已在愈合,并没有溃烂的迹象,但是他自醒来之后,四肢一直使不上力,连咀嚼食物也甚是费劲。陆绎给他把过脉,除了脉象虚弱,也看不出其他异样。

最要紧的一点,阿锐整个人浑然没有一点想活下去的迹象,激怒杨岳之后,他再未说过话。

有人喂他吃食,他便木然地吃下去;若无人喂,他也绝对不会表示饿了或渴了。

他只是木然地躺着,要么合目休息,要么双目直直地看着虚空的某处,没有人知晓他究竟在想什么。

若说以前的阿锐像一柄随时出鞘的刀,那么现在的他只是一块半截埋在土里的腐烂木头。

今夏探头看了他一眼,他的样子和一个时辰前一模一样,分毫都未曾挪动过。

“想喝水吗?”她问道。

浑似没看见她一般,阿锐连眼珠都不曾动过,定定盯着车篷顶。

既然他不吭声,今夏也不勉强,凑过去端详了下他面上的伤疤,自言自语道:“你现下的样子,若上官姐姐见着,不知认不认得?”

听见她提上官曦,阿锐的眼珠总算动了一动,今夏没有忽略这细小的变化。

“你想回去见她?”她接着往下说,故意唉声叹气道,“不过可惜呀,莫说现在你像个废人一样根本回不去,便是能回扬州去,你也见不着她了。”

闻言,阿锐双目迅速对上她,目中恨意凛然。

“她、她……怎么了?”他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却是用尽全身气力。

今夏不答,却不急不缓和他聊起来:“上官姐姐原来是南少林的俗家弟子,我也才知道,你知晓么?”

不等阿锐回答,她又接着道:“现下沿海一带倭寇闹得凶,上回不是还跑到扬州了么。对了,那次你也遇见的,还为了上官姐姐受了伤……你身上中的也是东洋人的毒,是被谁害的?”

阿锐狠瞪着她,并不言语。

“你不肯说,我也猜得出来,虽说是你杀了翟姑娘,可在那人眼里,你们俩也没甚区别。翟姑娘是一枚弃子,你也是一枚弃子。”今夏慢悠悠道。

听到此处,阿锐下颚微凸,牙关紧咬。

“唉,上官姐姐赶到浙江抗倭,也不知是不是很危险,她若弄成你这样子,可怎么好……你瞪我做什么?”

“不许你咒她!”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字,清晰无比。

今夏这才低首正色看他:“胡总督请了南少林的和尚下山抗倭,方丈书信给俗家弟子,请他们赶往浙江抗倭。不光是上官姐姐,还有谢霄,我在谢府连送行席都吃过了……上官姐姐是怎样的人难道你不知晓?她在做什么事,你又在做什么事,你在这里心里想着她有用么?能帮她挡刀还是能帮她挡剑!”

将嘴唇紧紧抿住,阿锐目中有质疑有犹豫,却再无言语。

☆、第八十五章

因昨日大雨,道路泥泞;这一路行得甚慢;直至日上中天都没有找到可以歇脚的小店,连茶寮都没见着一个。

一行人中陆绎、今夏等人皆是在路上颠簸惯的;倒不觉得如何;但淳于敏并丫鬟嬷嬷却吃不消这般劳累,陆绎寻了一处稍稍干爽的地方,让她们下马车歇息透气。岑福则奉命先往前头探路。

碍于身份有别;今夏心里虽然甜滋滋的,言行间却丝毫不敢造次;连多看陆绎两眼都生怕被旁人看出端倪来,反倒对他愈发疏远。

“袁姑娘;这是我家姑娘让我送来给你的。”一丫鬟行过来,手上托盘上摆着一杯水。

“多谢你家姑娘,我带了水囊。”

今夏推辞道。

“这是滴了玫瑰露的清水,有助于提神醒脑,姑娘特地让我送过来的。”丫鬟口齿伶俐,很会说话,“姑娘说,昨日她在袁姑娘面前失态,听说还差点让人误会袁姑娘你,姑娘实在惭愧得很,还请袁姑娘原谅。”

“不不不,晕血嘛,我知晓这毛病,怪不得她。”今夏忙道,见丫鬟仍殷勤地捧着托盘,只得把那杯水拿过来一饮而尽。

既然淳于姑娘这般知书达理,她也须表现下自家的宽广胸襟,行到淳于敏跟前,笑道:“多谢姑娘的水,昨日之事,不必介怀。”

“袁姑娘快请坐。”

淳于敏嫣然一笑,忙命丫鬟取了绣墩,请今夏坐下。

今夏瞧她面色苍白,大概是山路颠簸的缘故:“淳于姑娘不常行远路吧?”

“见笑了……”淳于敏惭愧笑道,“大概是昨日下雨的缘故吧,马车有点颠簸。你们平素在外办案,若是遇上大风大雨,想来必是辛苦得很。”

今夏摆摆手:“大风大雨其实挨一挨也就过去了,最怕是遇上塌方,那才叫走背字呢。”

不远处岑寿听见她的话,本能地皱了皱眉头,却看见身旁的陆绎看着树林无缘无故地微笑,他循着陆绎的视线往林子里头望了又望,什么异常都没有,着实叫他费解得很。

不多时,便看见岑福折返回来,面带忧色,翻身下马,急行至陆绎面前禀道:“大公子,前头不到二里地塌方了,没法过去,恐怕我们得折返回去,又或者另寻一条路。”

塌方!今夏扶额,居然真让她给说中了。

岑寿没好气地瞪了眼她,目中含义不言而喻,嫌弃她是个乌鸦嘴。

陆绎神色间波澜不惊,自取了地图查看,片刻后道:“折返到方才的路口,然后朝东南方向走,再往前就到玄音观。”

“咱们要去道观?”今夏忍不住探头问道。

“玄音观原是道观,因香火好,来往的人多,渐渐在山脚下就形成了一个镇子,镇子也叫做玄音观。”陆绎侧头看她,忽而一笑,“半仙,说句吉利话来听听。”

“……”今夏笑嘻嘻的,脑子都不带转一下,出口便是,“步步高升,早生贵子!”

也没料到她竟会说这话,陆绎也怔了怔,继而大笑,连连点头道:“说得甚好。”

岑福与岑寿就候在一旁,他兄弟二人本是陆家的家生子,打小便认得陆绎是大公子,知他性情沉稳,喜怒内敛,难得见到他笑得这般畅快。两人对视片刻,一人了然,一人诧异,心下各异。

淳于敏对陆绎并不相熟,在此次同行之前,也只在陆绎探外婆时打过一、两次照面而已。但陆绎的事情,她却自家人口中听说不少,文才武略如何如何出众,做事有条有理,性情又是难得沉稳,不像寻常官宦子弟那般跋扈。此番同行,陆绎对她也甚是照顾,言谈举止温文有礼,她却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生疏隔阂。这时见到陆绎大笑,眉目间光华尽绽,并无平日所见的收敛,她不由也怔怔了,望向他身旁的今夏……

改道玄音观,从地图上瞧,虽是绕了些远路,但路却好走了许多,马蹄踢踢踏踏,行起来快了许多。

这一路过去,路上的人愈行愈多,到了天快黄昏,已接近玄音观时,简直就是被人群簇拥着在往前走。

今夏环顾四周,心下着实诧异,探头问马车旁一位胖乎乎起劲赶路的大婶:“大婶,您也是往玄音观去?”

因走路而走得脸红扑扑的,大婶气都喘不匀,顾不上与她攀谈,只点了点头。

“咱们同路,要不您上来歇口气?”今夏招呼她坐到车辕上,岑寿斜睇了她一眼,没吭声。

大婶犹豫了片刻,身子一挪,坐了上来,边抹汗边朝今夏谢道:“多谢了……哎呀……还是你们马车舒服,你们这是去瞧病的吧?”

“瞧病?给谁瞧病?”今夏奇道。

大婶也是一楞:“你们不是赶着去玄音观找道长的么?”

“找哪个道长?”

大婶见她全然不知道,这才好心告诉他道:“明日是谷雨,这两日镇上有庙会,有一位极有本事的道长来玄音观,在山门外摆摊为人消灾解难,周围十里八村的人除了赶庙会,一多半都是赶着去会这位道长。”

“道长?算卦的?”

“不光算卦,他还给人看病、合八字,灵得很。去年我找他算何时能嫁出去,他算得一点都不差,所以今年我还得找他算算什么时候能抱个男娃。”

今夏听得心思也有点活络:“这么灵,那我也得去算算,看什么时候能升职加薪。”

闻言,岑寿鄙夷地盯了她一眼。

“那道长什么名号?”今夏赶忙问道。

大嫂神情惋惜:“那位道长可是高人,来去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连名号都不曾留下。”

身为捕快,这几年在衙门里面耳濡目染,今夏见过的十位高人倒有九位是骗子,当下默了默,心下暗忖:说不定是个行走江湖的骗子,不敢留名号,说不定是怕被人追债吧。

往前行了不久,黄昏时分便进了玄音观山下的小镇,由于庙会的缘故,原本就不宽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尽是人,通往山上道观的石径也可看见人头攒动。

客栈生意几乎间间爆满,岑福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家尚有两间空房的客栈,加了价钱,才总算顺利让陆绎和淳于敏住进去,剩下的人只能在马车上将就一宿。

岑福将陆绎的行装拿到房间,打点好一切,见陆绎始终不开口,不得不试探问道:“大公子,袁姑娘那边,卑职是不是再找店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给她腾间房出来。”

陆绎思量片刻:“不用……”

今夏是风餐露宿惯了的,往日错过宿头,野地里随便一裹也照样睡觉。眼下见陆绎与淳于敏住进客栈,不禁叹了叹人家投胎的准头,随即就被客栈不远处琳琅满目的小摊子吸引住了心思。

因人就歇在马车上,马车上的诸样物件都不用卸下来,倒是省事得很,加上岑寿一副极不待见她的神情,今夏索性躲开来,向杨岳交代了一声,美其名曰了解周遭环境,便沿着小街一路逛下去。

虽是个捕快,整日里舞刀弄棒,可今夏骨子里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家,看见光润细致的小瓷人、小巧精致的竹编马车等等小玩意儿就走不动道儿,躬着腰一样一样地细看,询价,摇头叹气,然后接下去瞧下一件……

就这么慢腾腾地顺着小摊走,不知不觉间行至通往山上道观的石径之下,周遭华灯初上,抬眼看蜿蜒上山的石径小道,提着灯笼的行人由上而下,灯火闪烁其间,别有一番景象。她仰头看着,正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上山找道长算上一卦,又踌躇囊中羞涩,恐怕香火钱也付不起……

有人挽了她的手,掌心温厚。

今夏怔了怔,转头看去,正是陆绎。

陆绎神情自若,瞥她道:“逛得这么出神,你错过饭点了可知晓?”

今夏呆住,如梦初醒继而一脸的悔恨:“……你们都用过饭了?”没赶上饭点就意味着得自己掏钱吃饭,这对于今夏来说绝对是人生中不可饶恕的错误。

陆绎点头:“岑福他们,还有杨岳都吃过了。”

今夏听出些许生机:“大人,你还没用饭?”

陆绎不做声,淡淡扫了她一眼,便仰首去看灯火阑珊的蜿蜒山路。

“正好,我陪你啊,一个人用饭多无趣。”今夏笑眯眯地歪头看他,“大人,你想吃什么?”

“你呢?”陆绎反问她。

“我什么都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煮得熟,没有我吃不下的。”今夏很是豪迈。

“失敬失敬。”陆绎睇她。

今夏作谦虚状:“哪里哪里,是六扇门领导有方。”

陆绎往前信步而行,手仍旧挽着她的,口中道:“听说此地的竹鹧鸪很有名,肉嫩味鲜,既然来了,不妨尝一尝。”

近旁便有一家饭店,今夏喜滋滋地随着陆绎踏进去,便见方桌边有一人,蓝衣飘逸,遂上前笑唤道:“小蓝道长!”

蓝道行抬首,看见今夏,也是一笑:“姑娘今夜可比昨夜有神采。”

说话间,他看见今夏身后的陆绎,也看见相挽的手,微笑着看向陆绎。

“看来我与姑娘有缘,不介意的话,请坐。”他起身相让。

今夏自然是不介意,但却不知陆绎是否愿意,目光询问地望向他。陆绎见蓝道行双目清澈,举止间并不似寻常江湖术士,迟疑片刻,看了今夏一眼,方才坐下:“叨扰道长。”

蓝道行的行囊搁在旁边长凳上,一根细竹竿挑着布幡歪靠着,今夏侧头瞧了瞧布幡上的字,兴致勃勃地问道:“小蓝道长,你还会算卦?”

“行走江湖,混口饭吃而已。”蓝道行笑了笑,伸手将自己的布幡竖起来摇了摇,“奇门遁甲,紫微斗数,四柱八字,阴阳五行,九星风水我皆略通一二。”

“这么多都懂……”今夏啧啧,“你为了混口饭吃真是挺拼命的。”

“哪里,不瞒姑娘,医术我也略通一二,什么灰甲、牛皮癣、痔疾等等难言之隐,便是家中小猫小狗有了毛病,我也都看得。”

今夏肃然起敬:“道长果然博学多才……当真治得好?不会是骗人诊金吧?”

蓝道行不缓不急,淡然答道:“治得好的是病,治不好的是命。”

陆绎在旁始终一言不发,直至听到此处方才微微一笑,问道:“是命又该如何?”

“命,是骨子里的病,投八卦炉,压五行山,铜浆铁汁,也许就能等到一线生机。”蓝道行答得甚快,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如此一问。

两人四目相对……

这道士似俗非俗,见识异于常人,倒不能小觑于他,陆绎心中暗道。

☆、第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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