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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_云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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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导看了乔贺一眼。乔贺顿了顿,对汤贞说:“感激居多吧。”
  汤贞瞠目结舌。
  林导说:“这个不能怪乔贺,他前几天才摒除了对梁山伯的偏见。”
  “可我一直都是这么演的。”汤贞说。
  “一直都这么演什么?爱情?”
  汤贞懊恼:“没人和我说过不对啊。”
  林汉臣说:“你现在演出来的这些东西,八岁时候你就能演了。你十八了,小汤。”
  林汉臣又问了汤贞一遍,你是真没找过对象,还是你跟林爷不说实话?
  汤贞看了他,深呼吸,脸都红了。
  林汉臣说,你分得清什么是感激,感动,什么是爱吧。
  汤贞眼睛到处飘,飘到台上。林汉臣突然说:“乔贺,你演梁山伯的,你说,你是什么时候,确切的,感受到了祝英台的爱情。”
  乔贺一愣:“十八相送吧。”
  十八相送,英台动不动就把鸳鸯、牡丹挂在嘴边,除了梁山伯那个心思呆笨的,任谁都听得懂了。
  “那作为你自己呢,”林汉臣说,“乔贺你和小汤排戏,你觉得小汤什么时候演出了爱情的感觉。”
  乔贺又想了想,顿了一顿,犹豫道:“十八相送?”
  汤贞耷拉下脑袋来。
  林汉臣说:“乔贺,你和小汤讲讲,以前和你演对手戏的女演员都怎么演的。”
  乔贺笑了:“林导,我没演过这种感情戏。”
  “噢,我怎么把这茬忘了,”林汉臣说,看了一眼乔贺,“那你上午表现可以啊。”
  乔贺有点尴尬。
  梁丘云来找林导,他和林导说,亚星娱乐有个孩子的脚崴伤了,就是上回从秋千上摔下来那一个:“他今天没上台,他妈妈打电话给公司,想问他好了以后还有机会上台演这出戏吗。”
  林汉臣想了想:“是不是叫骆天天那个。”
  梁丘云点点头。他余光瞥了一眼汤贞,汤贞正和乔贺说话,也偷偷把眼神转过来看他。
  “他伤得重不重?”林导问。
  “不太重。大夫说一个半月能好透。”
  “那让他来吧,过来坐下面好好看排练,”林导说,小声念叨,“骆天天……这个孩子条件挺好的,我记得他,就是心太浮,沉不下来。”
  汤贞看着梁丘云走了,他问林导:“林爷,你刚才和云哥说什么?”
  林汉臣说:“我说你们公司那个摔了的小朋友。”
  “天天?”
  “他条件不错,”林汉臣和汤贞说,“就是长得太好了。”
  见汤贞没听懂,林汉臣一刮他的鼻子:“在戏台子上,长得好的人不需要太多,有时候只要主角就够了。”
  吃中饭的时候,骆天天一瘸一拐地从家里来了。汤贞吃完了饭,换了自己的戏服,是书院的一身学生打扮,头上缠了巾子,外袍是有点透明的质地。乔贺和他讲,魏晋时代的文人就是这样,有点放浪形骸。
  他俩坐在休息室,继续上午没说完的话题。汤贞和乔贺说,他其实没觉得自己那一段演得哪里不好,就算听了林爷上午一番话,他也没琢磨明白。
  乔贺问汤贞,过去演过多少爱情作品。汤贞掰着手指数,数出来的多是一些青春偶像剧,或是时代大戏里的一段感情支线。汤贞说,这些导演都没说过他演得什么地方不对,从来没人说过不好。
  乔贺在汤贞的脸上,看到一个天才演员的骄傲。虽然平时从不表露,汤贞看起来总是那么谦逊。也许林导上午那样的否定是让汤贞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你去年得奖的那个电影呢,”乔贺问他,“导演是怎么说的?”
  “赖一卓老师?”
  “嗯。”
  “赖老师……没有,赖老师说,《花神庙》不是爱情片,”汤贞回忆道,“他当时原话说的是什么……‘掠夺’?说花神庙讲的,是对道德的掠夺,对规矩、律法、底线什么的掠夺,对人,对本真和人格的掠夺,对性的……反正诸如此类的吧,”一年过去了,导演说过的一句话他还能记这么清楚,可惜越说越不好意思,“他要我演一个类似于……‘祭品’的感觉,一个奉献一切的人,不是情或爱。”
  乔贺盯着汤贞的脸,听汤贞说的话。乔贺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每个酒店阳台上的夜晚,他从汤贞眼里看到过的那些情绪。“你真的没恋爱过?”
  汤贞在他眼里,强装镇定,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一双眼睛像蒙了层水雾,望着乔贺,暧昧不明。
  好像连汤贞自己也叫乔贺和林导弄得糊涂了。
  “或者你以为你和谁谈过恋爱?”乔贺又问。
  汤贞吓了一跳。
  乔贺和副导演说,有种带坏了孩子的感觉。副导演捏了自己短短的络腮胡子:“良心不安是不是。还是年龄差距太大,是有点像犯错误。”
  林导叫他,乔贺,上来!
  汤贞已经扮上了,戏服、假发,妆都化了。乔贺这时候再看汤贞,的确就是一个扮了男装的女儿家,表情是女儿的表情,姿态是女儿的姿态。他总要先变成女儿,再扮男儿。汤贞和演银心的小江两个人在一起比划,怎么站,怎么坐。林导说,女扮男装,要娇,要俏,柔啊媚啊的就不要了。他两个听了,比划了一阵,大概觉得古怪,又在一起笑。扮了祝英台,汤贞连笑的时候都带了一股天真的娇憨。
  乔贺目不转睛看他。
  小江用胳膊肘一推汤贞,汤贞也回过头来,望了乔贺。
  乔贺忽然就明白梁山伯了。


第47章 梁兄 21
  副导演说,从电视上看汤贞,感觉怪怪的,和私底下不像是一个人。
  乔贺排了几遍草桥结拜,不再排了。林导还在教育汤贞,汤贞抬着个脑袋,爷俩在台上盘腿坐下了,你先说一大堆,我后说一大堆,两个人都各有一大堆理解、理论,都觉得自己说的祝英台最有道理,听得小江小褚在旁边脑子一阵阵发晕。乔贺下了台,端着茶杯到处找水喝。副导演坐在剧组的大休息室里叫他,说他们那有果茶,润嗓子的。
  大休息室有台电视机,中午时候常有几个年轻人蹲在这看球赛。这会儿服化组一个负责服装的姑娘正霸占着遥控器,要看综艺节目。
  乔贺脖子上都是汗,在副导演身边坐下了,空调冷风直吹他的额头,他心里燥,不舒服,到这会儿还觉得特别扭。
  一看电视屏幕,乔贺一愣。
  怎么又是汤贞。
  “我们有请今天的嘉宾,《不可思议王子》剧组,汤贞,常代玉,陈留。”
  主持人一共四个,为首那个穿一件青色印花衬衫,字幕打出他的名字,他叫栾小凡。
  乔贺一眼看见了汤贞,他穿一件鹅黄色的衬衫,头发吹起来,很潇洒青春的模样。栾小凡介绍汤贞出场时,台下疯一样尖叫,汤贞对着镜头笑了笑,还对栾小凡和其他几位主持人微微鞠躬。
  栾小凡表情不咸不淡的,拍汤贞肩膀,对观众说:“这是阿贞第一次来上我们‘南北桥’的节目啊。”
  另一位主持人说:“好多观众一直问,说汤汤什么时候来啊,怎么还不来啊。今天这就来了。”
  汤贞说:“出道以后一直没机会来,很早就想过来了。”
  节目开头介绍了这部叫做《不可思议王子》的偶像剧,说是改编自日本经典少女漫画,一经播出收视率在全国同时段位列第一,居高不下,观众群上至八十老奶奶,下至八岁小萝莉,都被这部剧迷得神魂颠倒。节目组还放了一段片花,乔贺看得觉得挺意外,副导演皱了一张脸,仿佛不认识汤贞一样,就服化组那个姑娘捂了嘴,在休息室激动得直抖。
  汤贞在这剧里的形象和他本人实在相去甚远。不苟言笑,神情冷淡,出身豪门,桀骜不驯。乔贺以前只觉得汤贞这个小孩真诚、可爱,容易害羞,容易走神,有时还有点神秘,没想到他在电视剧里耍帅扮酷也颇有一套。看了一会儿,乔贺有点看不下去,老男人看小女孩爱看的电视剧就会这样。乔贺想起林导以前和他讲起的,在电视上看到汤贞做偶像时有多么生气。那时候乔贺还不太理解,现在他理解了。汤贞甚至都没怎么好好演出,就已经是整部剧里表情神态最自然的一个了。多奇怪啊,他演一个面瘫帅哥,居然还演得最自然。
  副导演看那个服化组姑娘蹲在电视前面激动的那样儿,问她:“妹子,这是什么。”
  妹子说:“你们没看过《不可思议王子》啊?”
  乔贺看着她,觉得年轻人挺有意思,这种自信。
  妹子说:“电视上天天都在放!你们是有多落伍啊?”
  副导演说,电视上天天放的东西多了去了:“小汤最近演的?”
  “对啊,他就演里面那个不可思议的王子。我跟你们讲,汤贞真的太帅了,完全就是漫画人物走出来,我感觉比漫画原作画得还帅。这个电视剧就是讲哦,常代玉追他追了六七年,追不到,现在换他追常代玉了,”姑娘说着说着捂住脸,“就快结局了,我下午上班,重播都看不了,没人和我换班!”
  副导演乐了,说:“什么时候重播,你回去看,我给你顶着。”
  “真的吗???!?!?”
  这综艺节目无聊,就是一伙人在一起玩游戏,连聊天的内容都很少。节目组像是有心想整汤贞,第一个节目就把汤贞拉出来,让他代表剧组嘉宾,和主持人代表对垒玩游戏。节目组让汤贞从台下选一个他的粉丝上来一起玩,一群姑娘疯狂地举手,喊着,汤汤,汤汤!汤贞面露难色,常代玉在一边怂恿他:“选那个最壮的,选那个最壮的姑娘。”
  副导演看着常代玉,摸摸自己的脸:“这小姑娘长得不错。”
  服化组的妹子把副导演当作大恩人,对他殷勤地解释,常代玉是现在最红的玉女偶像,去年和汤贞在那部风靡全国的年代剧《大江东去》里演一对苦命鸳鸯:“汤贞演七公子,就是陈赞府上死掉的那个,常代玉演一个女贼。”
  “然后他们现在又合作了,说是什么,全国观众都想看他俩有个好结局,还被报纸吹成什么国民情侣,”服化组的妹子说,又小声,认真道,“但我觉得哦,我觉得汤贞根本不喜欢常代玉,都是常代玉强迫他的,真的,我对肢体语言有研究,汤贞就是太敬业了。”
  副导演笑得哼哼的。
  “你这么喜欢小汤,不出去看他真人,在这看什么电视。”
  服化组的妹子回头看了休息室门口,不开心道:“还不是林导在外面,看见我就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眼那么尖……”
  汤贞果真选了那个最壮实的姑娘上来,姑娘激动不已,说没想到汤贞真的会选她,因为她今天的打扮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常代玉给她话筒,听她说:“我从汤汤刚出道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我今天太太太幸运了!”常代玉说,你应该谢我。
  汤贞在台上所有人里算个头高的了,那姑娘比他还要高些。汤贞抱了抱她,安慰她:“我们待会儿一起赢,有奖品拿。”姑娘盯着汤贞的脸,拼命点头。
  然后栾小凡说,游戏内容是让两组代表趴下,上台的歌迷坐上去,代表比赛做俯卧撑。
  台下观众愣了愣,紧接着一片哗然。有汤贞的死忠粉丝在下面喊,说,不行,这是什么游戏啊,受伤了怎么办。那个上台的姑娘刚刚还觉得幸运,这会儿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常代玉也一脸诧异,她看了台下导演,手指着栾小凡,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汤贞也愣了两秒,镜头给他一个特写,他笑了,问栾小凡,栾哥,做几个算过关?
  栾小凡说,十个!主持人代表的粉丝也上来了,是个镜头感十足的漂亮妹子。
  那个壮实的姑娘被台下的哄闹声吓着了,她主动对汤贞讲,要不换一个粉丝上来替我。
  汤贞看了一眼常代玉,也看台下导演。歌迷影迷叫得越厉害,汤贞越是笑。栾小凡有点不耐烦了。汤贞拿着话筒走到舞台边缘,边走边撸袖子,露出他洁白的手臂来。汤贞举起话筒讲:“你们小瞧我啊。十个俯卧撑我还做不了?”
  要不说这世上喜欢追星的女孩子总是比较单纯善良。汤贞说了话,她们就不闹了,望了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那神情里的担忧,对偶像的关心,是真没有杂质的。
  汤贞回去了,对那个还愣在原地的歌迷姑娘说:“来,我们试试。”
  他两只手撑在地板上,做了几个热身,然后抬头看那女孩,叫他上来。他腰细,这会儿没有向下塌,而是直直地撑起来,和背脊撑成一条直线。
  姑娘犹犹豫豫,坐上去了。
  常代玉在一旁半蹲着给汤贞举话筒,见汤贞一脸吃力,她想笑又不忍笑,问汤贞,现在感觉怎么样,能不能撑住啊。全场观众屏息,就听汤贞说:“我需要气沉丹田,常代玉你不要干扰我发挥。”
  副导演在电视机前面笑得抖肩膀。
  汤贞做了六个,做到第六个的时候他实在不行了,两只胳膊全在打颤,还撑着要做。那歌迷姑娘一下子从他身上跳起来,她表情怪难受的,好像她出现在这里是一个什么错误。汤贞抬头看她,喘着气说,来,咱们还没做完呢。姑娘手指捂了鼻子,说我不要奖品了。
  “行啦。”常代玉说,边说边把汤贞从地上拉起来。
  栾小凡说,能做六个,很不错了啊。他还看了眼汤贞歌迷手臂上的肌肉,难掩笑意。
  汤贞还喘得厉害,拿过话筒:“我也是每天锻炼身体的。”
  常代玉说,我作证,他天天在剧组锻炼肌肉,举个这么小的哑铃,每天举得起劲儿。
  她边说边用手比划了一下,什么是“这么小的哑铃”。台下观众哈哈大笑,栾小凡也笑,汤贞本来对常代玉摆了一张半笑不笑的黑脸,看见他那位歌迷姑娘不经意间躲到舞台边缘去了,扭过头,正举着手偷偷挡眼睛。汤贞一愣。
  “那怎么还没练出肌肉来。”栾小凡说。
  汤贞回头接话,表情又提上来:“主要是缺乏系统锻炼的时间。”
  常代玉笑话他:“说得和真事一样。”
  乔贺不知道节目组怎么处理的,因为广告过去,到下个游戏的时候,那姑娘已经又开开心心站在汤贞身边了,还在台下一片羡慕声中吃汤贞亲手给她夹的团子。汤贞用筷子夹团子的时候几次没夹起来,手哆嗦,筷子也哆嗦,显然是刚才使劲儿太过。
  汤贞似乎终于被林导说服了。乔贺从休息室出来,上了台,正好听见林导和汤贞的对话。
  “……草桥相遇的时候,在你心里,一定有一种东西是不一样的。虽不至于一见倾心,至少也是过目难忘。金兰之契不是玩笑,英台一个这么挑剔的姑娘,不会随便和一个路过的同乡结拜。特别是女人,第一眼感觉很重要,”林导说着,瞧见乔贺的身影站在后面,他掰过汤贞的肩膀,站在他身边,满是皱纹的手指着乔贺,“你一定是相中了他的。不然别说结拜了,你连走都不会和他一起走,压根就不会和他一同去杭州,你懂吗。”
  汤贞看了乔贺,那神情,那状态,好像他只是林导手里的提线木偶。他太努力了,太拼了。他把自己放空了,来听林爷的话。林爷说,你一眼相中他了。汤贞就望着乔贺,眼都不眨一下。林爷说,你过去,去找他。汤贞就走过去,走到乔贺面前。
  汤贞眼里有些复杂的东西,闪过一些微妙的情绪,他望着乔贺,那样子,就好像他已经准备要把所有的自己都给乔贺了。
  乔贺接触到他的眼神,下意识弹开视线,他伸手抓了汤贞肩膀,把他一下子掰回去,让他面对着林导。汤贞愣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可能还是不对,他垂头丧气,懊恼地把眼睛闭上了。


第48章 梁兄 22
  你看到他,想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他,你的才华,你的容貌,你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你所有的优点,你都想展示给他。但这不等同于全部的你,小汤,你不能卑微地跪在那里,把所有的你捧在手里,都送过去,这是不对的,健康的情感不是这样的。你要把你自己,放进自己心里,好好护着,把自己的缺陷、弱点全放在心里,藏起来,不让他发现。这是你自己掌控的东西,是你趋利避害的本能。然后,你把那些好的,你最珍贵的东西,展示给他,送给他。
  爱情不是洪水,爱上一个人就要用汪洋大海把他漫过去,那是错的,那只会是两个人互相毁灭。健康的爱情一定是独立的,是有智慧,有所“取舍”的。这种“取舍”不是利益的取舍,当你真的遇到那个你想要去爱的人,你就明白这种取舍。小汤,你想像有这样一个人出现,他让你更愿意珍惜你自己,愿意更珍惜他。“珍惜”,这是一种很好的情感,一个愿意去珍惜什么的人,他一定是懂“情”的,所以我和你说的话,你不会不懂的。小汤你就想,你珍惜你和那个人的每一次对话,每一次见面,草桥、书院、楼台……你珍惜每一个接触他的机会,你珍惜你们之间发展出的任何一丁点感觉,正因为害怕一步踏错,难以挽回,所以你才会有取舍。如果什么取舍都没有,如果我动不动就不顾一切,倾尽所有,我把所有一切都送过去了,那不是爱。
  你还是不明白?
  小汤你在学校,在你们那个娱乐圈里,有喜欢的女同事女同学吗?
  这个中学禁止早恋,就是弊大于利,搞得很多现在的年轻人,都不会健康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你看,乔贺都谈过。乔贺,上学时候是不是很多小女孩给你写情书啊?对吧,那小汤呢,没人给你写?不可能的吧,肯定也多吧。你怎么不接触一下呢。还找了个这么不健康的工作,当偶像不让谈恋爱,开玩笑,人活着就有七情六欲嘛。
  我教你一个分辨的方法,小汤,当然这个是……你林爷的自身体会,经验总结。我不是情感专家,说的不一定准,但肯定比你的准了,你听着。在“爱情”这个东西里,一举一动你都会想该不该,你懂我的意思吧。你头脑是发昏的,是胀热了的,但你不会就此放弃判断。你是那么的在意那个人,在意到你反复思量,忐忑不安,你在他门前,犹豫,徘徊,你每说出一句话都在考虑它的份量,生怕它把你们两个人推远了,甚至推歪了。这种小心翼翼,反复拿捏,这种建立在两个人之间,相互试探,相互碰触的这么一种感觉,叫做爱情。而像你说的,“我爱他,我把一切都给他了。”一个人怎么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另个人?这是梁山伯走到了绝路,破釜沉舟时候才会做的选择,这太被动了,很不健康,不健全,小汤,你懂我的意思吗。这是人死到临头才会做的事,阴阳两隔,前方是一片黑暗,梁山伯一无所有,空有一腔爱情、悔恨,再无所谓失去了,这样绝望的人,他才会做这样的事,因为他别无选择。如果他好好活着,他绝不会这样。更何况,这也不是爱,你仔细想想,小汤,这“奉献”里面到底是什么情感,依赖?攀附?这样的人一上来就完完全全地妥协了,对方不离开你的时候还好,失去的时候你要怎么办,你把所有的你都挂在那个人身上了,如果他决心要离开你,你能拿什么来挽回他?你连你自己都没有了,都是他的了,他一走,你日子还要不要过了?爱情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是谁教你的,小汤,让你有这种理解。用这种方法来爱一个人,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毁掉你。你这个想法太有问题了。你看乔贺,你看他,看梁山伯,这里面有个地方,你一定要搞清楚。你把他当作你的男人来爱,不是你的主人。你是用你自己去爱他,不是把你自己都给他。
  汤贞听得似懂非懂,林老爷子说得嘴都干了,费尽口舌,无所不谈,看汤贞的表情,他也尽力去理解了,却仍想不透彻。对于“爱”与“情”,汤贞最多只有文字上的认识,缺乏真实的体验。他胜在聪明,人表达情感的方法一共就那么多种,动作、神态、语气、表情……他摆弄出来了,人家便觉得他懂,便觉得他演得好。可情感和情感是有区别的。
  林老爷子说,英台在草桥上一眼相中了山伯。汤贞又说,他没有遇到过一见钟情这类的事情。他也不相信有这么回事。比起“一眼相中”,汤贞其实更愿意认为那是山伯心慈面善,旁人对他容易有天然的信赖,包括英台。
  林老爷子难以置信:“一见倾心的感觉你没有过,过目难忘的人你总碰见过吧。”
  汤贞想了想,尴尬地一笑。林导和副导演感慨:“连个能让他过目难忘的人也没有。”
  乔贺很可以理解。在他看来,汤贞一个如此缺乏安全感的年轻人,一见钟情对他来说是太不可靠了。
  林导上了台去,过了会儿把汤贞和乔贺也叫上去。汤贞说,林爷,我回去想想你今天说的,咱们明天再排吧。
  林导摆手:“你不用想了,你想不明白。我也不能让你现在去正经谈个恋爱感受一下。这样,小汤,你过来。”
  汤贞又走到他身边,背对着林导,听他在耳后说。
  “戏剧没有完全真实的。布景是假的,人物是假的,为什么观众能投入进去,因为我们制造了一个情境,唤醒了他们内心相似的感觉。”
  “小汤,你看着乔贺,同样的,我们来唤醒一个相似的感觉。你现在把他想象成你的一个观众。”
  “观众?”
  “想象成你的歌迷,影迷,你的支持者。小汤,你在台下十年如一日地练习,就是为了上台见他们的那一分一秒。你把自己所有的缺陷都藏起来,只把好的,只把你的快乐,你的才华,你最好的那一面展示给他。你爱舞台,爱表演,那你就把山伯想象成你最想要的那个观众。你爱他,也想要他爱你。你怕太近了被他看清了你,怕太远了他又看不见你。你把他当成你最渴望的那个观众,关心他,在意他,爱他,又怕吓跑了他。”
  汤贞愣了。他想回头去看林导,又被林导扳正了身子去看乔贺。汤贞眉头簇着:“我……”
  “你就回忆,第一次见到爱你的观众的时候,第一次谢幕,被人欢呼着喊你的名字。第一次有人肯定你的价值,你想那个画面。有人肯定你,你的歌迷,你的影迷,他们那么爱你。你看着他,想象着他会告诉你,汤贞,我要的是你,不要别人,我要你站在这个台上。”
  汤贞开始紧张了,有那么一会儿,他想要躲开。台下不少人围过来看他们彩排,来学习的年轻导演,同剧组的其它演员,连亚星那群叽叽喳喳的小朋友都安静了。林导拽着汤贞让他正视乔贺。
  “你看他,看你的观众,你期待他的爱,渴望他的爱,他的爱让你感觉自己更有意义,更有价值。你又害怕,怕流露太多你的情感,怕暴露自己的缺点,让他失望。你去吧。”
  他一推汤贞,把汤贞朝乔贺推过去。乔贺站在原地不动,汤贞到他面前,看了他一眼,匆匆忙忙把视线转开了。
  林爷。汤贞回头,小声求助似的看林汉臣。
  林爷不理他。
  半犹半豫的,汤贞又回过头来,怯生生地看着乔贺。
  乔贺低了低头,林汉臣又把汤贞拖回去了。
  林汉臣让汤贞回忆十年前的《共工之死》,回忆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登台演出的时候:“那就相当于你的初恋。你体会一下那时候你心里的感觉,小汤,是不是又快乐,又担忧,又骄傲,又不安。你在观众面前,忐忑,猜测,不愿意表现出来,就像上台一样。和梁山伯见面,每一次都像第一次上台演出一样。”
  “你强装镇定,不知道观众会不会喜欢你的演出,但你仍要表现得完美无缺。你希望他爱你,你也在心里含蓄地爱他。”
  乔贺发现了,在情爱的表达上,汤贞极为被动,他是真的没有多少主动去爱一个人的体验。林导说到这么详细的程度,把能想到的比喻都用上了,汤贞才终于仿佛摸到了那扇门的边儿。
  他虽没遇到过什么让他一见倾心的对象,但他爱唱歌,爱表演,汤贞把一门心思都扑到了舞台和演出上,是观众给了他机会。每一个偶像都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取悦观众的本事。不爱表演,不爱观众,汤贞不可能走到今天。
  所以林导所说的复杂感情,汤贞全能体会。他没爱过什么人,但观众他见得多了,某种程度上说,汤贞重视他的观众,胜过所有一切。
  “我可能明白你之前说的话了,林爷。”
  “什么话。”
  汤贞摇了摇头,又说:“我还是再想想吧。”
  他和乔贺又排了两遍,排到第二遍最后,他说完了台词,望了乔贺,那眼神让乔贺感觉胸腔里一颗心脏无端端地缩紧了。片刻之后乔贺笑了,他看着林导。
  可算有个模样了。林导把手里剧本一下扔地板上。
  汤贞也笑了,他好像累得不轻,累得弯下腰,又直起来。“我去洗洗脸。”他对乔贺和林导说。
  乔贺看着他走下台。
  汤贞一进卫生间,一只手从后面攥住他的臂弯,猛地将他翻过来,然后紧抱住他。汤贞吓了一跳,声音还没发出来,被人捂回了嘴里。汤贞眼睛睁大了,看着来人。
  他被推进一个隔间,幸好里面没人,一想到这是在剧院里,汤贞就心惊胆战。对方的手紧紧搂着他的腰,把他推着按在贴了瓷砖的墙壁上。
  “阿贞。”对方低声叫他。
  “云哥……”
  汤贞是真的害怕,颤抖的声音一出来,立刻被梁丘云的吻吞掉了。
  阿贞,阿贞。梁丘云拼命搂他,声音里难掩痛苦。
  很快汤贞的挣扎就不起作用了。


第49章 梁兄 23
  林导见时间晚了,汤贞一直没回来。“乔贺,你去找找小汤,再说两句咱们就不排了,让大伙都回家。”
  汤贞脸上还有妆,是祝英台的妆,汗水流下去,汤贞气喘得断断续续。梁丘云把汤贞一张脸捏起来,他目光来回逡巡,汤贞打扮成了女孩的模样,梁丘云反倒是整个剧场里最后一个靠近他的人。
  有很多次梁丘云想过,汤贞如果是个女孩该多好。
  他把汤贞抱起来,像抱一个不设防的灵魂。汤贞全然地信任他。汤贞不应该拒绝他。
  “英台?”
  是乔贺的声音,从隔间外面倏然而至。
  梁丘云眼看着汤贞的脸色变了,像是从“汤贞”里一下子醒过了一条魂儿来,僵硬地望了梁丘云背后的隔间门,屏着呼吸。
  没人听见乔贺的动静,他脚步声那么轻,一下子就到了门前。汤贞一直咬了嘴唇不出声,乔贺是怎么听见他的。
  刚才有人路过这里吗,他们也一样能听到吗。
  “老爷子要讲话,讲完就下班了,”乔贺说,“英台,快点吧。”
  他声音低沉,那么富有舞台魅力,靠这么近,就贴在隔板门外面,汤贞甚至能透过隔板门下面的空隙看到地面上投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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