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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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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旸置若罔闻,反倒催促:“赶紧的。”
无奈之下,程默只得扶着他的肩抬脚踩了进去,心里嘀嘀咕咕念他:穿个衣服都不让人安生,真是撩人精!
被应旸伺候着穿好衣服,程默不甘示弱,非也给他代劳不可。应旸乐享其成,谁知程默却抱着别的心思。
只见他拿起T恤往应旸头上一套,默念——
收!
应旸头发很短,基本擦两下就干。
程默却不,细碎的发梢盖过耳尖,额前的刘海也碍事地挡住眼帘,应旸帮他把碎发吹到脑后,让它们服服帖帖地待着:“明天去理个发吧。”
“嗯。”程默早有打算,但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琐事搁置下来,现在终于能抽出时间打理一下了。
吹完头发,应旸放好吹风机,惯性往程默身上嗅了嗅:“顺便把沐浴露也换了,换回你平时用惯的那个。”
“啊?”
程默脸上写满疑惑,应旸搂着他往外走:“现在这个不好闻,还是牛奶味适合你。”
“还剩那么多呢,别浪费。”程默之前留意过,应旸家的洗浴用品估计全是在楼下超市买的,进口牌子,一瓶怕也要百来块。而他那个只是打折的时候随手拣的,十几块钱一大桶,他都不敢用多,怕干脱皮。
应旸倒大方:“没事,拿来刷浴缸。”
程默噎了一下,故意说:“原来那个太干了,我用着都不舒服,现在这个就挺好,柠檬味,清爽,夏天用正合适。”
“不合适,我闻着不舒服。”
“哎,你是不是存心不让我用好东西啊?”
看出他偷偷打着的小算盘,应旸把他拉到床上,退了一步:“好吧,既然你喜欢,那就买回这个牌子的牛奶味。”
“……”
勤俭持家失败,程默沮丧地扑进被子里,不想挨着他,怕被他带坏。
应旸笑着支在他身后:“今晚不喝牛奶了?”
程默拨开他的手,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来:“没买。”
好像真是。应旸问:“怎么不买,忘了?”
“贵,而且全是外国的,味道太淡。”
“你喜欢喝膻的?”
程默斜眼睨他:“就不能换个说法。”
搞得好像他多重口似的。
“那……浓?”
程默起初还没多想,但应旸的表情实在玩味,饶是他思想再纯洁都不禁被沾染黄了。最好的回应就是不予理会,程默当即收回目光,继续闷在松软的被子里装鸵鸟。
应旸特没眼力地抠他腰窝,贼心不死:“‘牛奶’我也有,膻不膻不知道,浓是肯定的。”
程默恼他没完没了:“那你去弄来呀,要满满一大杯,不够就别提了。”
应旸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知难而退这几个大字:“找不到杯子,拿别的来接行不,保证满出来。”边说还边意有所指地……非把人撩拨得脸红心跳不可。
“不行,没有杯子就不喝了,明天再说。”应旸的动作并不情…色,程默权当他在给自己按摩,没再制止,片刻后甚至趴得更舒服些,闭着眼哼哼唧唧。
应旸看得好笑,没再纠结牛奶的话题,只殷勤地问:“先森,办卡么?”
“怎么收费啊。”
“咱们这里有月度会员、季度会员、年度会员和终身会员,请问您要哪种?”
程默想了想:“终身。”
应旸眼神一暗:“终身制可不便宜,起码要六位数噢。”
“可以。”程默歪着脑袋看他,“反正Tony老师说过要给我倒贴的,就是不知道还作不作数。”
“作数。”说完,应旸话锋一转,“不过Tony老师不做亏本买卖,总要收回些好处才行。”
“要什么?”
“钱债肉偿。”
“也好,挺划算。”程默猝不及防地往应旸嘴上亲了一口,“办吧!”
应旸难得愣了,紧接着把程默翻了回来,衣摆高高地掀上去:“好嘞!这就给您盖章——”
“哎别……哈哈,痒……”程默让他亲到痒处,难耐地蜷缩起来。
应旸压着他的手使他重新舒展开,一连在锁骨上嘬出几枚红痕才肯罢休,欣赏完后,拉好衣服,把人揉巴揉巴拢进怀里,沉重的头颅往颈窝处一埋,鼻腔间发出餍足的叹息。
跟蛋蛋被人撸爽了似的。
程默立时顿住,缓缓环上他的腰背,在坚实的脊骨上安抚性地拍了拍。应旸渐渐放松下来,歇了一会儿,他才退开躺回侧边,抹了把脸。
“困了?”程默明知故问。
“没。”
——只是忽然觉得提不起劲,就想和你一直腻在床上,哪怕什么都不干。
什么叫作玩物丧志、红颜祸水,这就是了。尽管程默既不是玩物,也不是红颜,所引起的后果却差不离。
偏偏他还甘之如饴。
这些话应旸没好意思说出口,感觉有些矫情。倒和脸皮的厚薄程度无关,走肾的玩笑他随时都能来一嘴,走心却不行,得认真对待。
这种时候程默反倒不害羞了,甚至主动牵过应旸的手,静静陪他躺着。
窗外月色明净,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充作点缀,团在窗台上的蛋蛋见两人没了动静,终于耐不住邀宠的心思跳上床头,粗长的尾巴一扫一扫,像根猫毛掸子在给柜体做着清洁。
体重毕竟摆在那儿,即便蛋蛋落地时再轻灵,应旸依然听出它的动静,抬眼望了过去。蛋蛋眼瞅着被发现了,一时有些心虚,怕应旸嫌它不识时务。
谁知应旸根本没有生气,竟还笑着朝它招了招手。
蛋蛋一面想着爸爸可真好!一面欢喜雀跃地蹦过去,闷头扎进两人中间,小炮弹似的。
“哎哟……”程默摸摸让它撞痛的胸口,又挠挠它脑袋,“你可真沉。”
“吆呜——”我沉但我可爱呀。
应旸无奈地笑了笑,把他们通通收进怀里。
得,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下全齐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默默:妖精!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嘛! 应旸:你叫一个试试? 默默:老公老公。 应旸:哎! 默默:收——!(河蟹了几行字儿,织围脖勒~
第60章 Chapter 60
刚才蛋蛋过来的时候应旸看见床头柜上摆了个相架,家里原本没有这种东西,所以这无疑是程默带来的。
让蛋蛋也享受了一把按摩服务,省得它腹诽自己厚此薄彼,随后应旸起身到床边搓了搓手上的猫毛,顺势拿起那个相架端详。
照片是彩色的,边缘有些发黄,可以看出不少岁月的痕迹。
画面中站着一对母子,笑容灿烂,背景是B市最大的游乐园,里头的摩天轮至今仍吸引着不少情侣慕名前往。
“这是你妈妈?”
“嗯。”程默没有介意应旸唐突,只黯然地抱着蛋蛋凑过去,“这是我六岁生日那年拍的。”由于换了新家,加之外面风景还不错,程默就把她安置在床头,让她也欣赏欣赏。
“阿姨很漂亮。”应旸这话绝不是恭维,照片里的年轻女子眉眼飞扬,化着精致的淡妆,身穿一袭纯白波点红裙,十分时髦,而且一看就是特别风风火火的性子,“你们长得很像。”
“嗯。”但他没有继承妈妈活泼外放的气质。程默无意中接了句,“你也长得像妈妈。”
应旸有些意外:“你见过她?什么时候。”
“就……高三最后一次家长会,我不是留在学校负责签到么。”
“靠,我怎么不知道她去了。”应旸想不明白。他妈从来没管过他学习,更别提参加他的家长会,可以说从小到大就没一次出席过的。
难不成是老东西死了以后忽然良心发现?
呵。
“不管她。”应旸兀自冷笑一声,凉薄的视线和相片中程默妈妈的眼睛对上,缓缓柔和下来,握着程默的手,“说回你妈妈。那个,她是怎么……”
应旸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只有在面对程默或与之相关的事时犹豫起来。
程默不想他为难,也怕听见什么不好的字眼,很快就接过话头:“胃癌。”
“没治吗?”
“我们家的房子刚刚供完,估计是没什么闲钱了,所以单位体检查出来后她就一直瞒着我们……”说到这,程默顿了顿,“我只知道她胃不好,偶尔会吃点药,但都是药房里随便就能买到的,不是处方。我让她去医院检查,她说查过,没事。我就真信了,也没敢多问,怕惹她生气。”
“那你爸是怎么回事?”之前时机不对,应旸只能把疑问暂时搁置下来,现在正好可以顺势问个明白。
“有一回他上街买菜的时候碰到初恋情人了,然后……然后就成天魂不守舍的呗。”很老套,但也很现实。“我妈没多久就发现了,那会儿正好赶上胃病发作,我,我第一次看见她掉眼泪。我爸也慌了,后来安分了一阵,直到高二那年暑假,我妈实在撑不住,饭没吃完就吐了血。”
回忆起惨痛的往事,程默神情镇静,只有语气微微颤抖。应旸握紧他的手,明知这样做很残忍,但还是继续追问:“然后呢?”
家里出事的时候程默完全瞒着自己,他能理解,毕竟那时他们只不过是同学,至多算是关系不错,所以程默把他摒弃在心墙之外,无可厚非。
可现在不同,他希望能为程默分担过去、此刻和未来的所有不快,让他永远只记得高兴的事,离痛苦远远儿的。
“然后我们就上医院了。我爸没在家,直到晚上回去看见没人和桌上的血才打电话来问。”程默一手搭在蛋蛋温暖的皮毛上,一手牵着应旸,心里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将不满一股脑倒了出来,“我妈估计是死了心,恢复意识的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别通知他。”
“虽然我本来也没找,宁愿什么都不懂,盲头苍蝇似的跑手续,也不敢打给他。”程默委屈而又执拗地说,“我害怕。怕妈妈就这样没了,怕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怕给我爸打电话结果是个女人接的。”
听到这里,应旸发觉光是手心的热度都不足以安慰程默。看着他眼底的脆弱,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吻了过去。
舌尖撬开愕然的唇齿,视线在极短的距离之间交错,直到盯着程默闭上眼睛,应旸才跟着合眼,嘴唇在湿软的舌叶上重重吮噬。
出于疼惜的吻不长,但很深,退开时牵出一条银丝,不多时就断了,断在唇中央,留下一抹晶亮的痕迹。
应旸随即吻去,又在上头温存地咬了一口,看着程默盈盈闪烁的眼睛:“有没有好点?”
程默红着脸点头,忽然什么事都记不起来了。余光瞥见应旸手下一动,他这才惊觉照片正对着他们,慌忙去捂:“她都看见了。”
应旸失笑:“你怕?”
程默似乎想认怂,但瞅着应旸又仿佛无所畏惧,最终摇了摇头,小声问:“你还想听吗。”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听完很可能会影响心情。
不过……他一定不会嫌烦就是了。
果然,在这件事上,应旸耐心十足:“你想说我就听,要是难受咱们就做点别的。”
“我挑着说吧。”
说完,以后就再不提了。
瞥了眼妈妈的照片,程默下意识抿了抿唇,低下头:“其实后面也没什么了。我爸赶来医院以后握着我妈的手哭,和她忏悔认错,后来还打算把房子按了给她贷款治病……”
当时程默妈妈,也就是何秀兰女士直接甩了他一个巴掌。那么多年过去,哪怕她脾气再急,甚至得知丈夫有了外遇,都没有撕破脸和他动手。
就是在听说程德忠想按房子的时候,她忍不住了。
“他们究竟是怎么协商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我妈在医院里养了几天,等精神好些之后就拉着我们去办了过户手续,把房子改成了我的名字……也算是断了我爸给她治病的念想。”
尽管程默从小就聪明,那时他却不能体会母亲此举的含义。直到他真正长大了,有了一点阅历,才明白妈妈之所以如此作为,无非是怕她哪天要是不在了,房子会便宜他爸在外面的女人。
估计也有报复他爸的意思,想让他活在愧疚里。即使时间可能不长,但就算只有短短一秒她都高兴。
“过完户,我妈不到半个月就走了。”程默紧了紧交握的手,“你知道,我的手一直偏冷,可那天我攥着她的手,第一次发觉我比她热了。”
“嗯。”应旸回握住他,表示他明白这种感觉。
他在被警察通知去认尸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想法,平时打起老婆孩子来那样气焰嚣张的一个人,忽然间没了生气。也用不着上手摸,看着就冰冷僵硬,让人唇齿生寒。
“我爸原本好像真的已经洗心革面,每天医院和家两边跑,一心照顾我妈。我妈像是原谅他了,念在他到底没犯什么实质性错误,只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分上,对他终于有了点笑脸。”尽管这样说着,程默却并不开心。
果然,转折很快就来了。
“可我觉得人大概真是贱的。就在我打完工赶去医院的时候,发现我爸没在,问护士,说是他接了个电话就匆忙走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每天都趁着我妈睡觉的时候溜出去放风。
“我对他很失望,我想我妈也是。否则她怎么会听见我到了就正好睁开眼呢,她根本没睡着。那么痛,怎么可能睡得着。为了省钱让我上大学,她连止痛药都不让多打。”
何秀兰女士留在世上的最后两句话,一句是“不等了”,再就是让程默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
如今想想,程默十分庆幸妈妈当时没有叮嘱他以后一定要找个好女孩过日子,为老程家开枝散叶。她不是那么传统的人,大概也不想自己贸贸然陷入一段失败的婚姻,到最后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断断续续说完,我妈就握着我的手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程默看向照片中的妈妈,像在透过遥远的时光和她对话,“我爸没赶得及见她最后一面,甚至等到遗体进了太平间他才回来。他质问我为什么不通知他,我说我妈不想等了。”
程德忠听完,捂着脸在医院走廊上嚎啕大哭,手上带着刺痛人心的异香,哭着哭着又开始干呕。
程默视若无睹,只一眼就敛回目光,收起沉甸甸的死亡证明,离开医院。
一个人自自在在地走,也很好。
有些人拥有的时候不珍惜,等他转身走远了,就让你再也追求不起。
那天他选择走路回家,医院离家不算太远,步行半小时就能到。
但他情愿晚点回去。
直到今天,他还清楚记得那晚B市璀璨迷离的灯火,街上喧嚣的人声,以及在兜里孜孜不倦震得他腿麻的手机。
能这么烦人的除了应旸,再不作他想。
掏出来接通,听筒里的男声中气十足:“程小默,出来吃串儿!”
算是给当时浑浑噩噩的他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终于有力气蹲在街角放肆地哭,电话被不小心挂断,捏在手里继续嗡嗡地响。
响了多久他就哭了多久。
后来振动断了,他还有些失落。然而擦干眼泪,紧接着就看见一条信息。
——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登时松了口气。
妈妈虽然不在了,但还有人关心着他。
那是一种重新寻回了寄托的感觉。
——没,我还在上班呢,经理来了,先不说。
妈妈解脱了,去了一个再也没有痛苦和背叛的地方,算是一件好事,他该为此感到高兴才是。而且……他们以后总会再团聚的,要是他表现得好,妈妈说不定还会给他做最爱吃的蜜汁鸡翅。
程默很快就想通了,吸吸鼻子振作起来,晃晃悠悠往家走。
作者有话要说:蜘蛛捏继续织网,狗血的本质其实就是旸哥和默默的相互救赎哇——
第61章 Chapter 61
“你恨你爸么?”应旸抹了抹程默不觉洇湿的眼角问。
“谈不上恨不恨,”程默摇摇头,“我当时已经决定要走了。”
“那么快?”说起这事,应旸心里再没多少怨气。
毕竟遇上那么不靠谱的爸,换他也走。
他算是幸运,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他爸就先把自个儿玩儿凉了。
不过他妈也靠谱不到哪里去,他这么多年不回家,她非但没有过问一句,好像还巴不得他和他爸一样死在外面。
“嗯。”程默搓了搓蛋蛋颈上松张的绒毛,把它们捻成一小揪,“但想法归想法,具体细节还得慢慢计划。正好那时准备升高三,还有一年缓冲时间。”
“其实相较于我妈,我原本还是喜欢我爸多一点。男孩子嘛,基本都崇拜自己的父亲,加上我妈对我要求很严,但凡我的成绩稍有退步,或者让她发现我有一丁点坏毛病,她都会把我拉去罚站、做检讨,要是刚好碰上饭点,那就连饭都不能吃,每次都是我爸在一边帮我说话,让她消气。”
是真的很严。
应旸不禁咋舌:“那她要是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会反对么。”
程默朝他投去一个笃定的眼神:“当然。”不仅如此,还会伤心,失望,“所以我只能瞒着你,自己离开,我不想让她难过。”
“那现在……”
应旸忽然意识到,在这段关系中,程默并非全然超脱,他也有他的苦衷,他的不得已,甚至一个人默默背负了许多。
看出应旸的犹疑,程默不想让他感觉到负担,话锋一转:“不过那都是一开始的想法。毕竟她刚走不久,总不能那么快就肆无忌惮的。”
谁能想到这一搁止,就是七年。
尽管如此,程默仍嫌不够,依然习惯性把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至于现在……我还是很自私,只能和自己说,她也希望我幸福。”
他不会再放手了。
哪怕应旸有朝一日想分开,他也会拼尽全力去挽留,要是实在留不住,那就再一别两宽。至少他努力过了,不会后悔。
程默尝试安慰应旸:“说起来,你们性格挺像的,”一样强势,一样火爆,总感觉得随身携带一个灭火器帮他们降火,“要不是……她一定会喜欢你。”
何秀兰虽然对程默要求严格,却从来不会干预他交朋友的事。
她的意思是,假如孩子能轻易被人带坏,那也是他自己定力不足的问题,赖不到别人头上。
因此无论应旸优秀与否,在她看来都不重要。
只要秉性不算太坏就行。
听程默这么一说,应旸忽又来了劲,自动略过他话里的转折,恭敬地端着相架,冲里头的何秀兰保证:“阿姨,以后我帮你监督他。他要是不听话,我也让他罚站、做检讨,一天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一天不给饭。你就放心把他交给我吧,在上边儿只管和小姐妹一起搓麻,不着急哈。”
说完,又低声凑到程默耳边:“你说,她要是一直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喜欢就好。”程默不纠结了,“都说父母常用亲情绑架孩子,但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假如她还活着,也终有一天会接受的。”
程默明白,即便母亲一向待他严厉,究其根由都是为了他好,连同人到中年终于离经叛道了一把的父亲在内,他们给予他的爱和关怀,一点也不比别家的孩子少。
他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他从不怨恨什么。
程默表现出来的淡然感染了应旸,以致他虽然明知他们让程默遭受过委屈,也并不因此记恨上他们。无论如何,他们都是程默的父母,和他家的情况远远不同。
程默对他们是什么态度,他就同样是什么态度。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放下沉重的心事,应旸忍不住故态复萌。
“啊?”程默愣了愣,“终有一天会接受你的?”
“最前面那句。”
“我喜欢……就好?”
“不许喜欢‘就好’。说,你只能喜欢谁。”
“……你。”程默总算反应过来,红着脸睨他一眼。
“我是谁?”
“……蛋蛋他爸。”
“蛋蛋是谁,和你什么关系?我呢,又是什么关系?”
“蛋、蛋蛋是我弟。你,你是我男……男朋友。”
“关系还这么乱呢。”
“那……它也是我儿子呗,咱俩的儿子。”
应旸不能再满意,转头又去骚扰何秀兰:“阿姨,刚才忘了向你自我介绍,我是程默的男朋友,未来还会是你的好儿婿。”说着又把手里的相架换了个角度,手机直播似的,“程默腿上这只橘猫叫蛋蛋,是你的大胖孙子。可能你早就认识它了,但一定不知道这是咱俩一起捡的。恩,咱们高中的时候就勾搭在一起啦,虽然中途程默因为怕你不高兴所以和我分开了一段时间,但我保证,咱们以后再也不折腾了。你要是同意,就给程默托个梦,摸摸他的头;要是想骂人,那就请单独冲我来吧。”
程默好不容易放松的心情再次酸涩起来,像是打翻一锅煮沸的白醋,冒着沸腾的气泡,呲溜呲溜漫入四肢百骸,让人抓心挠肺地想抹眼泪。
“她不说话,一定是同意了。”应旸亲亲他通红的眼皮,安慰道。
“你不是让她托梦嘛!”程默叫他闹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哎,我这么好,她不会不同意的。”应旸自认他有搞定丈母娘的资本,“错过了我,上哪儿再去找个像我这样长得标致,又有本事挣钱养家的儿子啊。”
“你要给我妈当儿子?”
“不然呢。”应旸还挺有道理,“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也带把儿,我也带把儿,怎么着都能再多算半个吧。”
“那你等着她来骂你‘臭小子’吧。”程默吸了吸鼻子,怕笑出鼻涕泡。
“无限欢迎。”说完,应旸摸摸他的脸,“不哭了,以后有我呢。”
程默原本憋得好好的,被他这么一摸,加上温柔的声线拂过耳尖,忍不住就把头埋到应旸肩上,浑身都感恸红了。
一向吆五喝六的人忽然温言软语起来,真不习惯。
但无论如何,他都喜欢。
过了一会儿,应旸捏了捏程默颈上的软肉,笑话他:“你这成天动不动就把自个儿煮熟的,是不是正等着我吃呢。”
程默红扑扑地抬头,眼神忽闪了一下:“想、想吃就吃呗,又没人拦你。”
没熟的时候都拦不住呢,现在倒来客气了。
闻言,应旸脸色一变,当即甩手往他腰上拍了一巴掌:“别瞎燎火!你自己也说什么都没有呢,当心屁股开花!”
程默立时笑开,抱着蛋蛋往后倒进被子里,蜷了蜷身,有恃无恐地在它脑袋上吸了一口,嘀咕道:“谁让你不买。”
应旸气得一窒。
谁特么能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和好了啊!
怪谁,怪程默有毒么?多没风度。
还是怪自己定力不足吧。
“明儿就买!成箱往家搬!”应旸甩下手里的东西,在他身上使劲一通揉,“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别、哈别挠腰啊……”
回回都这样,多坏。
笑闹完,应旸用力往程默脑门儿上嘬了一口,接着就发觉不对了。
“哎,阿姨对不起啊,颠着你没。”
陪着小心,把摔在程默身旁的相架捧了起来,应旸仔细检查着有没有哪里磕坏。程默倒不像他那样小题大做,床上可软,显然磕不着什么。
“你看这,”谁知应旸竟还真看出问题来,“是不是潮了啊?”
“哪儿?”程默登时紧张了。
这照片可是独一份,在那个还用着胶卷机的年代拍的,根本没有电子存档,晒完以后底片也都在B市家里。
虽然手头上还有别的合影,但他却最喜欢这张。也许是之前回南天的时候受潮了,赖他,既然住在一楼,就该多留意才是。
看着边缘处确实有些不平,程默连忙和应旸一起拆开相架,将照片倾倒出来。应旸见他着急,还安慰道:“没事,我有过塑机,一会儿给你封好,以后就都不怕了。”
然而看着倒在床上的东西,应旸愣了愣:怎么有两张?
程默没留意,想也不想就把上面那张捡起来打量,只见相纸边缘略有些泛黄,潮晕却是没有的。松了口气,程默又看到应旸手上拿着一张折了两折的相纸,展开之后是彼此都极为熟悉的场景——
B市一中。
三排身着校服的学生在教学楼前齐齐站着,脸上的笑容和当日的暖阳一样明媚,校领导和各科老师坐在最前头,程默和应旸一前一后立在正中央,和现在比起来,当时的模样无疑十分青涩。
是他们的毕业照。
相纸的折痕把全班几乎三分之二的同学摒弃到画外,只剩他们和周围一小圈人完美装进相架里,藏在程默妈妈背后。
假如程默愿意,偶尔还能透过妈妈的轮廓触到应旸的脸。
——刚开始他的确会这样偷摸着过一把瘾,后来在妈妈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中他再不敢这么做了,只把相框摆在床头远远地看着。
再后来,他让自己刻意忘了这事。
以至于眼下被应旸捉了个现行,他都一时想不到辩驳的借口。
“你还留着这照片呢。”应旸以为就凭程默的决绝程度,他能把毕业照和电话卡之类的通通扔在B市。
“……嗯。”
“留着干嘛?”藏后面,又不看。
“就……纪念老师,不行么。”
“纪念谁?”应旸怀疑自己听错了,掏掏耳朵,斜眼瞪他。脸上写满不高兴,和“我劝你最好想想清楚”几个大字。
“你……”不等应旸阴云转晴,程默又蹦了几个字出来,“你知道的。”
“靠,我不知道!”
程默张了张嘴,抢回照片,跟捣毁证据似的重新往相架里塞。怕争执的时候不小心把照片撕了,应旸由着他去,也不担心他不说。
果然,程默顶着他虎视眈眈的目光,没多久就撑不住了。
“我就是舍不得。别的东西都没带,”像他偷偷和应旸换过的课本啊、试卷啊,等等,全留在家里了,“就这一张照片,怕看见了会想,又怕不小心弄丢,只能把它藏起来,藏到妈妈后面。”
“舍不得谁,想谁?”
程默恼他非得这么逼自己,暗恨着抓抓被子,又泄了劲。眼神底气十足地指责他明知故问:“……你啊!”
“傻不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应旸餍足之余又难免心疼,“和我在一起怕被妈妈骂,把我藏她后面就不怕了?说不定她更不喜欢被我成天盯着后脑勺看呢。”
“那、那我这不是想明白了嘛……”
应旸看了他一阵,把照片叠放起来,收进床头柜的抽屉里,打算明天再拿去过塑。做完这些回头,眼见程默正揪着蛋蛋的耳朵来回拨弄,应旸好心把它解救出来,拍拍屁股赶到一旁,又捏了捏程默的手指尖让他看向自己,认真地说:“我原谅你了,程默。”
“……啊?”程默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我说,我原谅你了。”应旸说话远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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