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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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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翔终于忍不住沙哑道:“秦哥……”
秦川脚步略顿了顿,回头微笑道:“不是。”
大家都怔了下。
秦川走下台阶,几个人眼睁睁望着他擦身而过,近了又远。刚才那刚毕业的小兄弟满脸胀得通红,全身都在发抖,马翔伸手一拉没拉住,他突然大步冲下台阶:“你别这样秦队!我不相信!求求你告诉我你就是被冤枉的,我们一定帮你翻案,我们一定——”
几个人呼啦啦就跟着奔下了台阶,这下连狱警都没想到:“快回来!”“怎么搞的你们几个,喂!”
“秦哥!”
“回去!”秦川突然回头厉喝。
飒飒寒风掠过沙地,几名缉毒警执拗而绝望。秦川凝视他们片刻,终于摇着头呼了口气,说:“没有任何冤情,事情都是我做的,只是时候到了被揪出来了而已。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老子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们这一张张傻脸,明白吗?都是为了钱!没别的!滚回去吧!”
“可是……”
“要不要我现在把口供再给你们复述一遍?!”
狱警一个劲做手势,连拉带拽把他们往后推,但还是有两三个人噙着泪光不愿走开。
“说了不想看见你们!”秦川毫不留情且不耐烦:“走开!滚远点!”
几个人终于三三两两被拽回了台阶上,小警察痛哭失声,被马翔死死按着肩膀,低哑的声音每个字都酸涩难言:“听我的,你要真想为秦哥好,就劝他多多配合交代,尽量立功,也好……也好……”
也好争取免死。
小警察的嚎哭声充斥耳膜,淹没了最后那半句说不出口的话。
秦川冷漠地回过头,再没向后瞥一眼,弯腰钻进警车后厢。倒是两名狱警望着不远处几个悲痛难抑的缉毒警,面上带着不忍之色,瞧着秦川的时候都带着隐约的怒气。
哐当!车门关上,缓缓发动。
“喂,”秦川扫了左右狱警一眼,似乎还觉得挺有意思似的。
狱警牙关紧咬,没人理他。
“你们这管理也太松了吧,他们几个想进来就进来了?”
还是没人答话。
“问你们话呢,押送流程规范都做到了吗?喏,你,”秦川向坐在自己右手边的狱警扬了扬下巴:“防弹衣穿好了没?”
被他点名的狱警比较年轻,终于忍不住了:“你他妈瞎吗?问那么多干嘛?”
秦川毫不在意:“提醒你而已。”
他活动了下颈椎和肩膀,似乎非常悠闲。然而安静不到半分钟,突然他又来事了:“哎,真不好意思。能不能帮我个忙?”
年轻狱警要发作,被年纪稍大的那个制住了,不卑不亢地问:“你想要干什么?”
“帮我把眼镜摘了。”秦川嘴角含着笑,诚恳地道:“老戴着不太舒服。”
警车在看守所大楼前发动,轮胎碾压沙地上发出噼啪声响,那几个来送行的缉毒警都不约而同抬起头,各个眼眶通红,车尾在他们痛苦的目送中驶向马路。
不远处道路两侧,槐树投下茂密的树荫,几辆普通轿车停在路边。
就在这时,马翔眼皮倏然一跳——
世界仿佛静止了半秒。
轰——!!
根本没有丝毫预兆,几辆轿车同时爆炸,气浪瞬间将整辆警车重重掀翻!
台阶上几个人飞冲出去撞上了墙,警报声、喊叫声、玻璃碎裂声如同沸腾的热汤,霎时泼满了整个世界。有好几秒钟的时间马翔什么都听不见,他眼前阵阵发黑,连从地上爬起来这个动作都手脚发软,紧接着条件反射摸后腰。
——没带枪。
“……艹!!”马翔嘶哑地挤出一句,突然听见飞速由远而近的引擎声,下意识一抬头——
他的瞳孔瞬间缩紧,失声嘶吼:“秦哥!!别!!”
第121章
辉腾缓缓停在雅志园小区门口; 几乎同时齐思浩的车风驰电掣而来; 跐溜一声刹住; 齐队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短短几天时间齐思浩就削瘦了很多,严峫眨着眼睛上下打量他,还是问了句:“你……吃饭没啊?要不先去吃个饭?”
齐思浩满脸晦气:“嗨呀还吃什么吃; 都怪你没事让我查这个,谁知道江队以前住在这么个鬼地方!上次汪兴业跳楼的时候我就不该过来,现在可怎么办; 蹚了满身的浑水; 早知道我根本就不帮你查……”
严峫不耐烦:“你给我省省,倒卖‘白货’是我让你干的不成?”
齐思浩立刻闭嘴了; 神经质地打量周围。
严峫狐疑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齐思浩用力搓着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紧张:“……警务通现在升级了。”
“什么?”
“现在只要用警号登陆; 查询居民信息就会留下记录。”齐思浩用力咽了口唾沫:“后台会有人看见我查了江队‘生前’的住址,而且……而且还是跟701在同一个小区; 这趟浑水我算是彻底洗不干净了。”
严峫挑高眉梢,半晌哼笑一声,摇着头拍了拍齐思浩的肩膀: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偷卖‘白货’呢?”
齐思浩面如土色; 严峫转身走进了小区。
·
上次汪兴业“跳”下来的地方是一区B栋; 满地鲜血碎肉已经被洗刷干净了,青幽幽的石板泛着光,似乎吸饱了血,在背阴处散发着令人不舒服的潮湿气息。
小区里无所事事的大爷大妈们在远处遛狗,都心照不宣似的回避这块地方。
严峫还是干刑侦的老毛病; 随手拍了几张照,继续往前走。根据小区门口张贴的地形示意图,他穿过一区和二区中间的喷水池,经过了熊孩子们尖叫乱跑的公用草地,前方靠近小区后门的那一片就应该是六区了。
果然严峫走到近前,灰色的居民楼下大门紧闭,门牌号写着:六区C栋。
走过了?
严峫退后几步,齐思浩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只见紧挨着C栋前方的另一栋居民楼底下挂的牌是:六区B栋。
“哎?”齐思浩环顾四周,发现了不对:“A栋呢?”
严峫隐约感觉到什么,以B栋为中心在附近走了一圈,只要见到门牌号就凑过去看,然而草坪南端的分别是五区AB两栋楼,北端的门牌号换成了七区,他们来回转了好几圈,偏偏就是没发现六区A栋在哪。
——但这怎么可能?
公安内网上江停的住址明明是雅志园小区六区A栋905室,怎么整栋楼都消失不见了?
“哎,请问一下大妈,”严峫随手拦住一名刚买菜回来的妇女,指指六区那几栋居民楼:“我来看我同事,他说他家住六区A栋905室,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地方呢?”
“六区A栋?”大妈有点奇怪的模样,摇了摇头:“我们这儿六区没有A栋,就B跟C两座楼。”
“……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咧,反正就是没有,你那同事给你说错了吧?”
“不可能啊,”严峫喃喃道,“怎么可能没有?”
“那你就得去问物业啦!我们这里一直都没有六区A栋,谁知道为什么没有!那物业也是作孽,到处车乱停也不管,三天两头有人装修那声音轰轰地……”
严峫快步走开,回头吩咐齐思浩,连声音都绷紧了:“打电话给物业,快!”
“什么,六区A栋?”
齐思浩编了个户籍警的名头,接电话的物业还挺重视,然而电话那边换了好几个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找到一个据说干了八九年的老员工,终于一拍大腿想起来:“雅志园刚开发的时候就没有六区A栋,本来要建楼的那块地方现在改公用绿地啦!”
严峫最不愿意猜测的念头成了真,霎时面色微变。
“当初建A栋的时候地基打不下去,再打就挖出来几具破棺材,哎哟嚯可吓人了!老板请了高人来看,说这块地方煞气太重,只能开发成绿地来吸收人气,搞什么阴阳中和,权当A栋就是这块绿地了——哎呀总之就是风水神怪的说法,所以最后六区就只有B和C两栋楼啦。这种事呢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警察同志你们说对不对,毕竟老祖宗几千年来留下来的东西……”
严峫和齐思浩彼此对视,不约而同低头望向脚下。
六区A栋——潮湿的草地稀稀疏疏,泥土散发出它特有的微腥气味。
“……江队,”齐思浩结结巴巴说,“江队编地址的时候……还真挺不讲究的……”
严峫挂了电话,大脑里轰轰直响,江停不住六区A栋?
他为何要编造这个似真还假的地址,他到底住在哪里?
严峫抬头向周遭望去,初冬灰白的世界尽数映在他眼底,紧接着目光穿越重重居民楼,锁定了远处的某个方向——雅志园一区B栋。
701室阳台光秃秃的,在周围晒衣服、挂香肠、叠满了空调机的邻居当中格外显眼。
严峫拔腿就往那走,没两步被齐思浩扑上来拉住了:“严队!你三思啊!”
严峫劈手就把他甩开了。
“你再想想,再想想!”齐思浩飞奔而来挡在他面前:“那个房子可不像岳广平他们家一样只贴了个封条,那可是二十四小时监控,随时随地都有人看着的!你这么闯过去是想找死吗?!”
“让开。”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你这是想把我也给弄死!给我站住!”
“让开!”
嗡嗡嗡——
两人正僵持间,严峫的手机响了。
“喂?”
严峫浓黑的眉宇间满是戾气,但没想到手机那边竟然是吕局的声音,第一句话就是:“秦川那边出事了。”
“嗯?”
“他跑了。”
严峫额角霎时一跳:“什么?!”
两名警察带着请示的神色敲门而入,吕局掩住手机,将桌上的一张手写地址推上前,迅速低声吩咐:“就是在这。户主是个三十来岁身材偏瘦的男性,你们过去监视这个地址,别让他外出也不准任何人上门。被发现也不要紧,他不会为难你们,一切等我亲自过去再说。”
警察点头表示明白,抓起地址奔了出去。
“秦川声称自己愿意提供六一九连环绑架案的重要线索,为此省厅决定亲自把人提走审问,警车刚开出建宁市看守所,路边上的几辆车就同时发生了爆炸,然后一伙摩托骑手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给抢走了。”吕局重重出了口浑浊的气,说:“当时你们支队的马翔,和禁毒支队的其他几个人都在,万幸离得远,没受伤。”
“……”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突然严峫劈头盖脸冒出来一句:“对方真是要救他?难道不是要杀他?”
吕局有些怔愣。
严峫敏感地察觉到了,疑道:“市局就没想过犯罪分子打算强行灭口的可能性吗?”
——当然想到了,但那是将秦川主动越狱作为首要怀疑方向之后,才以补充的形式想到的。
谁也没有像严峫这样,第一反应是秦川或许会被害。
“已经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了。”吕局收敛了神色,没有表露出任何端倪:“不过根据案发时车内狱警的口述,以及爆炸前秦川让他前同事站远点的举动,我们更倾向于他早就知道会有人劫狱。”
严峫按捺住内心复杂的滋味,没有吱声。
“总之现在情势非常严峻,秦川作为掌握大量内部消息、卧底情况、线人信息等等机密的副支队长,竟然落到了毒贩手中,这是最糟糕的情况,我们必须立刻做好最坏可能性发生的应对准备。”
“我明白。”严峫终于强行压下所有思绪,咳了一声:“我这就动身回刑侦支队,做好所有配合工作,另外——”
“不,”吕局打断了他,“我需要你出差。”
严峫怀疑地顿住。
吕局沉沉道:“秦川交代了滕文艳的埋尸地。”
滕文艳,十六岁,S省陵州市某个三流美容院的洗头小妹,真实姓名与家庭背景都无从调查。她与隔壁理发小工王锐一起,手拉手成为了六一九连环绑架案中的首对被害人。
跟李雨欣和步薇不同,小学文化的滕文艳除了容貌姣美之外,与黑桃K心中的“行刑者”模板江停没有丝毫共同之处。
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经历和背景成了侦查工作的重中之重,然而至今大海捞针无从查起——市局连她被埋在哪里都不知道,汪兴业就“畏罪自杀”死了。
“S省周边的通山地区,应该在某个森林保护区里,最近的县城公安已经出发开始搜索了。”吕局站起身收拾好公文包,大步向办公室外走去:“你现在就过去,我会安排小苟带法医和痕检出发跟上,确认尸体后立刻给我回音。至于刑侦支队那边不用太担心,你余队已经赶过来了,暂时撑一撑应该没问题。”
“可是……”
“你到底想可是什么?”
严峫一手举着手机,另一手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终于还是嘶哑地说出了口:“秦川曾经对江停下杀手,如果他跟黑桃K的人都在建宁,我怕……”
吕局毫不意外,就知道他会说这个,当场直接道:“没关系,我已经派人去保护你家了!”
“可是如果我不亲自回来的话——”
“你不用亲自回来!”吕局呼地拉开门,斩钉截铁:“我亲自去!”
办公室门外,焦灼的魏副局和余珠同时转过头。
“就这么说定了!”吕局不再跟严峫啰嗦,挂断了电话。
“这谁?严峫?”魏尧毕竟看着严峫长大,对他的声音非常熟悉,立刻敏感地问了句。
吕局点点头,一边把手机塞进公文包一边往电梯走。
魏副局急忙追问:“他又闯祸啦?质疑组织安排了是不是?这小子还跟十几二十岁似的,秦川出事以后我立刻就跟他说了要有分寸、有界限,但他还是——”
魏副局急切地跟在后面絮叨,而吕局充耳不闻,他脑海中突然又响起了严峫有些冒失的质问:市局就没想过犯罪分子打算强行灭口的可能性吗?
“……”吕局衰老的面容一动,叹了口气:“严峫的心呐,到底是太软了。”
魏副局显然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电梯叮一声抵达楼层,吕局突然转过身背对着徐徐打开的门,来回打量满面疑惑的魏副局和余珠,视线从他们各自斑白的鬓角和鱼尾纹上掠过,渐渐浮现出某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余珠被他看得有些发怔:“老吕,你这是?”
“没什么,”吕局感慨一笑:“就突然觉得,原来咱们也共事二三十年啦。”
余珠和魏尧都非常迷惑,不知他这话从哪说起。
“到现在我才知道,咱们这几把老骨头能并肩到现在,谁都没有迷路,谁也没有走散,原来是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吕局伸手分别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膀,唏嘘道:“挺好,挺好。”
他两人面面相觑,吕局却掉过头咳了一声,率先迈进了电梯。
·
S省自古崎岖多山,通山地区处在省际和恭州的交界地带。尽管路难走,但齐思浩犹豫再三后,还是报了个外勤,非要跟着严峫一块过去。
齐思浩之所以草木皆兵,是因为他刚登陆警务通查了雅志园的地址,现正是内心七上八下的时候,急需要找到一点虚无缥缈的安全感。因此严峫也没太拦着他,两人连夜动身上路,车是开不了了,买了即刻出发的火车票,准备到森林保护区边界跟当地公安接洽后,再跟着警车一道上山。
“今晚回不去了,临时有事要出远门。嗯嗯……你吃了吗?吃了什么?”
严峫靠在角落座位里,随着铁轨的轰鸣而微微摇晃。一等车厢灯火通明却很冷清,齐思浩合衣倚在另一端,正闭着眼睛打瞌睡。
“煲了个汤,待会泡饭吃。”电话里传来江停沉静的回答,而后又问:“你呢?”
“火车上泡着面呢。这鬼天气,又阴又湿又冷,我看外面风把树吹得都歪了……要是待在家里多好,想你煲的大骨头汤了。”
江停似乎无声地笑起来,说:“回来喝。”
那短短三个字如同温泉热流,从心底汩汩地冒出来。严峫唇角微微上扬,但当他望向车窗外的时候,却透过浓墨般黑暗的玻璃,看见了自己憔悴迷惘的面孔。
“……江停。”
“嗯?”
你到底曾经住在哪里,雅志园六区A栋?
或者是红心Q曾经出现过,还留下了你一枚指纹的701?
严峫闭上眼睛,将难以出口的疑问生生咽回去,短暂地笑了一下:“没什么。你想我吗?”
“……”
“问你话呢?”
“挺想的。”江停缓缓道,“想你现在就回家。”
严峫睁开眼睛,温热的白雾在车窗玻璃上一现即逝。
铁轨向西无限延伸,而火车轰鸣前进,将夜幕中连绵起伏的山丘、河流和村庄远远抛在身后。
“真挺想的。”江停低低地重复道。
几百公里之外的建宁,湖滨小区,温暖的灯光映照在厨房里,炉灶上的骨头汤雪白翻滚,咕嘟咕嘟冒出热气。
门铃终于响了起来——叮咚!
江停放下手机,在那细碎的烟火气息中长长地、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叹了口气。
他关小了火,走到玄关门边,连看都没看猫眼,直接把门呼地打开。
大门外那俩守了一下午的警察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神情严肃、风尘仆仆,咯吱窝底下夹着公文包的老人——
吕局。
“秦川越狱了,”他沉声道。
他们两人隔着门框对视,江停一手还拿着汤勺,少顷后才剔起眉角:“我早就提醒过你们要防着他越狱,现在人跑了,守我有什么用,难道我能把他抓回来?”
吕局呵呵一笑:“这话就是谦虚了。你江队长要真想做什么事情,难道还能做不成?”
江停无动于衷地瞧着他。
“哦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严峫他临时要出个任务,其实是关于……”
“不用编了,不想知道。”
“好好,那就好。”吕局似乎还挺高兴:“其实理由我还没来得及编呢。”
聪明人之间打交道就这点方便,对彼此的反应基本都能摸出个一二,有些事就不用点明来徒增尴尬了。
他们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站了会儿,空气凝固般凝滞僵硬,只听厨房里传来的汤水咕嘟声格外明显;足足过了好几十秒,吕局摊开手,终于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我有件事想要找你聊聊,现在能请我进去了吗,江队长?”
江停眼神闪动,总算抬脚让了半步。
“请进吧。”他淡淡道,“茶是我的,汤是严峫的,没东西招待您。见谅了。”
第122章
S省边境; 通山。
严峫深夜下车; 在县城公安局值班室搭床睡了一晚; 第二天破晓时主任法医苟利终于带着技术队赶到了。天刚蒙蒙亮,几个人就呵欠连天地强打精神,跟着派出所唯一一辆桑塔纳警车晃晃荡荡地上山。
齐思浩近来颇为狂热的大脑可能是被山里刺骨的严寒冻清醒了; 连连表示自己可以待在当地派出所,等他们下山会合就行。苟利虽然没明白为什么恭州的齐支队长会出现在这里,但他很羡慕齐思浩可以留在山下烤火; 简直恨不得跟对方换一换。
“我全身上下这么厚实的脂肪层啊; 整个春夏秋天好吃好喝地养着它们、供着它们,结果它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膘到用时方恨少!”苟利痛心疾首; 裹着毯子缩在车里:“老严!”
严峫坐在敞开的车门边抽烟:“干嘛。”
“你穿这点真的不冷啊?!”
严峫戴着公安局统一配发的警用围巾,深灰色修身风衣的面料一看就价值不菲; 考究的剪裁勾勒出精悍的身形轮廓,闻言漫不经心道:“因为肌肉密度比脂肪密度大; 所以御寒指数不一样吧。”
苟利:“……”
车窗外是崇山险峻的冬季丛林,现场技术队和当地民警、森林公安和十数只警犬一哄而散,沿着各个方向深入山道进行搜索。
“我一直有个疑问; ”苟利用屁股挪近了点; 向远处示意:“你说咱们国家这么大,像滕文艳这样的高风险不稳定流动人口又那么多;要是哪个犯罪分子杀了人,尸体往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一抛,只要十年八年没人供出来,是不是就永远找不到了?”
严峫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会?”
苟利回以无辜的瞪视。
“再不稳定的流动人口也总有社会联系; 只要留下过蛛丝马迹,失踪就必然会有人发现。再说抛尸,真正意义上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一般人是根本去不到那里的,交通工具、人力限制、尸体腐败等客观条件会形成全方位的制约因素。”严峫手指夹着烟,向远处零星狗吠的密林中指了指:“哪怕像贩毒组织这样有钱、有人、有火力的犯罪集团,要实现毫无痕迹的抛尸也绝无可能。你看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虽然确实比较偏,但根本就不能算原始丛林。”
苟利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
“越野车队的车辙印记,对地面树丛的极大破坏,还有当地居民的目击回忆……越兴师动众抛尸山林,留下的可追踪线索就越多。”严峫把烟头丢在脚下,顺脚碾熄:“真正毫无痕迹的犯罪是不存在的,只看警力投入到什么程度,以及刑侦技术发展到什么阶段罢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突然车载步话机滋啦作响,两人同时回头。
“各小组注意,各小组注意!”频道中传出了现场痕检员的声音:“编号012搜索区域三点钟方向六百米处发现植被大规模人为破坏情况,重复一遍,编号012搜索区域三点钟方向六百米处发现情况,请跟上!完毕。”
严峫和苟利对视一眼,抄起步话机:“明白,这就跟上!”
·
树林间的晨霭缓缓散去,天光终于穿过树梢,映亮了灰蒙蒙的林丘。警车停在不远处的山坡下,几名当地民警拿着铁锹围在空地正中,奋力挖掘盖着半腐落叶的泥土。
“有了,有了!”不知是谁突然叫出声来:“法医呢,快叫苟主任过来!”
土坑中隐约露出织物一角,铁锹立刻停下,苟利忙不迭带着两个实习法医奔过来。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冷了,亲手接过铲子蹲在坑里,慢慢地刨出浮土之下的硬物——果然没铲几下,一只已经白骨化的手蓦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小心点!轻轻抬出来!”
“一二——三!”
在整整三年不见天日的冤屈之后,两具尸体终于被先后刨出,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不知是生前如此还是死后被故意摆成这样,滕文艳和王锐手拉手平躺在塑料布上,全身满是泥土,空洞洞的骷髅直视着阴沉的天空。他们身上所穿的衣物已经被毁损得不成样子了,只有王锐的上衣还能勉强看出是蓝色,滕文艳穿着难以辨认颜色的圆领衣裙,脚上是腐朽破烂的运动鞋。
刑事摄像咔擦咔擦拍完照,苟利让人铺好勘察板,令所有非技术人员远远站在坑边别进来,然后才换上一副新手套,接过助手提来的法医箱,首先蹲在王锐的尸体边检查了片刻。
“被害者头颅遭到击打,尸体颅骨枕部兼具同心圆与放射性骨折线,是典型的凹陷粉碎性骨折特征。同心圆中心点非常清晰,放射线之间没有交错的截断现象,同时一路延伸向头顶;因此初步推断凶器应该是石头或金属钝器,而且只有一次击打行为。”
苟利示意助手法医帮他将尸体翻过来,少顷后抬头说:“虽然也有C6至T1椎体棘突骨折,但应该是被害人被推进土坑时仰天着地所导致的,直接致死原因还是颅脑损伤。”
他一边做检查,助手一边飞快记录。验尸现场这么多人,但除了林中鸟雀之外,周遭却没有任何人走动或说话。
“凶手对待被害人的态度相当粗暴,击打颅骨后立刻推进坑里,要么是对被害人当场毙命非常自信,要么就是完全不在乎活埋的可能性。”苟利站起身,呼了口气:“总而言之是一击毙命,凶手残忍冷血且臂力极大。从脚长和胫骨长度推测,被害人生前身高一米七二三,再通过击打角度推算凶手身高应该是……嗯……”
“不到一米八五,八十公斤左右,是个罕见的双手同利者。”严峫淡淡道。
苟利“嗯?”的一声:“你怎么知道?”
严峫眼神阴沉,没有回答。
他不仅知道,还跟行凶者交过三次手。
苟利看出他不想说,便耸耸肩不再问,走到滕文艳的尸骨边半跪下来,先将一部分附着在尸骨上的泥土和织物取样留存,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很干净,太干净了。”
现场的当地民警都没明白,各个露出了迷茫之色。
“颅骨完整,排除被击打可能;舌骨与甲状软骨完好,也不是被掐死。肋骨、长骨、盆骨……甚至棘突骨都没有明显损伤。”苟利打量滕文艳尸骨全身,狐疑道:“她没有像男性被害者一样被粗暴地推下坑,而是被小心运到坑底,轻轻放平在地面上的。”
助手忍不住问:“那致死原因是什么?”
苟利用钳子小心翼翼夹开附着物,向尸骨眉心示意:“喏。”
助手愣住了——那圆圆的空洞分明是弹孔。
“凶手杀害女性被害人的手法,以及处理尸体时与对待男性被害人截然不同的方式,都表现出了明显的情感联系。”苟利摇摇头,说:“确实非常奇怪,大概是我见过的心态最怪异的凶手排名前三了吧。”
一点也不怪异,严峫心想,脸上却没表露出丝毫情绪。
对黑桃K来说,被行刑的男性形象投射了他自己——那个被他厌恶、后悔和希望消灭的自己,而行刑者则是少年时代江停的替身。
他精心选出美貌优秀的少女,来演出填补他内心缺憾的戏剧,对扮演江停的演员存在情感联系是很正常的,即便对滕文艳这样失败的替身也一样。
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为什么会选中滕文艳呢?
这名只有小学文化的洗头妹,在哪一点上重合了黑桃K心中江停的形象?
“怎么样老严?” 苟利扬声问:“现在怎么说?”
严峫回过神:“你带痕检在周围找找还有没有线索,最好是当年遗留在坑底的弹头弹壳之类,我回车上给局里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苟利挥挥手。
·
可能这段时间跟吕局通话次数多了,最近联系人拉下来一排都是局长办公室分机号。严峫也没多想,这个任务是吕局亲自交代下来的,现在直接跟他汇报也没什么,直接就拨了出去,谁知漫长的盲音过后竟然转到了语音信箱。
“?”严峫想了想,转而拨通秘书处电话,问:“张秘在吗?”
张秘是吕局的第一秘书,不知为何接电话的值班人员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说:“张秘……张秘有事出去了。”
“那吕局呢?”
“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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