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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云-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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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鹜罚绞趾夷ǖ袈城嚎瘸龅难劾幔芬豢矗簧溃骸把蠉l!”
  ·
  负一层。
  齐思浩被刚才那揍他的黑衣男子推着,跌跌撞撞经过一道走廊; 眼前霍然开朗——是夜总会的地下酒窖。成排的木桶和酒架靠墙摆放,中间有块空地,空地上端端正正放着一把椅子。
  “你……”齐思浩似乎认出了椅子上坐着抽烟的那个年轻人是谁,止不住颤栗起来:“你是……”
  阿杰右脚横着架在左膝盖上,在香烟袅袅中淡淡道:“你知道我是谁?”
  虽然不知道,但见过,甚至抓过。
  齐思浩抖得更加厉害了,甚至连肉眼都能清清楚楚看见裤管下小腿战栗的频率——那是当年他还在缉毒支队,在那个流星般耀眼夺目、神话般年轻有为的江停手下,当个领死工资跑腿小碎催的时候;在一次奔赴码头的缉毒行动中,前方特警持枪包围了一辆高度可疑的防弹豪车,然后从车后座上抓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当时他还更年轻,也更嚣张,面对十多个黑洞洞的冲锋枪口,笑着迎风举手站在那里,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现场的每一名特警,似乎要将他们的脸都记在脑海里似的。特警大队长被他阴}的目光盯得很不舒服,通过步话机向指挥车汇报抓住嫌犯一名,当时齐思浩清清楚楚地听见步话机那头传来江停冷酷的声音:
  “怎么没击毙?”
  “什么?”特警大队长以为他没听清楚,加重语气重复:“报告指挥车,嫌犯一名已经投降,是已经投降!请指示。”
  频道内沉默良久,才听江停说:“那铐回来吧。”
  行动结束后,那个年轻人被反铐着押上警车,突然一扭头,阴鹫锐利的目光紧紧盯住了江停。这种眼神让所有看见的人都倍感不适,特警刚要呵斥,却只听他突然开了口:“听说你想击毙我?”
  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那么多警察当中一眼认出总指挥官的,或者也可能是因为江停一身深蓝制服,肩上警衔最高的缘故。
  江停那张常年不见一丝表情的脸转过来,不带任何情绪地盯着他,跟打量一个窃贼、强盗或嫖客没什么两样。在这种堪称居高临下的注视中,年轻人突然有点扭曲地笑起来,伸头对着江停耳边说了一句话。
  当时齐思浩站得比较远,听不见说的是什么,单从口型看应该是一句脏话,但周围特警反应比较大,几个人同时厉声呵斥着把他拉了回去。
  江停倒挺平淡的,活动了下手腕,问:“你再说一遍?”
  年轻人还是那样笑着,放慢语速缓缓重复,话音未落便“啪!”一声亮响,半边身体被江停一巴掌打偏了过去!
  江停手劲肯定不是开玩笑的,年轻人抽着气站起来的时候,嘴角已经明显溢出了血。
  “再说一遍,”江停清晰地道。
  齐思浩确定这个年轻人有病,他像是突然被激发了某种极大的兴趣似的,竟然又把那句脏话骂了一遍。
  啪!!
  耳光声响亮无比,甚至老远都有人受惊望来。
  江停道:“再说一遍。”
  “……”年轻人喘息着,再次直起身。
  这次他齿缝里都洇出了血,令森白的牙齿更加可怖,竟有一丝噬血吃肉般的错觉。那吊诡的景象令周遭特警都有些发寒,有人刚要上前阻止,就只见他俯在江停耳边,沾血的牙轻轻开合,语气竟然堪称温柔:“干嘛这么狠呢?你明明知道我会被释放的,未来日子还长,是不是?”
  江停说:“是啊。”
  然后他就这么八风不动地,甩手重重一耳光,把年轻人打得一头砸上了警车门!
  “下次在现场看到他,不用警告,不等反抗,就地击毙。”江停从车里抽出张消毒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说:“责任算我的。”
  他转身走向远处,而年轻人被特警七手八脚押着,粗暴地推进了警车。
  ——你明明知道我会被释放的。
  当时齐思浩像现场所有人一样以为这不过是可笑的狂妄,然而没过多久,他在整理案卷的时候发现,这个人竟然真的因为证据不足而取保候审,随即无法定罪而被释放了。
  当得知这一点时,齐思浩在办公室里呆愣了许久,错愕、诧异、难以置信等情绪都消退之后,一幅印象深刻的画面伴随着畏惧,从他心底缓缓浮现了出来——
  那是当天押送嫌疑人的警车开走时,那个年轻人透过车后窗玻璃,死死盯着背对他的江支队长。警车越开越远,他那毒蛇吐信般的注视却仿佛还停留在原地,仿佛预兆着未来某种不幸,令所有注意到这一点的人不寒而栗。
  ——你明明知道我会被释放的。
  然后他就被释放了,此刻悠闲地抽着烟,出现在齐思浩面前。
  ·
  阿杰弹了弹烟灰,语调平静略沙,却让齐思浩就像通电般再次颤栗起来:“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么?”
  “不,不……不……”
  “冷静点,站直了,好歹你也是个支队长呢。”
  “不知道,都是他们主使的,真的都是他们。”齐思浩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不断重复:“我只是签个字而已,是我一时糊涂,都是我一时糊涂,我可以把钱都拿回来还给你们——”
  “钱,”阿杰笑道,“钱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齐思浩茫然无措,要不是被杀手挟持站着,估计下一刻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你本来可以想要多少钱就能有多少钱——如果你没卖过这个东西的话。”
  阿杰抬手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随手向前扔去。照片打着旋落在地上,齐思浩条件反射低头一看,只见图上赫然是一包幽蓝色粉末,被透明密封袋包着,右下角泛黄的标签上用褪了色的钢笔字写着:C组九箱7704。
  这是什么?
  确实像齐思浩说的那样,他只负责签字,实际操作的开箱拿东西、传递出去、发展下线、卖到各个渠道……这些都跟他无关,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知道这是什么吗?”阿杰徐徐吐出一口烟雾,眼底浮现出揶揄:“这可能是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可能是你的催命符。”
  就在这时,酒窖深处传来暗门开合的声响,随即先前那个领班妈妈桑急匆匆奔了过来:“杰哥!”
  阿杰一抬头,领班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齐思浩正处在极度惶恐中,也没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但紧接着就看见阿杰的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什么?”
  领班惊惧地点了点头。
  “……这命真是硬。”阿杰轻轻说了句,也不知道是在说谁,随即起身大步向出口走去,经过齐思浩身边时吩咐:“看着他,别让他跑了。”
  杀手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
  消防通道。
  “咯咯咯……”
  黑衣男子平躺在地,拼死抓着严峫的手臂,活生生将十指掐进了肌肉里。几道血痕顺着严峫虬结的手肘缓缓流淌下来,顺着小臂汇聚在筋骨暴突的手腕上。
  但这点痛苦没让严峫的表情变化半分,他单膝半跪在地上,眼睁睁盯着黑衣男子的脸由紫变黑,却连一丝示警或呼救都发不出来,身体就像脱水的鱼一般猛烈弹了几下,旋即猛地一软,再也没动静了。
  狭窄的楼道间里,空气僵硬得仿佛冻结,杨媚死死堵着自己的嘴。
  “呼……呼……”直到确认杀手已然气绝,严峫才缓缓松开黑衣男子颈间的手,喘息着站起身。
  “严,严严严峫,你你你……”
  严峫一个凌厉的噤声手势,制止了杨媚颤不成句的叫喊,旋即向楼上一指:“快走。”
  “那,那你怎么办?江哥,江哥他……”
  “快走!”严峫几乎是低声呵斥了,粗鲁地拽着胳膊把她拉起来,推搡她身不由己地往楼梯上走了好几步:“别啰嗦了,出去开车后门等着,十分钟之内我们没出来你就别管了,自己走吧!”
  杨媚几乎要冲口说出不行,但紧接着,她的视线越过严峫,定在了不远处的某个景象上,牙关止不住地打起战来。
  “——走什么?”
  一个阴狠的声音响起来,竟然是笑着的,就像饥饿的凶兽终于嗅到了手无寸铁的人类的气味:
  “我看不用走了,都留下来吧。”
  严峫猝然转身。
  楼道尽头出现了一道劲瘦剽悍的身影,紧接着那身影回过头来,露出了阿杰冰冷桀骜的脸。那瞬间严峫肩颈肌肉明显绷紧了,两人目光隔空相撞,阿杰一字一字慢慢笑道:“我说过,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杨媚的嘴唇因为恐惧而剧烈发抖,犹如救命稻草般紧抓着满是灰尘的墙壁,才不至于双膝一软跪倒下去。
  就在这一刻,她听见严峫缓缓一笑:“好啊。”
  然后只见严峫骤然发力飞扑,凌空抄住了先前黑衣男子丢下的短刀——
  而同时阿杰也动了,弓腰从小腿上拔出匕首,闪电般冲向了严峫!
  ·
  负一层酒窖。
  大门阻挡了外面的一切声音,酒窖里安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齐思浩站不稳,背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简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杀手从裤兜里摸出烟来抽,点火时放开了他,他立刻踉跄两下差点摔倒。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干什么去了?”杀手鼻腔中发出半声嗤笑,“你要是老老实实当个条子,这事儿也摊不上你,都是自找的。”
  齐思浩呐呐应声。
  “你之前在谁手下做事来着,缉毒二支队?”
  江停当支队长的时候作风非常硬朗,像齐思浩这样的性格,是不可能在他手下得到重用的,因此那段唯唯诺诺的历史后来一直被齐思浩引以为耻,从不多提。
  他应付着小心嗯嗯了两声,只听那杀手又随口道:“姓江的是你们支队长吧?这个人倒挺难缠。”
  齐思浩刚下意识“唔”了声,突然又感觉不对,难缠?
  什么难缠?
  江停不是死得很利落吗?
  “不过后来据说还是死了,”杀手哼笑一声:“跟我们老板作对,就是这么个下场。”
  齐思浩内心惊疑不定,不知道杀手是纯粹威胁还是在暗示什么,难道他跟这帮毒贩作对,现在也要落得跟江停一样的下场?
  他们是不是想在这里杀他?!
  杀手没注意到齐思浩惨白的脸色,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满怀恶意地掀起嘴角:“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来,说的就是你们江支队长,偏偏你这个不走运的还曾经是他的人……”
  “我不是!我不是!”齐思浩尖利地失声喊了起来:“我跟那姓江的根本不是一路人,你们不能杀我!你们杀了我事情就没那么好收拾了!”
  杀手嘲道:“你?你算什么东西,真要弄死你还不跟蚂蚁似的。连那姓江的当年都不行了,你知道他最后都——”
  噗。
  其实只是很小的声音,但杀手的动作突然停滞住了,身体向前晃了晃,烟头从指间滑落在地。
  齐思浩恐惧地睁大了眼,瞳孔中清晰映出了杀手生前的最后一幕景象——他似乎想回头去看看到底是谁杀了自己,但力气已经不够支撑这最后的动作了。他左胸心脏位置汩汩冒血,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半回头的姿势,轰隆!颓然倒地,溅出了满地尘烟。
  “谁……是谁,”齐思浩神经质地向后退了半步:“快出来……啊啊啊鬼啊!!”
  尸体倒地后露出了他背后的景象,成排酒架中,江停垂下手中的枪,顺手把套在枪口上作消音用的矿泉水瓶扔了,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金属弹壳。
  “你,江,江队……”齐思浩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扑通一下软倒,乱滚带爬向后:“你你你到底是鬼还是——还是——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我跟你确实不是一路人,”江停平淡道。
  他的语调仍然像当年一样带着无可置疑的冰冷和强硬,随即走上前,单膝半跪在尚自冒血的尸体边,吩咐道:“不想死就闭嘴。”
  齐思浩急促喘息,仿佛真的活生生陷入了惊悚的噩梦里。他看见江停从外套下拔出折叠刀,咔擦弹出刀刃,对着尸体左胸弹孔“噗呲”就刺了进去,然后掏挖几下,叮当一声清响,从肋骨间撬出了沾满血肉的弹头。
  江停从地上捡起弹头,示意梦游般的齐思浩:“跟上来。”


第105章 
  同一时刻; 消防楼道。
  叮!
  金属刀刃两相撞击; 亮响震耳欲聋; 紧贴着严峫的脸一划而过。阿杰手持匕首步步紧逼,严峫闪电般偏头、后退,顷刻间脊背已贴上了楼道石灰墙。
  唰——横刀劈开空气; 距离脖颈动脉不过分毫之距,霎时严峫都感觉到了刺痛的寒风划过皮肤,本能地抬手阻挡。
  其实他刚做出这个动作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立刻向把手往回缩。但在瞬息万变的战况中; 像阿杰这种等级的杀手,是不可能错失对手的任何一丝破绽的; 当即刀锋就重重剁进了严峫手腕!
  杨媚失声惊叫:“严峫!”
  “……!!”
  严峫全身一震,但剧痛并没有如期到来; 一只被匕首砍断的精钢腕表啪嗒掉在了地上。
  “……操,”阿杰活动了下肩膀肌肉; 盯着那只表笑道:“我果然最烦跟我爱好相似的人。”
  严峫反手一撑墙,箭步向前,怒道:“老子是他家的全球顶级VIP; 你算个鸟!”
  先前从黑衣男尸体边捡起的那把短刀自下而上横剁阿杰手腕; 大概因为角度太刁钻的原因,阿杰这下没躲过去,锋利至极的刀刃当场划破小臂,飞出一泼血星。
  阿杰嘶地吸了口气,随即被严峫当胸一脚; 横飞出去,轰然砸上对面墙壁!
  阿杰体重好说七八十公斤,当场把墙灰碎石撞得簌簌而下,大片灰尘到处都是,令人睁不开眼睛。但这种生死格斗最怕有半点迟疑,严峫连丝毫停顿都没有,纵身直扑摁倒阿杰,同时短刀扬手上抛,旋转的刀柄被啪一声稳稳接住,刀尖直向阿杰瞳孔刺下。
  ——只要零点零一秒的时间,这把刀就能穿透阿杰的眼珠,贯穿颅脑,把他的整个头活生生钉在水泥地上。
  但就在这一瞬,阿杰就着这个仰躺在地的姿势抓住严峫手臂,双手同时反向一推。几乎将手肘活活扭错位的剧痛让严峫失手,短刀飞了出去,打着旋掉在了两米开外——
  当啷!
  仿佛裁判的发令枪,严峫和阿杰贴地扑向短刀,阿杰一手把刀身打飞出去,从栏杆缝隙中掉进了下一层楼道!
  “这才对么,”阿杰冷冷道,“打架就打架,动刀动枪的多伤感情。”
  短刀在楼下台阶上滚动落地的声响传来,严峫心内暗骂一声,就地摁住阿杰挥拳就揍。
  都是格斗的行家里手,都知道在这种时候,谁先从地上站起来谁就赢了。他们就像两头凶狠的野兽,彼此用尽一切手段捣对方的眼珠、掐住对方的咽喉,翻滚着从楼道掉下去,加起来超过三百斤的重量和惯性哗然撞碎了消防栓玻璃门。
  崩裂的玻璃犹如漫天撒花,撒了满身满地,地上扭打翻滚的两人霎时被割得全身血口。严峫一手撑在满地锋利的玻璃碎片中,挥拳打得阿杰眼前发黑,紧接着半跪起身,夺过消防斧,照头就砍了下去。
  “XX!” 阿杰爆出了一句缅甸大骂,仓促就地打滚,锋利的消防斧紧贴他头顶,削断几根头发后砰地砍进了砖墙!
  碎石尘土哗哗泼下,严峫冷冷道:“早说了谁跟死刑犯有感情?”
  阿杰单膝跪地,满头满脸血泥,原本就戾气十足的五官看上去更加凶狠。他抬手毫不在意地擦掉耳孔中被严峫重拳打出的血,一字字缓缓地嘶声道:“你完了……”
  空气刹那凝固,随即只见阿杰伸手抓住灭火器,硬生生从墙上拽了下来。严峫见势不对,箭步上前,但就在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眨眼之间,阿杰呼地抡起灭火器,咣当——
  沉重的铁制灭火器足有八公斤往上,狠狠当头砸下,立时将严峫打得口鼻喷血!
  “——啊!”
  杨媚不由自主发出压抑的惊呼,连忙用拳头紧紧塞住自己的嘴,突然瞥见不远处闪过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是那个妈妈桑!
  她趁没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偷偷从负一层仓库大门中遛了出来,轻手轻脚地顺着楼道往正一层爬,似乎要跑出去叫人。
  杨媚知道这个夜总会跟阿杰有着说不清楚的关系,要是让她跑出去了,指不定会通风报信叫来多少马仔,立刻想也不想,尖叫道:“站住!”
  妈妈桑一愣看见杨媚,当即叫骂:“小婊子给我闭嘴!”紧接着手脚并用往上跑。
  “你这婊子叫谁呢?!”杨媚大怒,踩着满地碎石蹬蹬蹬飞奔上去。她之前已经把高跟鞋脱下来扔了,这时候光脚跑得飞快,夜店领班躲闪不及,被杨媚尖尖的指甲一把薅住了头发,当即痛叫:“你这个贱货,快给我放手!”
  两个女人滚倒在楼梯台阶上,你撕我裙子,我拽你头发,扭打中眼线口红糊了满脸,项链手串叮叮当当滚得满地都是。这俩打起来的激烈程度也许不如男人,但残忍性是丝毫不差的,杨媚拿出了从小不好好学习当太妹的全部撕架技能,拼着对手用指甲死命掐自己的胸也不管,抓着妈妈桑的短裙就三两下撕开,又抓起敌人的高跟鞋,“啪!啪!”用力照脸抽,没几下就把妈妈桑打得不住哀嚎。
  “反了天了你还!”杨媚到底年轻力壮,把被夜店领班扯得皱巴巴的裙子一撩,雪白大腿往敌人腰上一跨再狠命一坐,披头散发彪悍无比,抬手就是狠狠两巴掌:“想跑去搬救兵?嗯?谁他妈是贱货?”
  “救命!救命!”妈妈桑扯着嗓子尖叫:“快来人!来人啊!”
  “给老娘闭嘴!”杨媚柳眉倒竖,左右开弓噼里啪啦连打了七八个巴掌,怒吼:“叫你掐我胸!叫你撕我衣服!!撕坏了你赔得起吗?穷逼!!”
  ——砰!
  楼道回声将枪响几倍放大,杨媚惊得乍跳,猛地回头。
  一道她十分熟悉的侧影站在负一层中间那个楼道口,右手持枪,居高临下对着阿杰——是江停!
  “不准动,”他一字字清晰道,“举起手来。”
  仿佛快进的电影突然被按下暂停,阿杰举到半空的灭火器停顿住了,森森盯着严峫。
  他们两人脸上、双臂、前胸后背都被锋利的玻璃碎片割出了无数血痕,严峫额头上的鲜血顺着鼻梁流到嘴边,阿杰两鬓血迹也源源不断地顺着脖颈淌进了衣领里,就像两头狰狞对峙的野兽,毫不相让盯着彼此。
  许久,阿杰冷笑一声,“哐当!”扔了灭火器,缓缓直起身举起了双手。
  江停说:“过来。”
  杨媚紧张地望着这一幕,连继续厮打妈妈桑都忘了。严峫握着消防斧的手紧了紧,低低吐出两个字:“小心!”
  江停说:“我知道。”
  阿杰倒好像置若罔闻似的,从江停出现那一刻就眼错不眨盯着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他就这么举着手,一步步缓缓登上楼梯台阶,像是挺悠闲似的,开口问:“你是跟着姓齐那软蛋过来的,对吧?”
  江停枪口遥遥指着他的头,没有回答。
  “早在五月初你就发现那包蓝金的存在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追齐思浩这条线?”阿杰目光上下逡巡一圈,舔了舔嘴唇,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让我猜猜——因为健康支撑不住?”
  “……”
  “你的身体恢复状况,连单独一人追到恭州都做不到对吧。所以就算知道齐思浩这边有突破口,也只能耐着性子养精蓄锐,直到——”
  阿杰倏然住口,阴冷的眼珠死死盯着江停,露出了一个不无恶意的笑容。
  他说得其实没错,胡伟胜制毒案中江停再次陷入危险的深度昏迷,醒来后整整一个夏天没恢复状态,晚上睡眠多梦、易惊醒,白天又经常十分困倦,即便在最热的时候体温都明显偏低,连稍微走长路都承受不了。
  这种病态的虚弱,对江停这样习惯处于掌控地位的性格来说应该是极其难以忍受的,然而他却没有被这挑衅所激怒,甚至连丝毫搭理的意思都没有:
  “站住。”
  阿杰依言停下,站定在了离江停还有三级台阶的地方。
  “有件事我上次没机会问你。”江停稍微抬起枪口,指着阿杰眉心,按在扳机上的食指就像他的声线一般稳定:“胡伟胜一案中,警方发现被害人冯宇光服了假的蓝金,即大量东莨菪碱及MDMA的混合物,该配方在现有的毒品市场上从未被发现过,也就是说,假蓝金是丁家旺私下胡乱混合出来的东西。几天后你杀死了被步薇雇佣来杀我的范正元,为了引走警方的视线,你自制出一颗由东莨菪碱和MDMA配方组成的毒品药片,并放在了尸体口袋里,以此误导警方范正元的死跟胡伟胜制毒团伙有关。”
  阿杰戏谑地看着他的脸:“我以为你想问到底是谁想杀那姓严的……”
  “你怎么知道冯宇光体内的毒品成分是东莨菪碱?”
  阿杰微愣。
  杨媚不明所以,然而不远处的严峫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建宁市局内有人把尸检报告透露给黑桃K了,”江停直直盯着阿杰的瞳孔,问:“那个内鬼是谁?”
  空气比刚才的生死一瞬还要紧绷,看不见的弓弦在每个人耳膜深处越来越紧,发出濒临崩断的尖鸣。
  “……”
  阿杰突然咧嘴一笑:“想知道?”
  那笑容在他满是鲜血的脸上显得有些冷酷,但他开口却是很柔和的:“要不你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江停枪口一抬,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所有人头顶上——扑通!
  杨媚失声:“是谁?”
  江停眼角余光一瞥,只见他们上方的正一层楼道中,赫然只见人影一闪,是个穿黑衣的男子,转身就扑向楼道通往大厅的消防门。
  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连眨眼都来不及的千分之一秒里,阿杰和严峫同时有动作了——
  阿杰闪电前扑,一掌抓住江停右手腕。江停反应也快,在被制住的同时扣下扳机,砰!枪声响起,灯管爆裂!
  严峫飞身上前:“小心!”
  到底是专业的精英杀手,阿杰没有丁点迟疑,那贴着耳朵飞过去的子弹对他全无影响,掐着江停腕骨反拧、夺枪、就势把江停往自己身前一拉,整套动作连半秒都不到,枪口往江停太阳穴上一顶,厉声喝道:“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严峫脚步瞬间凝固在了楼梯台阶正中。
  杨媚破了音:“不!江哥!”
  阿杰呼了口血气笑起来,贴在江停耳边,说:“你猜我敢不敢先打腿再打手……”
  江停说:“哦,那你猜我敢不敢先打头?”
  阿杰来不及反应,只见江停两手指关节往他手肘处一撞,顿时半边手臂酸软,险些扣下了扳机!
  “X你妈——”
  阿杰大脑空白,胸腔发麻,满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紧接着枪脱手而出,他条件反射去捞,江停的动作却更快,半空中食指准确插进扳机孔,啪地抓住枪柄,转身毫不犹豫地——
  砰!
  从挣脱挟持到扳机枪响,连环变故不超过一秒,阿杰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杨媚呆滞地张着嘴,倒被她拦腰坐在地上的那个妈妈桑适时爆发出了骇人的惨叫:“啊啊啊啊啊杀人啦——!!”
  江停面色如冰,咔擦上膛,似乎还要再补一枪。但千钧一发之际,上方一楼的消防门被再度撞开了,无数道脚步纷沓而至,为首赫然是刚才那个通风报信的马仔:“站住!”
  “站住不准动!”
  严峫抬头一望,起码七八个人冲了下来!
  此刻事不宜迟,连补枪的时间都没有了。严峫冲上去一把搂住江停、就地打滚,钢弹在水泥地上打出了利箭般的尘烟,他们已顺势滚进了负一层的消防门。
  “杨媚!”江停吼道。
  “放手你个贱人!!”杨媚手脚并用,把抓着她的妈妈桑撕扯开,急急忙忙捂着胸口奔过来。刚跑几步她似乎掉了什么,还弯腰捡了一下,然后才连滚带爬冲向消防门,被江停一把抓住臂膀,强行拖了进去。
  消防门里就是那道曲折的走廊,里面是地下酒窖。江停一马当先狂奔在前,杨媚拎着裙角气喘吁吁在中间,严峫持枪断后,梗着脖子怒吼道:“姓杨的你刚才在捡什么?!”
  杨媚手里攥着那条从地上捡回来的钻石项链,白金链条随着跑动前后甩动,心虚地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严峫:“那个姓金的死没死?!”
  江停:“不知道!”
  “姓齐的呢?!”
  江停正想说逃跑的时候问题不要这么多,紧接着这个问题就不用回答了。
  他们一转弯,刚才妈妈桑进出酒窖的暗门出现在眼前,赫然只见齐思浩被单手铐在暗门边的铁制酒架上,满脸惨白发青。
  这时酒窖外走廊尽头响起了嘭!嘭!两声,是消防门被用力撞开,阿杰手下那些人冲了进来。严峫和江停对视一眼,根本不用语言交流,两人就同时采取了行动——
  江停把折叠刀扔给杨媚,把她推进暗门,然后从裤袋里摸出手铐钥匙,咔擦给齐思浩解开手铐,重重一脚踹进了暗门后的通道里。
  严峫抓住酒架一推,四五十瓶酒砸在地上,高纯度的威士忌伏特加等等酒精混合流了满地。这时正好追兵赶到,为首那人只抬头瞥了一眼,登时脸色惨变,头也不回往后狂奔:“回去!回去——”
  严峫掏出打火机,咔擦点着,甩手一扔。
  淡蓝色的幽光顺地缝而起,轰——
  火焰熊熊燃烧,转眼喷起了大半人高!
  “走走走走!”严峫脱下外套,一把罩住江停头脸,把他推进暗门,然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暗门后是另一道通向后厨的楼梯,也不知道是为了方便吧台平时来拿酒,还是专门供妈妈桑这样的人跟黑社会联系。这时候后厨帮工早跑光了,杨媚轻车熟路地跑出后门,江停、严峫左右挟着踉踉跄跄的齐思浩,几个人前后奔进后巷,在远处消防警笛隐约响起的同时,冲上了先前停在后巷口的辉腾车。
  江停点火发动,杨媚坐在副驾驶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怎、怎么办啊,会不会烧起来?”
  “那点火不至于。”严峫单手持枪,在后座按着齐思浩,说:“你看人都从前门撤出来了。”
  江停一言不发,点火倒车,神乎其技退出狭窄的后巷,辉腾在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尖响中划出半弧,嗖地冲上夜间繁华的马路。
  “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你们想干什么?”齐思浩已经被今晚一连串惊骇变故折磨得有气无力了,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他全身发软,听起来非常绝望:“你们放了我吧,要不让我自首也行,我跟他们真不是一伙的……嗷!”
  严峫枪口一顶,齐思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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