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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娇-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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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的人。杨律连话都不愿意和陌生人说,怎么会愿意在这么多陌生人的面前完全地裸露自己的身体?

正当程业鑫陷入无边的困惑中时,安静的教室里忽然响起了老师的声音。程业鑫一愣,这才发现原来上这堂课的老师是杨准——杨律的父亲。
“沉思者在思索的过程中,他的肢体时常保持静止的状态,但他的肌肉、骨骼乃至皮肤的变化都会袒露他的情绪。”杨准的手中拿着一支铅笔,站在杨律的身边,用浑厚华丽的声线解说,“大家要注意模特的皮肤,皮肤贴服在肌肉上,时常能够完整地表达模特本人的情绪。”
他说着,铅笔似是无意地、轻微地从模特的背上滑过。程业鑫的瞳孔蓦地收紧,真切地看见了那片皮肤和它的主人的变化。细细的、粗糙的笔端从雪白如纸的皮肤上滑过,杨律原本静止的身子微微地颤动,程业鑫清楚地看见他那几不可见的抬头。
的确,皮肤可以真实地表达本人的情绪。程业鑫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因为他看见杨律的皮肤开始泛红,分明没有经历鞭笞,却显出一层极淡的粉色,淡得令程业鑫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见了真的。
他认得这样的粉色。程业鑫短促地呼吸,一时寻不到正确的呼吸的方式。

“在这样的情境下,大家可以试图了解‘年轻的欲望’是什么。这常常非常纯粹而直接,模特的肌肉线条十分直白地记述了生命延展的力量。”杨准用微微扣起的手指敲了敲杨律的肩胛骨,笔杆顺着他的颈项往肩上滚落,“这一段线条,很美。大家注意到了吗?”
程业鑫注意到了,他注意到杨律腰上的肌肉在杨准说话的过程中急速地紧绷。他认得这样的紧绷。这是杨律很少提起杨准的原因吗?程业鑫的心似乎被一张未干的油画布蒙上,颜料的缝隙堵得他透不过气来。
杨律正在发抖,程业鑫看见他正在发抖,他认得这种颤抖。

就在杨准用双手比划着关于整幅画作的构想时,程业鑫忍不住彻底地掀开了门帘。
哗啦一声,惊醒了教室里所有沉迷于美学的人。每一个人都惊诧无比地望向后门,而正在比划中的杨准,他的双手停留在半空中,俄顷,他把双手放下。
杨律怔怔地看着站在后门的程业鑫,只感到大脑里轰然一声,仿佛琼楼玉宇的坍塌。程业鑫站在充满光的位置,却背对着这些光线,留给杨律一张模糊的脸。他惊恐得动弹不得,还没有反应过来,程业鑫已经丢下手中的东西,愤然地甩下门帘离开。

“程业鑫!”杨律顾不上自己究竟是何等境地,不假思索地从人字梯上跳下来,走了两步才发现周围的人全充满恐惧地盯着自己。
他愣了愣,脑子中的回路在一瞬间如同全部被击穿般,穿透而空白。杨律慌忙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浴巾,胡乱地往身上裹,跌跌撞撞地赤着脚跑出去。
程业鑫没有走远,杨律才跑到楼梯间便看见他。他发了疯似的大声喊:“程业鑫!你别走!”
听见身后撕心裂肺的乞求,程业鑫转身,看见已经泪流满面的杨律,胸口仿佛闷住气一般难受。妒火几乎已经烧焦了他的心,他却发不出声响。

杨律哭得直打颤,而程业鑫气得浑身发抖。两人在楼道里相持了片刻,程业鑫张开嘴,每一个字都是沙哑的:“这就是你和他的关系?如果我没有看到,你打算瞒我多久?”
他呆住,婆娑的泪眼里看不清程业鑫的脸。杨律费力地呼吸着,起伏的胸口填不了多少氧气,他屡屡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窒息。他痛苦地看着这个不清不楚的程业鑫,反问:“你瞧不起我了,对吗?”
看着他泣不成声的样子,程业鑫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齑粉,只消一阵风便会被吹得不见踪迹。他的两眼发黑,似乎随时会昏过去,好不容易才开口说:“如果你不情愿,我不会瞧不起你。但你情愿吗?”
杨律恐惧地捂住嘴巴,哭得没了声音。

他为什么不回答?为什么不说话?程业鑫怀着万般的恐惧看着不吭声的杨律,从未有过的灭顶的绝望像是海里的波涛,汹涌地迈过他的头顶。他无处挣扎,被卷进浪里,无力地说:“你们这是乱伦,你知道吗?”
“我、我不情愿……”好不容易,杨律喘着气,用呼吸的力量吐出几个字来。
程业鑫的眼前一黑,扶住栏杆,脱口质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杨律的双腿发软,跪在地上,身上裹着的浴巾几乎散落。他像是抓住一片叶子般,紧紧地攥着这块浴巾,痛苦地摇头,说:“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没有……”
简单吗?程业鑫眼睁睁地看着他瘫坐在地上,那阵风吹来了。风吹过来,扬起许多灰烬,他绝望地摇头,喃喃道:“杨律,我们完了。”

Chap。12 … (6)

回家的路上,毛毛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程业鑫把车开得很快,途中险些因为急转弯而摔车。他浑身淌水地回到家里,分不清湿了满脸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眼看他风风火火地冲过铺面,面店里零星的几位客人都诧异不已,袁素馨目瞪口呆,喊了他好几声,程业鑫全然没有听见。
他跑上楼,砰的一声关上门,扯掉身上的雨衣。地上转眼便湿了一片,程业鑫的双眼发红。想到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杨律所提到的关于父亲的一切,他的所有态度,还有在最后的懦弱,程业鑫只感到胸口熊熊烧着一团浇不透的恶火,烧得他心力憔悴。
那真的只是懦弱吗?突然间,杨律的梦境再次闯入程业鑫的脑海,明明只触及其中一分,已经让他的大脑痛得炸裂。程业鑫捂住发痛的额头,焦躁地推翻了桌上的所有东西。发生了什么?他又经历了什么?一直以来,他在杨律的生活里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杨律是真的喜欢他吗?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和杨准之间又算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不反抗,这究竟能有多难?是真的不情愿吗?
程业鑫头痛难当,眼前仿佛笼罩着一片悄然发光的黑色星辰,阻挡他的视线。他无力地蜷缩在地上,雨水无法干透,冰凉地笼罩着他的身体,而他不知道颤抖真正的缘由。

杨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发抖,他颤颤巍巍地坐在更衣室的角落里,密闭的空间卷着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他。他睁着放空的双眼,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记不起程业鑫离开以后发生的任何事。
“小律。”杨准蹲在他的腿边,温柔地将手覆上他的膝头。
“不要碰我!”杨律失控地尖叫,迅速地蜷起自己的双腿,爬到房间的角落里隐成一团,试图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彻底地消失不见。
杨准神情凝重地注视着他,良久,他缓缓地起身,轻描淡写地感慨:“你脆弱得像是一只小猫,真是太可爱了。”
闻言,杨律怔住,他瞪着双眼盯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身体里流淌的血液仿佛没有了温度,他冻得牙齿打颤。
“大家已经全走了,你穿上衣服,和我回家吧。”杨准耐心地说。
杨律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腿,窝在角落里,如同一块被水泡软、腐朽的木头,一动不动。
半晌,杨准无奈地摇头,说:“好吧,你好好休息,我在家里等你。”话毕,他转身往外走。杨律怔忡地抬眼,偷偷地窥视他离开的背影,见他忽然又停下脚步,杨律迅速地低下头。杨准偏过头,将问句说成一个陈述句:“你会回来的,对吗。”

门打开的几秒钟,外面透入了一道狭窄的光线,照不到杨律的身上。等到光线再次消失,杨律警惕地瞪着那道门,缩在原处挣扎片刻,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扑到门上,将门反锁。
杨律的头痛得抬也抬不起来,他摸黑找到自己的衣服,慌忙地往身上套,蹬上鞋以后立刻夺门而出。
下雨了,雨点如同钢珠一样噼里啪啦地往地上落。杨律没有雨伞,也没有心思找一把雨伞,他不顾一切地在雨中奔跑着,雨水混着寒冷的空气挤压着他的肺部,他那不堪重负的肺部不消片刻已经被挤压得喘不过气来。杨律跑得双腿发软,路上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的注意,他丝毫没有发觉。
他的眼前始终蒙着一层灰色,使他看不清眼前的路。杨律只能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断断续续地跑一段、走一段,咬着牙不让自己停下来。

好不容易跑到程业鑫的家门口,胸腔里漫上来的血腥味让杨律作呕,他痛苦地靠在柱子上,累得险些摔坐在地上。
袁素馨发现了他,大吃一惊,忙不迭地走出来扶住他,焦急地问:“怎么回事?哎呀,怎么淋成这样?”
“阿、阿姨……”杨律压着自己的胸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问,“程业鑫在家吗?”
闻言,袁素馨错愕地看着他,皱眉道:“他刚刚也淋了一身回来,你们出什么事了?吵架了?”
“我想找他。”说着,杨律推开袁素馨的手,摇摇晃晃地往里走,等好不容易脚步稳当一些了,连忙迈大步子往楼上跑去。

程业鑫的房间门紧闭着,走廊里没开灯,这道门显得尤为黑暗,仿佛一道厚重的墙。
看到这面墙,泪再度从杨律的眼眶里滚落,和满脸的雨水混在一起。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无力地拍了拍门,声音沙哑:“程业鑫。”
门内没有动静,没有任何回音。杨律无助地抿起双唇,重新拍门,问道:“程业鑫,你在里面吗?”依然没有回应,杨律的喉咙被血腥味哽住,难受地乞求道:“你开开门,别不理我……”他试图转动门把,但这无疑没有用处,泪水啪嗒啪嗒地打在他的手背上。他耷拉着脑袋,不断地抽泣和哽咽着,手很快被泪水淋湿,门把也湿了。
忽然,门把从他的手底脱离。杨律惊喜地抬头,看见程业鑫打开门,还来不及将他看清,已经因他冰冷的目光而木然。

面对哭得双眼红肿、面色苍白的杨律,程业鑫的心头倏尔发紧。他咬紧了牙关,仓皇地避开杨律可怜又殷切的目光,淡漠地说:“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听罢,杨律整个人在原地晃了晃。
程业鑫生怕他会立刻摔倒,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上前搀扶他的冲动。
杨律好不容易重新站稳了,虚弱地说:“我不喜欢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相信我。”
这话如同导火索,重新烧着了程业鑫本已冷却的愤怒。从满心的憔悴里,一丝荒谬的火苗蹿升成一片火海,程业鑫找不到任何表情来诠释自己的痛苦和绝望,他笑了笑,问:“信你什么?如果是他强迫你,你为什么不报警?”
他呆了呆,婆娑的泪眼里转瞬间不见一丝光亮。半晌,杨律张了张被泪水淌湿的双唇,声音低弱得如同无声,道:“报警没有用的。”
“怎么会没用?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程业鑫闻之猛地睁大了双眼,严厉的话毫不留情地脱口而出,“被欺负了就报警,这有什么难?很丢脸吗?比被欺负还丢脸吗?他是你的爸爸又怎么了?犯罪就该受惩罚!这到底有什么困难?!”
杨律被骂得一愣一愣,杵在原地,像一棵在风雨里摇摆不定的柳,虚弱得无声无息。
程业鑫说了半天,仍见他无动于衷地立着,不发一言。不知因为愤怒还是嫉妒,又或者是深不见底的失望,程业鑫的眼前发黑,将昏过去。他抓着门把,努力地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无力地说:“就这样吧,我是个普通人,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既然你不肯报警,决定继续忍受下去,我不陪你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杨律听罢一颤,蓦地抬头,眼睁睁地看着程业鑫决然地关上了门。

Chap。12 … (7)

面对着关得严实的房门,杨律无措地站着,想来想去,只想到再敲一敲门。他无助地拍了好几遍门,希望里面能再有哪怕一丁点的回应,然而没有,程业鑫再也不理他了。杨律伤心地咬着湿透的嘴唇,明明皮肤被浸湿的衣物冷透,内里却在发热。病态的热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感到肺部滚烫,烫得难以呼吸。
在确认程业鑫不会开门以后,杨律吸了吸即将要淌出鼻涕的鼻子,揉揉哭肿的、哭干的眼睛,艰难地迈出步子下楼。他的脚底像踩了棉花一般,轻飘飘的,踩不到实处,一不小心踩空了一级台阶,他忙不迭地抓住扶手。那一瞬间,杨律似乎站在悬崖的边缘,心脏猛地高高挑起,又深深坠落,吓得他差点呕出血来。
过了好一会儿,杨律确认自己站定了,才小心翼翼地重新往下走。

杨律像一个幽灵一般,静悄悄地从店铺中飘过,看见正在给客人点餐的袁素馨,稍作犹豫,还是开口对她说了一声:“阿姨,我先回去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袁素馨一开始没有听见,如果不是看见人站在自己的面前,袁素馨尚未反应过来。眼看着杨律说完话便往外走,袁素馨连忙把小票撕给顾客,追出来喊道:“哎,小律!怎么走了?”她拉住杨律,见他的手冻得像块冰,急得皱眉道:“先别走,让阿鑫给你找身干衣服换上。你这个样子,得感冒的。”
听见程业鑫的名字,杨律的鼻子一酸,两眼瞬间又红了。他忍住泪,难受地摇头,说:“不用了。”
袁素馨诧异地看着他这么伤心的模样,一时难以言语。杨律挣开她的手,低声地道别后往雨里走去,袁素馨忙不迭地又拉住他,心疼极了,无奈地说:“你等等,我给你拿一把伞。”说着,袁素馨立刻折回店里,从收银台下拿出一把雨伞,期间不忘看着杨律,怕他连这会儿工夫也不肯等。她将伞打开,塞到杨律的手里,叮嘱道:“快回家吧。别淋着,回家后赶紧换身衣服,头发擦干,千万别感冒了。”
杨律紧紧地抿着发抖的嘴唇,好不容易才点了点头。
袁素馨发愁地看着他,安慰道:“吵架了是吗?是阿鑫不懂事,回头我让他去找你。别难受了,小小年纪,有什么不能和好的。”
听罢杨律的喉咙一梗,一滴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来,他连忙擦掉了,感激地说:“谢谢阿姨。”
“乖,没事。”袁素馨摸摸他的脸,敦促道,“赶紧回家吧!”

Chap。12 … (8)


关上门后,程业鑫一直戴着耳机打游戏,但由于心烦气躁和心不在焉,他的状态非常差,拖累了队友连输了几盘以后,顾语瞳私敲他,友善地把他踢出了战队。程业鑫独自在地图里刷野,隔着耳机,他隐约听见外头传来敲门的声音。一不留神,程业鑫被野怪打掉大半的血,他迟疑着,望向那道门,心扑通扑通地直跳。
杨律还在吗?或者,他还是给杨律开门算了?想起杨律通红的双眼和苍白的脸庞,程业鑫的心像是被凌迟一般煎熬,但杨律的不语和怯弱紧紧地桎梏着他,他焦灼得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如果杨律选择什么都不做,他还能做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袁素馨的喊声,程业鑫闻之一愣,在听到妈妈的连声催促以后,不耐烦地摘下耳机,起身开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袁素馨劈头质问道。
程业鑫的心里烦透了,没有心情向妈妈解释,回到书桌前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来打游戏。
袁素馨愤愤然地走进来,拍着桌子说:“你和小律怎么了?怎么让人家哭得那么伤心?身上湿成那样也不留一下,就这么把人赶走了!”
程业鑫的内心本就十分煎熬,听到妈妈的质问,他烦不胜烦,说:“妈,你别管了。”
“哎,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袁素馨瞪着双眼,见儿子只顾盯着电脑打游戏,生气地直接关掉主机的电源,“程业鑫,你现在怎么这么不懂事?他犯了什么大错,让你这么对他?你没瞧见他跑过来,喘得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了吗?让人家走,伞也不给,这大冬天的,你窝在屋子里暖和了,他淋成那样,回去会不会发烧都不知道!”她压住火气,烦躁地说:“我让他赶紧回家了。哎,他家里有人的吧?爸爸在家吗?”
听罢,程业鑫的心重重地往下一沉,怔怔地回答:“在。”
“那就好。”袁素馨没发现儿子应这话时的异样,放心地拍拍胸口。
程业鑫咬住下唇,原本放在鼠标上的手慢慢地握成了拳头。
袁素馨看他半天不说话,不满地说:“你真是太不懂事了!”话毕,她气得直摇头,失望地离开了。

杨律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才走到家门口,雨还在下着,他举着的雨伞仿佛有千斤重。望着院外沉重的铁门,还有从墙角探出的败落的花枝,杨律身体里的病热不断地往外扩散。他呼出许多白气,用口鼻一起呼吸,很快,嘴唇干得裂出血痕。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程业鑫的话再一次在杨律的脑海中响起,他在原地晃了晃,通过黑灰色的雕花铁门,望向自己的家。
“就这样吧,我是个普通人,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既然你不肯报警,决定继续忍受下去,我不陪你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杨律闭上双眼,眼皮仿佛烧着了一般,灼烧着他的瞳孔。可是,他同样也是普通人而已。程业鑫真的不再理他了吗?如果他不去报警,程业鑫是不是永远不会再见他,再也不会和他说话了?
报警……能有用吗?这一次,会有用吗?杨律无法想象也不能接受走进这道门以后会发生的事,如果他现在回家,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回头了?但是,他能去哪里?程业鑫已经不要他了。
他在雨中站了很长一段时间,雨势不见减弱,天幕越来越沉、越来越暗。杨律还是想和程业鑫在一起,他咬紧牙关,鼓足勇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快步地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雨中的派出所非常安静,陈旧而朴素的牌匾挂在门旁,深蓝色和灰白色的涂色在墨绿色的树荫间显得格外安逸和肃穆。
杨律喘出来的气很热,心脏因为病热和寒冷相交融,跳得沉重而紊乱。当他走进派出所里,环视着这间小小的派出所,心底又不禁打起了退堂鼓。还是走吧。杨律咬着下唇的软肉,闻到一股子血腥味,他舔了舔嘴唇上干裂的伤口,充满怀疑地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几面锦旗以及公告栏里居民写来的感谢信。
“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吗?”正在值班的民警起身,诚恳而礼貌地问。
杨律看向这位年轻的警察,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俄顷,他警惕地抬眼把这位警察迅速地打量了一番,目光闪烁不定。
民警被他看了一阵,窘得很,尴尬地笑问:“有什么事吗?”
杨律沉默良久,想到程业鑫所说的话,终于费尽力气狠下心来,上前说:“我要报警。”

Chap。12 … (9)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在清晨停了。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振动的声响,吵醒了到后半夜才睡着的程业鑫。他扶着发痛的额头坐起来,望向窗外投进来的熹微的晨光,仿佛听见外头有乌鸦的叫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手机始终在不依不饶地响着,程业鑫呆呆地看着手机,过了好一会儿脑子才转起来。会是杨律的电话吗?程业鑫起床走到桌边,看到是谢文伟的来电,不禁奇怪。此时应该是谢文伟的上班时间,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程业鑫不解地接起电话,问:“喂?”
“阿鑫。”不知为何,谢文伟在电话里窃窃地问,“你有没有听小律跟你说过他和他爸爸的事?”
闻言,程业鑫呆住了。
谢文伟紧张地问:“阿鑫,听见了吗?”
程业鑫反应过来,心头倏尔收紧,忙问:“他和他爸怎么了?你怎么知道的?”
“真有事?!”谢文伟震惊地叫了一声,转而立即又重新压低了声音,悄声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今早来接班,听说有个高中生昨晚来报警,说自己被亲生父亲强暴过,而且多次被猥亵。我细问过才知道是小律。阿鑫,你听说过这事儿吗?”
一瞬间,程业鑫的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心也受到牵连,难以克制地狂跳起来。他惊得抓住衣襟,摁住胸口,除了感觉到不断起伏跳动的心脏外,无法镇压。

谢文伟等了半天不见他回话,气道:“哎呀,你说话呀!急死人了!”
程业鑫无措地抚着额头,焦急地问:“现在呢?杨律还在派出所吗?他爸呢?你们找他爸了吗?”
“找了,昨晚就找了。”谢文伟顿了顿,沉重地说,“但按小律的说法,被强暴是两年前的事了。他现在好好的,除了淋雨发烧以外,什么事都没有。他爸爸被问了不承认,空口无凭啊!”
程业鑫听罢抽了一口凉气,破口质问道:“怎么是空口无凭?杨律都报警了!谁会闲着报警编这种事?你们不到他的家里看看吗?万一能找到点什么呢?”
“这种情况根本没法立案,搜不了!”谢文伟痛心疾首地解释,“小律说他的爸爸常年在作画的过程中猥亵他,但问他有什么证据,他又说画全被卖光了。所里联系了他的爸爸,他爸过来了,听说这事,还说小律以前也这么胡闹过。我刚刚打电话问了小律上回报警的单位,那时也是无凭无据就说他爸威胁他,在两年多前。当时是他的妈妈把他接回去的。”

程业鑫的心脏依然持续快速地跳动着,直至听到最后一句,他的心跳似乎停了。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脑海中只剩下被荒谬铺满的空白。半晌,程业鑫讽刺道:“所以呢?你们不管了,是吗?”
谢文伟犯难地说:“他拿不出证据来,他爸也不需要证明没有发生的事啊。”
“你们凭什么说没发生?!”程业鑫无法自已地吼道。
谢文伟在电话里直叹气,说:“所以我才打电话跟你打听。你听说过或者见过吗?我们也联系了他家的保姆,保姆说小律的爸爸平时很疼他,绝不会对他做那种事。”
程业鑫听完再度愣住了。他再也想象不出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了,啼笑皆非地问:“如果我听说过,算证据吗?你们能把杨准抓起来吗?”
谢文伟沉了沉气,为难地说:“怕是不行,因为那也只是小律对你的一面之词。而且,他爸说他反对小律和男生谈恋爱,小律为此和他有矛盾才报警。你的话不能和其他证人的话互相印证,效力很低。”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程业鑫气得浑身发抖,两眼一黑,有好几秒钟什么都看不见。

他不想再听谢文伟说这些没有用的话,既然这种事连警察都不管,他带杨律走!想起杨律,程业鑫的呼吸发紧,恐惧地问:“杨律现在在哪里?你们让他回家了?!”
谢文伟无奈地说:“今早我过来时,同事已经联系了他在邻市的姑姑,刚才人到了。先让他的姑姑把他带回去,休息几天,等他和他爸爸的关系调解好了再回家。”
“谁来调解?”程业鑫听得一身冷汗,忙问。
谢文伟哽了一瞬,语带遗憾和愧疚,道:“他们家里自己调解。”
程业鑫怔住,咬牙切齿地问:“现在杨律人在哪里?”
“刚才跟他的爸爸和姑姑走了。”谢文伟说。
话音未落,程业鑫立刻骂了一句脏话,挂断电话后,没穿袜子直接套上鞋,抓起外套和车钥匙,冲出了房间。

“你呢?”程业鑫问,“你有没有离家出走过?你家里管得这么严,应该没有过吧。”
杨律沉默着,过了很久才说:“走过一回。”
程业鑫惊诧地问:“后来呢?”
“后来,”杨律对他淡淡地笑了一笑,“后来和你一样,再也不想离家出走了。”

程业鑫跑下楼,打开电动车的锁,听也不听袁素馨的叫唤,迅速调转车头,开足最大的马力往湿淋淋的街道上驶去。

杨律想了想,问:“以后他如果打你,你觉得告他家暴有用吗?”
“他不会打我的。”程业鑫没想到杨律居然会把自己和谢文伟说的玩笑话当真,笑道,“我们说笑而已。”

下过雨的道路满是积水,程业鑫的车速太快,从水洼上飞驰而过,水花飞溅到路旁行人的身上,引来不少责骂。他头也不回地把车开进了长长的、灯光昏暗的隧道里。杨律和他说过的那些话,那些他从没有往心里去的话,在风声中、在水花溅起的声音中,再度涌进他的耳朵里。

“早点儿高考就好了,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去。”杨律满是期待和忧愁地说。
隔着门,他的声音孱弱:“你开开门,别不理我……”

程业鑫听着那些声音在脑海中盘旋,四肢百骸越来越冷,面前的街道似乎全部倾斜了、颠覆了,他如同在地震的中心摇晃,分不清哪一片才是可以踏实的地面。
来到距离派出所最近的码头,程业鑫正赶上一班船上客,他绕着码头来来回回地转了几轮,没有在登船的人群中见到杨律的身影。随着渡轮的驶离,一个可怕的预感像是丧事的缟素蒙上程业鑫的心,他慌忙地调转方向,因重心不稳险些摔车。刚刚把车扶稳,程业鑫马上又以最快的速度朝杨律的家开去。
码头附近的交警发现他超速行驶,不断地在后方鸣笛,程业鑫完全不理会,依然压着电动车能达到的最高速度往前开。

上坡、下坡,兜兜转转,在这座人人安逸自在的小岛上,开着车在细雨中狂奔的程业鑫像一个疯子。等他把车开到白沙路,往杨律家的方向驶去,忽然,一个和他擦肩而过的身影让他惊得急刹车。
惯性把程业鑫往外抛,他连人带车狠狠地摔在地上,牛仔裤被摔出一个大口子,右腿的膝盖擦破了一大片皮肤。匆忙中撑往地面的两只手掌全是泥水和血,他忍着痛爬起来,怔怔地回头看向那个已经走远的身影。
刚才那个短暂的瞬间,程业鑫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和杨准长得很像,身材同样十分高挑,她或许就是杨律的姑姑。
她走了,杨律呢?

Chap。12 … (10)

屋子里没有开灯,门窗紧闭,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弥漫着一股老旧、陈腐的气味,晦暗的光线中,每一样陈设看来都如同置于旧时光里,积满了尘埃。唯独那套穿在人形衣架上的精致的洛丽塔洋装格外鲜和艳。
杨律看到这套雪白的洋装,呼吸骤然哽住,巨大的恐惧迅速地包裹着他的全身。经过一夜空调的吹拂,原本身上被雨水淋湿的衣服皱巴巴地贴服在他的皮肤上,被他高烧的体热蒸暖。
他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忽然,杨准从后面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他本就烧得意识模糊,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推,杨律两步趔趄以后摔到沙发上。

“不是说好了永远不会离开我吗?”杨准从灯座旁的茶几上拿起一副柔软的丝质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难过地俯视着他。
杨律咬紧牙关,无措地看着四周围晦暗的一切。这一刻,光和黑暗混淆在一起,朦胧得不分彼此。他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却站不稳,重新跌坐下来。杨准伸手猛地把他压在沙发上,单腿跪在他的身旁,幽暗的眼睛里写满了失望。
“小律,再穿一次这套洋装,好不好?”隔着柔滑的手套,杨准像是珍视一尊陶瓷一般抚摸着他发烫的脸,平静的气息缓缓地落在杨律的脸上,“做爸爸的新娘,不好吗?”
杨律怔怔地看着他,双眼空洞得毫无色彩。他想要推开杨准,手上却使不上力气。他绝望地乞求道:“你让我死掉算了,求你……”
闻言,杨准的目光一暗,气息突然发急。他瞪直了双眼,如同要捏碎一个陶俑似的用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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