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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有嫌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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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青趴在床上,软绵绵地翻个身,拉了坐床沿的江奕晖的袖子,摇啊晃啊地,“别补了,跟我一块去嘛!我期末考肯定要遭殃的,一个人过去会被我爸骂成咸鱼干,有你在他就不会太过分啦。”
  江奕晖沉吟半晌。“你最近虽然因为谈恋爱,和我呆一起的时间不太多,但怎么好像变得……更粘了?”
  “有吗?不一直这样?”
  江奕晖笑笑。“可能是我的错觉。”
  “所以,一起嘛一起嘛……”
  江奕晖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去揉常青的狗头,手指停在半空,又收回来。“那我跟我妈说说吧。那个补习班是全国都有,看能不能加点钱转到北京校区去。”
  常青把他那只手拉过来,脑门“啪”地撞在他手掌心里。“好朋友,不离不弃!”
  他和陈白杨的关系同时也不咸不淡地维持着,只是较之最先那股时片刻不愿分开的黏糊劲,热情竟还冷却下来。就像吃口巧克力蛋糕,刚开始时甜甜的,过后就有点腻。反而对江奕晖没了危险和防备后,呆一块儿更加舒心自在。他尽管跟自己说,有个一定会一心一意不离不弃地对自己的朋友,有个整天开心果似的女友,齐活儿!
  拿到期末成绩,陈白杨约了常青到她家吃饭,说是爸爸妈妈早就知道了,想见见他。常青本是不愿,学生谈恋爱都不怎么见得光,扯上父母可算是大事了。但陈白杨坚持之下,他还是勉强答应下来。
  一路上常青也没和陈白杨讨论考试的事。他们一起这么两个月,常青开始读懂陈白杨的各种笑,尤其这时候,就算咧着嘴,也总有些心不在焉。出教学楼时,他扫过一眼挂那的红榜单,排头的那个一点意外没有,还是江奕晖,但头两溜儿三十个人里,根本找不见陈白杨的名字。这是相当厉害的下降了。
  到了陈白杨家,她爸爸陈双福、妈妈吕薇,甚至包括她妹妹陈自立在内,都特别热情地招待他,好像除了陈白杨自己,也没人拿她成绩当回事,随便一问,听了就听了,各自表情都是漠然,就吕薇低着喉咙说了一句:“这胖脑袋瓜恐怕只装得下一样东西,有了男人就容不下别的了。”随后又赶忙去给常青夹菜。
  “白杨在我们眼里,可是才女,高山……高山仰止!”常青觉得吕薇的话不好听,维护了一下。但陈白杨依旧呵呵笑着,也没特别感激他。他觉得怪怪的,一直时不时偷瞄吕薇,总觉得忽略了什么。饭吃完了,陈双福给他看茶,他才想起,吕薇里头那件花蕾领子的高领阔袖毛衣,正是当初他买给陈白杨却又从没见她穿过的。心里很不是味,但还是按下不提,高高兴兴接了叔叔递来的紫砂茶杯。
  这屋子的陈设比他想的要好太多,茶具也齐全,茶叶映着紫砂,红红的,没点杂质,又透彻,都是不便宜的东西,所以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人会挤在这鬼地方。这么想着,他也就问了出来。
  “我们陈家始终是生意人嘛,当然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叔叔是拿你当朋友才跟你掏心窝子,说这些话。叔叔这些东西算是掏了我们家底,都齐齐备着,还不是为了有这么一天能好好待客?”
  这副官腔常青已经听了一整顿饭了,实在有点头疼,赶紧换了话题:“叔叔您这个儿子真是可爱,跟白杨一样很爱笑啊。”
  陈双福眼睛一眯,又说:“不仅可爱,还特别聪明,就是太能吃。“
  “小孩子能吃不是福吗!”
  ”是福也是祸啊!现在国产奶粉不敢吃,进口奶粉又贵,可费了不少心。我们家就是没响应国家号召,一连生三个,吃了亏,后悔死了!要头一胎就是小贵哥,哪有这么多苦处。现在生活程度那么高,养活容易,养好可就太慢难了。”
  “叔叔您是有眼界的人,自然要求高些。”
  “果然是名门之后,这说话就是不一样哈?”他对着吕薇笑道,“小青,你是不知道我们的难处。要是没机会就罢了,可有机会把更好的留给这三个孩子,我们怎么都得争取一下!”
  常青瞄了一眼吕薇,说:“白杨的确值得很好一点。”
  陈双福朝前倾身,一把抓住常青的手:“可不是吗?我们之前在浙江开了个小厂做衣服,还创了儿童服装品牌,后来我把厂子给了大哥打理,自己到这边开拓市场,想要让咱的品牌在本地流通流通,没想到本地势力实在是盘根错节,根本挤不进来。无奈之下才开了间文具店维生,让孩子们过得这么苦……”
  常青精神一震,跟在父母身边这些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他是真没想到爸爸不在,还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鬼知道这什么服装厂怎么就变成文具店的,他赶忙要去掏手机,借势要走。不料陈双福抓着他就是不放,一面还说:“白杨这孩子没谈过恋爱,这一谈就把成绩搞得一塌糊涂,但女儿总归是要嫁人的,成绩再好,也比不上有个好女婿,有你这样的好女婿,我们也不愁什么了!”
  常青再听不下去,一把甩开他的手,腾地站起来,“你神经病吧!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小常,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可不能不管她,不管她的至亲啊!”
  常青恶心坏了,掉头就走。后面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吕薇看他这反应,竟呵呵笑起来:“陈白杨,你不是翅膀硬了吗?临了事,你的好姑爷也没见得要管你啊。”
  常青简直要破口骂人,辛苦忍住,又倒回来抓了陈白杨的手腕,扯起她就往外走。那吕薇的声音还没听:“看看,看看,这还没嫁呢,就要跟着男人跑啦!”
  陈双福也是一脸阴沉,并不来追。这一双父母像是看死敌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儿的男友,直到她消失在楼道里。
  到了楼下,陈白杨拉住常青,说:“你生气了吗?”
  “当然生气!我简直不能想象这个年代还有这种父母!能养出这样一个你,实在太难得了!你别回去了,就住我那得了!”吕薇对陈白杨那阴阳怪气的样子,分明就因为陈双福埋怨她生了三个才有了儿子,白白提升了生活成本,觉得这两姐妹都是累赘!
  陈白杨也不笑了,“我爸我妈没错的……”
  “你别替他们说好话了!要不是那是你爹妈,旁边还有个小婴孩,我早就骂人了!”
  “不是,常青,这件事……虽然你不想听,但是我还是要说的,我觉得,你也有点错。”
  常青愣了一下。“我有什么错?是我太冲动了吗?可你爹妈真的太气人了啊,换成江奕晖都不一定忍得住!”
  “我的意思是……对于你家来说,让我爸的品牌进去本地市场,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啊!我爸为了这个忍了很多年,连双袜子都舍不得给自己买新的,你却能动不动就花几千几万买件衣服。这么简单的事,你为什么不帮他呢?你帮他,也是在帮我啊。”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
  “你确实已经亲过我了啊!上次我们在公园,你还摸过我下面!你不愿意对我负责吗?”
  常青人都快崩溃了。深秋他们去郊外看红叶,靠在没人来的树林子里,亲着亲着确实是有了感觉,可真动手伸进去,黏黏湿湿,又觉得腻歪,总集中不了注意力,忽然想起上江奕晖提醒过他,没想清楚前,尽量不要发展进一步的关系,所以便住了手。“这你全跟你爸说了?”就这么点接触,竟成了缠在他手上的女人的贞操带,他简直不可理喻。这难道还是那个看一眼后背就要娶人回家的时代吗?
  “我爸我妈生我养我,当然要告诉他们了。”
  常青呆了很久,一咬牙,朝她摆摆手,“抱歉、抱歉,我找错人了,我看我们还是分手吧。”
  9
  常青在北京的家坐落在西三环边上,是翻新的老房子,对面有个大学。他爸爸常遇春做官向来谨慎,一点把柄不愿留下,无论在原籍还是来北京,都作最低调的选择。照理说他当时调任,常青不过初中,转到这边好一点的学校是没问题的,但就这样他也怕被人说成高考移民,以权谋私。
  常青过来后,并没觉得父母在和不在有什么区别,二老不是开会就是出差,不在家,照旧是他和江奕晖两个人住着。
  当时下了飞机也没人来接,就常遇春一个电话打过来,不清不楚地给了他个地址。他和江奕晖打车,当地司机很会聊天,看他们是学生,生涩讲礼貌,哆哆哆说个不停,不知不觉就围着二环绕了个大圈子。临下车常青觉得受气,很想甩几张红票子到他脸上,还是让江奕晖拉住了。
  后来他就把气发在爸爸身上,可三天没见人,到第四天,他的父亲才出现。也只是晚饭桌上匆匆两个小时,排首一句也不是和他说的:“亦晖,常青这阵在学校,还听话吧?”
  “叔叔,常青很好的,很多老师都喜欢他。”
  “是喜欢他吗?”常遇春不咸不淡地说,并不需要谁的回答。他四十多岁,头发天生不见一根白的,像所有政府官员那样,抹了油,一丝不苟地往后倒梳,仿佛年龄永远停留在这四十多岁上。
  常青嘟囔着嘴,气鼓鼓要发飙,江奕晖赶忙又接上:“老师们喜欢活泼可爱,看了让人开心的学生。我们班主任说,常青身上有种朝气,日后路会走得很平坦。”
  常青心里有点涩。他是很清楚,十五班班主任非常不喜欢他。从江奕晖,到陈白杨,影响很坏。陈白杨的事在她那似乎没能坐实,但早也有了风言风语。
  常遇春“嗯”了声,几不可见地点点头。“你谈朋友了吗?”这话是直对着常青问的了。
  常青吓了一跳。怀疑老爸是从哪听到什么了。一时间竟半句话都说不全。“我、我是有,但是……”
  “他有很多女孩追,但一直跟我一起,放学后我会帮他补课,没有时间去顾忌这个。常青在这方面很是很捋得清的。”
  常遇春突然问:“亦晖,听你妈妈说,你这次过来是学习英语的?”
  江奕晖点点头。“北京与国际接轨,英语资源比较多,教学程度比我们那要好些。”
  “你好好把握。到时候叔叔也会帮你忙。”
  “谢谢叔叔。”
  常青没太听明白他们的话,就觉得江奕晖得了父亲的允诺,神色反而暗淡了些。他也很奇怪,为什么往日在乎自己成绩的爸爸,这会儿对这些只字不提,反而去关心江奕晖的英语。要是平时,有这种补习,他爸多半是要把他推到补习班,跟江奕晖一块儿去的。
  一整个寒假,江奕晖早上都去上课,到十一点半结束,下午一点半开始,三点结束,中午各自解决。常青最怕的就是这段时候,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打游戏看电视都不带劲,出门逛着除了冷,更显得寂寞可怜。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没有朋友、路上人口音和神态都陌生,封闭的环境给了常青一种焦躁而怠惰的矛盾情绪,不想做任何事,每天就指着江奕晖回来,腻歪着说些没营养的话也好,看个电影电视剧也好,让他帮自己那个那个也好……随便干啥都行,意志被消磨得不像话,好像人就只有那几个小时是真正鲜活的。一开始还觉得这样过还不如上学呢,两个星期过去,反倒害怕起开学来。这样的日子说不准哪儿挠到痒处,竟有一种吸毒一样的诱惑力。
  临了回程的一天下午,江奕晖下课回来。抱了包栗子剥给常青吃。两个人都不会做饭,这边家里又没佣人,天天叫外卖。吃完了,江奕晖复习过英语,拉常青坐阳台上,点了一盏黄色的灯,说:“这几天都没画画,回去交不了差,今天麻烦你献身一下,我画张油画,很快,要不了几个小时。”
  常青一听,脸都绿了。“油画……别啊!我坐不住!那个太累了!”以前也照他说的这么干过,一动不动当模特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起个草就行,不用多久。”江奕晖说得笃定,脸上有些笑意。
  “得有补偿。”
  “栗子不算吗?”
  “你玩儿我呢吧!几个小时一袋栗子就打发了,我还不如美院的模特值钱咯?”
  “哈,”江奕晖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放心。”
  常青这才喜滋滋地坐过去。以前,一两个星期总会有个什么契机或心情自己来一发,但江奕晖走进这个私人领悟后,他就不爱自己动手了。
  灯光有点含糊,照头顶打下来,他整个人的轮廓都显得柔和。江奕晖早就说过他像金毛,性格也好,样貌也好,无辜得惹人怜爱,又总有那么些时候,精力特别充沛。画着画着,差点就给画布里的常青添上狗耳朵。顿顿笔尖,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别动啊,手,手放左边一点,刚放在大腿上的,嗯嗯,就那个位置。”话到这里,又是一顿。
  常青脸上潮红。刚也没注意,自己手是放在接近大腿根那儿了。照江奕晖的角度看去,特别像在隐晦地摸着自己的小弟弟。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一股热流涌入下‘体,那儿凭空鼓了起来。
  他抬起头,又用那清澈无辜的眼神望向江奕晖。不料江奕晖却摇摇头,说:“说好是补偿的,画还没完成,不做数。”
  常青急了。“平时也没非要什么条件,作怪!”
  江奕晖把笔翘在调色板边缘,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隔着睡裤,掌心覆盖在凸凸的地方,像揉面一样,慢慢地按,让那发面团子变作了擀面棒。
  “行了行了,这样不舒服。”
  “你太快了,过程享受不到,这样缓一点。”
  “妈的,谁快了?比耐力我是第一!”
  江奕晖抿着笑不说话。
  释放过后,江奕晖要去替他清理,以免常青父母忽然回来撞见。但常青按住他,脑袋杵在他头发上,说:“待会儿再弄,歇歇。”
  下‘身仍然有些抽搐般的余韵,两颊也还潮红着。江奕晖呆愣愣地看着他。
  “看什么?”他愉快地,绵乎乎地,半睁着眼问。此时此刻,他眼里的世界哪儿哪儿都可爱着。
  江奕晖僵硬地把目光朝上一移,他顺着看过去。
  “这么多羽毛……啊不,这是雪!”
  南方人很少见过雪。这年冬天,北京干燥阴冷,天上一直灰沉沉的,这会儿才下的第一场雪。常青兴奋起来,陡然忘了先前的洋洋懒意,打开窗摊开掌心去接,屋里有暖气,雪花捧在手里,一会儿就化了,怪可惜的。
  “那我把雪和你都画进去好了。应该挺好看的。”江奕晖趁这会,把现场清理干净。
  玩了一会儿,常青接连接了好几捧,玩腻了就坐回来。想着画进去,这瞬间就化的雪,就算永永远远地留下了。有自己在里头,这些雪花,甚至可以算是属于他自己的。
  人但凡有点喜爱的东西,就容易产生一种想要拥有的欲`望。
  江奕晖画两笔就会抬头观察,他竖起画笔,闭一只眼睛,一卡一卡地,在测算什么比例,那只睁着的眼睛藏在笔杆子后面。像是受到什么触动,他忽然歪了下头,四只眼睛猛地碰撞。停了片刻,他斩钉截铁地收回去,不动声色地继续画。
  常青刚经过高`潮,甜甜的余韵被雪花卷得更加缱绻。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被一波`波肉`体欢愉蚕食的门,轰塌了。
  眼前的江奕晖在被雪花包围的阳台边,在暖黄的灯光下,鼻梁上沾着蓝色的起稿颜料,低着眼眸,额上刘海徐徐颤动,刘海后面的眼睛里,不是他本人,就是画上的他。他很确定地感受到,自己想要拥有他。
  “刚才,你问我在看什么。”江奕晖拇指抠进调色盘的圆洞,正拿笔尖在上面颠来倒去地糊,“我没有看雪。虽然我也是南方人,而且当时确实发现下雪了,但那都是背景板,只衬得让眼前的一切更特别点。”
  常青手有点发抖,身上的肌肉都不太受控制。他预感自己不会愿意听江奕晖的话。
  江奕晖抬起头来,双眼熠熠地,沉默地凝视他。“我想吻你。”
  常青的脸被冻僵一般,没有血色,又冷又硬。
  “你怎么了?我没有真这么做。只是喜欢的人那个样子,又靠得那么近,难免会有这样的冲动。你介意?”
  “我介意。”常青发现自己嗓子很哑。
  “我怕我有一天会忍不住。总有那么一天。”他的额头忽然撞到画布上,染上黄的蓝的灰的颜色,“对不起,能让我吻你吗?就这一次,一次就好。我知道你回去可能找陈白杨和好,也可能另找新的女朋友,但我只需要这一次,算作这一长段时间我让你感到快乐的报酬,我只想要这一次就够——”他话没说完,常青已经冲过来,把画架推倒在地,抓住他的肩膀,对准那两片柔顺的嘴唇吻下去。
  常青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对方的心跳。仿佛这整个下着雪的世界,就剩下这四片交‘合的唇。
  两个人都明白,他们的友谊,彻底完了。
  10
  回程当天,常遇春、常青的妈妈冯初都回来了,江奕晖同他们道了别。冯初年轻时脾气又冲又高傲,到这时候反而显出包容一切的大度及坚定果敢的决断力来。
  她一直欣赏江奕晖,但敏锐深邃的眼中却能看到即使常遇春也看不到的东西。在将需要带给家人的伴手礼打包好交给常青后,她双手交握下垂,以一种面见同辈的姿态对江奕晖说:“奕晖,你的天分不止于此。希望你能战胜自己,不断进取,学成回来时,为国家做出贡献。”
  江奕晖惊讶地琢磨着“战胜自己”四个字,替常青分担一部分行李,一起去了机场。
  那天晚上开始,常青就没再同江奕晖说过一句话。吃饭各叫各的外卖,就着书桌几口刨了;睡觉时,他会把房间上锁,咔嚓一声,也不知道是把江奕晖锁门外,还是把自己锁里头。
  开学后,常青独自走路回家,没跟江奕晖约过,但也没碰到过他。好像对方也明白,朋友真的就只是个借口,谁也没脸再用了。他知道的全部关于江奕晖的消息都是听来的。有人说,他就装作干别的,收书包、转笔杆,甚至背书都好,手上稀里哗啦地动作,耳朵恨不得贴到人家嘴巴上去。
  他听说江奕晖这学期时常出入校长办公室,也听说他经常不在学校,好像在准备别的什么。
  常青还在学校碰到过一回江奕晖的妈妈林月满。就是匆匆一见,打了个招呼,就听见铃声上课去了。说起来,自从上学期闹了一场过后,他就没再去过江奕晖家,印象中,江奕晖的妈妈明明是个独自支撑家庭的憔悴的中年女人,事业早到了瓶颈,全副精神都在江奕晖那儿,脸上总有一股萧索的神气。但刚那一面竟显得红光满面。一身打扮也明丽洋气,让人一见她就觉得她非常快乐,充满希望。常青回头一想,大约还是谈恋爱的缘故。
  三月初开春,月考过后,学校举办了春季运动会。五班体尖多,最是风光的时候。唯独一千米长跑老报不满,班长秦端在教室巡了两圈,实在没招,两根麻花辫朝后一甩,“当当”地在报名板上敲了两个字:“常青,就你了。你们几个经常逃自习打篮球,体力肯定没问题了,替咱班级出把力不难吧?”她人瘦,说话的时候露出两颗大而白的门牙,看上去有点民国老学究的味道。
  “难啊!秦姐姐,我耐力特别差!中途会倒下的!”
  这时候秦凯头一个起哄:“班长!别听他的!我们比过,就他耐力最好了!”
  随后一群人猥琐做作地哄笑起来。
  常青百口莫辩,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开赛那天,空气飘着一股春天独有的潮湿味道,阳光十分好。几棵桃树樱花接连都开了,学校颜色层次很丰富。五班被安排在正对操场的观众席上,常青旁边是13号出口,正后面是来往走道。因为学校临时调整安排,高中的集体项目被调到一开始,学生全跑到操场上,垫着脚尖,后浪推前浪,挤着跳着给自己班的接力赛加油。一大片的观众席都仿佛被洗劫过,空空荡荡没几个人。
  到了高二下期,即使运动会,也有每天必须的海量作业。跟江奕晖不来往后,常青就加入了杨舒宁他们的抄作业大队。这伙人总像嗷嗷待哺的雏鸟,等秦端把作业写好,一个挨一个传抄。这会儿那张那些习题试卷正传到他手上,赶着运动会结束前上交,根本没法跟着人去加油。
  正写着,背后沉沉的声音响起,常青笔头一顿,差点杵断笔尖。“不用转过来,我问几句话就走。”
  一个多月断了联系,这声音仿佛变得遥远,令人心底升起一股想要靠近的冲动。
  “那天晚上,你是因为我的要求才来吻我的,还是说,你自己……”常青后背靠左的地方贴上手掌。他只套了校服,里面是薄薄的丝羊毛开衫,掌心覆盖在那里,通向前面心脏的位置,瞬间烫了起来,”有了这个想法?”江奕晖问得小心翼翼,声音不自觉地轻颤。
  常青喉咙被塞住了,眼眶发热,只觉得这整个班级所在,就他和江奕晖两个,带着专属的私密的暧昧。
  “对不起,我不能接受这个。我爸妈也不会接受的。”
  江奕晖收了手。过了很久,久到常青怀疑他还在不在,扭过头去,正巧对上江奕晖涌动的双眼。他点点头,咬着嘴唇说:“嗯,我明白的。”
  常青发现他脸色不好,头发长长了,刘海盖到眉毛下面,也没去修剪,身上有股干燥又匆忙的味道。“你……也别太拼了。高考而已嘛,你要考清华北大都是很轻松的事!”常青很快住了嘴,生怕自己多说出什么来,赶忙又把头转回去。
  随后悉悉索索一阵响,常青竖起耳朵听背后的动静,赛场上领先的那个班级交接时掉了棒,猛地掀起山呼海啸。再当他察觉时,后面已经没人了。
  学校在运动会时,会收一些学生们为各班级运动员写的、画的或加油或调侃的优秀稿子,当场印作会刊分发到各班级;有的还会直接在校园电台念出来。
  常青心里不痛快,这次的不痛快和上次很不一样,他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一旦独处,心里就排山倒海地抽痛。照杨舒宁的说法,这一整个月,就像失恋了一样。但他也确实是失恋了。
  下午是他的一千米,他一上来就拿这一千米当作一百米,不要命地冲刺,不拿秦端的千米技巧当回事。三百米过后立马歇菜,差点没摔倒在地,跑得像死狗一样。场上有不少运动员的好友过来跟着跑,他一个人孤零零爬着,又羡慕又生气又害怕。埋怨江奕晖不来鼓励,害怕他真来了。死撑着拖完这漫长的一千米,他瞬间滚倒在操场上。
  终点处,漆遥挂着耳机等着,大腿还跟着节奏抖。人到了,摘下耳机过去把他拉起来,抗到肩上搀扶回去。
  一千米可是个大项目,一般运动员只要完成了,回到班就会收到大量称赞和慰问。但常青的遭遇却大相径庭了。
  刚一到班上,同学就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秦端走过来,薄薄几页刊纸揉成团,狠狠朝他脑门上砸来,手一递:“我的作业呢?还我!不想给你这种人抄!”
  “我干什么了?”常青累得要死,声音也哑的不行,脸上潮红一片,差点没吐出来。说好的英雄归来呢!
  漆遥扫了周围一眼,“回座位再说吧。”
  常青大口喘着气,一整瓶矿泉水喝完,杨舒宁把刊纸摊开在他面前。第二页上刊登着署名高二十五班江奕晖的漫画。
  “江奕晖脑子让门夹了画这种东西?那些选稿的人都瞎吗,别是看着姓江的脸连他投的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了?这他妈是哥们儿干得出来的事吗?常青,你说一声,咱们一并过去揍他。十五班算什么,这种垃圾,当人都不配!”
  常青把刊纸抓过来两爪撕了。“别吵了,这他妈不是江奕晖画的!”
  漆遥冷笑:“我说不是吧?你们这群没眼力的傻‘逼还不信。”
  “怎、怎么会,这署名不是——”
  常青着急打断他:“这破玩意儿小学生水平,就来冒充江奕晖了!我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国际大赛一等奖能连个对话框都织毛线?”江奕晖速写本不知什么时候放他房间里,一直没带走。他时不时就手痒去翻,对对方的水平和习惯实在太过熟悉。
  杨舒宁愣了愣,登地站起来。“糟,秦凯他们真去揍人了!”
  常青听见了,也没多想,拔腿就朝十五班那边跑。
  漆遥懒懒地朝杨舒宁说:“我早就说过了,常青和江奕晖的事,你们碰都别碰,惹一身骚全怪自己。还他妈愣着呢?赶紧打电话让秦凯他俩住手啊!”
  杨舒宁挠挠头,嘀嘀咕咕道:“那是谁干的?咱们常青也没惹着谁啊……”
  那漫画画的确实糟糕,像极了看过两篇漫画,画人便是大眼睛尖下巴打个折的弯弯鼻子,对建筑物更是四条线几个方格子作窗。漫画的头一格是个四四方方的白色建筑,上首一个红十字,建筑物前,一个大眼睛蘑菇头、带着厚框眼镜的女孩头像在流泪;第二格则是蒙了口罩带白帽子的医生,一手拿把刀插那女孩鼓起的肚子里,一手托着个小婴儿;第三格女孩跪在地上哭,一只手伸出来,朝着前方一个背对她的男孩;最后一格写了两行字:【女高二十五班陈白杨男高二五班常青】。
  画得虽然丑陋,但意思却简单明了:常青把陈白杨肚子搞大,让她打胎过后,就把人抛弃了。
  上学期常青和陈白杨谈恋爱,一个重点班才女,一个年级男神,也算是件大事,各种小道消息飞满天。但这学期一来,人就已经分手了,惹得大家好不好奇。正巧这时候有了这篇漫画,许多人都信了。
  常青这会儿还没顾得上生气,只怕江奕晖真被打了,担心得不行。刚跑过一千米,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比先前百米冲刺都快,直接照体育场椅子一格一格跨栏一样往下跳。
  等到了五班,却见秦凯曹姚亭傻愣愣地在边上站着,他将人推搡开,以为江奕晖被打趴在地了,却不料这俩蠢蛋背后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
  “人呢?”
  “什么?”曹姚亭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跑来了。刚接了杨舒宁电话,就一个别动手,错怪人了,不清不楚又把电话挂了。
  “江奕晖呢?你们打他了?他在哪?”
  秦凯首先反应过来,笑嘻嘻地拍着他肩膀。“别担心、别担心,刚杨舒宁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别打,我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所以他人呢!”
  秦凯也没见过他这样又急又气的样子,好像除了江奕晖,不论谁、不论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了。“我们来就没看见他,他们班上的人也说不知道。我问了小慧姑娘,这我可问对人了。毕竟小慧姑娘还痴痴地喜欢着江奕晖呢,所以她一直在观察——”
  常青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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