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潦草-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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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潦怔怔地看着顾超,心刺痛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超就这样站在窗边一直说着,月光照在他身上,语气坚定,却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顾超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我跟你一样想常石死,我最好他被车撞死、被火烧死,甚至吃饭被噎死,但我怕他脏了你的手。”
  “张潦,我只关心你过得好不好?背负一条人命以后你会过得更好吗?”
  张潦就这样仰头看着顾超,看着他右肩上自己留下的吻痕,彻底掩盖了旧伤疤。他想到那天自己伴着荷花灯许下的心愿,他要给顾超一个未来,一个彻底光明的未来。
  那天最后,顾超紧紧地抱着张潦说,“你不是一个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告诉我好吗?”


第44章 前夜
  这真的是件很讽刺的事情,坏人杀好人杀得理直气壮,好人杀坏人内心却是百般折磨。
  张潦知道顾超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云淡风清,内心却是不安与惶恐的,他复仇与否的决定对于顾超而言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也像是虚无十字架下沉默的审判。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可以被接受,只是于法,却是不可饶恕的,合理的动机不能改变违法的本质。
  他的小菩萨其实是不希望他去这样做的,张潦明白,但顾超没有说教、甚至没有劝阻,只是用最大的善意去包容自己,仿佛无论他做什么决定都是可以被谅解的。
  如果没有遇到顾超,张潦想自己或许早就结束这一切了。成的话,就背负人命苟且地活着,败的话,也不过是继续在黑暗的深渊里呆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果决定要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张潦真的想过放弃,但每当他想起至亲的脸,却下不了决心,他无法面对他们,或者说真正无法面对的人是自己。
  他只能反复告诉自己,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双桥未管所有一处安保上的漏洞,整个所区建筑老旧、年久失修,西楼外墙面出现大面积剥落情况,目前正在紧急加固,外墙上搭建起了施工用的脚手架,正好阻挡住了监狱高墙上安装的摄像头。同时,脚手架恰好拉近了与高压电网的距离,上万伏的高压电流足以一下子致人于死地。
  妹妹死在工地上,张潦要常石也终结在同一个地方。
  只要把常石骗到脚手架,先打晕再推向高压电网,所有人都会以为常石是企图越狱,被电网击落的。
  巧的是,常石这几日嘴里说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越狱,他说他要越狱去杀了那个婊/子,还要干死她。
  这个她是常石的母亲。
  加刑的判决出来后未管所通知他母亲,而她却说早就没这个儿子了,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最好再判个无期死刑,她恨不得当时就把常石闷死在襁褓之中。
  常磊在国内治疗一直没有进展,常家积蓄丰厚,他母亲决定带着常磊去美国做神经康复治疗,近日就要出发了。
  常石知道这个消息后,从禁闭室出来后就愈发暴躁,口中时常自言自语、念念有词,他红着眼的样子像是内心关了一头猛兽,随时会一跃而出。
  张潦想这正是个很好的时机。
  那个夏天才晴朗没多久,台风就来了。近几年极端天气事件不断增多,今年说是在西北太平洋上出现三个台风共舞的罕见局面。受台风影响,嘉海市出现短时间内的强降雨,特大暴雨导致多处水位接近警戒线。
  双桥未管所虽位置偏僻,但依山傍水,站在天台上便能眺望到一条碧波白练,但此时,暴雨导致河水暴涨,疯狂地涌出河堤,吞没了大片农田,不断涌向了地势更加低洼的未管所。
  形势急迫,橙色警告下,双桥随时面临山洪爆发的局面。所里把管教们都聚集在一起开临时会,领导已经把情况上报市监狱管理局了,可能要全体转移。
  每个人面色都很凝重。
  或许纵观整个双桥未管所,此时脸上还带着笑的人只有杨帆一个。他们宿舍在一楼,监道的窗户被暴雨撞击着,不断渗着水,杨帆跟何小飞两个人不断用抹布擦干窗台,已经拧干了一桶的水。
  但杨帆的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歌。
  “这么开心?”何小飞怼了下杨帆。
  杨帆笑兮兮地要去刮何小飞的鼻子,他的伤痊愈了,鼻子也没塌。
  “脏脏脏。”何小飞偏头躲开,又被杨帆一把勾住脖子。
  “小飞,昨天顾警官找我聊了。”杨帆眼睛弯弯的,“下个月我就可以出狱了,然后再过一个月就轮到你了。”
  何小飞拧干抹布,有些意外,他在双桥已经过得把日子都忘了,这样一算确实是该出狱了。
  杨帆索性把抹布往水桶里一丢,靠在墙边跟何小飞聊起了天。
  “到时我找到房子,我们合租吧。”杨帆明亮的眼睛里有对未来的向往,“我先收拾好,等你出狱来接你。”
  何小飞笑着点了点头,一个人在窗台前抢险救灾。
  “不过,我可事先说好。”杨帆坏笑了下,“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不会烧饭…”
  “我烧。”
  “还不会洗碗。”
  “我洗。”
  “拖地不干净。”
  “我拖好了吧。”何小飞忍不住弹了下他的脑门,“家务都我做行了吗?小少爷。”
  杨帆得意地笑笑,“那我就负责赚钱养家,我得想想出去了找份什么工作,要么去做销售,提成高…”
  何小飞随他胡思乱想着,而自己像是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期待,他想自己没杨帆那么能干,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就先去理发店当个洗头小工。
  一桶水满了,何小飞提着去倒,刚走两步,杨帆的手就伸了过来跟他一起拎着。
  杨帆随口问道,“话说我一直没问过你,你不是犯强/奸罪进来的,你看着女生能硬起来?我就不行。”
  何小飞侧过脸看着他,想说又闭上了嘴。
  “你是被陷害的吗?”杨帆猜测道,“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
  何小飞没说话。
  杨帆嘟起嘴说,“我都告诉过你这么多小秘密了,你都没跟我分享过,是不是没拿我当朋友?”
  “不是。”何小飞匆忙回答道。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把水桶里的脏水倒了,拽着杨帆躲到了一个角落里。何小飞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对杨帆讲了,从常石强/奸施暴,到逼自己打手枪射进去,最后是残忍地把女孩子砸死。
  杨帆眼睛越瞪越大,骂了句,“我/操,畜生。这种人真是挨千刀都不过分。”
  何小飞嗯了一声,拉着杨帆要走,却被他拽住了手臂,杨帆似乎还想继续聊。
  “那你有把真相说出来吗?”
  何小飞眼尾闪过一丝黯淡的情绪,他很轻很轻地说,“我不敢,我说出来有用吗?”
  何小飞总想起法庭上常石盯着自己时凶狠的眼神,他害怕下一秒他就会像那个女孩一样被残忍杀害,再说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他知道故意杀人罪的同犯判起来更久。
  他说服自己,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的,有的人杀人不用偿命,甚至不用做多久牢。这世界是偏袒有权有势的人,普通人的生死如蝼蚁一般不值得被记住。
  杨帆也沉默了,像是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过了好久,他低低地说,“可是小飞,我总觉得这样不对。那个女孩的家人一定想要得到一个公道,虽然你的话可能不管用,但至少有人帮着他们说话。”
  窗外狂风暴雨,风声呼啸,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丢石子,一下下,也打在了何小飞身上。
  可是…
  何小飞想到了张潦,他想只要张潦把常石杀了,这件事就结束了,他是否说出真相再也不重要。再说,他就要出狱了,他不想因为当初做伪证重新回到这里。
  杨帆搂着何小飞的肩膀,慢慢地说,“小飞,进来之前我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骗的人很多很多,但我一直有我自己的规矩: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人,我不骗;孤寡老人和单身妈妈,我不骗。这是我自己定的,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但就是这些让我偶尔觉得,我和其他骗子还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可是我就快要出去了。”何小飞说,“我不懂法律,万一我还要再进来。”
  杨帆像平时何小飞摸他那样,揉了揉小飞软软的头发,“再进来啊?那我就每个月都来看你。你要是实在孤单,我就再偷东西进来陪你。”
  何小飞愣愣地看着他。
  “谁叫你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杨帆笑起来像是一道阳光。
  何小飞很长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杨帆,像是贪婪这样的光明与坦荡。


第45章 险情
  雨势愈来愈大,风云变幻的天空像是被闪电豁开了一道大口子,暴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之下,雨中沉寂许久的远山竟像是卧龙怒吼着要破云而出,恍惚间如末日一般。
  此时在双桥的犯人们尚不知晓,周边的村镇正经历着洪水过境,农田已变成一片汪洋大海,水流湍急,被洪水冲道的树干横躺着直冲而下。已有一处民房在洪水中发生倾斜,面临倒塌。
  整个村镇道路、农田、电力设施均被损坏,村民孤立无援地聚集到屋顶等待政府的救援。
  双桥未管所一楼的宿舍正面临着雨水倒灌的局面,由于外界道路已全部瘫痪,双桥如一座被困滞的孤岛。
  形势太突然,管区人员转移疏散已不可行,所里领导紧急决定将全体人员往楼上搬迁,一楼淹了去二楼,二楼淹了去三楼。市武警总队已经临时调集了大量警力向双桥方向救援。
  顾超冲进三班宿舍时,整个头发都被雨水淋湿了,滴滴答答往下直流,衬衣裤子也都湿透了,整个人狼狈不堪,显然是刚从雨里抗洪救灾回来。
  他拍了拍手,把人员召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层没多久要淹了,大家赶紧收拾下要紧的东西,往二楼撤。别紧张,救援人员已经在过来了。”
  大家一下子炸开了锅,杨帆紧张地抓住何小飞的手臂,像是才感觉到危险的到来。
  顾超还要继续说,整个头却被一块干燥的毛巾彻底兜住,连头带脸被张潦抱住轻轻地揉着。
  “没那么急,你去换件衣服,出不了事。”张潦在他耳边小声说。
  顾超嗯了一声,微微有些脸红。
  “你自己小心点。”张潦悄悄地捏了下顾超的手。
  “你也是。”顾超侧过头看着张潦,两个人像是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暂时把常石这件事情放一放。
  顾超捏了捏张潦修长的手指,交代道,“有贵重的东西随身带着,这层铁定要淹了。”
  小阎王靠着墙,反手和他十指相扣,在心里想最贵重的东西就在眼前,他确实是日日夜夜想随身带着。
  就在顾超要离开宿舍时,何小飞轻轻地拍了下他湿漉漉的后背,小声说,“顾警官,我有话对你说。”
  两个人站在监道里,水已经淹上来没过了脚踝,何小飞听到顾超说让大家把要紧的东西带上,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常磊留给自己的举报信。
  “有什么事?”顾超衬衣贴着后背,凉飕飕的。
  “顾警官,你还记得之前我给你的那封信吗?”何小飞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顾超愣了下,半天才想起好像确实有这回事情,何小飞暂存了一封信在自己这里。
  “顾警官,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你说。”
  何小飞垫起脚凑近顾超耳边说,“这封信很关键,你能帮我随身带着吗?”
  顾超有一丝疑惑,刚想说要不还给他好了,何小飞又靠近说,“顾警官,如果你想看的话也可以,因为这是一封举报信,关于蒋警官的。”
  顾超匆忙回宿舍时从窗口看见那片葡萄田,支架已经全部被风刮倒了,横七竖八地躺在田里,原先长得好端端的葡萄藤全部淹了。
  顾超心里有些遗憾,等不到明年葡萄开花结果了。
  双桥未管所是第一年碰到这种紧急情况,也没有应急方案,整个管区的狱警乱成了一锅粥。更危险的是,围墙上的高压电网设备系统老旧,由于暴雨袭击已经彻底失灵了,领导下了死命令严禁狱警透露出半句,同时派人严守监控。
  顾超就是在监控室里碰到蒋云峰的。
  他回去换了套干净的制服,顺便拿了何小飞那封信。顾超其实是知道蒋云峰收受犯人贿赂的,但他只以为是金额不大的红包,犯人家属托蒋警官关照里头的人。
  也是想着蒋云峰家中的窘境,顾超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万万没想到涉及金额这样大,蒋云峰还帮常磊违规报了减刑。
  蒋云峰一个人在监控室内抽着烟,烟雾缭绕中,顾超觉得这个人有些陌生。
  “蒋哥好。”顾超叫了一声走进来。
  “是小超啊。”蒋云峰回头看了一眼,口中吐着烟圈,“人都撤二楼去了吗?”
  顾超嗯了一声,向蒋云峰讨了一支烟,也抽了起来。恰好蒋云峰手机响了,顾超就倚在桌子边听他打电话,是女儿欣欣打来的。
  蒋云峰嘱咐女儿把门窗关好,照顾好妈妈。
  “市区情况还好吗?”顾超见蒋云峰挂了电话,开口问道。
  “比我们这儿好。饭菜我都给她们留好了,欣欣微波炉里打下就行,这个她会。”
  “欣欣真能干。”
  蒋云峰深吸了一口,鼻孔里散出烟来,无奈地说,“又有什么办法?我们家这种情况,她只能早点长大。”
  “欣欣上了哪所中学?”
  “就家附近的,方便些、公立的学费便宜。”蒋云峰说道,其实当初常志军有向他许诺,替欣欣出赞助费上嘉海最好的私立实验初中,“家里又没什么积蓄,都用在她妈妈身上了。”
  顾超沉默了,他抽完了一支烟,在烟灰缸里狠狠按灭,“蒋哥,上次碰到欣欣,她说长大了要像爸爸一样做警察,像爸爸一样维护公平正义。”
  蒋云峰苦笑一声,抽完烟的嗓子有些哑,“警察有什么好?收入低、干活累,有什么意思?”
  “蒋哥,再给我支烟吧?”
  蒋云峰从兜里掏出香烟盒子,丢了顾超一根,“平时不是不抽,今天怎么了?都讨第二根了。”
  “因为心里有些不好受。”顾超凑近了借火,抬起头盯着蒋云峰,“蒋哥,这几年很感谢你关照我,我拿你当亲哥一样看,也拿欣欣当亲侄女。我只是没想到…”
  蒋云峰也盯着顾超,看了会儿偏过头去,说道,“小超,是听说什么事情了吗?”
  “是。”顾超直说。
  “那你信吗?”
  整间监控室充斥着劣质香烟的味道,熏得人嗓子生疼,顾超说道,“蒋哥说的话,我就信。”
  “小超,你还没结婚成家,你不知道有时候生活真的很难。”蒋云峰哑着嗓子说,“不交钱他们就不给做手术,你说我能怎么办?这些年我拿的钱都是为了你嫂子,全用在药上。我没多要一分钱去买车子买房子,我们这个家只是想生存,小超你说,我错了吗?”
  顾超没有说话,连抽两支烟让他有些难受。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来,召集空着的管教都去宿舍楼看管犯人。
  “可是蒋哥…”
  “小超,我不想跟你争。现在有事快走吧。”蒋云峰打断他。
  对讲机里响着噪音,顾超却执着地看着蒋云峰说,“蒋哥,嫂子的病我很遗憾。我读书不多,但我知道贫穷和疾病都不是借口,这世上更糟糕的人都在坚强地活着,过得再苦再难,他们都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监控室里很安静,顾超的一字一句显得格外清晰,蒋云峰看着顾超年轻的脸,最后沉着声音说,“小超,你今晚当心。有人可能要越狱。”
  而与此同时,人满为患的监区二楼上,杨帆慌张地拽住张潦的手臂说,“哥,不对劲了。小飞跟常石不见了。”


第46章 洪水
  轰隆隆几声巨响,窗外风驰电掣,夜空被闪电生生劈裂,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暴雨撞击着脆弱的窗户,呼啸着要破窗而入。
  张潦带着杨帆在拥挤无比的人群中穿梭。
  “哥,小飞说好在厕所门口等我的。”
  杨帆急得眼泪唰唰往下掉,他陪何小飞去上厕所,半路想起水晶球小帆船还落在一楼,就匆匆忙忙去取了,回来何小飞就不见了。
  “我应该在原地等他的。”杨帆自责无比,说话都带着颤抖的哭腔。
  “你怎么知道常石也不见了?”张潦冷静地问道。
  杨帆眼泪止不住地流,惊慌地说,“我离开的时候跟他擦肩而过,那个方向只有厕所,后来他们都说没看见常石出来。”
  于是,张潦阴沉着脸往厕所方向去,他想自己知道常石去哪里了。
  厕所外墙搭建着整修用的脚手架,张潦一打开窗户,肆虐的雨水就倒灌进来,劈头盖脸地把两人淋湿。小阎王利落地爬上窗户,探头看了下,对着杨帆说,“我先出去,你去找顾警官。”
  “哥…我跟你一起。”杨帆双手撑了下,也想爬上去。
  “你去找顾警官,听到没有?”张潦坚决地说,“记得让他赶紧汇报,带上武器。”
  杨帆叫了半声哥,张潦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窗户外,狂风暴雨之中,脚手架剧烈晃动着,摇摇欲坠。
  常石确实准备在这个暴雨之夜越狱,但他带走何小飞却是临时起意,何小飞这张脸总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到那对令人恶心的母子。
  他想起何小飞说,“磊哥就是哪里都比你好,比你好看,比你有钱,比你聪明”。
  常石一阵反胃想吐,他很不开心,不开心得想把何小飞碎尸万段。于是,他打晕何小飞带走了他。
  冰冷的雨水仰面冲刷着何小飞的脸,他逐渐清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常石恐怖的脸,还有手中那把闪着白光的尖刀。
  常石阴森地说,“小婊/子,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让常磊操?我等下就从你屁/眼里捅进去,把肠子挖出来看看有没有写常磊的名字。”
  何小飞惊恐地瞪大眼睛,一时间喉咙竟发不出声音。他躺在脚手架之间粗糙的垫板上,仰头看着上方层层交叠的脚手架,还有阴暗的天,像是看到了十八层地狱。
  他很想杨帆,想听杨帆絮絮叨叨、碎碎念念。
  杨帆从厕所里走出没几步就撞上了顾超,顾超急喘着,神色也十分慌张。
  蒋云峰从监控里看到常石拖着何小飞进了厕所里间,他没有立刻汇报,是因为他想一箭双雕。他在等,等常磊解决了何小飞,等常石企图越狱直接被击毙,这样这世上知道他受贿之事的人就越来越少。
  但他还是输给了顾超,输给了自己出走许久的良心。
  “张潦呢?”顾超听了杨帆简短的汇报,直接地问道。
  杨帆指了指窗户,于是顾超二话不说也一跃而出。站在摇晃的脚手架上能看到汹涌的洪水正奔腾而来,杨帆脚颤抖着有些害怕,于是顾超伸手拉住了他,两个人一起携手前进着。
  “顾警官,你汇报了吗?”杨帆的声音被雨水打得含糊不清,“我哥还让你带上武器。”
  顾超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前进着,前方又黑又暗,被雨水浸湿的脚手架十分滑。顾超还没来得及打开手电筒,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狂风暴雨之中有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把他稳稳抱在怀里。
  顾超知道,是他的小阎王。
  “尼玛,吓死我了。”杨帆也被带得险些摔倒,后怕地说。
  “没事吧?”张潦凑近顾超耳边说。
  顾超摇摇头,刚要打开手电筒却被张潦拦住了。张潦做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不远处,常石跟何小飞就在那里。
  “叫人了吗?”张潦问道。
  “叫了,在赶过来。”
  张潦顾不得杨帆在旁边,亲了下顾超满是雨水的额头,说道,“你们拖延时间,我从后面靠近他们。”
  说罢,张潦转手就要走,顾超不舍地勾住他的手指,轻声说,“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常石恶狠狠地把何小飞翻了个身,用刀划开了他的裤子,刀尖在他屁股附近游走着,何小飞吓得整个人像被施了巫术,一下也动弹不得。
  他刚要下刀,一瞬间手电筒刺目的光亮直直地射过来。
  “常石,你收手吧!”
  顾超拿手电筒照着常石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靠近。夜空中电闪雷鸣,常石冷冷地笑了几声,刀尖继续在何小飞身上划,直到渗出了血色。
  杨帆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
  “顾警官,你知道吗?”常石用舌头舔着刀身的鲜血,“那时候也是在这么个地方,天气大概也不太好,有个小婊/子被我捅得叫都不会叫了。”
  “你们觉得害怕吗?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很快乐,非常快乐。”
  “常石!”顾超大叫了他一声。
  只见他高举着尖刀没有半分质疑向何小飞捅去,张潦从后方直扑常石,但还是晚了半步。在那一瞬间,杨帆用上全部力气,也带着全部勇气扑了过去,压在何小飞身上,尖刀笔直地扎进他的腰间,溅出的鲜血很快和雨水混为一团。
  一道闪电划过,脚手架剧烈晃动着,杨帆跟何小凡所在的垫板突然倾向着,杨帆仰面翻了个身,带着满身鲜血从缝隙间垂直掉了下去。
  一声巨响,杨帆消失在黑暗中,湍急的水流很快没过了他的身体。
  何小飞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他的手还保持着上拉的动作。张潦夺过常石手中的尖刀,毫不迟疑地扎进了他的大腿,常石面部表情狰狞着,跪倒下来。
  顾超见状顺着脚手架一路往下翻,一把抱起了被水流冲刷着的杨帆。
  他抱着杨帆在雨中狂奔着,而在顾超身后,轰的一声巨响,监狱的围墙经受不住洪水的冲击,突然坍塌,裂开了一道几十米的缺口,电网、监控器全部被埋在泥土里,汹涌的洪水顺着斜坡飞奔而来。
  后来的一切,对于何小飞而言像是缺失的记忆一般,他只知道武警部队来了,而暴雨在过了午夜之后意外弱了下去,洪水竟在第二天慢慢退去了。
  只留下满地的泥泞和狼藉,被水冲垮的树木横尸遍野。
  而何小飞很想杨帆。


第47章 新生
  受此次台风影响,嘉海市日降雨量突破历史峰值,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对于双桥未管所而言,更是损失惨重,由于年久失修和洪水冲击而塌陷的围墙,足足修缮了两个星期,所有高压电网系统和监控系统重新施工安装。一楼宿舍渗水严重,是用抽水机加班加点抽干的,墙壁涝得都发了霉。
  领导面对这样狼狈不堪的双桥未管所,将原先搁置暂停的新址建设计划提上了议程。
  常石由于涉及故意伤害罪和暴力逃脱罪被羁押在看守所,等待立案侦查、提起公诉。在这期间,何小飞做了一个决定,他向法院申请重新审判当年的少女强/奸案。
  何小飞时常失神地望着杨帆空空荡荡的床位,仿佛那个爱哭爱笑却又勇敢坦荡的少年正招招手叫他过去。
  他一遍遍地摸着杨帆送自己的超级小飞侠,直到摸得红色机身都有些褪色了。何小飞好想告诉杨帆,这次他终于勇敢了,终于是真正的小飞侠了。
  而在等待审判期间,何小飞象是真正明白了当初受害者家属的心情,他很庆幸当时自己挨了一顿毒打换来常石加刑六个月。
  因为这次的审判,常石将按成年人定罪,再没有未成年人这张荒唐的保护伞罩着他。
  那时何小飞以为他是在帮张潦,却没想到最后帮的是自己。他希望以自己曾经流过的鲜血能换来一场公正的审判。
  张潦因为阻止他人犯罪活动,有重大立功表现,被批准减刑八个月,明年春节前就可以出狱了。顾超拿到通知书,笑得阳光灿烂,一路飞奔着冲去找张潦,身后带起一阵风。
  “可以开始倒计时了。”小菩萨由衷地高兴。
  “嗯。”
  两个人并肩走在煤渣跑道上,原先两人差不多高,这几个月张潦似乎一下子蹿了个,明显比顾超高了。
  铁门口停下一辆中巴车,下来一个个稚气的少年,有人好奇地张望着,有人垂着头一言不发。顾超看着他们,就像看到了当初阴沉着脸踏进门的小阎王。
  他碰了碰张潦的手臂说,“你可答应了我去参加高考,不能说话不算数。”
  “不敢。”张潦自然地搭住顾超的肩膀。
  “王涛老婆帮着找了家高复机构,一本率挺高的。”顾超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你也别有压力,尽力就行了。”
  张潦嗯了一声,轻轻揉了揉顾超的肩膀。
  和煦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形成一个个金色的光斑,是久违的云淡风轻。顾超戳了下张潦的腰,偏头看着他说,“哎,现在可以继续往前走了吗?”
  张潦点点头,顾超又继续说道,“那就继续向前吧,做更好的人、更有用的人。”
  微风轻轻吹过两人的头发,张潦就这样一直看着顾超,像是看着他的前方与未来。
  “还有什么事吗?”顾超被看得不好意思了。
  小阎王见四下无人,把顾超推在香樟树下,极快地亲了下他的额头说,“等我出狱了,找着房子,我们一起住吧?”
  树影斑驳,白云从头顶飘过,顾超悄悄地捏了捏张潦的手指,算是作了回答。
  “对了,明天我带上你跟小飞去看杨帆吧。”顾超笑笑说。
  何小飞一度以为噩梦又将重现,杨帆腰上的伤无关紧要,但坠落时撞击了大脑。紧急送到医院时当即进行了开颅手术,由于淤血压迫脑神经,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何小飞哭红了眼,病床上杨帆和常磊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他害怕极了,害怕他的小帆变得跟常磊一样。
  “顾警官,帮我把这个放在小帆床头吧。”何小飞把水晶球交给顾超,水晶球里的小帆船安安静静地躺着,就像此刻沉睡的杨帆。
  开关一打开,水晶球内白色雪花纷飞,一首接一首好听的歌曲在杨帆耳边轻轻吟唱着。
  何小飞一方面很悲观,一方面却又好像坚信他的小帆跟常磊不一样。这个勇敢乐观的男孩子上辈子一定积过很多德,他虽然干过坑蒙拐骗的事情,但他是个好人。
  那晚义无反顾扑向自己的杨帆就像英勇的超人一般,而超级英雄是不会死的。
  万幸杨帆没有伤及大脑主要神经,随着淤血逐渐消退,在昏迷一个半月之后奇迹地苏醒了。各项功能恢复得也很好,和之前并没有异常,但他总觉得自己摔坏脑子变笨了,一直拉着顾警官玩二十四点。
  何小飞跟张潦靠在病房门口,看着里头两个人玩牌,杨帆总是一脸得意地笑,而顾超算得直挠头。
  “哥,常石的判决还没出来。”何小飞小声说,“不知道当年的案子会改判吗?”
  张潦看着他没说话,但隔了好久还是说了声,“谢谢。”
  何小飞摇摇头,嘴角带着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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