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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什么仍在相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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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中相继爆裂开十几声巨响,咚,咚,咚——突然,他的拳头砸了个空,门从里面打开了,一只比他更大更厚实的手抱住他的拳头,拽着他的手腕将他一把拉了进去。
  “砰!”
  门再次重重地关上,只剩下月光被锁在外面。
  房间里没开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肖池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他的后腰猛地撞在门锁上,疼得他喉间不禁发出了低吟。
  肖照山轻而易举地把他提了起来,然后压在他身上,用小臂死死卡着他的脖子,同样恨得咬牙切齿:“肖池甯,我只问一次。”
  肖池甯悬在他手里,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掐着他的胳膊,下意识仰起头去争取一丝氧气来求生。然而仍未能撼动半分。
  他在突如其来的窒息中恍惚意识到,原来肖照山从未真的生过他的气。开始是不在乎,后来是没必要,只有现在,他才称得上是怒不可遏。
  “你去池凊的公司做什么?”他毫不怜惜地扼着肖池甯的咽喉,仿佛听不到想听的答案就会立刻扭断他的脖子。
  肖池甯的脚尖在地上徒劳地挣扎着:“松……手,我要死了……”
  肖照山不介意,根本没松劲儿:“你不是想死么,我送你去死。”
  肖池甯满脸通红,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耳朵里也宛如被灌了水泥,听什么都不真切。他的大脑越来越昏沉,只记得肖照山让他去死。
  肖照山让他去死。
  “我不……我不要……”
  求生欲刺激着肾上腺素的分泌,他从胸腔里挤压出最后一点气体,陡地爆发出巨大的力气,痛苦地嘶喊:“我不要死!”
  肖照山被他猝然推开,重心不稳向后跌坐在地。他撑起身子,摸了摸左脸颧骨上被肖池甯的指甲划出来的一道血痕。
  他盯着坠落在地,正饥渴地呼吸着的肖池甯,仍旧在问:“是谁让你去池凊公司的,谁让你吸|毒的,谁让你跟我上|床的,谁让你来北京的。”
  他缓缓伸出舌头舔掉指尖上自己的血,命令肖池甯:“说。”
  肖池甯伏在地上,劫后余生地喘息道:“……是你,是你让我去,你让我来的。是你……”
  “我?”肖照山阴沉地盯着他,“我让你哪儿都不要去。”
  肖池甯抬头看向他,讽刺地笑了笑:“就为了不让池凊知道,你居然要杀我。爸爸,你差点杀了我。”
  闻言,肖照山也感到了劫后余生。
  他起身走到肖池甯跟前,蹲在他脑袋旁边,低声警告道:“如果你真的背叛了我,你今天可就没机会和我说‘差点’了。”
  肖池甯缓过了劲儿,从地上爬起来靠向房门,捂着发痛的胸口看回肖照山,反问他:“那池凊呢,她难道就没有背叛你么?你为什么不去杀了她?”
  肖照山伸长手,循着模糊的轮廓捧住他的脸,动作温柔地抚摸他的眼角,吐出来的话却很刻薄。
  “她算不了什么,肖池甯。”他笑了笑,“与其自作聪明拿我们的关系去威胁她,不如来讨好我,我才是会爱你的人。”
  肖池甯只觉凄惨:“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既然他的确对岳则章的事一无所知,肖照山就不打算再提起。
  他跪下来,把还在平复呼吸的肖池甯揽进怀里,低头感激地亲了亲他的耳朵,假装不真心地回答了他不算问题的问题。
  “很简单,因为我们都没被爱过,都为爱犯过错。”


第四十九章 
  冲突之后,肖池甯有整整五天,真的失去了肖照山的音讯。后者分明没有去外地出差,却莫名迟迟不回家。
  第一天下午,家门被敲响了,他兴冲冲地去开门,结果门口只站了一个戴着电瓶车头盔的快递小哥。
  是肖照山给他买的滑板到了。
  第二天,警方发来毛发检测结果。是阴性。他的吸|毒嫌疑算是被彻底洗清了。
  但他没有很开心,在空无一人的家里睡了醒,醒了又睡,度过了和过往并无任何不同的浑浑噩噩的一天。
  第三天,他去小区对面的菜市场点杀了一只母鸡,充满热情地炖了一大锅山药鸡汤。
  当天晚上十一点,他把只喝了几口的整锅鸡汤用垃圾袋装好,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
  第四天,他在楼上肖照山的画室呆了一下午,把他的楠木椅和画架踹翻在地,把他的画笔砸到墙上,把他的草稿从画簿上撕下来揉成一团,扔得满屋都是。
  然后又用了一个通宵的时间将它们归位复原。
  第五天早上八点,他在睡梦中接到了班主任询问他是否参加高考的电话。他没有回答,挂断电话睡足了十二个小时。
  晚上他拿着新滑板出门刷街,不料发现了肖照山在这方面的好眼光。
  时隔已久地和风在一起,他有些忘记了时间,直到凌晨筋疲力竭,灯光昏暗看不清前路,滑轮的声响在寂静的大街上显得毛骨悚然,他才想起自己还得回家。
  小区里除了巡逻的保安,再没有别的住户走动,他拎着滑板进了楼,突然觉得自己也像个保安。守着两百平米空房间的保安。
  他如此想着上了电梯。
  然而当他站在家门口,还没掏出钥匙,他就听到家里传来了一个女人高亢的嗓音。
  “你以前绝不会干涉我的工作!”
  池凊出差回来了啊,肖池甯想。
  他收起钥匙,上前一步,把额头靠在防盗门上,仔细去听她后面的话。
  “二十年了,我们在一起这二十多年,没吵过架没红过脸,这几天你到底撞了什么邪?”
  “我现在也没和你红脸,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从来没在乎过我,没在乎过这个家。”
  直到肖照山的声音出现的那一刻,门外的肖池甯才肯承认,自己其实很想念他。想念到即使他是和池凊同时回来的,他也觉得飘忽五天的心落回了实处。
  “我不在乎你?不在乎这个家?”池凊似乎是气笑了,一重重地反问,“那我有像你一样把外人带回家来过夜么?有像你一样,不仅跟人上床,还跟人谈情说爱么?凭什么你玩你的男人,忙你的事业就叫‘为了这个家’,我忙我的事业就叫自私?肖照山,你能不能要点脸?”
  “我们读大学那会儿你不就知道我是这样了,怎么,现在才觉得恶心?”肖照山的情绪听起来意外地平稳,“池凊,我希望你弄清楚,我不是在和你讨论该怎么找乐子,我是在和你讨论我们一起生活的可能。”
  池凊难以置信:“肖照山,我们是夫妻,夫妻啊!夫妻间居然还得谈‘一起生活的可能’?!”
  肖照山答说:“夫妻间为什么不能谈?肖池甯是我们的儿子,我们过去不也没和他一起生活?”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好几分钟后,在肖池甯等不耐烦之前,池凊终于再次开口,她问:“所以?你要和我离婚?”
  肖照山说:“如果这样我们都能过得好的话。”
  池凊讽笑道:“你别跟我说,你今天才幡然醒悟,这二十多年你过得并不好,我们其实不合适。”
  肖照山停了半晌,平声道,“挺好的。只是我最近才发现,原来可以更好。”
  肖池甯在门外高兴得差点来一段口哨。
  “是谁?”池凊突然尖声逼问道,“你到底看上了谁?!”
  “是谁,”肖照山把前几天曾被肖池甯质问过的问题重复给了池凊听,“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把这个家变成了这样。”
  “你在怪我?”
  肖池甯耳边冷不丁响起一连串沉重的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什么东西被砸到了门上。
  池凊发了疯一般,不顾形象地在深夜高声怒骂:“你他妈少颠倒黑白,把变心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肖照山,我不欠你的!”
  “我什么时候说你欠我什么了?”肖照山似乎叹了口气,“如果非要这么算,我也不欠你什么。”
  “你当初说拥有一家上市公司是你的梦想,我毫不犹豫就把稿费和拍卖的抽成统统拿给你去创业,从我妈那儿借了几十万供你周转,鼓励你放手去干;包括那年,你生完肖池甯去澳洲疗养,我刚从牢里出来,什么要紧事都还没来得及做,就先呆在家里照顾了他一年。”
  肖照山坐过牢?肖池甯不禁诧异。
  “池凊,我从没向你保证过什么,但起码这一点,我可以问心无愧地保证。”门里的肖照山继续道,“那就是,我曾经很想和你经营好这个家。”
  池凊没再砸东西,而是嘲笑起他的“问心无愧”:“别人家的老婆天天担心自己老公不着家在外面乱搞的时候,我还在偷偷庆幸呢,以为我们选择的生活方式是对的,以为你不会像那些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男人一样,吃了一两回香东西就嫌弃起自己家里的糟糠妻。是啊,肖照山,都是我的错,我合该当个全职主妇,在家洗衣做饭伺候你,合该把肖池甯打掉,免得捆住你要大展宏图的手脚,合该在你为了外面的赔钱货跟我闹离婚的时候,二话不说立刻拿出离婚协议书签字。”
  肖照山始终平静的语气总算起了点波澜。
  他不悦道:“你还是没明白问题出在哪儿。就算你没生肖池甯,没出去上班,我们依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迟早的事。”
  池凊又一次发起疯来。肖池甯听到了屋子里突然传来刺耳的玻璃破碎声。
  她怒声问:“所以呢!你告诉我啊,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你说啊!”
  肖照山忍无可忍,直白道:“问题就在于!我们根本没那么恩爱!”
  他尾音发颤,肖池甯完全可以想象到他眉头深锁、牙关紧咬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
  距离似乎变近了,肖照山轻声说着,一门之隔的他却听得愈发真切。
  他听到肖照山说:“池凊,我们不要再假装相爱了。没必要,真的。”
  话音刚落,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肖池甯从一时的怔愣中回过神来,连忙躲开,一抬头仍旧直直地撞进了肖照山冷冽的目光中。
  “爸爸……”他尴尬地打了个招呼,目光却不自觉越过肖照山,看向了后方的池凊。
  刚来北京的那段时间,他曾无数次想象过,池凊失去婚姻失去事业失去在乎的一切时会是什么表情。
  他以为她会崩溃,会痛哭流涕,然后悔恨不已。然而现在,他失望地发现,池凊并不如她的声音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惊怒和痛苦。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倒地的行李箱和屏幕摔得稀碎的手机旁,站在一片玻璃渣之中,笔直地望着肖照山的背影,胸膛不甘地起伏。
  她端庄的卷发丝毫未乱,八公分高的漆皮高跟鞋纤尘不染,眼睛里还是有抹杀不去的神气,紧绷的嘴角挂满了打不倒的骄傲与自矜,肖池甯觉得没意思透了。
  反倒是肖照山一身戾气。
  “又去哪儿了?”他问。
  肖池甯收回视线,提了提手里的滑板:“去试你给我买的新滑板去了。”
  “滚回去洗澡睡觉。”肖照山经过他,按下电梯下行键,没有再回头看池凊一眼。
  肖池甯转身问他:“你呢?你去哪儿?”
  “你不用知道。”
  肖照山毫不留恋地走了,这儿没人说话,楼道的声控灯自动熄灭,徒留玄关的幽光照亮形同陌路的两个至亲之人。
  肖池甯看到电梯停在了负一层,便知肖照山是要去开车。他紧跟着按了下行,准备去追肖照山,门里的池凊却冷不丁叫住了他。
  “肖池甯。”她凛声问,“你都听到了?”
  肖池甯站在电梯门口,扭头淡淡地看向她,点头表示肯定。
  于是池凊恨恨地说:“那你来告诉我,你爸最近爱上了谁。”
  某一瞬间肖池甯很想挑衅地讲出真相:是我啊,就是我,你的亲生儿子。
  可他转念想到前几天肖照山那副要置他于死地的样子,遂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无法否认,肖照山还是很在乎池凊,否则他不会屡次为了池凊大发雷霆。
  “为什么问我,妈妈,”他没什么情绪地答,“我只是这个家里可有可无的人,我不知道。”
  池凊冷笑:“因为找不到你,他大半夜的打电话来骂我,你和我说你是可有可无的人?小甯,他不是教过你要诚实,你忘了?”
  肖池甯道:“他教他的,我活我的,我不是一直这样?”
  池凊目光似剑:“你和你爸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以为是。”
  “太客气了,至少有妈妈你一半功劳。”肖池甯拉下脸,“更何况,我爸再自以为是,也不会将错就错欺骗自己还爱着谁。”
  池凊轻笑一声:“将错就错?你也觉得我们的婚姻是错的?”
  叮——电梯门恰好开了,肖池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径直进了轿厢。
  出了住宅楼,他回身仰望那一格仍亮着的窗户,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被激怒了还是单纯的怅惘。或者是,既没他想象的那么在乎,也没他想象的那么茫然。
  他一心念着肖照山。
  他低下头,当即踩上滑板,疾驰向小区门口。
  肖照山出门的那一刻其实没有想好要去哪儿,不过是某种人生经验驱使他必须离开失去理智的池凊,离开那个不像家的家。
  他在画廊里不分昼夜地赶了五天的稿,说是心力交瘁也不为过,实在没精力跟池凊无意义地相互指责和翻旧账。
  就连今天下午接到她迟来的电话的时候,他都尚且没有在这两天摊牌的打算。他想休息,从身体到大脑都是。
  他让瞿成把画送去专门的工作室风干之后,在办公室里抓紧时间补了三个小时的觉,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去机场接池凊,宛如往常她每一次出差归来。
  争吵却不期然地爆发在回家的路上。
  起因是池凊向他道歉,说自己那天不应该对他态度那么差。肖照山预感到了什么,严肃地告诉她,本来就不是该谈笑风生的事。
  不出所料,池凊下一句便说:“但也不至于冲我发那么大火吧,人最后不是找到了么。”
  从这里开始,他就沉默了下来。
  车里的气氛霎时降到冰点,池凊闭了嘴,表情逐渐变得难看。估计她是忍了一路,回家把门一关才真资格地摔东西。
  肖照山很清楚,这面镜子注定要碎,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无法避免,无法粘合。归根结底,是他已经无法忽视池凊的虚伪和自私,就得现在摊牌,一刻都等不得。
  他闭眼倚上车窗,揉了揉太阳穴,最终拿手机在北京另一端的一家四星酒店先订了一周的客房。据他所知,池凊忙完这趟,起码会在家呆上一周。
  他用导航找到酒店的位置,发动车子离开了地下停车场。然而刚出小区,他就看到了肖池甯抱着滑板,在路旁翘首以盼的身影。
  他暗暗叹了口气,无奈的同时竟也得到了一丝安慰。于是他把车停到肖池甯面前,打开了车锁。
  肖池甯跳上副驾,把滑板放在两腿|之间,主动问:“爸爸,你想去哪儿?”
  肖照山也问:“你来干什么?”
  肖池甯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感觉你现在会很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
  肖照山重新踩下油门,突然改了主意:“你想去哪儿?”
  “我吗?”肖池甯抬头看着他的侧脸,真挚地答,“想带你去树林。”
  肖照山不相信地瞥了他一眼。
  果然,肖池甯随之狡黠一笑:“——旁边的下沉广场。”
  “就是家长会那天你看到胡颖雪的地方,还记得吗?”他望向前路,轻快地说,“这个点儿应该没人了,特别适合父子偷情。”
  肖照山蓦然生出了一种错觉,好似肖池甯从来没有烦恼。
  “那你还记得吗?”他不禁问,“我们前几天吵过架,我差点掐死你。”
  肖池甯颔首:“记得。如果那天爸爸你是做|爱的时候掐我脖子,我肯定没那么难受,说不定会爽哭的。”
  肖照山被他逗笑:“是不是除了我的肉体你脑子里没装别的了?”
  肖池甯不以为耻:“当然有别的。比如你这五天干什么去了,你还生我的气吗,你真的要和池凊离婚了吗,你和她离了婚要不要跟我一起过,我们什么时候搬出来,新家选在哪里比较好,你喜欢什么装修风格,喜欢睡什么硬度的床垫和枕头,喜欢什么味道的沐浴露……”
  “总之!”肖池甯说着说着就哼起了歌,“脑袋都是你,心里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北京城里好甜蜜;念的都是你,全部都是你,小小的爱在北京城里只为你倾心。”
  肖照山这下能确定,他这个当爹的被当儿子的哄好了。
  “你唱歌还挺好听的。”他打着方向盘,做了个简短的评价。
  “还有。”肖池甯定定地看着他,低声问,“爸爸,你真的坐过牢吗?”
  肖照山嘴角的笑渐渐消失了。
  肖池甯顿了顿,又说:“你不想回答没关系,以上那些对于当下来说都不重要,你不用立刻告诉我。”
  他拉开安全带,从椅子上蹭起身,突然在肖照山的右脸上亲了一口。
  肖照山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下意识降低了车速略微吃惊地看向他。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知道,你选的滑板和你都特别好,”肖池甯回望他,笑得很甜,“谢谢爸爸,我很喜欢。”
  肖照山内心越是洪水泛滥口头就越是说不出好话。他一时失语,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继续看路。
  半夜路上没什么车,十分钟不到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肖池甯学校附近的下沉广场。
  如他所说,广场上看不见半个人影,肖照山仗着没人贴条,把车随意地停在了路边,和他一起来到广场中心。
  肖池甯难得活泼,像只出了笼的小鸟,踩着滑板一圈圈儿地炫技,偶尔跳跃偶尔在空中转向。
  肖照山独自爬到台阶的最高处,挑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本想抽两支烟,结果一摸裤兜才发现,出门太急压根儿没带上烟和打火机。于是他索性伸长了腿,什么也不做,始终盯着肖池甯灵巧的身影。
  惨淡的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寂静的街道上,除非车辆驶过,不然只听得见滑轮向前与落地的声响。这一瞬间,肖照山终于发觉了荒谬之处。
  世上有多少个肖池甯,会在得知亲生父母感情破裂即将离婚之后表现得如此雀跃呢?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肖池甯的反应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这是不是从侧面应证了,他决定向池凊提出离婚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因为他们大概真的是世界上最差劲的父母之一,是世界上最该分手的夫妻之一。
  肖照山由内而外地平静了。在这样的夜晚里,疲惫与余怒都不值一提,矛盾和挣扎都烟消云散。
  肖池甯停下来冲他招手:“爸爸!”
  肖照山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听到了。
  “你下来。”肖池甯说。
  肖照山起身,依言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干嘛?”
  肖池甯把滑板推到他脚边:“你会滑滑板吗?”
  “不会。”
  “很简单的,我教你。”
  “我有说我要学吗?”肖照山踩住滑板另一端,让它滑回肖池甯那边。
  肖池甯又把它推过去:“你滑一次就会喜欢上的,试试呗。”
  肖照山拿脚尖抵住滑板,不让它过来:“不试。”
  肖池甯加大脚力与他抗衡:“你买得特别好,硬度97A的轮,最适合在这种路面滑,体验一流,确定不试试?”
  肖照山只觉得四十多岁的人玩儿这个很滑稽:“我出了钱还得出力,什么道理。”
  “在板子上吹吹风,什么烦恼都会不见的。爸爸,相信我。”
  “那你的烦恼呢,都不见了吗?”
  “嗯,至少现在是。”
  肖照山心里一片熨帖,脚上猛然松了力。
  肖池甯却没来得及收脚,滑板就这么被他蹬出了几米远。身下顿失支撑,他出于惯性打了个趔趄,直接迎头倒向了前方。
  肖照山得逞,不慌不忙地抬手接住他,揽着他瘦削的背将他稳稳地拥入怀中。
  “吓我一……”肖池甯仰起脸,意欲质问他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
  然而肖照山已早有准备地低下头,精确地找到他的嘴唇,深深地吻住了他。
  原来被爱是这样的感觉。像在滑板上享受风,还像从枝头翩然落下,归根化泥变作尘,永远在肖照山身边。
  肖池甯在闭上眼的前一刻这样想。
  他们相拥在下沉广场的中央,相拥在快要入冬的北京一夜里,忘情地吻了又吻。直到即将忘记人类该如何呼吸之时,他们才松开了彼此。
  肖照山揉着他的耳垂,笑道:“这才是我消除烦恼的方式。”


第五十章 
  肖照山掐着手表让肖池甯继续玩了十分钟的滑板,到点就宣布自己困了,要回酒店睡觉。
  肖池甯体力不好,蹦蹦跳跳滑了一会儿也累得不行,爽快地一踩滑板将它抱在腋下,满头是汗地跑到肖照山面前,表示要跟爸爸一起去酒店。
  肖照山被他望得心软,揉了把他的头发要他等一下:“我先去买包烟,免得待会儿开着开着车睡着了。”
  肖池甯自告奋勇:“我滑滑板去,我知道最近的便利店在哪儿,很快就回来。”
  “帮我带一包苏烟和一个打火机。”肖照山说。
  肖池甯点点头,然后朝他摊开左手。
  肖照山看了看他的掌心,又抬眼看了看他充满暗示意味的眼神,最后握住他的手,笑问:“不是说你自己去么,还要我牵着?”
  肖池甯噗嗤笑出声:“我是在要钱,身无分文啊爸爸。”
  肖照山面色僵硬地收回手:“哦,行,我微信上转你。”
  肖池甯还是咯咯地笑个不停。
  “赶快去。”肖照山微恼地催促道,“都两点半了。”
  “嗯嗯嗯,知道了,这就去。”肖池甯踮起脚,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带响儿的一下,“爸爸等我。”
  他转身重新放下滑板,在地上蹬了一脚加速往学校的方向去了。
  肖照山站在广场边缘,远远看着他纤细的脚踝和载风的脊背,片刻后也情难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原来眼睛里只有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他想。
  在今晚默契解锁全新人生体验的父子俩心情愉快,即使肖照山回到车上,刚给肖池甯转完钱就接到了池凊的电话,他的轻松也丝毫未受影响。
  “还有什么事?”他望着肖池甯离开的方向,问池凊。
  池凊声音漠然:“我已经联系好律师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肖照山并不吃惊,稍作回忆就说:“最近都没空,离婚协议书你签好字寄到画廊来吧。”
  池凊觉得可笑:“你提的离婚,却要我来准备这些事。”
  “你有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民事律师,我可没有。”肖照山总算在路的尽头看到了肖池甯。
  “因为我不想当那种哭着求你别走的怨妇。”池凊说。
  肖照山提前打开了车锁:“你注定当不了那种女人,这一点你和我妈很像。”
  池凊讽刺道:“在出轨这一点上,你也和你爸很像。”
  肖照山厌恶地说:“他谁都不爱。我不一样。”
  “谁都爱和谁都不爱有区别吗?”池凊冷冷道,“肖照山,别把自己包装成有情有义的好人,你没资格。”
  肖池甯快走近了,肖照山不愿再和她纠缠:“我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得我爱的人说了才算。”
  池凊的骄傲不允许她被一个不知姓名面貌和家世的人比下去:“他说了才算?他根本没有辨别是非好坏的能力,不然他不会自甘堕落,恬不知耻地当插足别人家庭的小三!”
  肖照山告诉她:“池凊,我们从谈恋爱的那一天起,就从来没当过追求忠贞不渝的那种情侣和夫妻,现在更没必要。”
  池凊字字用力道:“我只爱过你一个。”
  “我也是。”肖照山顿了顿,“我以为我也是。”
  池凊震怒:“肖照山!你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你凭什么!”
  肖池甯带着滑板气喘吁吁地上了车,额头和鼻尖全是细密的汗。肖照山看了一眼,倾身打开副驾的抽屉,从里面扯了张卫生纸递给他。
  “我没想羞辱你,是你虚伪太久,接受不了半点真。”
  肖池甯擦着脸上的汗,用口型问他这么晚是谁。肖照山不答,用眼神表示你再听听就能知道。
  电话那头的池凊深呼吸了一会儿,须臾后才道:“我能虚伪过你?一边把带孩子的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一边巴不得快点把他送走,眼不见为净;一边跟我甜言蜜语,一边在这儿宣扬你的狗屁爱情,真是什么好话都让你说尽了。”
  车厢是封闭的,足以让肖池甯听清池凊的声音,肖照山下意识瞥向他,然后便发现他已经收回了视线,垂着眼把擦过汗的卫生纸叠了又叠攥在手心。
  “嗯,我虚伪。这样你满意了吗?”他急于作结,“我要休息了,财产分割的事改天再细说。”
  “那肖池甯呢?”池凊问,“谁来抚养?他还没成年,让他出去要饭?”
  肖照山皱起眉头:“当然是我。我不认为你有资格抚养他。”
  池凊笑了:“刚刚你在家里跟我吵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不想要小孩吗,不是嫌他累赘,嫌他耽误你画画了吗,这会儿怎么又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来了?”
  肖照山有生以来第一次心虚。他想观察观察肖池甯的反应,肖池甯却在他扭头的瞬间把脸转向了窗外,只留给他一个看不出情绪的后脑勺。
  池凊看穿了他的沉默:“心虚了?”
  肖照山看回前方,绷着脸重复道:“我说了,我会抚养他。”
  强调完这句话,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车里彻底安静下来。
  “肖池甯。”
  “爸爸。”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来。
  “我在,你说。”肖照山发动汽车向城市另一端驶去。
  肖池甯依旧看着窗外的夜景。
  “我可以不当你的小孩,只做你的情人。”他这样说,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肖照山掷地有声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肖池甯的声音更低了:“那我要怎样才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肖照山答:“你怎样都不会成为我的累赘。”
  “真的吗?”肖池甯淡淡地问。
  车子在深夜的街道上平稳地疾驰,肖照山把着方向盘,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这五天我在画廊里赶稿,没有生你的气。最近会和池凊谈财产分割的事,不用等离婚协议生效也能跟你一起生活。什么时候搬出来都可以。新房子还是买在西城区比较好,你上学我上班比较方便,但这件事要等财产分割完才好办。我喜欢简单明亮的装修,习惯睡硬一点的床垫和枕头。沐浴露你喜欢什么味道就买什么味道,我无所谓。”
  肖池甯终于肯转过头来看他。
  于是肖照山继续道:“至于坐牢,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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