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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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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老板讲了半天,讲得口干舌燥,终于把围观群众讲走了。然后他去找柳息风要杯水喝,没想到柳息风竟然在小客厅里放起了唱片。唱片机里传出要割人肺腑的琴声与女声念白,柳息风就卧在一张躺椅上跟着念:“我记得你好钟意睇日落,睇完日落就去听音乐会……因为你话俾我知你要走,我再无睇过日落,亦都无再同人食宵夜……”②

小云老板走过去,费解道:“你出了事,都不怕的?我不晓得你报警做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也没有这样快的。

柳息风跟着唱片机念完嘴边那一句,才说:“解谜。我解不出来,以为警察可以解出来。”

小云老板说:“什么谜?”

柳息风理所当然道:“密室。不然还有什么?”

小云老板无奈,怎么会有人喊警察来只是为了解惑?安全倒放在其次?他对柳息风说:“……你应该要警察留下来,等惊浊回来的。你是受害人,不硬气一点要他们留下来,他们一看貌似没有事就走了。你想,这是惊浊家,讲不定他晓得什么你我都不知道的房间,或者什么其他可以藏人的地方。”

柳息风说:“所有房间他都带我看过,件件家具我都研究过一遍。”

小云老板说:“我还是觉得不安全。”他见柳息风一副还沉浸在唱片中的样子,方才的怀疑便好像坐实了,“你跟我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怎么一点不担心?万一再出事,怎么办?”

唱片机里还在不断流出略微沙哑的沧桑女声:“难免知道人总会慢慢咁将过去淡忘,又会睇住的嘢,无声无息咁样消失……怪我自己啦……”

柳息风闭上眼,说:“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他用粤语跟着唱片机里念一句“怪我自己啦……”便沉默下去,过了许久,才讲,“小云老板,你晓得,人做了恶,就会遭报应。报应不来,就会成天地等报应来……等来等去,有一天,分不清真假了。”

小云老板接不住这句话,他都不晓得柳息风到底是个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情,便不好轻易讲什么。他自作主张去备茶室泡了壶茶,端到小客厅,喊柳息风同吃,就这样等李惊浊回来。

  三十三拾生辰
 
上课前,李惊浊打电话去相熟的花店里订了一束花,讲明一定要有两三个浅粉色的大绣球,其余就让店员自行搭配。不论如何,那束花要大,要美,要气派,要用最别致的纸与缎带包裹,要附上最精致的卡片,要直接送到他母亲的办公室,让所有同事羡慕。

下了课后,他发现有母亲的未接电话,便拨回去。

他母亲在电话里埋怨:“你爸爸太不浪漫了。我收到了你的花,没有收到他的。今天不是七夕吗?”

这话不好接,一个没接好就要上升成家庭矛盾,李惊浊一边想着一会儿再给父亲打个电话,一边说:“说不定他下午拿着花来接你下班,然后带你去旋转餐厅吃晚餐。”

李夫人心里好受了,嘴上却说:“我才不信。我还不知道他吗?二十多年,从没有浪漫过。幸好你像我。”又说,“你在老家怎么样?生日一个人过?”

李惊浊说:“挺好的。有朋友陪。”

李夫人对“朋友”一词非常敏感,她比李惊浊更通晓朋友的广泛定义,于是问:“什么朋友?有同学放暑假去看你?女同学?”

李惊浊说:“不是同学。”

李夫人声音里有了笑意:“噢,不是同学,是朋友。那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爸看看吧?”

李惊浊说:“再说吧。再说。”

李夫人说:“那我和你爸爸找个周末回去看你们。”

李惊浊吓了一大跳,连忙说:“不不不,千万不要。”

李夫人狐疑道:“反应这么大做什么?我和你爸爸又不是那种吓人的家长。”

李惊浊心说:可你们儿媳妇,真的是那种吓人的儿媳妇。

想到这里,他觉得要为未来做一些铺垫了。他说:“当然不能让你们跑,我们来吧。我们来看你们。但是不是现在,要晚一些,现在太早了,我们还没到见家长的地步。”

李夫人在电话那头点头:“没错。多谈一段时间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合不合适,确实不要太快了。况且你年纪还小,路还长得很。”想起什么,又说,“还有,你要负责任,不要伤害人家。”

李惊浊说:“无缘无故,我为什么要伤害别人?”

李夫人心底叹气,只好讲明白:“你听不听得懂我在讲什么?我是告诉你,没有要跟人家结婚,就不要跟人家……懂吧。”

李惊浊还从没有跟母亲谈及过这个话题,此时不免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先“嗯”一声应了,又思索一阵,才说:“妈,你和我爸,对儿媳妇有没有什么要求?如果他不合你们的意,你们怎么办?”

“这个你就想得太多了。”李夫人笑着说,“跟她过日子的又不是我和你爸爸,我们有什么要求?非要讲,女孩子身体健康,没有什么家族遗传病,为人正派善良,聪明一点,学历不要太低,也就可以了。”

这还叫没什么要求?李惊浊额头上冒汗,他母亲一开口可是提了一堆要求,但是她还仿佛不自知,觉得自己没有提任何要求。李惊浊把柳息风同他母亲的要求一一对照,光女孩子这一条就对不上,而且,让他非常不确定的还有另一条:正派善良。柳息风看起来与这四个字几乎不沾边,四舍五入也不行。

李夫人见儿子没有讲话,便说:“当然了,最主要是你喜欢,其他都没什么。你看,你讲休学就休学,我们不是也随你了?我们是很开明的。对了,你什么时候返校?我听你声音,比之前要好多了。”

李惊浊说:“嗯。是好多了。再过一两个月吧。”

他跟母亲又讲了几句,挂了电话,然后打电话给他父亲,要后者别忘了今天是七夕。

李父沉默了,半天才说:“你专门打电话过来要我祝你生日快乐吗?你在乡下给自己放假倒是很清闲,你知道我在公司开会压力有多大吗?”

李惊浊也沉默了,半天才说:“……爸,你开完会最好买一束花,然后晚上带我妈去旋转餐厅吃饭。”

李父说:“为什么?”

李惊浊说:“因为我告诉她,你会这么做。今天是七夕。”

李父再次沉默了。

李惊浊说:“爸?”

李父说:“哪家旋转餐厅?把餐厅名字和地址告诉我。”

李惊浊跟着沉默了,好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随口一讲。我感觉她会喜欢。”

李父克制着怒气:“你随口一讲?万一没有旋转餐厅怎么办?你随口一讲我就要变一间旋转餐厅出来?”

李惊浊说:“其实就算没有——”

李父不容分说,先将他训了一顿,最后才说:“餐厅已经订好了,你要感谢我的秘书。这本不是她的分内工作。”

李惊浊舒一口气,说:“那就好。”

李父又用一种育人的口气讲:“但是你以后不要再随口跟你妈讲什么旋转餐厅,上次你讲了一句马尔代夫的日出,我就陪她在荒岛上晒了五天的太阳。我后脖子都晒脱皮了,你不记得吗?”

李惊浊说:“我记得我妈有防晒霜。”

李父说:“那是女性用品。”

李惊浊:“……”

李父说:“我不跟你讲了。会才开一半。”

李惊浊说:“好。注意身体,记得吃中饭。”

李父本要挂电话,想到什么,突然问:“你送她的花有多大?”

李惊浊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具体多大——”

李父打断道:“不管多大,你再订一束更大的,卡片上署我的名字。”

李惊浊暗笑,说:“好。”

李父补充道:“不要加什么肉麻的话,听见没有?”说罢,他快速地讲了一句“生日快乐”,李惊浊来不及再讲什么,电话就挂了。

李惊浊一个人笑了一会儿他爸的口是心非,才给花店打电话订一束更大的花,并坏心眼地要求附的卡片上写满“我爱你”。

打完几个电话,李惊浊分别去买了几样柳息风喜欢的吃食,包得严丝合缝,保证放在室外不会变质,再去“钗头凤”新选一支白玉簪,又到一家名为“遗烈书斋”的旧书店选了一本线装书,最后到镇上邮局,取一本自己事先订购的中国邮票年册。

李惊浊自认不会什么约会的花样,讲起浪漫,他或许比他父亲强上不少,但他绝不是柳息风的对手。柳息风过不过情人节,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柳息风的招数信手拈来,他跟柳息风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现在他的状态就好比小学生参加高考,考前复习一整晚也没指望能及格。

即便知道不能及格,也还是要复习,这就是李惊浊的作风。他的七夕准备借鉴了一部有名的电影:《暹罗之恋》。他打算提前买齐几样柳息风喜欢的东西,再将它们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让柳息风自己去寻宝。

在回家前,李惊浊便藏好了几样礼物,并在每样礼物边一一留下去寻下一样礼物的线索,这才去寻柳息风。

他设想了许多回家时的场景,比如柳息风还在睡觉,比如柳息风已经做好了饭,又比如柳息风新折腾出了什么奇景。可是他却没想到,一回家便看见小云老板和柳息风正坐在一起吃茶讲话。

小云老板见他进屋,站起身,说:“惊浊,生日快乐。”

柳息风对李惊浊说:“我才知道今天你生日。生日快乐。”

小云老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木盒,递给李惊浊,说:“讲好的。蜻蜓。”

李惊浊接过,说:“谢谢云哥哥。”

柳息风看向小云老板,仿佛遭受了背叛:“我们坐在这里,讲了一个钟头的话,你竟然没有跟我提一句,你提前准备了生日礼物。”

小云老板笑笑,不讲话。

李惊浊看着两人,好像在自己不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熟络了起来。他对柳息风说:“不用特意准备。”

柳息风又看向小云老板,像小孩似的指控道:“他犯规。”

小云老板笑着摇摇头,说:“我回去了。惊浊,你送我出门。”

李惊浊点点头,先看柳息风一眼,然后送小云老板出去。出了门,小云老板将上午发生的事一讲,说:“我现在都不晓得他讲的那个密室袭击事件是真是假。”

最后一句话李惊浊没有太听进去,他的思绪全在柳息风遭人袭击的事上,他突然又想起来墙边的那五个叉,想去跟警察补充线索。

“惊浊,你听见我的话没有?”小云老板说,“你在想什么?”

“再报一次警。”李惊浊一边拿出手机,一边将小云老板领到墙边,“你看。”他向小云老板讲明墙上的叉的变化:它们在逐日增多。

小云老板朝屋内方向看一眼,说:“不是他自己画的?”

李惊浊诧异:“怎么会是柳息风?”

小云老板说:“你先问他。”

李惊浊不解:“他为什么要画这些?”

小云老板说:“我没有讲一定是他画的。你先问他一句。”

李惊浊说:“云哥哥,你到底想讲什么?”

小云老板微微叹了口气,说:“有些话,我这个位置的人不可以讲。”

李惊浊说:“不要紧。你讲。”

小云老板摇头,讲成现在这样,在他看来已经讲得太多。

李惊浊想了想,明白过来:“你不想讲他的不是。你怕我觉得你背后讲他坏话,看轻你。”

小云老板笑笑,开玩笑似的说:“是啊。我不讲。我宁愿你发现他是一个人渣,心碎以后再哭着来找我,也不愿被你看低。”

李惊浊没有接这句玩笑,而说:“云哥哥,你不讲我也知道,其实你宁愿他是个好人。”

小云老板不讲话,眼睛里带着温柔笑意。

李惊浊又说:“不管你讲什么,我都不会看低你。”

小云老板想了想,说:“那我讲了。”

李惊浊说:“你讲。”

小云老板说:“上午那件事,比起他讲的那些连存不存在都搞不清楚的歹徒,我更不放心他本人。我不晓得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不晓得他哪一句话真,哪一句话假。”

李惊浊听了,不讲话。他知道小云老板没讲错。柳息风讲的话,总是让人辨不清真假,柳息风做的事,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袭击事件,如果只是柳息风在讲故事,也不是不可能;柳息风报警,如果只是为了和警察聊聊当地的奇闻轶事,也不是不可能。

“我会去问他。”半晌,李惊浊说。

小云老板见他那样,也不好再讲什么,只说:“其实我也没有搞清楚。半天时间太短,我看不清楚他。你自己要注意,要看清楚。”

李惊浊点点头,不讲话。

小云老板也沉默一下,才问:“颜料还够不够?”

李惊浊想起未画完的画,说:“有一种晚霞的颜色,调不出来。”

小云老板说:“有些颜色就是调不出来的。不是颜料的问题,也不是手的问题。”

李惊浊若有所思,可能是的,有时候眼睛里看到的,和本来的风景就是不一样的。人的眼睛并不那么纯粹,总是会自作主张地添上许多东西。好的时候,眼睛把事情变得更好,坏的时候,眼睛把事情变得更坏。有时候,一个苗头,万劫不复。

小云老板看着李惊浊思索的样子,又说:“过生日要高兴。”

李惊浊不再想那么多,笑起来,点头说:“嗯。高兴。”

“我走了。”小云老板朝他的自行车走去。

李惊浊跟着他,说:“路上小心。”

小云老板踩上自行车,车轮转起圈来,他骑了两下,回过头看向李惊浊,想讲什么,却又没有讲。

李惊浊看他欲言又止,于是追着自行车跑了两步,问:“你要讲什么?”

小云老板摇摇头,只笑着说一句:“生日快乐。”

  三十四拾木棺
 
李惊浊看着小云老板的自行车骑远,才转过身,猛然发现柳息风就站在自己一步远的地方,他这一转身,两人差点迎面撞上。

柳息风说:“小云老板可真是个好人。”

李惊浊“嗯”一声。他刚到家时还怕小云老板和柳息风闹得不愉快,后来一想,小云老板不是那种人。小云老板不会轻易跟人置气。但是,柳息风居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这就让他有了一丝连自己都鄙夷的不高兴。他从没见过柳息风吃醋。一方面,他有点希望柳息风偶尔也能吃一口醋,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这样很无聊,很不成熟。

算了。李惊浊不去想柳息风吃不吃醋的问题,而把柳息风带到墙边去,讲明这两天那几个叉的数量变化,并问:“这不是你画的吧?”

“我是文明人。”柳息风指了下李惊浊贴的“文明做人,禁止涂鸦”的标语,表明自己和这些叉毫无关系。他讲完,又研究了一会儿那几个叉,说:“我们可以监控这面墙。装一个摄像头。”

李惊浊说:“这是八十年代建的房子,不是写字楼,讲装摄像头就可以装。我讲实话,以前这里装热水器和洗衣机都装了半天。”

柳息风说:“你要理解摄像头的本质。”

李惊浊不解:“什么本质?”

柳息风说:“一个监视的眼睛。是电子的,还是生物的,不重要。”

李惊浊微微皱眉:“生物的?你要雇人监视?”

柳息风朝西面一指,说:“你看。西面是你家的田,视线不受遮挡。我们可以雇佣你家田对面的几户人家来监视。田的那头,是一片高地,视野绝佳。”

李惊浊不觉得雇佣别人监视自家墙壁这种事真的有可行性,以为柳息风只是在玩笑,便说:“讲起这个,我该去看一下地里的丝瓜。这两天没有雨,该早晚浇水。”

柳息风还在讲他的监视计划,各种奇思妙想瞬间迸发。李惊浊忍不住笑。

两人边走边讲,一起到了菜田,丝瓜已经开出了一点嫩黄的花。李惊浊浇了水,又拿尺子量了量藤蔓长度,说:“还没到插架的时候。”

柳息风看得好笑:“科学种菜。我平生第一次见。”

李惊浊说:“书上讲了要长到30厘米才插架。到时候丝瓜藤就会沿着竹架攀援,结出丝瓜。”

柳息风一合掌,恍然大悟,说:“原来那些竹竿是你用来插丝瓜架的。”

李惊浊远远眺望,发现他准备的四根竹竿成了两根,于是怀疑地看向柳息风:“还有两根呢?你把它们弄到哪里去了?”

柳息风说:“防身。上午我和小云老板以为有一架要打。”

李惊浊听他主动提起袭击事件,便说:“先讲好,我不是怀疑你。”

柳息风说:“你讲这话,就是已经怀疑我了。”

李惊浊说:“不是。我只是有疑问。刚才我不问,就是想要你主动讲。现在你提了,我就问一句,那个袭击事件到底是真的还假的?如果是真的,那些袭击你的人是不是可能跟墙上这几个叉有关系?这一次,你不许跟我编故事。你原原本本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柳息风说:“我只能讲,我感觉是真的。”

李惊浊说:“讲清楚一点。”

柳息风说:“当时我根本没睡醒。我的感觉是真的,但是,比如说鬼压床吧,那种感觉也是真的。”

李惊浊觉得柳息风又在胡说八道了。他不禁有些烦躁:“真的有人袭击你,和鬼压床,你分不清楚?”

柳息风说:“你觉得我在骗你?”

李惊浊缓和下口气,说:“不是。我只想听你讲一点真话,至少听起来像是真话的话。”

柳息风听了,想了很久,才说:“你把尺子放下,水桶也放下。”

李惊浊不明所以,还是放下了手头的东西。

柳息风沉声说:“跟我来。”

柳息风快步走向书房,李惊浊有些茫然地跟在后面,不知他要做什么。

柳息风在李惊浊的书架上找到那本《禁止说话》,拿下来,说:“我只讲一次。你听完以后不要问我任何问题。”

李惊浊忽然感觉一阵风雨欲来。他看着柳息风的眼睛说:“好。但你要讲真话。”

柳息风说:“自从这本书出版,我就开始出现幻觉。”

李惊浊说:“为什么?”

柳息风说:“讲好了,不问问题。”

李惊浊忍住追问的冲动,说:“好。”

柳息风继续说:“需要用几间不同的卧室不是因为我喜欢睡不同的床,而是因为一旦做噩梦或出现幻觉,我必须换一个地方,否则我出不来。或者,分不清自己有没有从梦或者幻觉里出来。”

李惊浊讲不出话来,他以为柳息风非要那么多间卧室,不过是喜好奢侈。

柳息风说:“我很讨厌余年。但当年只有他一个人力劝我不要出版这本书。所以即便再讨厌他,我也信他。今天的事,要我讲,是真的发生了。我没有骗你。但是我的感觉并不比现场那几块胶布更可靠。如果没有那几块胶布,我不会报警。我不信自己的感觉。”顿了一下,他说,“讲完了。就这么多。”

李惊浊一边听,一边生出了一肚子疑问,为什么这本书的出版会让柳息风产生幻觉?为什么余年当年不希望这本书出版?是,余年是将这本书说得一文不值,可听他的语气这本书又不像是真的一文不值……还有这本书的内容,和柳息风的过去到底有什么关联……难道真的有那么一个真实事件被柳息风当作自己的故事写了出来?如果真的有,《禁止说话》的女主角到底是谁?

——停。

停住,不要再想了。

李惊浊已经对自己承诺过,不能盲目武断地去怀疑柳息风什么,他不能再臆测。可他也答应了柳息风不问问题,问题得不到解答,人就会自动进行分析,获取的信息不足以分析,就会演变成猜测。李惊浊不想猜测。他希望自己可以从这一团迷雾中跳出来,站在外面,做一个旁观者,看个清楚,理个明白。不能急,要耐心,李惊浊告诫自己,曾经的柳息风对于《禁止说话》一字不肯提,现在他已经愿意主动讲出一些事,这无疑是一种进步。

“这样。”李惊浊有了决断,“我不问你问题。现在我再打一次110,讲那五个叉的事。等警察来了,我们重新把整间屋子全部检查一遍,至少保证我们今晚住在

柳息风找到一张纸条,说:“他们派出所的电话。”

李惊浊按着纸条上的号码拨过去,没有人接电话。

他想改打110,柳息风说:“打110也是转到同一个派出所。不用打了。其实整栋楼上午都查过,不止一遍,没有其他人。再叫他们过来也没用。”

李惊浊说:“都查过?没有漏掉的地方?”

柳息风说:“除非你们家还有你没带我看过的地方。”

李惊浊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什么,背脊一凉,说:“确实有。”

柳息风说:“你不要开玩笑。”

李惊浊表情严肃:“我不是你。我不开玩笑。”

柳息风听了,面容也一肃,他去外面窗边拿走剩下的两根竹竿,递给李惊浊一根。

“这个没有用。”李惊浊没有接竹竿,而径直往厨房走,边走边说,“我最后问一次:你刚才讲的所有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对吧。”顿一下,又说,“我应该信你。但是你玩狼来了的把戏太多次,我忍不住再跟你确认一次。”

柳息风沉默片刻,说:“只有一句。”

李惊浊板着脸,说:“哪一句?”

柳息风说:“我确实喜欢睡不同的床。”

李惊浊差点被他气死,深呼吸几下,才说:“那你讲什么因为幻觉要换卧室,也是假的了?”

柳息风忙说:“那是真的。幻觉是真的。不过我恰好也喜欢拥有很多卧室的感觉。”

李惊浊:“……”

“只有这一句,其他都是真的?”李惊浊咬牙切齿地再次确认。

柳息风面色极为诚恳:“是的。”

李惊浊点点头,决定信他:“好。”

两人走进厨房。柳息风拿起两把菜刀,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块磨刀石,一边准备磨刀霍霍一边说:“就这两把怎么样?”

“……我还没有坐牢的打算。”李惊浊打开厨柜,拿起一瓶胡椒面,往堂屋走去。

柳息风跟在他身后,有点疑惑,又好像带着一点儿新奇:“到底还有哪里,你没带我看过?难道,你家有什么密室?放了祖上留下来的金银珠宝?”

李惊浊无语,说:“你当我们现在是去寻宝?”

柳息风说:“我最喜欢寻宝。”

李惊浊想到自己的七夕计划,微笑起来:“如果等下没有什么事,我就带你去寻宝。”

柳息风惊喜道:“真的?”

“真的。”李惊浊自堂屋的楼梯向二楼走去,“前提是,二楼没有藏什么人。其实我觉得有人的概率很小,因为那一处只有我们家的人晓得。”

柳息风说:“二楼难道还有隐藏房间?”

李惊浊想了想,说:“你等下看了,不要害怕。”

柳息风说:“你先讲。不要吊我胃口。”

李惊浊说:“你跟我祖父讲过话,或许晓得他性格。他……讲得直白一点,比较怕死。”

柳息风说:“所有老人都怕死。”

李惊浊说:“没错。但是我祖父格外怕。他跟我祖母不一样。我祖母喜欢讲人死如灯灭,不在乎身后事。我祖父却特别在意身后事。不晓得哪一年开始,国家推行火葬,不提倡土葬了。在我祖父的观念里,火葬接近于挫骨扬灰,死无全尸,他哪里能同意?”

柳息风说:“老人家,可以理解。”

两人走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那里放着些杂物,柳息风说:“这里你带我来过。这跟你祖父的事有什么关系?”

“你只在门口看过,里面你没有进去过。我们家人没有事,也不会进去,更不会带客人进去。”李惊浊放轻了脚步,往杂物间里堆得老高的箩筐和麻袋后面走,“我祖父怕去世后,他子女紧跟国家的脚步,把他和我祖母一把火烧了,所以提前请木匠打了……”

他的话不必讲完,两口结实的棺材已经出现在柳息风眼前。

那两口棺材比一般柜子更大,李惊浊盯着棺材盖,心中默默估算一下容积,这一口棺材,就可以藏下两个成年男性了。

  三十五拾看守
 
柳息风也盯着棺材盖,思索片刻,压低声音说:“我们怎么打开这两个盖子……它们是翻盖的,还是滑盖的?”

李惊浊无语。为什么无论在什么处境下,柳息风总有搞笑的本事?

李惊浊也放低了声音,说:“你当它们是手机?”

柳息风说:“那你讲,怎么开棺?”

李惊浊想了想,发现他还真不知道具体说法,只能沿用柳息风的描述:“……根据我的经验,它们是滑盖的。可以直接推开。”

柳息风说:“你的经验?”

李惊浊说:“小时候,我和我堂妹玩捉迷藏,爬进去过。因为是过年,被家长发现,觉得不吉利,就把我们俩打了一顿。因为我是哥哥,所以主要打我。”

柳息风说:“你还有堂妹。对,你祖父讲过,他还有一个孙女和一个外孙女。”

李惊浊心生警惕:“你在想什么?”

柳息风说:“想你堂妹。”

李惊浊低喝:“不许想我堂妹。”

柳息风说:“你越要我别想,我越控制不住想。她多大年纪?好看吗?平时喜欢做什么?”

李惊浊说:“闭嘴。”

柳息风屏住呼吸,不讲话了,弯下腰想去听棺材里的动静。李惊浊一把把他捞起来,说:“好了,你站着别动,我去开棺。”

两人方才讲话时声音本就极低,几近于气声,现在一时间更加寂静,又显出几分房间里的阴暗可怖来。

那两口棺材并列放置,棺盖两端呈圆弧形,略微翘起,上面落满了灰尘和蛛网。李惊浊走到一端,一只手掌覆到盖子上,渐渐用力。棺盖很沉,待力气加到很大时,才轰然移动。

忽然,一股陈旧的木头与油漆的味道随着灰尘一起飘散出来。

柳息风以眼神询问李惊浊,李惊浊看一眼空空的棺箱,对柳息风摇摇头。

开第二口棺材时李惊浊已经基本确定里面不会有人,果然,棺盖一开,里面也是空空如也。

“果然。我想太多了。”李惊浊把两张棺盖复原,“这里根本没有人知道,就算有人发现,也大多忌讳,不肯藏在这种地方。”

柳息风说:“不一定。如果之前真的有人躲在这里,他们也可能趁我们两个去菜地里浇水的时候离开。”

李惊浊想了想,确实有可能。他也想不出确定的结论,只能得到一些不同的可能性。

两人往楼下走,李惊浊又打一遍派出所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柳息风说:“讲不定,他们也去过七夕了。”

李惊浊说:“你少乱讲。他们应该是去调查你交给他们的胶带和布了。”

柳息风说:“总之,现在全部查过一遍。你们家这栋楼里,再也没有其他隐藏关卡了,是吧。”

李惊浊肯定道:“没有了。”又说,“即便家里没有其他人,我还是不放心那五个叉。”

柳息风说:“按照你的观察,这五个叉,明天就会变成六个。”

李惊浊说:“没错。”

柳息风说:“你在家里等我一下。”

李惊浊说:“做什么?”

柳息风说:“我去西边对面那几户人家坐坐。”

“你怎么成天跑去别人家坐?花脚乌龟。”李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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