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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艳人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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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要来我房间,我把我床上那两件换下的衣服给抱起来,丢到脏衣篓里,又卷着被子,重新叠了一遍,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转了一圈,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十五分钟后,门铃响了,我小跑着去开门,唤着林展的名字,问他怎么那么快。
  我打开门,看到赵珏站在门外。
  ……
  我断章了
  之后应该还会有


第25章 
  我怔怔的看着他,赵珏站在门口,头发衣服全都是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我钝钝的看着他,说,你怎么了?
  赵珏上前一步,他的脸是憔悴,唇是冷白,往日的阳光锐气似乎被雨水磋磨的一干二净,他朝我苦笑,对我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一愣,随即侧过身,你先进来吧。
  我让他进屋,他站在门口地毯上,我给他拿了毛巾和衣服,那衣服是他之前留宿在我家里是留下的,我还给他,让他去浴室洗澡换上。
  我心神不宁,坐在客厅沙发里,拿出手机,给林展发去信息,我告诉他,赵珏来我家里了。
  发完这句,我看着界面,隔了几秒,林展回复,马上到。
  我一个头两个大,又想到赵珏湿漉漉的衣服,他是怎么被雨淋成这般,现在外头的雨也根本不大,小雨绵绵刮着,总不会有这般效果的。
  几分钟后,赵珏从浴室里出来,带着一身水汽,我看向他,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朝我走来,坐在我身边,我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太烫,不禁往边上坐了坐。
  赵珏把毛巾搭在他的后颈上,头发因为湿着,便向下乖顺的垂落着,水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我张了张嘴,开口想问,却听他声音哑哑,他说,徐立然,今天早上的雨真大啊。
  他说,我想了好久,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之前说的那个喜欢的男生,他……他就是你。
  话语明明是轻轻绵绵的,却像是重锤,挟着各路铅铁铜块晃晃荡荡叮铃哐啷,敲击我的心室。
  我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屋门被剧烈敲响,夹着一股狂躁不安,我一惊,猛地站了起来,我说,我去开门。
  赵珏却拉住了我的手,他紧紧地攥着,我回头看他,他也盯着我,目光复杂。
  他对我说,徐立然,我从早上起就站在你家楼下,我看着你的窗口,我在想,你在做什么,你在想什么,我想见你,可我又不敢,我错过了你,是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敲门声越发急促,我让他放手,赵珏却箍着我,门外林展的声音响起,我掰不动他的手,又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我想去拿,却被赵珏一把夺过,我震惊的看着他,就见赵珏划掉我的手机。
  你疯了吗?
  我朝他吼去,赵珏没有看我,而是盯着那通被他挂掉的来电,他神色怔愣,我盯着他的侧脸,抬起手用力在他手腕上咬去,他一震,手掌微松,我把他甩开,往门口跑去。
  我打开门,林展便快步入内,他看到我,一把抱住我,手覆在我的脸上,上上下下打量我,问我,没事吧。
  我摇头,他紧紧的箍着我,带着我走到赵珏身前,待看到赵珏湿漉的头发,新换的衣服时,我能感觉到林展的身体在颤抖,他怒极了的时候总是这样。
  他上前一步,两颊紧绷,眉梢狠狠压着,一把揪起赵珏的衣领,他问,你要做什么?
  赵珏没有反抗,他甚至都没有看林展一眼,而是瞥向我,依旧是那般复杂又古怪的目光,他对我说,徐立然,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我疑惑的看着他,这时,林展把他推开,他凶狠嫌厌,道,快滚吧。
  赵珏扯下颈上的毛巾,放在茶几上,他慢慢站起来,与林展一般的身高,互相对视。
  林展眼梢下垂,嘴角抿直,他对赵珏说,你没有资格的。
  赵珏的身体震了震,没有反驳。
  我听着云里雾里,一派茫然,便是在这时,被反扣在桌上的手机震响,我垂眸看去,下意识的对赵珏说,这次可别抢我手机了。
  赵珏一顿,随即苦笑。
  我捡起手机,见到是妈妈打来的电话,我划开,电话一头,是妈妈笑盈盈的声音,她说,立然,你弟弟今天生病了就没去学校,我和你爸爸去乡下接你弟弟,我们早点回来,一起吃饭。
  我说好,妈妈又问我,有没有按时吃饭。
  我瞥了一眼边上的两人,轻声道,吃了吃了。
  妈妈这才放心,随后同我又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我捏着手机,朝林展看去,我说,我妈打来的,问我中饭吃了没。
  林展抬起手,戳了一下我的额头,他掀了掀嘴角,说,你还学会撒谎了。
  我呐呐不语,赵珏站在一侧,像一块冰柱,林展拢着我的肩膀,一脸跋扈,他昂起头,挑衅道,你怎么还不走?
  赵珏皱皱眉,回应,这家又不是你的。
  林展趴伏在我身上的肌肉一紧,让我有种错觉,他似乎又要和赵珏闹起来了,可出人意料,就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又睁开,睫毛压在眼睑上,绷着下颚,一副我是大孩子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模样。
  我看着赵珏,在经历了错愕震惊,平静下来之后,我其实还是想把赵珏当做朋友,他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他曾和我说过,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从小便认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揉着试探,我说,家里有两个菜,我在做两个菜,要不要一块把中饭吃了?
  林展说不好。
  赵珏说好的。
  林展又说好。
  搞不懂林展。
  我把妈妈早上做的两个菜用微波炉热了一下,端出去,又自己做了番茄炒蛋和水煮菠菜。
  乌糟糟的一红一绿端出去的时候,林展瞥着我,他说,这你做的?这能吃吗?
  我还没回答,赵珏先下筷子,夹了一根菠菜下咽,面不改色还微微带笑,他说,挺不错的。
  林展眉头一皱,也紧跟着夹了一口番茄,放进嘴里,又立刻吐了出来。
  他皱着眉,拧巴着脸,捂着脖子,说,徐立然,你这手艺,可真厉害啊,都能谋害人命了。
  我啊了一声,拿起筷子,想自己试试,结果就被他们两人拦住,林展赵珏起身说,别吃。
  说完,又互相对视,颇有不服的撇开眼。
  我瞧着那卖相的确是不好,红红绿绿,就把两外两个我妈做的菜推给他们,我说,那就吃这个吧,我妈手艺好,这个好吃。
  中午饭吃的不紧不慢,我想着我妈也快到乡下接到弟弟了吧,就拿起了手机,打算去问问。
  便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个陌生电话,从未在我手机里到访存在过的号码。
  我下意识的看向旁人,林展抬起眉,赵珏则问我,怎么了?
  我把手机递给他们,我说,是陌生人的来电。
  林展先接过手机,他挑挑眉,说,我来给你接。
  我看着他,他划开来电,支着下巴,听着。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瞧着他慢慢变沉变重的神情,我像是能预知一般,心在那个间隔中,一点点下沉。
  我听到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肃然口吻回复,而后宛如慢动作一般挂了电话。
  他扭头看我,目光复杂,又揉着数不尽的哀,我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我不敢问他,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我也不敢猜想,只是静静地等着他来告诉我。
  他凑过来,手压在我的肩头,他缓慢庸长的对我说,小然,你……刚才医院来电话,你的父母还有你弟弟出车祸了。
  “啪”的一声,存在我脑袋里的那根细细的线,似乎断了。


第26章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逃出来;原来得到自由之后,也会这般痛苦。
  就好似我之前做的所有一切努力,默念的每一遍祷告,都在空谈,都成了一场梦,成了一个笑话。
  林展抱着我,他在我耳边说了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突然,轰隆雷声,电闪雷鸣交错,阴沉的天际,错落着一道蜿蜒的光,裂开了天幕,我呜咽一声,林展的手覆在我的后脑勺,紧紧扣着。
  他说,没事了,徐立然,没事了。
  那雷同的话,我在逃出来后,也曾听赵珏说过。
  多么相似,多么讽刺,上天永远待我苛刻不善,多一丝好处都不行。
  我坐林展的车去医院,赵珏紧随其后,抵达医院,我跌撞疾跑,撞翻了过往护士推行的小车,摔倒在地。
  脚踝钻心的疼,我站不起来,手撑在地上,是赵珏把我拉了起来,他的手攥着我的手臂,轻轻松松把我抱起,林展匆匆赶来,要把他推开,赵珏怒斥,你现在还要计较这些?
  林展面色不善,却还是忍耐着缩回了手。
  他走到我跟前,朝我递来手,他对我说,小然,牵着我。
  现在是什么时候,为什么林展还要说这话?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无数面锣鼓在敲打作响,我很累,很痛,很难受,很煎熬。
  我没有顾及林展,而是拢紧了赵珏,我轻声微弱道,带我过去。
  医院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当场死亡。
  可我不相信的。
  这种事,怎么能叫人相信?怎么能让人承认?
  我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心里头,有一万种的不信服,一万种不可能,可当我真的见到时,那些如果万一也许筑成的壁垒通通塌陷,如数成了废墟尘埃。
  跌落的碎片砸在了我的身上,鲜血从我皮肉四溢,从我眼眶流淌,从我心底渗透。
  我死了。
  跌跪在地上,我看着前头一尺间隔的三块白布,不大明白,不太识明,这是否是我的父母,是否是我的胞弟,是否是我仅存的血亲。
  我为了什么逃出来的?
  十年囚禁凌虐,记忆成了破洞百出的一张纸,那就算是扎了再多的洞,碎了再多的角,那正中央,明明晃晃的却还留着两个字,父母。
  我从不曾忘记他们,这么多年来,支持着我,让我活下来的希望,便是这两个字。
  我期盼我渴望我每日都在心中默念着,什么时候能回到家里?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妈妈?什么时候能如小时候一般,合家安乐。
  赵珏从身后搂住我,我的身体蜷成了一团,无数碎片刺入我的体内,我不停的哭,胸口像是有一个破洞,紧绷难受让人无法呼吸。
  我被彻底碾碎了,百万吨的卡车从我身体上滚压过去,我的四肢百骸筋骨血肉全都粉碎。
  我不停地尖叫,嘶吼、哭喊,我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是我,难道我承受的折磨还不够多吗?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我的过错,如果不是我让他们把弟弟送到乡下,便不会如此。
  一切都是我,我为什么要逃出来,我为什么要离开地下室,我为什么要去祸害他们,是我的错,是我的过错,是我卑鄙,是我无耻。
  有人过来扶我,说我情绪太激动,不能这么下去。
  他们把我拖开,我挣扎着,不愿离开,我抱住赵珏,让他帮帮我,我不想离开这里,我想和我家人待在一块。
  我几乎拥在赵珏怀里,当时只觉得他是我的依靠,就如出逃后见到的是他那般,他成了我的全部。
  那感情太过强烈,我的失态我的不被控制都被人看在了眼里,林展朝我走来,手箍在我的腕间,他面无表情神色如霜,他攥着我的手臂,把我用力拖拽。
  我的脚踝像是被钝器击打,他拉着我到外面,把我丢到长椅上,我双手捂脸,不停的哭。
  赵珏跑来,手贴在我的后背,与林展对峙。
  赵珏的声音低沉,你这是在做什么?何必要把他拉出来?
  我听到林展说,他的情绪那么激动,医生说,他在这么下去会休克,你看看他那样子。
  生死是大事,他这样有什么错?
  是没错,可这不该你来安慰。
  赵珏冷笑,他说,我从小和他认识,我找了他十年,你呢?
  林展一把拨开赵珏的手,他揽住我的肩膀,我哆嗦一下,被他扣在怀里,我听到他的声音,如刀如斧,一寸寸一下下砍在我的心口。
  林展说,你找了他十年,你为什么找他,还不是因为你心里愧疚,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你,徐立然会被囚禁?
  是你,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那里,是你因为害怕而不管他,事后你的家人都做了什么,因为害怕承担责任,连夜带着你离开,他们家想要找你们时,你们已经人去楼空,当年,如果你能把当时的具体情况和警察说出来,他就不会被囚禁十年了。
  林展他在说什么?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那不是真相,是凌迟酷刑时,落下的最后一刀。
  我不停地发抖,像是坠入了冰河,我听到林展的声音,高扬亢奋,像是在吹奏胜利号角,他总是这样,易激动易暴躁,他站在他的制高点,批判着另外一个人时,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他说,赵珏,你现在想要来补偿徐立然,骗他一个缺了记忆的人?你不觉得无耻吗?
  “啪”的一声,我收回手,林展一愣,我随即挣扎推开他,我慢慢站起来,看着他。
  林展捂着下颚,那里留下了一个我轻飘飘的巴掌。
  他满脸无措不解,问我,怎么了?
  我盯着他,目如死灰,我指着赵珏,目视着林展,我对他说,如果不是他,我可能活不下去了。
  十年前的事,忘记了,就忘记了,为什么你要提起。
  你有没有想过我,我什么都不剩了,你却还要把我这一点点的希望都要被剥夺而去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林展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质问他,也在质问自己。
  是啊,我要做什么?
  我没了家,就又什么都没了。
  林展眼里闪过痛苦,他上前一步,我却后退。
  我听到他的声音焦灼,他说,不,你还有我,我……
  我打断了他,够了吧,别再说了,你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和你一样的人,你根本不理解我,你不能成为我,你也不会是我的所有。
  没有人会是我的全部,不再会有人成为我生命里的支柱了。
  我推开林展,赵珏想要来扶我,又缩了回去。
  我回头看他一眼,他怔怔的看着我,我艰难呼吸,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压抑的。
  我停顿下来,我缓缓呼吸,问他,十年前的我,是不是真的很让人讨厌。
  赵珏嘴唇微张,我笑了,你说我像个胖虎,喜欢欺负人,所以你也讨厌我对不对,把我丢下,任我一个人在那么黑的地方,我找了你很久,你却一直都没出现。
  他没再说话,沉默不语的样子尤其可笑,我点着头,又说,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也许这是我的报应。
  赵珏突然抬手,攥住我的手腕,我看着那攀在我身上的五根手指,我握紧拳头,用手一根根掰开,我对他说,我们以后不再是朋友,再也不是了。
  家中白事,不是我一个人能主理的,那日之后,家里便来了很多人,他们聚在一起,琐碎讨论。
  我躲在房里,不愿出来,不敢出来,像是行尸走肉,在昏暗的看不到光的房间内畏畏缩缩兀自哭泣。
  我想起了很多事,十年前的往事,十年后的如今,像是斑驳的锈迹斑斑的一条铁路,属于我的那般列车也许早就在断开的铁轨上,坠入了悬崖。
  埋在湿透了的枕巾上,我听到房门被敲响,而后是长辈小心翼翼的声音,她说,立然,出来吃饭了,今天大家都在。
  这一日,是我家人的丧礼。
  我一愣,恍惚间,又看到了妈妈那日离开前,穿着杏黄色的长裙,问我好不好看。
  我说了什么?
  我说好看了对吗?
  如果没说好看,那该有多遗憾啊。
  我让自己振作一次,就这一次,我得像个人。
  于是我出门,我去磕头祭拜,我跪在灵堂前,伴随着诵读的经语,哭到泣不成声。
  我趴在那蒲团之上,有人过来扶我,是家中亲戚,他们抚摸我的背脊,温声安慰。
  我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安慰,我想,我需要酒精、需要药物、需要能让我不能自己无法清醒的东西。
  之后,我不再外出,不再去烘焙班,我整日待在家里,趴在沙发上,胃空荡荡的,却再也不会有人来叮嘱我,让我按时吃饭了。
  林展与赵珏来找过我,他们在门外,我在屋子里,我不开门,我谁也不想见。
  这般的日子过的艰难又缓慢,时间又是以时针形式一寸寸推动。
  散发着腐臭弥漫着血腥的秋意消去了,一层冰寒袭来,花草枯萎,泥土里翻滚着死去小虫的尸骸。
  我簇在窗口,寒风迎面,看着楼下萧条,我慢慢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推开了那扇关了几月的门。
  那一日,我是去喝酒的,我买了一袋装的酒水,坐在江河边的草地上,手指冻得发麻发红,眼眶流着干泪,嘴唇贴在冰寒的易拉罐口,唇齿被啜的生疼。
  可酒精侵入胃部的感觉,又如火一般烧灼着,竟然让我觉得还会舒服些。
  我在江边枯坐了很久,直到夜深,袋中的酒尽数快要喝完,我捂着发麻的膝盖,缓缓站了起来。
  我喝了很多酒,身体逐渐发热,踉踉跄跄的回去。
  周遭是隆冬的寂寥,街道空荡,我抱着酒瓶,跌跌撞撞回到家门前,我盯着那扇红棕色的门,我轻轻叩动,小心翼翼喊着。
  妈妈,我回来了,爸爸我回来了,还有弟弟,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无人回应,我昂起头,看着晕转着的感应灯,我在原地打转,我四处寻找着自己的家,却没有门为我开了。
  耳边“叮”的一声,是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我慢慢蹲下,跪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酒瓶抵在我的腹上,胃部凹陷下去,干呕难受。
  我想,我快死了。
  可我为什么还没死?
  我在心里哀呼,身体震颤,我不明白,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不剩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世上。
  就在我堕入无边无际的沼泽深壑时,有人轻轻把我捞起,我呜咽一声,疲惫到连脖颈都抬不起来。
  立然,有我在,乖,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熟悉的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念着,我徒然一抖,回头,便看到了林朝堂深刻的眉眼,他沉沉静静的看着我,张开双臂,像是搂抱一个婴孩一般,小心翼翼的环住了我。
  他说,我带你回家。


第27章 
  我不喜欢冬天,体质畏寒,一到冬日就犯懒困倦,畏畏缩缩窝在家里,裹着棉厚的毛毯,靠在床边的沙发上。
  这天的阳光明媚,暖阳光穿透云层,落在大片玻璃上,毛毯被晒的发烫,我蜷在上头,昏昏欲睡。
  林朝堂拿了一本书,慢慢朝我走来,他站在我身前,挡住了一小撮光晕,却投下大片阴影。
  我掀开眼皮,林朝堂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他伸手在我额头上轻轻碰了碰,问我,头还疼吗?
  我扯着毛毯,把脸埋在里面,我摇头,说好些了。
  林朝堂又把水杯都给我,我双手接过,他则从桌上药盒里拿了几粒药片,递到我嘴边,他说,把药吃了。
  我前几天在河边吹风喝酒,把自己身体搞坏了,林朝堂把我接回他家里,当夜我便发热说胡话,他连夜带我去急诊。
  我烧的迷糊,在医院里躺了三天,高烧不退,还真的应了那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脑袋里想着的是与父母家弟团聚,黄泉下的路是什么样子,是忐忐忑忑的独木桥还是饿殍遍野的忘川水。
  我不想醒来,不想好起来,我头昏脑胀浑身都在疼,从里到外,从心室开始,一寸寸一点点蔓延开。
  可在我意志消沉身心俱疲的时候,却有人握着我的手,紧紧攥着。
  那重量就好像是沉入海底的人手中的一块浮木,我沉沉浮浮在翻滚着白浪海水中跌跌撞撞。
  冰冷的海浪淹没拍打过我的发顶,胸腔内滚烫,呼吸变得急促艰难,我呜咽求救,在那么难受的关头,又害怕疼痛,不想死了。
  多可笑啊,我之前明明下了决心离开这刻薄的凡间,去碧落黄泉,去阴阳大道,去能让我忘记一切的地方。
  可我又后悔了,我害怕了,我心里忐忑,又不安,求生欲逐渐升腾,挥舞起帆,夺回了主场。
  而在这几天里,自始自终,那双紧握着我的手,从未放开过。
  我睁开眼,视线还是模糊,隐隐约约的人影落在我的眼里,透过一层迷雾般的光线,我挣扎着看去,那雾气逐渐散开,我看到了林朝堂。


第28章 
  林朝堂的目光像是一匹月光,淋在我的身上。
  他把我带回他的家里,对我悉心照料,温待着我,就好似我是娇弱易摧的兰花。
  我早起时没有胃口,他便特地订购了一家极难吃到的餐馆早食,每日都是一大早开车去自取,回来时把我唤起来,要我按时吃着。
  他工作其实并不松散,在他家里,我也时常能听到他与人通话视频,眉间往往是揉着皱褶,却才看向我时,松弛下来,朝我温驯的笑着。
  在他工作时,他也会在中午开车,或带着食物过来,或载着我出去吃。
  他日日顾及着我的一日三餐,给我说他日常生活里好玩有趣的事情,我知道他不会说笑话,但我看着他绞尽脑汁的样子,便又不忍心不笑,卷起嘴角,朝他露出些许笑颜。
  我有时候会梦魇,乌糟糟的一团纷乱的梦境,被现实里所折磨,到了梦里依然不能安生,哭着醒来,打着哆嗦,下意识的喊着,林朝堂便睡在隔壁房间,他推开我的门,快步走了过来。
  我卷着毯子,他开了壁灯,暖橘色的光晕在我的脸上,有泪痕爬过,他弯下腰,把我抱着,轻轻的抚着我的后背,他问我,立然,做噩梦了吗?
  我哽咽,喉咙里像是堆积了一堆的破铜烂铁,发出来的声音嘶哑,我说,我好害怕。
  他揉着我,叹息,他对我说,别害怕,有他在。
  那天晚上,他安抚我睡下,却没有松开我的手,他撩开我的头发,隔着渐渐的光,我看到他眼底的温柔,他说,你先睡,我在这边陪着你,怕你又梦魇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够对另外一个人这般尽心尽力无微不至。
  我不敢相信的,我怎么敢相信。
  我凭什么,能得到这般的温柔善意,我把他的手扯开,我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敢去看他,我闷闷道,林朝堂,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和你那前任相像吗?
  那问题其实早就在我心里沉疴,说我拿乔也好,说我不懂事也罢,我就是想问他。
  他却只是轻叹一声,用手揉着我的后脑勺,一下接着一下,我感受着脑袋后头的重量,那里头似乎有些无奈,让我觉得熟悉,没由来的,我的眼眶湿了,喉咙酸涩。
  林朝堂对我说,
  你和他一点都不像。
  如果说,一开始我是存了那般目的接近你,觉得想象,觉得好奇。
  可现在我看着你,是完全不会联系到旁人的。
  你就是你,是我心里的徐立然,是最好的徐立然。
  我说,我不好,这几天,我存了好多好多坏心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带我回你家,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你有什么目的,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想了很多,你看我多卑鄙,我随意揣测着你,我一点都不好的。
  我说着那些话,心里其实是忐忑不安,我知道自己现在是把林朝堂当作了一个避风湾,一块盾牌,他让我回避现实,让我可以不需要思考不用独处,我也知道,我是在利用他。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般的自己,可又能怎么办?
  我想活下去。
  于是我恬不知耻的接受着林朝堂的好意,拿着他的善良挡在我的身前避雨。
  林朝堂听到我的话,却轻笑出声,林朝堂总是谦谦君子的模样,笑不露齿不出声,只是嘴角微微翘着,眼里带上些和风旭阳便好。
  我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不禁拉开被子一角,偷偷看他,恰好被他捕捉到视线。
  我与他对视,下一秒,他把我捞起来,我的脸上被捂着细密汗水,撇开脸,他却捧着我的两颊,让我看着他。
  而后,他凑过来,拨开我黏糊糊的头发,露出额头,他在我眉心落下浅浅一吻。
  他对我说,小傻瓜,我的确是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
  我后背一凉,浑身僵硬,一颗心扑簌簌的坠下。
  之后又听到他那类似于感叹的声音,他说,我想得到你。
  我问他,
  不是因为前任?
  不是。
  只是因为我?
  是。
  可我有什么好?
  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
  我不相信。
  我看着他的眼睛,在他黑色瞳孔里找到了自己,满目苍夷存着深深质疑。
  他拉着我的手,慢慢抬起,然后轻轻覆在他的心口。
  他的心跳均匀缓慢,胸口有节奏的起伏,我的掌心似乎出汗了,手指紧绷,指关节无措的蜷缩,想要逃离,他却按着。
  我听到他说,感情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难爱上一个人,可见到你之后是不一样的,我想照顾你,想关心你,我不忍心看到你哭,不愿意看到你难受。
  立然,能否给我一个机会,能否相信我,让我对你好,让我照顾你。
  我喃喃呓语,为什么?
  林朝堂眯着眼,笑了,他温温柔柔圈着我的肩膀,他说,傻孩子,对一个人好,是不需要理由的。


第29章 
  对一个人好不需要理由。
  因为这句话,因为这些字,因为他说话时温柔到极致的眉眼,我像是被他降住了,心中七窍不再流血,又似乎是从沼泽泥潭里找到了一条出路。
  我开始听从林朝堂的话,不在无理取闹,不在任性妄为,不再作践自己的身体,我认真吃饭,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安稳下来,我想念着我的家人,却不再疯狂。
  当有了一个空前的巨大的悲伤之后,身体的一些其他疑难杂症,似乎都不治而愈了。
  如今,那十年囚禁对于我来说,就像是只找到单个的袜子、冰天雪地里被浇灭的火柴又或者是浮潜是漏了的氧气瓶。
  袜子可以重新买,火柴能够再点燃,氧气瓶漏了只要我探出头,又是大片可以吸食的空气。
  我还能活下去,还能走下去,还能一如平常。
  只是逝者已矣,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是真的不在了。
  所以,你更要好好的活下去。
  林朝堂总是这般来劝导我,他像是我那崎岖山路上的前锋,他推着我,一步步让我往上走,他带我去悬崖之上,让我站在山巅高处,他让我看到了朝阳看到了和风看到了大片大片簇在一起的云。
  他说,立然,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不要轻言放弃,不要失去信心,摔倒了就爬起来,爬不起来还有我,我会扶着你,我会站在你这边,你的家人在天上若能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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