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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血相亲-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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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老爷子才通知的我。
一到医院我立刻往他的病房冲,到了门口,却不敢开门。
我想要确认,他的伤没有大碍,但我害怕看到他受伤的样子。
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受伤过的,以前我爸揍人主要是我挡,回了越家后,最多也只在防身课上被摔一摔。我还记得他小学的时候和人打球摔伤了,膝盖擦破皮,疼了整整两礼拜,一开始就不顾男孩子尊严地哭着跟我喊疼,等结痂了也还是疼,逗他的时候摸摸他的硬痂,他都会被自己吓到眼泪汪汪。
那么怕疼的小孩,出车祸严重到要进急救室。
我在门口站了一分钟,司机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我才咬着牙推开门。病房里竟然是亮的,露姨无奈地坐在床边,而本来应该在睡觉的人却睁着眼睛,朝我这边望来。
“他听你要回来,睡了没多久就又起了。”露姨叹气,“我故意不叫他,他自己设的闹钟。”
我快步走过去。我弟穿着病号服,小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等我走得近了,他艰难地扭头看我,眼睛眨巴两下,泪水猝然流了出来。
他哽咽着说:“哥哥,好疼啊……”
我鼻头一酸,手伸过去,想要摸一摸他。露姨连忙抽了纸,要帮他擦眼泪,我接过,动作很轻地擦去他的眼泪。他还是那么爱哭,眼睛一红,泪水就停不下来了,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他的眼睛都肿了。但他现在哭起来不怎么出声,就是吸吸鼻子,咬着嘴唇,哭到后头没了力气,连抽泣都很困难,我又俯身过去,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安慰他:“乖,不哭了。”
“好疼啊……”他胸口剧烈起伏,说三个字都断断续续。露姨提醒说不要太激动,呼吸过度会疼,但他还那么小,怎么能控制情绪,微微摇头,哭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我头一次这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停地摸着他的头发,妄图给他一点力量。他喊着要抱,但他躺着,我毫无办法,只能够握住他的手充当慰藉。
“哥哥陪着你也疼吗?”我说。
不等他回答,我又勉强笑了笑:“也对,我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他眼睛和鼻子全都哭红了,但面色仍然雪白,虚弱得令人心疼。他的嘴唇颤抖好一会儿,才低低地说:“哥哥不陪着我,我会……我会疼得想死的。”
我安抚了他大半个小时,他累极,终于再次缓缓睡下。露姨和我谈了谈,我才知道他白天醒来相当冷静,大家都以为他忍耐住了,晚上听说我快到时他还有余裕和露姨讨价还价不睡觉,直到见到我才控制不住。
肇事司机已经被控制,正在核查身份。她问我要不要去看一看,我不去。越家会处理好这件事,我怕我一过去就发疯打人,不好收场。
我一整个晚上都没睡,一直在他床边坐到太阳升起,阳光从窗户里投进来。我没拿手机,没分过心,就是始终盯着他的脸,胸口满是闷疼。
我向学校请了假,在医院守着他,寸步不离。从第二个晚上开始,他会在睡觉的时候做噩梦,冒冷汗,只有握住我的手才能够安静下来。第四天的时候下了雨,他的伤口发疼,痛得他又几乎要哭晕一次。
我无能为力,只能这样陪着他,既想让他大声哭出来发泄发泄,又舍不得听他的哭声。
医生给他处理伤口更换纱布时,他总不让我在边上看着,说是害羞,但其实是怕我看了难受。他都难过成这样了,还要想着我,我在那一刻希望他还是不要长大的好,希望他像小时候那样单单纯纯、愿意分一些痛苦给我承担。
他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最开始的身体清洁由护工来作,他把我支出去帮他煮粥吃。
从医生处理伤口到身体清洁,他一次都没让我看过他的身体,多了几次之后,我感受到了不对。
第三次清洁的时候我故意把护工赶走了,我拿着温热的湿布进来。他显然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说不好意思麻烦哥哥什么的,我不跟他废话,让他不要乱动,直接去解他病号服的扣子。
他卧床不起,但那一瞬间几乎要跳起来,扯动自己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气,眼睛又湿了。
“哥哥,我自己来……”他小声地说。
我皱着眉头,把他的扣子全解开了,说了声:“你全身上下你哥哪里没看过,害羞个什么劲呢。”随后我将衣服两片撩开。
他有好好遵守和我的承诺,不再像以前一样,瘦得好像骨头都要出来。肋骨上被医生包扎得紧紧实实,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腹部有另一道伤口。
那显然是个旧伤了,大概四五公分,留着明显的疤痕。
我从没见过它,眼神一接触到,就移不开。
“这是什么时候的?”我问,“为什么我不知道?”
他结结巴巴说:“我也忘了……”谎话说得太过明显。
我放开手,深吸一口气。他表情忐忑不安,我给他重新系好扣子,盖上被子,他喊我:“哥哥……”
“我去喊护工进来。”我说,“你让我冷静一下。”
28。
如果只是一道无关紧要的小伤,不会留下这么深的伤痕,他也不必这么惊慌,瞒我这么长一段时间。
我靠在门外,一时间有点儿呼吸不过来,头颅抬着,望着天花板,双眼放空。我听见护工在门里头劝他,但他一声不回,多半又在惊慌赌气。
想要排查出时间并不算困难。
多半是我出国第一年,他本要来找我却临时取消的那次。孱弱的声音,长达几个月没有进行过的视频通话,回家后发现他骤降的体重,一切都是异常,为什么我偏偏没有发现呢?
他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深吸好几口气,心脏狂跳得我胸口疼。我揉了揉太阳穴,还是先走进去。护工正站在床边无可奈何,我让他重新换一下水,已经凉了,坐到我弟身边。
“哥哥帮你擦吧。”我说,“别哭了。”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擦擦眼睛,表情仍然不安,但是应声道:“嗯……”
给他擦身的时候,我不敢用力太重。他被养得细皮嫩肉,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留下痕迹。而这样的身体受伤了两次,或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还有更多次。
我胸口的器官沉重得惊人,仿佛被灌满了酸涩苦水,随时会挤爆溢出。
他表现得很不自在,不停地看我,想要遮掩自己却又不敢动。不知不觉间,他也到了进入青春期的年龄,男孩子一旦发育起来是很快的,骨架开始脱离小孩的雏形,有了少年的模样。擦到他的腰上时,我的手不由停住了。我把湿巾放到热水盆内,用手去摸他的那道疤,
我弟声音一抖:“别摸……”
手指在那道伤疤表面浅浅游移,皮肉表面并不平整,靠着指腹触摸能清晰感知。他身子不停颤动,在我收回手之前,他扯了边上的被子,用力一拉,把自己身体盖住。
表情显得难为情。
我只说:“下次受伤,不要瞒着我。”
他胡乱地回答:“嗯……”
“小臻,”我喊他,“瞒着我,到我知道的时候,我只会比原来更难受几千倍几万倍。你舍得吗?”
他怔住,像一只迷路小羊看向我。
我安静地和他对视,他没再点头,也没再摇头。
在医院底下散步时,我路过便利店,看着透明柜上摆着的一包包香烟,难得有了买一包的冲动。人家烦闷的时候都靠抽烟派遣郁闷,我也想试试有没有那个效果。
但烟味太重了,我弟肯定受不了。
我在长椅上坐下,打电话给了越老爷子。老人家忙得很,孙子住院了也不能陪同,一天来看一次都算是难得了。头两个电话他都没接,我等了十来分钟,拨了第三个,总算接通。
我单刀直入地问:“小臻初一的时候受的什么伤?”
越老爷子顿了顿,缓缓道:“你知道了?”
我说嗯。
“唉,告诉你也无妨。”他长长叹气,道,“越家家大业大,难免有旁枝,也难免有仇家。”
我从天灵盖凉到脚底。
初一的那次是他回祖宅,和旁系的孩子在花园里玩时撞到碎玻璃割伤的,玻璃割进了皮肉一厘米多,他清理好伤口缝了针,养了几个月才好。
这次的车祸还未查清楚是谁干的,对方有备而来,把一切假象都做得很完美。
越老爷子的叙述不疾不徐,我却听得咬牙切齿。我开始后悔让他回到越家来了,后悔至极,咬着嘴唇,把自己的手心都抓破,最后磨着牙齿说:“他全部都不告诉我……”
我的弟弟还那么小,我打他一下都舍不得,那群疯子到底怎么下得了手?
“他当然不会告诉你。”越老爷子道,“当初他让你出国,也是不想让你被牵扯进这一切。”
29。
“知道你要出国的时候,他发了好大的脾气,看谁都不舒服,砸了客厅,还发泄地砸了一个花瓶。”我听到越老爷子在电话对面像是吸了一口烟,接着道,“发完脾气后,他又来找我谈,谈了一个多小时才冷静下来,决定让你离开,还让我保密,千万不要告诉你。”
我的眼睛跟要烧穿什么东西一样,紧盯着我自己的另一只手。
我问:“那你为什么现在会告诉我?”
和越老爷子的关系,一直算不上太好,也算不上太坏。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是我弟,他的孙子,除此之外我们基本不会进行其他的对话,我不用敬语,他也从没让我更正。
对比了一下印象,他声音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苍老得多了,语速也慢下来,每个老年人都在所难免。
“宁放。”他喊我名字,“实话跟你说,我是很忌讳小臻和你多接触的,不是对你有偏见,只是越家这样的情况,容不得我不担心。”
我回答:“我知道。”
“小臻是你一手带大的,回到越家后,会这么听话,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他沉声道,“我最担心的事,你多半能猜到,我就不多说了。”
家业做得越大,越是担心被外人窃取走,这点从他放着那些所谓旁枝不要,而选择接我弟认祖归宗就能看得出来。我掌心用指甲掐出来的血口慢慢凝固了,落在眼中不怎么好看。
他又说:“我年龄也大了,操心不了多久了,也看开了。我在这里把这件事告诉你,只想跟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我问。
“记着你弟对你的好,”越老爷子道,“不要对不起他。”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
我弟是这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不会有谁有什么东西能取代他的位置。在很多年前我就说过了,我永远是他的哥哥。
我弟继续住院了一周。我谎称和学长出去办事,瞒着他,飞回了C国一趟,办理休学手续。
导师并不建议我这样做,我再读两年就能毕业了,如果仅仅是陪同家人,完全没有必要申请一年的休学。但我很是坚定,办完手续,来不及和同学朋友告白,就又急匆匆回了国。
这两年的聚少离多,我始终以为他已经成熟,所以能够忍耐。也因此,一旦明白了他究竟为何让我离开,我就抬不动脚步,从他身边走远了。
他的伤养得不快也不慢,不能用力呼吸,也不能运动。这个年龄的小男孩总是被困着是很无聊的,他一见到我就会缠住我,硬要我陪他看书,或是和他一块儿玩游戏。
我拿他的平板下了一大堆双人游戏,他出没伤的左手,我出右手,每局都是我赢。他辛苦挣扎也打不过我,就耍赖说:“哥哥欺负人!不可以这样!”
这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对他适当放水了,他还是赢不了,主要原因是菜。
他不服气,为此把功课抛下了,苦练游戏技巧,总算在输给我三十二次之后赢了头一局,当天晚上作为奖励我给他做饭。
就这样他还不太满足,冥思苦想地敲着碗:“平时哥哥也会给我做饭啊,这个不能作为奖励吧?”
我恶狠狠地凶他:“适可而止啊,前面你输了我都没惩罚你!”
他讨好地冲着我笑。等到坐下来吃饭,他的椅子往我这儿挪,夹了一筷子饭过来,说:“那作为惩罚,我给哥哥喂饭好啦!”
我怎么想都还是他占了便宜。
陪他到一个半月的时候,他才终于小心翼翼地问我:“哥哥请假这么久……是要等我完全愈合了才走吗?”
我不置可否:“嗯哼。”
“如果是的话,”他合十双手,小神棍模样地祈祷,“那希望我的伤好得慢一点!”
我拍他脑袋:“哪有你这么诅咒自己的!”附赠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
他咯咯直笑,又用脑袋拱过来蹭我:“我好想哥哥的,哥哥能多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30。
嘴上说得好听,真知道我办了休学的时候,他反而愣兮兮的,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我以为他接受了,摊开一本书,还没翻页,他一下子扑到我身上,神情不解:“哥哥为什么突然……我,我其实已经没有大事了,能陪我几个月我就很开心了……”
“你想得美,我才不是来陪你的。”我拍他脑袋,“我就是学习太久了想借机休假懂不懂?”
他满脸写的都是“哥哥在骗鬼”。
作为兄长我还是沉得住气的,只说:“反正手续已经办完了,你就不要管太多了。我都学了这么多年了,就当一年咸鱼消遣消遣。”
我是休学了,他伤养了个大概,还得回学校上课,课外的各项补习仍然一样都不少。好在去年他的任务已经被减轻了,否则就这工作量,我一定冲过去跟他爷爷抗议。
他倒是没有怨言,叛逆期仿佛都不存在。
白天他在学校,我在大宅子里发呆,或者玩游戏;晚上他回家在家里补习,我在边上旁听,勉勉强强不捣乱。防身课倒是暂时改为了理论知识,他的小身板经不起摔,到示范的时候,防身课老师会对我露出恶魔一样的笑容,说:“来,辅助一下你弟弟学习。”
我人高马大的都快被摔成傻逼了!
我弟来给我检查时,偏偏我还要死鸭子嘴硬说:“我身强力壮,这家伙就算再摔我一百次也没有用的啦。”
要面子害死人!
无所事事地过了一个多月,我总算也开始坐不住了。前一个月学长体谅我,要我好好照顾我弟,没给我塞任何一点任务。我向他主动讨了点事来做,搞完之后,又嫌空虚,把之前没达到优秀的报告拿出来重写了一遍。
苍天大地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我这种热爱学习的人,我好恨。
但也没办法。
越家的宅子太大了,跟个花园似的,然而仆人又没有多少,独自一人呆着时冷冷清清的,盯着哪个地方发呆,超过十分钟就会突然觉得惊悚,不找点事情做分散注意力,基本感觉人就这样凉了。
享不了福的人住不了大别墅,而住在大别墅里的人,也有没法把这当成享福的人啊。
明明是我弱鸡,我却又有点儿心疼我弟了。
我弟倒是相当开心,毕竟有我给他当贤内助——一时找不到好的形容词只能暂用这个了。
我会做好饭等他回来,一起吃了过后,再陪他一块儿上课外。过了一段时间,他的要求上升了,用小狗眼亮晶晶地盯着我:“哥哥以后能不能去接我放学……”
天气冷了,小孩子会更爱撒娇,这是我总结出来的定律。顺从定律的话总不会有坏事。我当家长去接他回家。
他出校门时是被其他学生簇拥着的,明明长得不算高,却站在最中心。其他人七嘴八舌和他说话,他用在家里没看过的冷静表情一一对答,偶尔用手比手势辅助。接着,他的脸一转到我的方向来,立刻就当场给我表演一百八十度变脸,欢笑喊着“哥哥”奔来。
我接住他,捏着他的脸说:“好受同学欢迎哦。”
“没有啦,”他脸被我捏得变形,说话含含糊糊,“哥哥我们快回家……不对,唔,我们去买菜,我要挑好吃的……”
“尽会折腾我!”我狠狠地说。
结局还是和这个小少爷一起下了超市,在保镖的跟从下颇具压力地买好菜,回家做给他吃。
他每天伙食良好营养丰富,不长高的话说不过去。我抓着他比身高,他从之前的刚过我下巴成了到我鼻子。还没来得及对此表示满意,他就笑嘻嘻地讨要奖励:“我长得这么快,哥哥快夸我!”
这里有蹊跷。
我低头一看,他偷偷踮着的脚马上重新站平,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小王八蛋跟我玩这套!我笑容狰狞地抓住他,他大叫一声,像长不大的小孩一样,哈哈笑着从我手中溜出去,躲来躲去,还嬉皮笑脸:“我只是想让哥哥看到我长高了高兴一下!”
“胡言乱语惩罚加倍!”我警告他,“再不停下来我就再翻倍了啊?”
最后他在沙发上被我按倒,我的手伸到他腰间给他挠痒。他整个人笑成一团,求饶都求不出声,想翻滚又被我制住,脸上全是笑得过度了的粉红。好不容易等我中场休息,他又求饶地看我,软绵绵地说:“我认错了,哥哥放过我嘛。”
算他识相。我哼了一声,暂且休战。
他姿势很别扭地爬起来,看我好几眼,一下子冲回房间用力锁上,大声喊:“哥哥上当啦!”
什么上当,是我放过他,还不赶快当成哥哥的仁慈感谢一下。
31。
这个新年我们在一起过。
越家的宅子办了年宴,旁系的亲戚纷纷来拜访。以前的话我会适当回避,怎么说也是外人,今年却被我弟硬塞了一套西装,说是他亲自挑的,必须验证一下自己的眼光是不是非常符合哥哥的身材。
“我又不是没有西装,干嘛还要穿新的?”
我弟磨着我说:“我挑的,不一样嘛,快穿快穿!”
行吧,在这种场合我也不能穿得太一般人,丢我弟的脸。我不仅收了西装,还趁白天的时间出去重新做了个发型,一打扮,再度出现在我弟面前,他看得眼睛都直了。
“帅吧?”我这个臭屁的习惯是改不了了,还装模作样撩一把头发。
我弟很崇拜地连连点头,又像只小章鱼,扑上来,吊着我的脖子说:“不对,不行,哥哥还是穿哥哥自己的西装吧。头发太花俏了,也得弄下来。”
“哈?”我难以置信。
我弟愣是临时翻脸,“一不小心”把我衣服给弄湿了一块,我无语地看着被他泼出的水迹,感觉我果然还是高估自己,还是看不清叛逆期小孩的脑回路。
结果我新西服在年宴上没穿,压箱底十来天,在我弟生日的时候穿了。他一反年宴上稳重早熟的模样,连饮料都能喝得兴奋,扬着手臂,相当满意自己的决定地喊:“我的生日才是重要的时候嘛!哥哥只能穿给我看!”
“小自私鬼!”我也喝一大口饮料,“帅哥是全人类财富,要分享给人看知不知道!”
他用力摇头:“哥哥好自恋!”
“我说的是事实!”我说出来还是害臊的,咳了咳,“只不过可能我也没那么帅吧,就是一般般帅罢了。”
十五岁的小孩子凑过来,跟我说:“没有没有,哥哥很帅。”他指着自己的脸,“那我帅不帅?”
我果断地说:“是个小帅哥!”
他高兴得笑倒在我怀里,我又抓着他挠痒痒,生日宴闹成一团,西装都皱了。最后我盯着我弟的脸,难得认真审视,随后我才头一次发现我弟已经长到这个年龄了。
轮廓还是青涩,但慢慢长开了,五官都透着年轻鲜活的少年气,唇红齿白的,精致秀气,是个迷女生的好料子!
我有点儿欣慰地想,追他的小姑娘肯定不少,哪个姑娘看着美少年能不动心呢?
甚至还有点儿想去打探打探消息呢,看看我弟在班上究竟是怎样的人气。
或许是体贴他受过伤,他的寒假比以前长了几天,越老爷子给他放假。我就又不一样了,导师给我发来消息,问我状况如何,回答一切安好后,我忍不住又有点儿手痒。
学久了就是会有后遗症啊,做作业做得要死的时候怨天骂地,几天不碰又手痒。
我弟趴在我背上,饶有兴味看我推算数据,时不时问一句,我解答一句。我再问他,他就心虚地笑:“一个也没有听懂啦……”
能听懂才有鬼,他才初三呢。
他又问我:“哥哥是不是很喜欢做这个?”
“你不要污蔑我,谁会喜欢这玩意?”我严肃郑重把写满数字的纸拿起来,抖了抖纸,“我算得都快疯了,我要是喜欢我肯定有病。”
他歪歪脑袋:“那为什么还要写呢?”
我语塞了,转移话题:“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他乖乖地从我身上下来,坐到边上的椅子上。这段对话过后,我也分心了,又是好一会儿,他才说:“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等我说话,他把椅子滑近,手握住我的手,“哥哥,你复学吧。我看见好几次你在写东西了,是不是在补落下的进度?我已经不要紧了的,哥哥可以……可以上完学再回来陪我。”
我弟弟声音轻极了,到最后还是气息不稳。我说:“这么想赶我走啊?”
“不是赶哥哥走。”他凑过来,脑袋趴在桌上,侧着脸看我,“我只是不想看哥哥这个样子……想做什么,又因为我而做不成。”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他用脸蹭我的手:“只不过我真的很想到哥哥在国外住的地方,那么多次都没去成呢……哥哥带我去看看,好不好呢?”
32。
四五个月没回来,我在开门之前跟我弟做了好几分钟预警,而他不当一回事,迫不及待抢钥匙开门,门被“啪”的一下打在了墙上。门口这儿最容易积灰,满地灰顿时空中飞扬。
“咳咳咳!”他捂住鼻子。
我说:“活该。”
他无辜地看我。
我花了大半个小时把地板扫干净,防尘罩掀开,他跟在我背后添乱,保镖再跟在他后头给他收拾残局。他没做多少劳动就要兴奋地喊我,一会儿是“哥哥你的壁纸好好看”,一会儿又问我“这是不是我们小时候经常捡的花啊?”,多嘴死了。
虽然这些确实是为他准备的吧……但是他别一直问啊,搞得好像我做这些特别费劲努力似的!
我进房间时,他正站在我门板背面的身高表面前,眨了好几下眼睛,笑得很灿烂地回头问我:“为什么在一米六几这儿会有好几条标记啊?”还没等到我回头,他又狡猾地问,“哥哥早就不长身高了吧……为什么还会有身高表啊?”
我脸上腾地热起来。
他每次和我汇报身高时,我都会画上相应的一道,毕竟我们相隔这么远,我只能够对着身高表想象他站在我面前的样子。他从我的肩膀长高到和我的下巴齐平,再到后来高过一点点。我闲着没事就看,写作业累了也看,睡前也看,用手比出他应该在的身高线,再压下去,仿佛这样就能揉到他的头发。
这么羞耻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他。于是我闭口不言。
但我弟显然已经猜到了,自己高高兴兴地凑过去,要保镖为他记录下新的身高线。他很认真地盯着我,大大眼睛笑得弯起来。
真是个小祸害。我忍不住想,这表情放出去不知道要骗走多少小姑娘。
房东是个好人,这段时间我只交了一半的房租,他就帮我把房子留着,没有出租给其他人。我回来的当天下午,这个热情的中年金发男人就来敲我门,又对着我弟连连惊叹:“原来这就是你弟弟,我之前没见过他真是太可惜了!真是个漂亮的小男孩!”
这栋楼认识我的人,基本都知道我弟要来的事,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我连咳好几声,疯狂使眼色,我弟又扯着我的衣服,笑笑,用英文回答:“谢谢您的夸奖。”
房东张口就哗啦哗啦把我之前做的一系列准备全部告密,更换家具,狂搞装饰,有时候大半夜的还在阳台调夜光风铃,最开始他们还以为我要带女朋友回来约会。我弟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断加问,到最后我恼羞成怒捂住他的耳朵:“不许听了!靠,什么时候你英文这么好了!”
捂耳朵不能完全断绝声音,他仰头看我,一脸纯真:“我英语成绩都是班上第一名的。”
当初和我同年段的英语第一照样是个开口跪啊,这绝对怪越家教得太好了。
再到晚些时候,保镖被留在公寓里帮我洗锅,我带我弟一块儿去买了菜。他没来过国外,满脸新鲜,问这问那,平时只要半小时的采购时间愣是被他拖成两倍长。
刚回来没多久,我的公寓门又一次被敲响。
骆芝一开门就给我来了个“铛铛铛”的音效,她弟在边上翻着白眼,配合她,举起手上提着的透明袋子。
“今天限时采购抢到的顶级牛肉!”她展示道,“买得早不如买得巧,看在这完美食材的份上大哥你让我蹭个饭吧!”
也不等我说好不好,她已经和弟弟一左一右钻进来了,太熟也是坏事。我弟听到声音,踩着我的拖鞋跑出来。拖鞋尺寸大了不少,他走起路来啪嗒啪嗒的。
他歪歪脑袋,问:“这是谁啊?”
“我邻居。”我给他介绍了一下。他又笑着打招呼:“你们好。”
他盯着骆芝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人姑娘都不好意思了,一只手捂着脸,故作羞赧扭开头:“宁哥你弟弟太可爱了我都没法对视超过十秒。”
我说:“你这话说得,我感觉自己被我弟比下去了?”我转过头开始欺凌弱小,“快,你说说,你觉得自己比较帅还是你哥比较帅。”
我弟抬头凝视着我,不回答这种危险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说:“哥哥快和我进厨房,我刚刚把菜洗好了,等你好久了。”
33。
好在因为我弟好奇宝宝属性发作,这个也要那个也要,买了一大堆菜,不然一下子要多做两人份食材还真有点不够。
我在盛饭的时候凶骆芝:“不准吃太多!再吃胖死你!”
她就瞪大眼睛,反驳我:“宁哥你跟女孩子讲这种话是会注孤生的!”
我说:“只要有这张脸我就不会。”
给我弟装饭的时候我愣是给他多盖了一层,我弟捧着碗看,放在以前他绝对要抱怨我又在喂猪,这次却只是对骆芝笑了笑,走了出去。
保镖大哥沉默寡言,全程坐在饭桌上一声不吭,以最快的速度吃完后便离开了。骆芝和我小半年没见,吃饭都不专心,咬着筷子嘴巴动个不停。她弟弟在边上扒饭,等吃完了,打一声饱嗝,似乎在桌子底下踩了她一脚:“八婆你到底是来吃饭还是来聊天的啊!”
骆芝表情凶煞:“我揍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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