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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不想知道-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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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笑你。”

裴松青望着空濛山色,雾气早结成了团一团:“只是你再不走快点,天就要下雨。”

两个人要去麓山顶的寒枫寺,在杭海也算是香火鼎盛之地。寺中有一面明代遗留的罗汉墙,共五百孔,每孔都奉着一位罗汉。善男信女可从任一罗汉开始,以虚岁为数向上下左右随缘而去,因果落定后记住罗汉的名讳,再去向师太取签。

肖稔听着有意思,便叫裴松青带他去。可是山爬到一半,就叫苦连连。

“我真的走不动了。”他望了眼遥不可及的山顶,讪笑着蹲在了地上跟裴松青耍赖:“你背我好不好?”

裴松青不假思索地说好,说完就作势要将他扛到身上来。

“我开玩笑的!喂!你干嘛?你放我下来!”

被拉倒背上的一刻,裴松青的肩胛撞在肖稔的胸骨上,两颗心透过那层薄薄的背肌,温柔都叠在一处。

“我没开玩笑。”

“我知道。”

肖稔有些感动,他伸手搂住裴松青的肩头,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他的肩窝。

如果他是座避风港,那他停靠一秒也好。可也只有一秒,港外腥风血雨,九九八十一难还要他自己走过才算数。

他只拥抱了他一秒,就从他身上跳下,笑语晏晏地拉着他的胳膊往山顶走。

裴松青也由他拉着走,只是视线一直落在两个交叠的手腕。

前两日两人在人流涌动的古街闲逛,肖稔一路顺着粉墙黛瓦走马观花,最后被一家卖核雕的文玩老店吸引进去。

他惊叹于径寸之木上雕刻的一幅幅栩栩如生,真如中学课本里《核舟记》写的那样神奇。

裴松青说既然肖稔喜欢,就买一串送他做纪念品。可偏那么多颇具禅意的他都不选,就选了串眉开眼笑的小胖和尚硬套在肖稔腕上。

肖稔皱眉说,这串雕得可真憨。

虽这么说,却饶有兴味地把玩了一路。就在一个转角,他忽地一拍脑门转身就往回跑。裴松青一头雾水追了回去,才见他从那家核雕店里走出来,手里拿了串一模一样的“小和尚”。

“来,伴手礼。”

那两串核雕如今都拴在二人手腕,裴松青低头去看它,又被那些个傻乎乎且笑容明媚的小和尚打了眼。

肖稔进来是不大走运,他费死八活地爬上了麓山顶,却得知寺里解签最准的那位静弘师太讲学去了。但既然爬都爬上来了,签自然是要问的。

肖稔自认为慧眼如炬,他挑位在院中打扫的师太来为他解签,并得意洋洋地问裴松青知道《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吗?知道什么叫重剑无锋?什么又叫大巧不工?

可他话没说完,只见师太淡淡然地从长袍中掏出一个打火机,吞云吐雾一番后才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iPad让他扫码付二十块钱。

然后,便开始解签。

肖稔开口便问事业,他根本也不报什么期待,心中暗嘲世风日下。

可没想师太却道破机缘。

她说,他这签显示他最近命犯小人,欲决未决,欲行未行。为吝尚多疚,忧患气满盈。

肖稔问,何解?

师太答:明中喑,喑中明,去就两无功。

肖稔一怔,当即表示想跟师太再聊二十块的。

谁知师太摆摆手说她没空,地都还没扫完。临走时良心发现地瞥他一眼,问他难道就不问问姻缘?年轻人现在都爱问这个。

肖稔一愣,要他说来听听。

师太又吐了口烟,这次答的实在。

她说:“有人喜欢你哦。”

28。明月几时有(4)

下山时已是山雨空濛,两人在寺外的摊贩手里买了把印着杏花烟雨的油纸伞,踏着愈渐萧瑟秋风沿来路缓缓归。

肖稔一路都在嘀咕那个让他红鸾星动之人,毕竟倒霉的日子里艳遇的机会所剩无几,很快就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屈指可数。

他首先怀疑的是杜棋,要跟他一起跳槽莫不是真想和他比翼双飞、夫唱妇随?

他光是想想就直摇头。

杜棋可是个妖精,跟谁都能演出几分郎情妾意来。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公平,这妮子还算有几分姿色,温柔且不粘人。但她就是男人喜闻乐见却不想娶回家的类型,在一起时就互相利用、占足便宜,分开时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肖稔只是个普通人,对感情的期许就是执一无尤。杜棋主动吻他那次他也接受,她要硬是抱他,他也一定会敞开怀抱接纳她。他既是个普通男人,就有着普通男人都有的毛病。女人投怀送抱,没几个能像裴松青那样冷淡。

肖稔倒是很好奇那位未曾谋面的卢小姐,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卿本佳人,能将裴松青这冰碴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一想到这儿就忍不住逗他。

“莫非是令妹对我芳心暗许?”他冲他挤眉弄眼:“裴兄,在下与令妹甚是投契,裴兄若能从中撮合一二,来日没准能成姻亲兄弟。”

裴松青望着他半晌没说话,他心想,谁稀罕和你做兄弟。

“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的就是你妹那样的。真看不出你一张冰块脸,居然还能有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妹妹。”他一抬一踩,全然不顾忌身边人的感受:“要说我们也是投契,本以为她一个专业学文学的,必会耻笑我写的那些不入流。”

裴妹妹不光没有,还说人只所以有表达的欲/望,是因为生活并不能滋养每一个人。也正因如此,每个人都有自我表达的权利。

一句话就说进了肖稔的心里,真是朵解语花。

“她还鼓励我要坚持写下去,就算写不出脍炙人口的佳作,也能给自己留下许多回忆。”

看着肖稔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眼睛里好似能透出光来。裴松青心里泛酸,他想我也鼓励过你,可你怎么就不领情。

其实肖稔写的那些东西,裴松青每一个字都有看。他们公司的主业是影视剧投资,裴松青在做风险评估时偶尔也会简单浏览作品,可要说读的最仔细的,莫过于眼前这个“小人”写的。

从纯市场角度而言,裴松青觉得肖稔如果打算靠才华吃饭,那他一定会被饿死。毕竟网络文学一抓一大把,品质参差不齐,既有高山仰止,也有曲意逢迎。主要是不管走那条路,都要做到极致,高能高上去,低也要能沉下来。

可肖稔的文章既高不成、低也不就。

你说他写的臭不可闻,可他的文章确实比一众小白文要显得文采斐然。可你说他写的惊才绝艳,那也远远还达不到。至少当裴松青从投资的角度去看时,肖稔的文章没有一点商业价值可言。他少了天赋,又多了骄矜,就是籍籍无名地在尘埃里开出花来,他的写东西也照样是无人问津、一钱不值的。

可是裴松青喜欢,就像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这个人一样。爱屋及乌,他也喜欢他笔下的文字。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连他的无聊之举也常饱含深意。六年间他们互不联络,裴松青就一直在看他写的东西。直到看到有一天自己的名字出现他的文里,他在桌前如坐针毡,他还以为肖稔早忘了他,没想到竟如此刻骨铭心。

打是亲骂是爱,老话教你如何自欺欺人。

“裴总,这事你要是帮我说成,我以后就喊你大舅哥。”

“下辈子吧。”裴松青一句话就给他撅了回去。

肖稔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裴松青好吃好喝待他,再觊觎人家妹妹未免太禽兽不如。不知是不是人在屋檐下,他如今看裴松青都比几年前要顺眼。这些日子他们相处的不错,肖稔甚至觉得裴总那副禁欲样还透着几分可爱,让他无法被凡俗生活滋养的心忽然就蠢蠢欲动起来。

他简直就是他的快乐源泉。

一想到这儿他忽然就放肆起来,一把锁住裴松青的喉,随即纵身一跃跳上他的背。

裴松青怔了一下,双手却稳稳地接住了他。

他递来的伞阻挡了雨势,低头在跟他耳语,声音如无边落木萧萧,与沥沥雨声融为一体。

他说,你不是说好要背我?

话音一落,腰的双腿夹得更紧。

裴松青心一动就没反抗,背着他往山下走。只是没走多远肖稔就闹着要下来了,可有些船坐上去就下不来。

肖稔是真佩服裴松青的体力,真背着他一路行至山脚,还顺便把他送进了车里。

只不过,他是用丢的。

态度傲慢,动作粗鲁,肖稔的头一下就撞在了门框,嗷了一嗓子正欲与其理论,抬眸就被那双雨水浸湿的眼弄失了心神,好像也与他微喘的呼吸融在了一起。

裴松青的眼睛真是好看,有陈年乌木的光泽,润得像玉。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微妙沉闷,肖稔主动跟裴松青套近乎,说自己方才只是在跟他开个玩笑。

可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响起。

“来杭海了也不吭一声。”

“我怎么知道顾总您也在杭海啊。”虽然是陌生号码,可肖稔一听就眉开眼笑:“你是个什么手机号?我怎么会没存。”

“平时不看朋友圈吗?我都在杭海呆半年了,临时用而已。”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裴松青不动声色地开车,却也听得出电话那边的是一个声音很好听的男人。

“见面聊吧,都好久没见了,我请你吃饭。”

肖稔直夸顾锦年敞亮,他们兄弟之间实在无需整那些花里胡哨,鸡鸭鱼肉直奔主题就好。

“不过我要带一个人。”

“女朋友?”

“哈!”肖稔得逞一笑,转眼望向身边的裴松青:“不,是男朋友。”

29。明月几时有(5)

顾锦年是肖稔的发小,两人父亲在同一个事业单位工作,早年间也都住在单位家属院里。

肖稔是出了名的淘,顾锦年是出了名的宝。

两个人是铁磁,出双入对一直到初中毕业。高中时顾锦年考到了市重点,肖稔也上了分数线可家里没让上。恰逢那年顾锦年父亲升了局长,就在靠近儿子学校的开发区置了新房,两个人从此就一个城南一个城北,如牛郎织女隔着一条河遥相望。

高中三年课业忙,等到大学更是天各一方,只有寒暑假能偶尔聚一聚。工作后就更见不上,顾锦年先一步到了A市发展,等肖稔辗转跟来时,顾锦年已经做起了自己的小公司。这么一比之下就好似凤凰与山鸡,让肖稔觉得丢份,联系也没以前那么频繁了。

顾锦年平时也忙,不光事业上顺风顺水,情场上也是春风得意。在A市漂泊这些年他屋里头就缺过人,换来换去最后也没找到个肯白首偕老的。去年春节回家时两人约在个小酒馆里碰了一面,酒宴正酣时,顾锦年忽然问他是否今年也是一个人还乡?

肖稔听出其中深意,看来顾锦年这厮是带了人回来。

“是什么样的姑娘?模样怎么样?做什么的?家里条件怎么样?”

顾锦年笑而不语,他说等时机成熟就介绍给他。可没想到一年过去,这时机就没成熟过。顾锦年因为一个项目又跑去杭海呆了半年,如此劳燕分飞,眼看又要年底,也不知今年是不是又要一个人还乡。

“阿姨、叔叔的身体怎么样?”

毕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老友,半年没见却也不见生疏,一见面就家长里短地寒暄了一番,将裴松青全然晾在了一旁。

“我妈啊……”肖稔不禁苦笑道:“现在跳上广场舞了。”

“阿姨的脾气还那么火爆吗?”

“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我爸眼看要退休了,我都替他发愁。”

“叔叔自然有他的化解之道。”顾锦年笑语晏晏,望向在旁冷脸盯着自己打量的裴松青:“肖稔,你还没跟我介绍你这位朋友。”

肖稔说他这位朋友来历可大了,是他最近抱上的一条大腿。说着还一把挽住了裴松青的胳膊,歪头靠在人家肩上。

“南厅的CFO裴松青,我的大学同学。”

“你可真是越来越娘了……”

“要你管。”肖稔头歪歪冲裴松青媚眼如丝道:“裴总惯的。”

顾锦年知道肖稔在故意膈应他,他也当然知道南厅的裴松青是谁。都是做这一行的,里里外外消息也都是互通的。影电总局卢长的准女婿,南厅投资的财务总监,南厅大厦自筹建后的款项都经他手。要是早知道肖稔带这么个人物来,顾锦年应该会挑个更正式的地方。

“锦江建设的顾锦年,南厅的项目我们能分到一杯羹,也要感谢裴总。”

裴松青倒不认识顾锦年,可对锦江建设这个名字有印象。一个起步还不足五年的公司,背后却又财团鼎力支持,拿南厅项目时也是暗度陈仓,直接绕过了裴松青。

年纪轻轻在就身居高位,在外人眼里是春风得意,其实很多事也身不由己。在遇见肖稔之前,裴松青觉得自己不过是求人得仁,没什么好抱怨的。可在与肖稔重逢之后,一切就又都不一样。

顾锦年问起肖稔是否还住在六环边上,肖稔才想起自己的倒霉事还没跟顾锦年讲。

“早被人撵出来了。”他笑着跟他打趣:“怎么?你想邀我住你那儿去?”

顾锦年只是笑笑不做声,他没邀请肖稔,因为他房里也确实有人。

“那你现在住在哪?”

“当然是跟我们裴总住喽!”肖稔笑得没心没肺:“我都说我抱了根牢靠的大腿。”

“是嘛,那还真是巧了……”

顾锦年嘴角的笑容有些复杂,他的目光落在肖稔身后一个姗姗来迟的人影。

“我也带了跟我住在一起的人来。”

“啊?”

“你认识的,一起见见吧。”

肖稔顺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去,只见楼梯转角处一个熟悉却也陌生的身影,那人脸上的惊讶于错愕一点也不比他少。

“陆拾?”

30。明月几时有(6)

上一次见到陆拾,还是去年春节的同学会。

肖稔对这位陆同学印象不深,只记得当年他是坐在顾锦年的后座。肖稔勾顾锦年去操场打球时偶尔会趴在书桌上调一会儿“情”,陆拾时不时抬头打量他一眼。

肖稔曾邀请他一起,可陆同学似乎志不在此,总是识趣地摇头。

记忆里是很文静的一个人,不怎么说话,在同学圈子里也很边缘化。

肖稔其实早忘自己还有这样一位初中同学,只是毕业后和很多年有次听顾锦年提起,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他还记得陆拾吗?

肖稔一头雾水,他当然是不记得。

顾锦年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直说了句“那个人好奇怪”,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去年春节的初中同学会,这个久不露面的陆同学忽然现身。虽然他全场都安分守己地坐在角落里,没激起半点水花,倒是和多年以前没有分毫区别。只是顾锦年的目光总向人家身上瞟,肖稔还逗乐地碰碰他的肩,问那个陆拾是不是有欠他很多钱。

顾锦年没说话,眸子忽地收了回来。

肖稔和顾锦年是同学会的常客,每年碰头都不闲着,非得勾肩搭背点一首周华健的《朋友》,惺惺作态一场。顾锦年这人一枝独秀,但是去年同学会他似乎特别的秀,居然绝了跟肖稔一起合唱。

他说他要独自唱一首歌,送给在场的一个人。

话音一落,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场上不知坐着他多少个前女友,每一个听到了都含情脉脉、暗送秋波。肖稔只顾着跟众人一起起哄,如今想来已不记得顾锦年究竟唱了什么。

那天顾锦年提前不告而别,电话也没打通。肖稔也没多想,就一个人乘兴而归。至于那位久未谋面的陆同学有没有留到最后,肖稔当然也是不记得。

陆拾似乎比肖稔还意外这次碰面,他在原地踟蹰了半晌不敢走过来,直到三束目光都投向自己,才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尴尬的笑。

“同学会都没来得及多聊几句,原来陆拾你也在A市啊。”肖稔跟谁都自来熟,刚一见面就热络道:“你怎么跟顾锦年搞在一起了?”

陆拾愣了一下,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是住在一起……”顾锦年把话题抢了过去,眼神冷得像要杀人:“肖稔,你说话就不能好听一点。”

“我说话哪里不好听?”肖稔瞥了一眼身旁的裴松青:“我说话好听吗?”

裴松青面无表情道:“好听。”

“听见没!”肖稔一个战术后仰,揽住裴松青的手臂头歪歪靠了上去:“还是我们裴总直到疼人。顾锦年,你今天出门是不是吃了伸腿瞪眼丸?你老瞪我干嘛?哎呦喂,你他妈发还真踢我!顾锦年!”

见场面一度失控,陆拾适时起身。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说自己先去下洗手间,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作为。

顾锦年也显得有些焦躁,远不如方才那样游刃有余。他焦躁地唤来服务生,叫他去拿酒水单和菜单给裴松青他们。

“裴总,你们随便点。我也去一下洗手间。”
肖稔莫名其妙,不知道对面的怎么一个个前列腺都出了问题。他也有些生气,毕竟是顾锦年约他来叙旧,现在又将他晾在这里,让他在裴松青面前很没面子。

但裴松青似乎没有在意,他拿着酒水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给肖稔要了一杯香茅托蒂。说是有次去越南在当地喝过,有柠檬草的香气,酸甜适口。

“是不是我刚才有说错什么?”

“没有。”裴松青漫不经心地翻菜谱:“你喜欢吃酸辣,那要个泰式冬阴功和咖喱蟹吧。”

肖稔哪有心思研究吃喝,刚要起身却被裴松青一把拽住。他问他要去哪里,肖稔说他不放心,想去洗手间里看看自己到底踩了谁的尾巴。

“都说了和你没关系……”

“那我也得去看看啊!”

“哦,那你去。”

臭男人果真没一个靠谱,顾锦年喜怒无常,裴松青又缺肝少肺。肖稔满心忐忑地寻到洗手间,就差一个转角的距离,他忽然听见洗手间里传来顾锦年的低语。

“肖稔他不是故意的,你别多想。”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肖稔临门一脚急忙收住,赶忙闪回门后隐蔽了身形。

他故意?他能故意什么?他是真想听听这两个鳖孙怎么再背后讲自己的是非。

他听见陆拾问顾锦年:“你既然约了肖稔,那为什么要约我过来?”

“因为,我想你啊。”

肖稔不禁两腿一颤,这话听着耳熟,杀伤力也是真的大。裴松青来家里兴师问罪时,他跟他说“因为我想你”,那本来只是一句戏言,可原来听起来如此“刺耳”。

只是顾锦年后面的话,要他耳膜差点穿孔。

他跟陆拾说,肖稔是他从小到大的朋友,他俩事也许应先让他知道一下。

门外的肖稔的头都要炸了!

你们俩的事?妈的!你们俩居然有事!

他脑子一热就要冲进去问个究竟,一只手从身后将他拽住了回来。

“裴……呜呜呜”

嘴巴被宽阔的手掌捂住,肖稔被摁在墙上不得动弹。裴松青的气息靠过来,他在耳边轻轻“嘘”了他一声,肖稔当时就软了。

洗手间里的顾锦年并没发现端倪,他继续问陆拾:“跟我在一起很丢人吗?难道我们连这一步都走不出去?”

肖稔脑子里“嗡”地一声,他忽然就想起了顾锦年在同学会唱的什么歌。

身为多年好兄弟,粗神经的肖稔并没察觉出端倪,以为顾锦年那样搔首弄姿、卖弄风情,不过是为了跟他的前女友鸳梦重温。

只见他的歌声柔得发腻,两眼也跟着迷离。

他唱:“想回到过去,试着让故事继续,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31。聊赠一枝春(1)

坐在裴松青车上吹风,肖稔才感觉到夏天是彻底的远离了。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夏天,与顾锦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花生毛豆、啤酒烤肉。每一座城的夏夜都展现它最本真的面貌,不似青天白日里满城衣冠,也没了冷风萧瑟的遮遮掩掩。也正因为如此,越是年轻的人越是喜欢夏天。

还记得两个人聊得正起劲,顾锦年的手机忽然就响起。铃声振聋发聩,可他却置若罔闻。

肖稔瞥见了屏幕上“陆拾”二字,诧异顾锦年居然还和“路人甲”有联系。

顾锦年说,陆拾高考失利又复读了一年。他说他们一直都有联系,叫肖稔说话别那么难听。

肖稔白他一眼,说关系那么好怎么不敢接?怕人家要跟你借钱?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顾锦年就与他“心中所爱”失之交臂。

肖稔不知道那天陆拾是要跟顾锦年告白的,他是鼓足了勇气才敢打电话过来。顾锦年也许猜到了电话的内容,如今想来也是心里有鬼才一直不敢接。可他心里也有愧,所以也就一直没敢挂。眼看他犹如天人交战,前思后想还是给人家拨了回过去。

可电话那边的人像是赌气,自始至终也没有接。然后,就是杳无音讯的七年。

与裴松青回程的路上,肖稔终于将一切线索串联起来,于是思绪万千。

顾锦年与肖稔不一样,他们虽然是至交好友,可性格却截然相反。顾锦年是很聪明的人,说是圆滑世故也不为过。他从小就是老师家长喜欢的乖宝,深谙讨巧之道。既然已知两点之间直线最短,那他就绝不走弯路。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不像肖稔撞倒南墙还不自知。小学时两个玩太嗨忘了作业,顾锦年趁着老师检查前抄得飞起,肖稔却坚持一字不动。他跟他说抄作业这事没有意义,就好像吃别人嚼过的饭。顾锦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就抄得更起劲。

结果可想而知,一个被老师大肆表扬,一个被提着耳朵拎到了教室外。

顾锦年说肖稔就是认死理,否则以他的聪明才智外加厚脸皮,现在也早混得风生水起。他们是那么不同的两种人,顾锦年一直懂得如何走捷径,他认为只有将外界阻力化解到最低,才能把更多精力投注在自己真正要走的路上。

可这一次,也只有这一次。他没选两点之间最短的那条直线,而是选了一条最险最难的路。

两个男人在一起,真的能长久?

肖稔随口问裴松青,脸却一直冲向窗外吹风。

裴松青没有回答,关于这问题的答案,他觉得他可能不想知道。

“我本以为他这些年过的不错,可原来真是如人饮水。他从小就是个万人迷,特别招女生喜欢。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居然和男人搞在一起。我甚至不能想象他们俩亲热,他妈知道会阉了他。我怕是真不知道他俩事情,知道了也不会说你是我男朋友什么的。裴松青,你不会介意吧……”

话没说完裴松青一脚急刹,车子嘶鸣一声停在路边。

“靠!你干嘛!”肖稔吓得魂飞九霄:“要不是安全带拦着,我差点就顶着前挡风上天了。”

“既然你这么讨厌,为什么要把我写成gay?”
看裴松青脸色越来越暗,肖稔也自知理亏。

裴松青没跟他计较,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自己笔下那个“天阉之人”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是个觊觎男主的美貌,等不到就心生暗鬼的奸邪反派。而他的男主丝毫不将阉狗放在眼中,心中只有流行飒沓、霁月光风。

整这件事说起来双标得很,肖稔实在难自圆其说。

“其实我……”

裴松青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打断了他、也解救了他。裴松青拿出手机时肖稔瞥了一眼,看到了屏幕上闪烁着“卢婧然”三个字。

裴松青没熄火,只挂了档就下车去接电话。

窗外夜风中的桂子花香惬意得很,肖稔本不觉得冷,可听裴松青跟女友打电话又让他觉得冷。他关上了车窗。就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地看他。雪白的前车灯映出裴松青宛如苍松的身影,他站在皎洁星月与霓虹之间,轮廓被光影琢磨成一幅极美的画。

那通电话讲了很久,裴松青回来时脸色比去时还阴沉。

肖稔问他怎么了,他开始没回答,可过一会儿又说他们可能要提前回A市。

肖稔一脸懵,他本来还计划着再单独约顾锦年谈谈。

“卢……婧然回来了。”裴松青在叫女友名字时打了个磕巴:“回去我就把合同给你。”

肖稔知趣地点头表示理解,可不知为何心底就是生出异样。

这些日子和裴松青在一起,就好像做了场梦一样。现在他的女朋友一回来,他就这样急于跟他了断。短短的几日都等不得,立刻就要回到女朋友身边去。

肖稔也不该觉得委屈,他们的江南行从一开始就明码标价。

他一开始是舍不得合同,可现在是舍不得他。

32。聊赠一枝春(2)

裴松青以为肖稔对合同早垂涎三尺,于是签好了送去给他。没想到那家伙竟笑吟吟地将他拒之门外,还冲他摆手道了一声“心领”。

“是要我哄你?”裴松青以为肖稔在为他临时更改行程而生气,不禁皱眉道:“想再玩几天也可以,我帮你安排好……”

肖稔却笑嘻嘻地说不必,他就跟他回去,也趁这几天出去找找房子。

“找什么房子?”

“当然是住的房子。”

说罢,裴松青手里合同如天女散花,狠狠地砸在他没心也没肺的胸膛。

“那你最好快些找。”

说罢他拂袖而去,留下肖稔和一地鸡毛。

恰这一幕裴妹妹撞见到,她原本是端裴母削好的水果给肖稔,现在又变成了替裴松青跟肖稔道歉。

“我哥脾气是不好,但从不会这么失礼,连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肖稔看着她弯腰捡起七零八落合同,像是捡起他被裴松青摔碎了一地的自尊。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看得出我哥很重视你。”

哈?这也能看的出来?

肖稔装作毫不在意,笑的也云淡风轻。他又不是裴松青,在美女面前可不能失了风度。

“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和一般家庭不太一样。我爸从小管的严,别的孩子都怕我家的老古板。我哥也很少带朋友到家来,你是他愿意带来的头一个。”

裴妹妹说着将那一摞纸递到肖稔手里:“他给你就拿着,他就是想给你的。”

第二天告别了裴府,裴氏母女出来十八相送,可裴父却自始至终没露面。说是跟朋友约好钓鱼去了,可一想便知其实不然。

肖稔主动跟裴松青冰释前嫌,问要不要去跟伯父道别?

裴松青却蹬鼻子上脸,他说肖稔想走就走时,也不记得要和自己道别,跟他爹倒是客气的很。

说罢,就丢下肖稔独自上车去了。

他这个人嘴巴虽毒,可什么场合讲什么话总拎得很清。像这样伤人的话,肖稔从他口里也就听过一次。他们在学校男澡堂打架,裴松青把他摁在墙上忍无可忍骂他傻/逼。肖稔一记就是很多年,其实有很多人也骂他傻/逼,可他一个也记不起。

好像裴松青的话特别重,是真伤了他的心。

就这么憋着不说话也不是回事,毕竟两个人还有一千里路要赶。肖稔心里可藏不住事,他就是觉得受了委屈,上了车后就围着裴松青“嗡嗡嗡”。

他说:“裴松青,你能别这样跟我闹小脾气吗?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牛郎织女见面总要亲热亲热、搂搂抱抱,我一个电灯泡在旁边不是影响你发挥吗?我也是要脸面的,难道还等你撵我走不成?”
裴松青脸色冰冷,目不转睛地开车。

“还有那合同,我不要也有原因……”

其实那天登寒枫寺,他就解了心中的惑。

“我打好辞职报告了。”

虽说提前回程避开拥堵的高峰,回到A市时却也是凌晨时分,饥肠辘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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