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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芬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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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正宇喜欢极了这种场景,这种气氛。写题写烦了,悄悄看一眼闻熙,就总会觉得心里安稳、踏实。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但他爱极了这种状态。心有所思,每天有盼头,对自己、对学习、对未来,都有了充实的期待。如果能一直这样,他就满足了。
  经验告诉他,人要知足,不可奢求,否则就是幻灭,甚至自取其辱。
  星期四,考试开始了。
  尽管上一回月考他被举报了作弊,还写了检讨,但闻熙没有深究,所以成绩作数。按照成绩排考场,他正好在本班级考试,坐回了自己之前最后一排的那个座位。
  而这个考场,由闻熙监考。为此,夏正宇有些隐秘的快乐。
  少年时代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太简单了。
  他从这份喜欢中获取乐趣的方式,就是在考试的间隙抽空看闻熙。远观欣赏闻老师的盛世美颜,就很愉悦,如果盛老师还恰好跟他对视了,那这份愉悦立刻会加倍,进化成不好意思使用的名词:幸福。
  两天四场考试,他数过,闻熙和他对视上的次数是十三次,平均每一场三次。多出的那一次,是最后一场结束后发生的。
  他作为一排最后一个,从后往前收完试卷交到讲台,闻熙抬头说“谢谢”的时候,望向了他的眼睛。他心里有根弦,蓦地绷了起来,很紧,很胀,有点热。
  “上次你送我的糍粑很好吃,一直忘了跟你家里人说谢谢。这周末,我去你家做个家访,怎么样?”闻熙慢悠悠地说,这话落在夏正宇耳朵里,被自动翻译成了“见家长”。
  “……”他有点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害臊,一时无话。
  “小熙!”教室门口传来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夏正宇比闻熙更快地转头望去。是那个叫钟满的男人,他正冲着闻熙晃动手里的车钥匙,“差不多了吗,准备出发吧!”
  夏正宇心里莫名一慌,紧盯着闻熙的反应。
  闻熙把几沓试卷叠在一起,看了看手上的表,对钟满道:“这么早,太殷勤了吧?”
  “这不都是为了挽回你吗,我都绞尽脑汁了!”钟满对他挑了挑眉,然后认出夏正宇就是前几天办公室那个学生,便对他打起招呼来,“这位同学,你好啊,又见面了!”
  夏正宇看到他,心里就窝了一股说不清的气。他性格硬起来,棱角毕现,绝对没有委屈了还装友好的道理。面对钟满的招呼,他视若无睹。
  “我家没什么人能接受老师的家访,我要是有什么问题,您直接提我去训就行了!”
  他冷冰冰地回闻熙刚才的话,隔着课桌弯身从抽屉里拿出钥匙,别的什么也没收拾,面色阴沉地跑出教室去了。
  钟满被他擦肩而过带起的风给震了一下,先是一愣,接着笑了:“你这个学生,对我敌意很大啊?”
  闻熙笑笑,叹息着摇摇头,没接这个茬:“我去放一下东西,马上走。”
  两人往办公室走去,钟满跟他说起一会儿的行程:“为了尽早来接你,我什么都还没买。按白苏蕾的性格,肯定难打发的,既然和解做朋友了,咱们也像个朋友,给她送点走心的出院礼物。”
  闻熙听了,无所谓似的说:“行啊,你挑,费用平分。”
  钟满指着他:“我挑?这个活儿太累了,你挑,我出钱。”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办公室门口。闻熙先进去把试卷锁好了,拿了钥匙和手机出来,才回钟满的话:“随便送吧,化妆品什么的。路上不是经过商场吗?”
  “这礼物也真够大众化的,一点都不走心。”钟满评价道,转而又调笑闻熙,“唉,你觉不觉得,你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的差别,真是太明显了。”
  闻熙说:“哦,有吗?”
  “当然有!”钟满掰起了手指头,“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处处细心,随时能拿捏人家的心情、喜好,对人家好又总找理由掩盖私心。还有,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你欲擒故纵使得特别好,我曾经差一点就被你……”
  “钟满。”闻熙打断他,侧脸看过去,神情有些严肃,“我喜不喜欢一个人,最大的差别,就是不喜欢以后绝不再提曾经。”
  钟满被他噎住,讪讪地“嗯”了一声,顺着他:“好好好,不提曾经,不提曾经。”
  两人又讨论了一下给白苏蕾的礼物,在学校门口上了钟满的车。
  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远望着他们的身影,目光中蹦出了火星子来。但随着他们的车远去,过了红绿灯,最后只剩下一个小点,那双眼睛中的火和其他情绪,都化成了浓稠黏连的纠结和压抑。
  夏正宇依靠自己的联想补充再创造,给闻熙和钟满的关系编织了无数故事。
  他想起,周日的傍晚,闻熙先是接了个痛苦的电话,然后晚上钟满就出来了,还说他不开心,要带他去吃吃宵夜、喝酒。今天,钟满又说什么“为了挽回你”,殷勤地早早上门来接人,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大致联系一下,钟满还真很有可能是电话里那个人。可他竟然能在上一秒让闻熙痛苦,下一秒就哄得闻熙歪着脑袋对他笑。
  这种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只是其中一个猜想,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但夏正宇左思右想,觉得这个最靠谱。于是,“钟满是闻熙前任”这个判断,稳稳地扎在了他脑子里。
  这个判断,既让他感到嫉妒难过,又有些自欺欺人的开心——如果闻熙的前任是钟满,钟满是男的,那么,自己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他揣着这种酸爽的心情,慢吞吞地走回家。
  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推开家门,意外地发现家里居然没有开灯,而且很安静。他立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慌忙拔下钥匙,没换鞋直接跑进了客厅。
  “奶奶!”
  没有人应声。
  不好的预感一下子变成了实体似的东西,压在他砰砰乱跳的心上。他转身跑进厨房,果然看到奶奶躺在地上,灶上的锅还没盖盖子,电饭锅显示的数字早已经是“0”。
  “奶奶,奶奶!”他把奶奶扶起来,拇指在食指关节上蹭了两下,然后去掐奶奶的人中。
  没有起效果。
  他做了个深呼吸,摸了摸奶奶的脉搏,确定跳动是正常的。然后掏出手机翻通讯录,翻了两轮,才找到小叔叔夏俊的号码。这个号码,他是打心底里不想拨的,但现在也只有求助于他。
  铃声响了五六下,那边接起来:“哎,是小宇啊!怎么记得给叔叔来电话了?”
  “奶奶晕倒了,得送医院,你能……你能来一下吗?”夏正宇问得有些虚,想到夏正宇过来就会跨进他们家门,不由得一阵恶心。
  夏俊听了他的话,似乎并不着急,也不惊讶,说:“不用担心,老人家常常这样的,你拨打120急救电话,很快就会有医院的人上门来接的。你现在呢,把奶奶抱到通风的地方,让她平躺,呼吸顺畅一点……”
  “你不打算来吗?”夏正宇打断他,口气很重。
  “我?”夏俊顿了顿,说,“我在国外呢,怎么过得去?你听我的,别慌,你奶奶不会有事的!我妈身体怎样,我还不清楚吗?你现在赶紧打医院电……”
  夏正宇狠狠摁掉了这个通话,他心里又惊又怒。
  惊怒,都是源于这个夏俊,他知道这是个狼心狗肺的主,但没想到他能这么睁眼说瞎话,拒绝来帮一下晕倒的亲妈。
  可眼下情绪无用。他吸了口气,冷静下来,拨打了急救电话。接着,他一一检查了奶奶的脉搏、呼吸、颈动、眼白、口舌,才把人抱起来,平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做完这些,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慌张了。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了亡故父母的脸,还有他们工作的样子。
  医生的工作太忙了,两个医生组成一个家庭,势必对孩子多有忽视。他自打懂事起,就没怎么和父母相处,渐渐对父母有怨气,不愿意看到他们,更不愿意了解他们的工作。但此刻,让他安心下来的,却是他们工作的模样。
  他静静地等着救护车,一刻钟后,门被敲响了。
  “病人在哪里?”门外医生抬着担架,急切地问。
  夏正宇平静地说:“在沙发上,不用着急,基本检查我做过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更多的我判断不了,还得麻烦你们医生检查诊断。”
  医生进门去了,他依稀听到其中一个医生说“这孩子可真沉得住气”,他只站在门口,对天空的某一角叹了口气。


第十章 _桃李芬芳_
  医院,一直是夏正宇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小时候,他觉得医院夺走了父母的注意力,是他倍受冷落的罪魁祸首。后来,父母又死于医疗工作,他对医院这个场所的抗拒感,就更挥之不去了。
  但父母工作过的市一医院,仍然是他熟悉的地方。时隔两年多,他再踏进这家医院,过去深埋在心里的那种反感和抗拒又立即扑面而来,他有点生理性恶心。
  今天给奶奶做检查的,是父母生前最好的同事方医生。他检查做得仔细,然后开了两瓶点滴,又亲自过来给奶奶吊上。
  夏正宇忍着不适感,在一旁默数着两瓶点滴要吊多久。
  “你奶奶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年轻的时候在生育上吃过亏,落了点病根,身体虚弱,不能太累着。平时不能让老人家操心太多,也不能累着。”方医生给把药水调好,然后回头看看夏正宇,轻叹一声,“让你奶奶休息吧,你跟我出来一下。”
  夏正宇默然跟着他出去。
  方医生看了一眼他挑蓝的头发,格外语重心长:“有些话,本来轮不到方叔叔来说,但你父母都是我的好朋友,我希望他们人去了,家里能好好的,孩子能好好的。听说,你这两年在学校里有点松懈学习啊?”
  夏正宇舔舔唇尖,没有辩解。方医生的孩子跟他同年,同校,他们小时候关系还不错,高中以来就有点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已经疏远了。
  方医生一定是从自家孩子嘴里知道他的情况,替他亡故的父母担心上了。
  这种关心是真诚的,他有点感动,但不好意思表现,嗫嚅了一会儿,只得回答:“已经慢慢改了,希望能补上去。”
  “是吗?”方医生有些惊喜,夏正宇笃定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你父母是奶奶的骄傲,她对你也是有期待的。你可千万,别让老人家太失望啊!”说到后面,方医生笑了,拍拍他的肩膀,“你也这么大了,会想会选择了,照顾好自己和奶奶吧。”
  夏正宇点点头:“我明白,方叔叔。”
  方医生又交待了几句照顾奶奶的注意事项,就看表下班了。
  这时离药水吊完还早得很,夏正宇放学回家还没来得及吃任何东西。奶奶晕倒得突然,肯定也没有吃什么。趁着吊药水的时间,他出去打包了两份粥回来。
  电梯停在三楼,门开了。他一抬头,就看到门外的闻熙和钟满,还有一个长发红裙的女孩子。
  见到他,闻熙和钟满都吃了一惊。钟满率先跟他打招呼,被他漠然地忽略了。闻熙则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眉问:“怎么了?是家里谁生病了吗?”
  “我奶奶。”夏正宇随口回答,走出电梯。
  他面无表情,仿佛对钟满和那个女孩儿都视若无睹,其实已经悄然观察了他们三人。
  他分明看到那红裙子的女孩儿望着夏正宇的眼神不对。有情,又有怨,可嘴角却勾着真心欢喜的笑。这女孩儿喜欢闻熙。他确定。
  烦人。他无法控制地觉得闷闷不乐,连闻熙的面子也不给,冷着脸草草说了句“老师再见”,就转身走了。
  闻熙想了想,回首对钟满道:“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儿来找你们。”
  “哎,小熙……”钟满喊他,喊不住。
  闻熙朝夏正宇追了上去,他大步跨过来,带起周围的空气。夏正宇闻到他的气息,心跳顿时漏拍,闷闷不乐顿时散得干干净净。偷偷看一眼闻熙,脸上就有些绷不住,泛起喜色。
  “闻老师,你跟过来干嘛?”
  “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闻熙淡淡地回答。
  夏正宇听了,小幅度扭头看他,只见他那张好看过分的脸上,还是平常那种不冷不热的表情,就有点想笑。闻熙是个面冷心热的,他早就感受到了。
  现在他对他心热,他的高兴没办法不跳出来作祟。
  “老师,那你来医院干什么啊?”他带着闻熙进了奶奶的病房,小声问。
  闻熙看了看病床,先问了句“老人家问题严重吗”,得到否定答案,才安了心,回答夏正宇刚才的问题:“来接一个朋友出院,就你刚才看到的女孩儿。”
  “是前女友吗?”夏正宇脱口问。
  闻熙当即转头看他,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怕吵到奶奶,他说话很轻声:“你问这个干什么?”
  夏正宇:“好奇呗。”
  闻熙:“这是老师的私事。”
  夏正宇的心沉下去:“哦。”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闻熙问起奶奶的情况,他就有一答一。后来,闻熙又问起他家里的情况,他也回答。一晃过去十几分钟,闻熙的电话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直接把电话掐掉了,低头回条信息。
  “老师,你不走吗?你朋友在等你的吧?”夏正宇试探着问。
  闻熙打字的间隙抬眼看他一下,又垂下眸子:“你刚才把情况说得那么惨,我留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照顾奶奶,岂不是很残忍?”
  “我哪里说得惨了……”夏正宇嘟囔。
  闻熙收了手机,看着他:“家里只有奶奶,里里外外都是奶奶操心,所以累倒了。你忙到现在,饭还没吃,你叔叔还是个人渣,不仅不来帮你连电话都不打一个……这还不够惨吗?”
  夏正宇:“……”
  这么一听,确实挺惨的。夏正宇摸摸鼻尖,不反驳了。再反驳,他怕闻熙直接给他丢一句“你说得这么惨,不就是为了让我留下来吗”,到时候,他就丢死人了。
  闻熙这种人,是真的可能上这种台词的,最好不要给自己挖坑。
  药水吊了一瓶之后,奶奶醒了。夏正宇刚刚把自己的粥吃完,正好给奶奶喂食。
  起初,奶奶精神看上去颇为委顿,见到夏正宇传说中的新老师,想表示感谢和亲切,都心有余力不足。一碗粥吃完后,就明显舒服多了,神色清明起来,提出要回家。
  “方医生说,你最好住院一晚上,观察观察情况!”夏正宇立刻反对。
  “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吗?不用留,回家安安生生睡一觉比什么的好。”奶奶态度坚决,眼睛瞄向架子上的吊瓶,“就剩一瓶了,吊完也不到九点钟。你方叔叔今天走那么晚,明天上班肯定早不了。不回家,我不在这里憋死了?”
  夏正宇知道她的性格,他自己也不想在医院了,犹豫两秒,就跟她站到一条战线上去了:“那我现在去给你拿药。”
  奶奶挥挥手:“快去!”
  夏正宇拿着奶奶的病例去药房了,病房里剩下闻熙和奶奶两人。
  奶奶精神好起来,话很多,难得见到闻熙,就絮絮叨叨家长里短地把夏正宇数落了一通,然后感谢闻熙。先抑后扬地把闻熙来了之后,夏正宇表现出的改变,细细描述出来,满脸都是欣慰。
  “他父母都是A大的高材生,学医的。当医生那么多年,做了很多好事。可惜太拼命了,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了。那时候他快中考了,父母双亡,他受到的打击很大,既责怨父母从小到大不关心他,到死也没留下一句跟他有关的话,又怪自己……”
  讲到这里,奶奶停住了。
  夏正宇在怪自己什么呢?奶奶到底觉得讲不清楚。她只是知道小孩儿有那份自责的心,可它到底是怎么一个来头,又需要怎样一个去处,她也无从讲起。
  只好跳过了。
  她笑笑,用嘱托的语气对闻熙道:“他这个学期好好读书了,一定是闻老师你帮了他很多。这孩子倔得很,他能听你的话,我真是再高兴也没有了,还麻烦你多多督促他,照顾他。我听说,下个学期他们高三,要重新分班的……你能不能,盯着他点,让他考试好点,回头也好分进你班里?”
  闻熙笑了:“我也还不知道自己教好班还是普通班呢,这件事还得看下个学期。夏正宇底子好,努力努力,成绩很快就能提上去的,不用担心他进不了好班。”
  “他……”奶奶看着闻熙,眼神恳切而期盼,可嘴上欲言又止,
  两唇抿了两抿,终于还是摇摇头,把原本道嘴边话吞回去了,只说:“他信你,我看得出来。他很久不信人了,所以,闻老师,得麻烦你对他上点心……上点心。”
  闻熙听了,一惊。有点诧异于自己理解到意思,可细看奶奶的神情,他知道自己的第一理解没有错——这个奶奶,就是在对他托付夏正宇。
  他暗里唏嘘,脸上还保持淡笑,心里却难得地感到忐忑迷茫。
  夏正宇那点心思,他看得清楚明白,师生关系摆在那里,他该保持距离的。可看奶奶这个态度和意思,似乎对夏正宇的“问题”也不是一无所知,甚至有些溺爱过头——她默许着孙子的特别之处。
  或者,还不止。她不仅默许,她还希望有人以夏正宇需要的方式,反馈他。
  这位奶奶,也算前卫得匪夷所思了。
  闻熙面对这情形,哭笑不得。今天明明是他一个做老师的,想着趁机给学生做个家访,以图更有针对性地帮助夏正宇走回应该走的道路,圆圆满满把高中过完。哪里想到,初次见面,自己就被人家家长当成孩子未来的归宿,给期盼上了。
  “奶奶,我捡好药了,顺便也办了出院手续。”在这沉默的间隙,夏正宇回来了。
  闻熙抬头望过去,那张年轻灿烂的脸,就那样撞进他的眼帘。他不及思考该怎么应对这个人的那片心,也忽而忘了奶奶刚刚充满暗示的嘱托,脑海中却光是想起第一天走进高二(1)班,在教室前门看到后门的夏正宇的情景。
  那小孩儿抬着下巴看他,眼神倨傲,倔强,充满戒备。那个样子,很眼熟,像一个人。像曾经孤独而迷茫的他自己。


第十一章 
  那个画面和眼下这个画面重合在一起,最后叠成夏正宇走过来的身影。也许是因为奶奶身体没有大碍,也许是因为有他在,夏正宇整张脸上都写着“心情好”三个字。
  怎么这么轻易就心情好。
  闻熙看着他,心像流沙包的馅一样,烫、软,还好有皮囊裹着。
  不到半个小时,奶奶的药水吊完了。闻熙陪着夏正宇和奶奶回了家,又帮着安顿好奶奶睡下。忙完这一切,已经九点多钟。闻熙看看手表,像是要走了。夏正宇不舍得他,他忘了自己之前给自己的告诫,贪心了。
  “闻老师,你……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他终于找到一个理由。
  闻熙转头看着他,眼神平静,但夏正宇心虚,感觉这个眼神直接探到了自己心里去。他避开这个眼神,做好了这个借口无效的准备。
  “是啊。”闻熙却说,“还不是因为你,这顿饭你得帮我解决啊!”
  夏正宇惊喜得心口“铿”地弹了一下,连忙点头,吐吐舌头:“当然当然,外面的不好吃,我给你做吧,我厨艺还可以的!”
  闻熙颔首:“好啊。”
  夏正宇不自觉地傻笑,一边盯着闻熙看,一边开始张罗做这顿饭。
  他灵魂出窍似的,跑去拿电饭锅准备煮饭,发现奶奶之前是做好了米饭的。只好悻悻地放下,按了保温键。又去找菜,嘴里念念有词搭配着现有的食材。这么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探头朝客厅看,确定闻熙还在,才安心。
  他这番兴奋和手忙脚乱,都在闻熙的眼底之下。
  五六岁的年龄差和阅历,的确让闻熙对夏正宇的透明心思一览无余,但他并没有因此游刃有余。甚至,连之前想办法化解问题的念头,现在都模糊了。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就顺水推舟说出了那句话,明明不应该给夏正宇机会的,可他忍不住想看夏正宇高兴,想看他高兴像小孩儿。
  这是一个危险的讯号。为此,他感到些许迷茫和微微的惧意。
  十几分钟后,夏正宇就端着一菜一汤出来了。汤是紫菜鸡蛋汤,菜是香芹炒肉丝。他身上围裙还没有摘,垂首站在闻熙面前:“老师,吃饭了。”
  闻熙抬头看过去,见他脸上难得的表现出羞赧,眼睛亮亮的,含着期待。闻熙说了句“谢谢”,接过他的期待和善意,坐到餐桌那边去。夏正宇立刻屁颠屁颠地跟过来,给他装饭,也给自己装了半碗。
  “老师,我陪你吃。”
  粉红波点围裙配夏正宇,有种奇妙的和谐感。他坐在那里,掩不住期待地看着闻熙,实在是,可爱得有点过分。这家伙在撒娇,是故意的,有企图……这些,闻熙都明白。
  他还明白,面对这个夏正宇,理性而正确的做法,是无动于衷,是下不为例。但是,他很受用,甚至感到压抑而隐秘的欢愉,生出突破樊笼的渴望。
  危险和禁忌,是禁锢,也是催化剂,让人欲罢不能。
  这顿饭吃得分外不容易,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不知道是默契还是巧合,倒是活生生把十分钟能吃完的饭,拖过了半个小时。
  晚饭吃完了,就再没什么理由留人。夏正宇不舍地把人送出门,先前蠢蠢欲动的故意撒娇也收了回去,状态看上去不再那么沉浸,道“老师再见”,然后巴巴地看着闻熙进电梯。
  转周,期中考试的试卷改完了,成绩册在星期二发下来。传到夏正宇手上时,正是闻熙的自习课,他没来由地紧张,翻到第二页,开始找自己的名字。
  扫完整页,没看到自己,心里立刻吊起来,有点失落。不太愿意往下一页找,固执地又扫了一遍这一页。
  “前面。”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捏住页角,翻到第一页,食指一点,指到夏正宇三个字,“班级十一,年级五十三。”
  夏正宇盯住自己的名字。成绩超出自己的预想,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却不是喜悦,而是劫后般的轻微惧意。他吞了吞喉咙,片刻,抬头去看闻熙,对他笑了笑。
  闻熙扬扬嘴角回应他:“进步很大,继续加油。”
  说完,踱步回到讲台去。
  夏正宇抄下自己的成绩情况,没让自己在这份喜悦里呆太久,抽出桌上的习题。
  这次,他踏踏实实地准备投入到认真学习这件事去。不再盯着阶段性的胜利,也告诉自己今后不要因为起伏而灰心,并暗暗确定内心的目标——一年后的高考,他要考进A大。
  晚上课间,他收到杨欣欣的信息。很长一段话,先是恭喜他进步,然后一如既往絮絮叨叨对他进行了一番谆谆教导。以往,他会嫌杨欣欣感情太丰富,现在心态变了,开始能体会里面的关心,于是也回了一段挺长的。
  上课后,又收到斜后方丢过来的纸条。他回过头,迎上吴白婉的视线,对方抿唇笑了笑,又给他偷偷比了个拇指。
  纸条上写着:你还挺厉害的,欢迎你回到上位圈。
  后面还画了一只在比心的手,是近来流行的表情。这不符合吴白婉的风格。她优秀,但举止从来不是俏皮那一挂,给男生传纸条还画比心表情,基本等于隐晦的表白。
  夏正宇吃惊,苦恼。
  他稍微偏头,看看周深,更感到为难。
  最近周深跟他有所疏远,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吴白婉,但想着自己行得正站得直,也就没往这方面在意。现在,这样的纸条来了,他再不做点表弟,周深怕是真的会跟他置这份气。
  “诶,给你看个东西。”他碰了碰周深。
  周深原本侧背对他,他一戳,周深放下手,转过来,表情并不热情。他懒得计较,把纸条塞了过去:“我没有炫耀的意思,就是让你知情。不然以后你从别的地方知道了,更怪我。”
  周深盯着纸条看了好几秒,脸上的表情始终僵着,看上去没有说话的意思。夏正宇自觉该坦诚的都坦诚了,周深要是还不舒服,他也没办法。吴白婉那边的,他是不打算回了。
  不喜欢就该冷淡,甚至冷漠,任何温柔都算引诱。
  他扭了扭脖子,随手拿了本习题,开始刷题。没有交流的僵冷氛围持续了半节课,周深那边总算给了点回音。他推过来一本草稿本,雪白的纸页上写着:我懂。
  夏正宇“嘿”一声,笑出生来,周深立刻用手肘撞他,低声怼道:“笑个屁!”
  夏正宇把笑憋回去,不跟他传纸条,凑过去不怀好意地说:“你最近都在嫉妒吧?”
  “不行啊?”周深拿回自己的草稿本。
  夏正宇道:“我不是说了,我没意思吗,你担心什么?”
  “你没意思,她有意思了啊。”周深终于跟他对视,脸上气呼呼的,“你知不知道,上次你问完她问题之后,她经常偷看你?每次你拿书去办公室,她都很失望,就指着你去问她呢!”
  夏正宇理直气壮:“我又不关注她,怎么会知道这些?”
  “那你还勾引她!”周深不讲道理。
  夏正宇:“我哪里有?我一点非分之想都没有,都是她脑补过度,俗称自作多情!”
  周深:“那你说,怎样算不是自作多情?”
  “你情我愿,互相勾引,就不叫自作多情啊,比如……”说到这里,夏正宇停住了。
  周深等了一会儿,看他语塞没下文,催着问“快举例给我听听”。他摆摆手,用“上课别讲那么多话”拒绝,也不跟周深闹下去了,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周深“切”了一声,心情倒是不错。
  怎样才叫不是自作多情?他刚才想到的,是闻熙。
  过去那么长时间,他都钻到闻熙办公室去,霸占他的办公桌,霸占他的时间,甚至不时任性耍脾气。这些,闻熙都包容了。他能感觉到,闻熙不是因为身为老师才包容他,是本身就挺享受他那样,才事事都顺着他。
  这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哦不,这不是两情相悦,是什么?
  “两情相悦”四个字在他脑袋子里打转,给他心里激起千层浪,乐上了。不久前,他喜欢每天可以霸占闻熙的状态。现在,他忽然意会到了闻熙对自己的默许,又喜欢上了这种默许。他发现,他喜欢闻熙和闻熙给他的一切。
  于是,有点不满足于这样克制的“两情相悦”,想稍稍得寸进尺一点。
  期中成绩在学生之间刷了两天存在感,很快就被新的话题取代了——分班。
  高二到这里,已经所剩无几,他们人还在高二的教室里,一个个都在操心最后一年了,其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分班。
  虽说政策是不让学校区分好班差班的,但教学在真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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