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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骄_白芥子-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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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莨的神色更黯,不再接话,珩儿听到这一句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脆声问道:“珩儿爹爹在哪里?”
  见萧莨一副神思不属的怔然之态,萧荣讪然闭了嘴,他二哥,只怕远没有面上表现得那般潇洒和不在意。
  珩儿从榻上蹦下来,走到萧荣身边,攥着他袖子仰头眼巴巴地瞧着他。
  萧荣将人抱起:“小叔叔带你去外头玩。”
  与萧莨招呼了一声,萧荣抱着人出去帐子。
  珩儿攀住萧荣的脖子,小声问他:“小叔叔知道爹爹在哪么?”
  “小叔叔陪珩儿玩不好么?要什么爹爹。”萧荣干笑着逗他。
  小娃娃失望地噘嘴:“我想要爹爹……”
  听着一大一小的声音逐渐远去,萧莨渐收紧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血管道道分明。
  萧荣并未猜错,从知道祝雁停的所作所为俱都是在骗自己那日起,萧莨就未有一刻好过过,即便在人前表现得再不在意,他心里那波涛翻涌的怨怒,却一日更甚一日,集聚膨胀着始终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祝雁停亲手在他心口挖开的那个洞,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再无痊愈的可能。
  他下定决心图谋大业,为的也是要叫祝雁停知道,他错了,且错得离谱,他将自己推开,不要自己和珩儿,终有一日一定会后悔,一定会!
  出了营帐,萧荣带珩儿去看马,小孩儿喜欢这些,虽不能骑但只要看到成群的马匹就能叫他兴奋许久,无奈今日萧荣怎么哄他,这小娃娃都不怎么提得起兴致来,始终蔫蔫地缀在萧荣身后,逗他也不笑。
  萧荣心里挺不是滋味,他知道珩儿想见爹爹,越是见不着便越是对那素未谋面的爹爹好奇,而那人,如今却就在二十里之外的下幽城里……
  晌午之前,萧荣的心腹匆匆过来,递了封信给他,小声禀报道:“是下幽城里的人送出来的信,指明了给郎君您。”
  萧荣皱眉,指明给自己的信?
  他三两下拆了信封,抖出信纸,待看清楚上头写的什么,神色倏地一顿。
  信是祝雁停写来的,约他在下幽城南面距离他们营地十几里远的一处驿站见,说想要与他一叙,恳请他不要告诉他二哥。
  萧荣的双眉蹙得更紧了些,心腹提醒他:“郎君,谨防有诈。”
  萧荣轻抿唇角,沉吟道:“……二嫂若真存了歹心,之前又何必放我萧氏族人出京,也罢,我去会会他就是了。”
  未时末,萧荣出现在驿站外,祝雁停已在此等候他许久。
  几年不见,乍一看到面前消瘦了许多,满面愁容、眼神中毫无光彩的祝雁停,萧荣差点不敢认,讪讪在他对面坐下,犹豫了半晌,轻声喊了一句:“二嫂。”
  祝雁停递茶给他,萧荣没有接,祝雁停见状苦笑道:“阿荣是怕我会下药害你吗?我若是当真害了你,你二哥必会恨透了我罢……”
  “二嫂,”萧荣硬着头皮问他,“你怎来了下幽城?”
  “戍北军进京擒王,朝中无人能抵,兄长慌不择路,便派了我来。”祝雁停哑声解释。
  萧荣闻言一叹:“二嫂,你何苦如此,你明知道,二哥他此次率兵进京,势在必得,不捣黄龙不会罢休。”
  “那人是我兄长,”祝雁停闭了闭眼,“阿荣,若是换做你,你会不管不顾,甚至对你二哥倒戈相向吗?”
  “可,……怀王他通敌叛国、谋朝篡位是事实。”
  “谋朝篡位我也做了,我们这样尴尬的出身,想要夺取皇位,只能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阴私手段,为何你二哥就一定要这般爱憎分明,不肯通融我们丝毫?”
  祝雁停的眉宇间满是阴郁,让他本就已经苍白消瘦的面庞更显病态,萧荣不知当怎么说,沉默一阵,他道:“二哥他有自己的行事准则,轻易不会改的。”
  轻易不会改,哪怕是为了他也不行,祝雁停神情中的难过愈甚:“你二哥带这么多兵马进京,一旦圣京城破,我兄长必是没有活路了,那我呢?他连我也要杀么?”
  “我不知,……二嫂,你为何不直接去问二哥?”
  祝雁停摇头,颓然道:“没用的,他必不想见我。”
  “那倒也不是,”萧荣犹豫说道,“你不去找他,又怎知他不想见你?还有珩儿……”
  “珩儿、珩儿怎么了?”提到珩儿,祝雁停的声音陡然提起,转瞬红了眼眶,“珩儿也在军中是不是?他是不是也在这里?”
  “……嗯。”
  祝雁停大睁着眼睛,通红的双目中逐渐盈满泪光,喃喃道:“珩儿他如今已有三岁大了吧,他知道他还有个爹爹么?”
  “知道的,我与他说过。”萧荣心有不忍,祝雁停这般模样,叫他看着万般不是滋味。
  “我想见他,”祝雁停念出这几个字,猛地攥住萧荣手腕,流着泪恳求他,“阿荣你帮帮我,我求求你帮帮我,让我见一见珩儿,我只要看他一眼,一眼就好,我求你了。”
  “二哥不会让我带他给你看的,”萧荣尴尬地回避他视线,“要不你再等等吧,我回去与二哥说说,劝一劝他,看他愿不愿意让你见珩儿一面。”
  祝雁停闻言眼泪流得更凶:“他不会同意的,他恨我,恨我抛弃了他抛弃了珩儿,他不会让珩儿见我的,可我的孩子就在这里,我怎能不见他,阿荣我求你,你帮我,帮帮我。”
  “我也没法子啊,”萧荣头疼劝他道,“二嫂你这又是何苦,你想见珩儿,等仗打完,事情尘埃落定了,总能有机会见的……”
  “到那时我不死也定要下狱!我还怎么见他!”萧荣的一再拒绝已让祝雁停有些歇斯底里,满是泪的赤红双目里泛滥着血丝,“我只想看一眼我的孩子都不行么?阿荣我求你了,你让我看他一眼,就一眼都不行么?”
  祝雁停欲要给萧荣跪下,萧荣吓了一跳,赶忙阻止他:“二嫂你别这样,你赶紧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啊?”
  “那你肯帮我吗?”祝雁停死死扣着萧荣的手臂,逼他妥协。
  萧荣实在没法子,犹豫半晌,咬咬牙道:“二嫂你先起来,……我想想办法吧。”
  酉时末,萧莨召集众部下商议后日出兵攻城的作战计划,萧荣借口帮着看孩子,将珩儿带去了自己帐中。
  天色已然全黑,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出了军营。
  萧荣心跳如鼓,抱着珩儿的手心里冒出汗来。
  珩儿窝在他怀里,小声问他:“小叔叔,我们去哪啊?”
  萧荣摸了摸他脑袋,稍稍定下心:“小叔叔带珩儿去见你爹爹。”
  “真的么?”小孩儿的眸光闪烁,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萧荣心下愈发沉定,叮嘱他:“嗯,但珩儿乖,别告诉你父亲,我们就看爹爹一眼,珩儿就随小叔叔回来好不好?”
  “好!”
  祝雁停等在驿站里,坐立不安,听到外头隐约传来的车马声,当即冲出门外,便见萧荣用厚实的斗篷裹着个不大的孩子,从车上下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萧荣手里的孩子,屏住了呼吸,停下脚步几乎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
  萧荣将珩儿放下地,轻推了推他肩膀:“珩儿,那就是你爹爹。”
  祝雁停瞬间泪流满面,三年时间,他的珩儿从那么一丁点大,到如今都有这般高了,若非萧荣喊他珩儿,他当真一点都已认不出来,这就是他的珩儿,是他的孩子。
  小孩儿怯生生地看着祝雁停,对上祝雁停满怀希冀又蓄满泪的双眼,下意识地往萧荣身后缩了缩,祝雁停见之心头的悲凉愈甚,怔怔喊他:“珩儿,我是你爹爹。”
  珩儿躲在萧荣身后,只露出半边脸,小心翼翼地看向祝雁停,却不肯上前。
  明明早上还一直念着想要爹爹,来的路上也是高高兴兴的,如今当真见到了人,却怎么都不愿走过去。
  僵持半晌,萧荣无声一叹,弯下腰问小孩:“珩儿,你不是想见爹爹么?怎不过去了?”
  珩儿赶忙摇头,很小声地说道:“小叔叔,我们回去吧,我想父亲了。”
  萧荣捏了捏他的手:“珩儿,你爹爹很想你,你过去,让他看一看你,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珩儿终于被劝动了,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祝雁停,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低下眼睛没再看他。
  祝雁停蹲下身,用力将之拥入怀中。
  珩儿有些不知所措,任他抱着,没敢再动。
  萧荣轻出一口气,等了片刻,眼见时候不早,欲带人回去,正要走上前,忽地被一柄长剑架上了脖子,祝雁停在那一瞬间将孩子抱起,快步往后退去。
  电光火石间,萧荣和他带出来的十几亲卫便已被人团团包围。
  萧荣一怔,反应过来后猛地朝祝雁停瞪去,目眦欲裂:“你做什么?!”
  珩儿在祝雁停手里放声大哭,挣扎着想要下地,被祝雁停死死按住。
  祝雁停面上的哀戚之色退去,只余一片冷然,他哑声道:“阿荣,抱歉,我无意伤害你,更无意伤害珩儿,我只要你二哥退兵,定会平安送你们回去。”


第64章 兵戎相见
  幼童的嚎啕哭声划破黑夜沉寂。
  萧荣倏然回神,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剑,猛地拔出随身带的防身匕首,朝离得他最近的人刺去。
  他带出来的那十几亲卫都是萧莨指派给他的人,功夫十分了得的,绝无坐以待毙之理,萧荣一动便纷纷开始反击。
  萧荣这边人数不占优势,但他的人都是戍北军中出来的,是见过血的人,一招一式远非祝雁停带来的人可比。珩儿哭得厉害,祝雁停心知是拿捏不住萧荣了,无意再与之纠缠,叫人拖住他们,趁乱抱着儿子上马车,先一步离开。
  珩儿哭了一路,祝雁停怎么哄都哄不好,他拿出特地带出来的那个拨浪鼓,想要逗儿子,被珩儿用力挥开。
  “你是坏人!我要父亲、呜……”
  祝雁停压抑着心头翻江倒海一般的酸涩,拿了帕子给小孩擦眼泪,低声喃喃:“爹爹是坏人,珩儿怎么生气都好,别不要爹爹。”
  珩儿闻言哭得更凶:“我只要父亲,我没有爹爹,你不是我爹爹,呜……”
  祝雁停将孩子抱到身上,轻拍着他的背,声音更轻:“宝宝别怕,爹爹不会伤害你,过几日、过几日爹爹一定将你送回你父亲那儿去,好么?”
  珩儿还是哭,他才只有三岁,乍一见到全然就是陌生人的“爹爹”,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又被吓到了,这会儿除了用哭来表达情绪,也做不了别的,连挣扎着推开祝雁停都忘了。
  祝雁停的心里万般难受,又不知要怎么哄孩子,珩儿出生后他只带过他三个月,百日刚过他就狠心抛开了孩子,如今面对已有三岁大的儿子,他根本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讨他欢心。
  到后头珩儿哭累了,窝在祝雁停怀中抽噎着渐渐睡了过去,祝雁停木愣愣地抬手轻抚了抚他的脸,低头细细打量他。
  珩儿的样貌与刚出生那会完全不一样了,却还是像他的,眉眼尤其像,只逐渐显现出线条的鼻子和下颌更像萧莨,谁都不能否认,这是他和萧莨的孩子,是有着他们共同血脉的孩子。
  稚儿温热的气息还带着奶香的味道,祝雁停将孩子抱紧,飘飘荡荡的心绪略微沉定些许。
  回到下幽城中临时下榻的官邸,已过戌时,祝雁停抱着珩儿刚下车,便有一匹快马来报,说他们的人与萧荣和他一众手下恶斗一场,让之给逃了。
  祝雁停淡声道:“罢了,他逃了就逃了吧。”
  他抱着珩儿进去,刚走进院子,就被人叫住:“王爷,您方才去哪了?”
  说话的是祝鹤鸣面前的大太监高隋,拿腔拿调的,走上前来见礼,礼数虽半点不错,那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却让祝雁停分外不舒服,他冷眼横过去:“与你有关么?”
  “奴婢听人说,您去会了那叛贼萧莨的兄弟?他人在哪呢?”
  祝雁停闻言声音更冷了几分:“你听谁说的?本王做什么需要与你交代么?”
  “……王爷说的是,是奴婢多嘴了。”高隋不轻不重地拍了自己一巴掌,做出一副谦卑之态,末了目光又落到祝雁停手中的珩儿身上,祝雁停下意识地拉高斗篷,遮住儿子的脸,神色中已有了怒气。
  “王爷,这孩子……?”
  “本王说了,本王的事与你无关,你听不懂人话是吗?”
  高隋赔笑:“王爷莫动怒,是奴婢逾越了。”
  他让开道,垂首退到一旁,祝雁停懒得再搭理他,抱着珩儿大步回了屋去。
  珩儿一直没醒,祝雁停小心翼翼地将之放进床里,叫人打来热水,亲手给孩子擦了脸。
  小小的孩子在睡梦中眉头都纠结在一块,睡得十分不安稳,祝雁停心里不好受,怔怔看他许久,弯腰在小孩额头上印上一个轻吻。
  半夜,珩儿从梦中惊醒,放声大哭,一直未有睡意的祝雁停立时睁开眼,手忙脚乱地爬起身,将儿子抱到身上,像他小时候那样轻拍着他的背抱着他慢慢摇晃。
  “珩儿乖,爹爹在这里,珩儿别怕……”
  珩儿闭着眼睛抽抽噎噎,像是魇到了,祝雁停喂他喝了些温水,又哄他许久,一直到窗外已隐约有了熹微之色,才又将之哄睡过去。
  祝雁停疲惫至极,没再将人放下,搂着孩子颓然地闭上眼。
  城外军营里,萧莨同样一夜未睡,从昨夜萧荣回来跪地请罪起,他帐中的烛火便一直未有熄过。
  天明之时,他抬起满是血丝的赤红双眼,望向面前的一众部下,哑声下令:“今日申时,发兵攻城。”
  众人欲言又止,到底没再说什么,齐声领命。
  原本他们定了好几套作战方略,打算再缓一日让将士们都再休整一番再行攻城,没曾想会出这种事。
  萧莨已然不管不顾了,意欲大军压上逼迫对方放人,这还是他们这些人头一次在萧莨的眼中看到,这样叫人不寒而栗的冷和恨。
  柳如许进来时,萧莨还一动不动地坐在案前,泛着血光的黑眸里遍布阴鸷,眼睑下一片乌青,周身笼罩着尽是慑人的阴冷之气。
  “郁之,你……”
  柳如许话才出口,萧莨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取下挂在一旁架子上的头盔和长剑,大步朝外走。
  柳如许追上去,试图劝他:“郁之,虎毒不食子,珩儿即便在他手里,他想必也不会对珩儿下手,你别关心则乱,何况他若是当真有歹心,之前就不会放了其他萧氏族人,应当无事的,你冷静一些……”
  萧莨冷声一字一顿道:“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说罢不再搭理柳如许,握紧手中剑,大步而去。
  辰时一到珩儿便醒了,睁眼看到祝雁停又开始哭,一宿没睡的祝雁停头疼欲裂,小孩哭得满面通红,嗓子都哑了,他又急又心疼,却毫无办法。
  祝雁停将儿子抱在怀里,哽咽着哄他:“珩儿别哭了,爹爹求你,别哭了……”
  小孩的回答,只有仿佛永无止境地呜咽和啜泣。
  未时末,城守卫慌慌张张地来报:“王、王爷,判军已经动身了,正在往这边过来,最多、最多再有一刻钟就要到城门口。”
  祝雁停一愣,他的手下也急急忙忙地来回报:“王爷,我们派去叛军军营送信的人被、被杀了,被叛军首领一剑洞穿了心口!”
  祝雁停用力握紧拳,一双手却止不住地微微战栗,他没想到都这样了,萧莨还是不管不顾地要攻城。
  他是故意在逼他,是要看他们到底谁会先心软。
  申时二刻,祝雁停走上城头,黑压压的戍北军已至城下,在距离城门外不过四五百步开外的地方排开阵势,寒风中飘展开的旌旗上是刺目的血色“萧”字。
  祝雁停轻眯起眼,目光锁定在正前方那高骑在马上、一身戎装的萧莨身上。
  这是第一次,他亲眼看到这般模样的萧莨,祝雁停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隔得太远,他看不清楚萧莨脸上的表情,但笼罩在那人身上挥之不去的冰霜寒意,却似比这数九寒天还要更冷一些,那并不是他的错觉。
  祝雁停的手搭上墙头,刺骨寒意让他此刻分外清醒,他不能退,无论如何都不能。
  一旦城破,他所做、所图谋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兄长会死,他未必就不会死,即使萧莨愿意放过他,其他人呢?其他人能放过他吗?一个被冠上通敌叛国、谋朝篡位之名而被赶下皇位之人身边的走狗,他凭什么活着?谁肯让他活着?
  他确实后悔过,这几年他无数次后悔,想起萧莨想起他的孩子,却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到今日他已再无回头路了。
  深吸一口气,祝雁停沉声吩咐跟在身后的阿清:“去将珩儿抱来。”
  阿清想劝他,话到嘴边到底没说出口,领命下去。
  一刻钟后,阿清抱着珩儿回来,小孩已经哭晕了一回,整个人都蔫蔫的嗓子已完全哑了,祝雁停将孩子接过,低头亲了亲他,轻声喃喃:“宝宝别怕,爹爹不会伤害你,别怕……”
  他将珩儿抱上墙头,从身后揽紧他,冷冷抬眼望向前方。
  几万人的战场之上此刻却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萧莨猛攥着缰绳的手用力收紧,耳边唯有自己剧烈起伏的粗重呼吸声,血气不断上涌,从心口蔓延开的愤怒与痛意烧得他的双瞳一片赤红。
  片刻后,萧莨一夹马肚,纵马上前,冲城门下狂奔而去。
  祝雁停的心脏在那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将珩儿抱得更紧,他不知道萧莨要做什么,可若是这样萧莨依旧不肯退让,他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萧莨不可能不顾珩儿下令向城门开火,他也不可能当真对他的珩儿做什么,他们都在逼着对方先低头。
  至城门下,萧莨猛地收住马,在烈马嘶鸣声中抬起头,时隔三年,又一次望向近在咫尺的祝雁停。
  对上他冰冷彻骨的双目,祝雁停的心尖一颤,密密麻麻的刺痛袭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城墙之上陡然射出一支冷箭,祝雁停倏地瞪大眼,偏头厉声喝止:“住手!”
  意图偷袭萧莨的兵丁在最后关头手一颤,射偏了箭,但那箭头依旧从萧莨的右肩上钉了进去。
  祝雁停目眦欲裂,萧莨却似全无感觉一般,不眨眼地抬起手,将箭生生拔出,鲜血四溅。
  珩儿还在断断续续地哭咽,祝雁停颤抖着手抱着他下意识地往后退,萧莨一瞬不瞬地望着祝雁停,黑沉双瞳里尽是刻骨恨意,他抽出佩在腰间的剑,握在鲜血淋漓的手掌中,缓缓抬起,剑尖直指向祝雁停。
  祝雁停大睁着的眼睛里滑下眼泪,萧莨一句话都未说,在短暂的僵持后,用力扔掉手中剑,策马转身回去阵中。
  戍北军如潮水一般来了又去,唯留寒风呜咽。


第65章 一道密旨
  柳如许走进帐中,为萧莨处理包扎伤口。
  萧莨的右肩上中了一箭,与之前在西囿一战中时,被夷军射中的那个伤口恰在一个位置,新伤旧伤叠在一起,不偏不倚。
  柳如许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一团,心里分外难受。
  萧莨紧闭着眼,一声未吭,眉宇间纠结的尽是阴郁戾气,柳如许有心安慰他几句,话到嘴边却到底没说出口。
  萧莨如今这样,根本不需要人安慰,也没人能安慰他。
  包扎完伤口,有部下送来刚收到的信,萧莨缓缓睁开眼,将信接过。
  这是时隔三年,祝雁停给萧莨送来的第一封也是唯一的一封信。
  祝雁停在信里说,只要戍北军退回西北,定会平安将珩儿送回。
  萧莨眼中的戾气更甚,用力揉碎了信纸。
  帐中鸦雀无声,没人敢替他做下决定。
  静默片刻,萧莨冷声传令下去:“全军回撤。”
  到这一刻,他已彻底放弃去赌祝雁停的人性。
  戍北军退兵的当日,连夜拔营踏上了返程,此次进京擒王之行,功亏一篑。
  半夜,珩儿又一次哭着从梦中醒来,祝雁停将人抱在怀里哄了许久,待小孩再次睡去,他疲惫地闭了闭眼,将阿清叫来,吩咐道:“明日清早,派几个功夫好的护卫护送珩儿上路,缀在戍北军队伍后面,等他们回到西北,便将珩儿送还给萧莨吧。”
  阿清一愣,小声提醒他:“王爷,小郎君送还回去,若是之后他们再打过来要怎办?”
  “同样的法子用不了第二次的,”祝雁停低头望向怀里的孩子,轻轻拭去他脸上还留有的泪痕,“京城是是非之地,珩儿留在我这里太危险了,我本也没打算长留他,还是将他还给萧莨吧,总归,是萧莨养大的他,他也不肯认我。”
  “可……”
  “无事的,眼下已入了冬,等到戍北军回去西北,正是最严寒之时,一旦下雪路上结了冰,他们就算要再打过来,也得等明年开春之后,到那时再想别的法子吧,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见祝雁停已拿定主意,阿清未再多劝,领命下去做准备,出门之前,祝雁停又叫住他,皱眉叮嘱道:“别太张扬了,避着点那个高隋和他手下的人,平安将珩儿送走要紧。”
  “诺,王爷放心。”
  交代完事情,祝雁停的心绪平复些许,躺下身,搂紧孩子。
  转日清早,珩儿依旧辰时未到就睁开了眼,他没有再哭,只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一句话不说。
  祝雁停叫人送来早膳,亲手喂给他吃,小孩低着头不肯理他,祝雁停摸摸他脑袋,低声叹道:“珩儿听话,把早膳吃了,一会儿爹爹就派人送你回你父亲那里去。”
  珩儿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他,祝雁停点头:“是真的,你乖乖吃了东西、喝了奶,爹爹便叫人送你回去,爹爹知道你想见父亲。”
  好半晌,小孩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分外委屈:“我看到父亲流血了,好痛。”
  “珩儿看错了,你父亲没有流血,没事的,珩儿别担心。”祝雁停轻声哄他,总算这孩子肯理他了。
  “……真的么?”
  “真的,你父亲会没事的,”祝雁停心里不是滋味,昨夜他也做了一整晚的噩梦,梦里反复出现的全是萧莨被箭射中时鲜血淋漓的模样,和他望向自己的那双再无半点温度的漆黑眼眸,“一定会没事的……”
  珩儿将信将疑,终于肯张开嘴,这小娃娃这两日都没怎么吃过东西,其实早就饿坏了,祝雁停一勺一勺地将膳食喂进他嘴里,暗自想着这孩子这么倔强的性子,到底是像他还是像萧莨。
  可他也没机会再跟他的孩子多相处了,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用过早膳,祝雁停帮珩儿将衣裳整理好,亲手将那枚金锁挂到他脖子上,小孩低头看了看,沉默一阵,闷闷不乐地瓮声吐出一句:“我不要了。”
  祝雁停捏着金锁的手微微一顿:“为何不要了?”
  “不要就是不要。”
  祝雁停坚持帮他挂好,低喃道:“珩儿收着吧,下回,……下回爹爹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了。”
  小娃娃噘嘴望着他,没再说话。
  祝雁停不错眼地盯着自己的孩子,想要将他的模样记得更深一些:“珩儿,你能叫我一声爹爹么?”
  珩儿的眼睫轻轻眨了眨:“……你是爹爹么?”
  “是。”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来看珩儿?”
  祝雁停无言以对,珩儿见状愈发不高兴:“你是坏人,爹爹才不会这么凶,珩儿害怕……”
  祝雁停将之揽入怀中,收紧双臂,沉默抱了他片刻,哽咽道:“爹爹对不起你,珩儿,别生爹爹的气。”
  珩儿哼哼唧唧的,没再挣扎推他。
  出门之时,祝雁停用斗篷将孩子裹住,亲手将他抱上车,最后抚了抚小孩的脸,又将前日被他扔掉的拨浪鼓递过去:“这个珩儿也收着吧。”
  小孩不肯要,低声嘟哝:“我才不玩这个,我长大了。”
  祝雁停一怔,苦笑道:“是啊,爹爹忘了,珩儿都三岁了,不愿意玩这个了。”
  他还是将拨浪鼓塞进了小孩手中,又亲了亲他额头:“珩儿,再见。”
  马车渐渐远去,珩儿闷不做声地转了转手里的竹棍,听着叮咚声响,趴到窗口边朝外看,祝雁停还怔怔站在原地望着他,小孩噘起嘴,发呆片刻,扭过头去。
  送走珩儿没多久,高隋过来与祝雁停请安,随口便问起他:“王爷,您前个抱来的那孩子呢?”
  祝雁停的眸色陡然一沉:“不该问的你最好少问,本王乏了,高公公无事便请回吧。”
  高隋的眼中有精光滑过:“王爷,如今下幽城危机解除,您打算何时动身回京?”
  “急什么,叛军还未走远,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高公公若是等不及自个先回去便是。”
  祝雁停的语气里已满是不耐,高隋识趣地没再多嘴,只提醒他:“奴婢倒是没什么等不及的,就怕陛下等不及。”
  祝雁停冷道:“皇兄那里本王自会给个交代,无需高公公多虑。”
  眼下珩儿还未走远,他若是现下就回京,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必得等到珩儿平安离开冀州再说。
  待高隋退下,祝雁停的神色更冷,沉声吩咐阿清:“派人给我好生盯着高隋的一举一动,他若是敢有妄动,即刻将人拿下。”
  巳时末,祝雁停手里握着本书,靠在榻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直到有人匆匆来禀报,他们在城门口截住了高隋派出去的一队人,现已将人拿下押了回来。
  祝雁停闻言转瞬沉了脸:“将人押过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人很快被带过来,一共六个人,都是宫中禁卫军出身,祝雁停见之面色愈发难看:“说吧,高隋派你们鬼鬼祟祟出城,到底要做什么?”
  几人梗着脖子咬紧牙根不肯开口,祝雁停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叫人将之拖下去上刑。
  不多时就有人禁不住招了,高隋派他们出城,是要他们去追车,将祝雁停送走的孩子抢回来。
  祝雁停气得摔了手中茶碗,咬牙切齿道:“他好大的胆子!去将高隋拿下,押来见本王!”
  “不必王爷派人过去了,奴婢自个来见王爷了!”
  高隋大步进门来,身后还跟着一众祝鹤鸣派给他的禁卫军,见到祝雁停再无半点恭敬之意,连腰都不弯了:“王爷,听说您将陛下派给奴婢的禁卫军拿下了?他们可都是替陛下办差的,您如此行径,叫奴婢可怎么与陛下交代?”
  祝雁停冷嗤:“你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阉人,谁给你的资格在本王面前乱吠?你少拿皇兄来吓唬本王,今日便是皇兄在这里,本王也定要将那几个人给处置了!”
  被祝雁停不留情面地一顿奚落,高隋面上挂不住,咬着牙根狠狠道:“奴婢奉皇命办差,不知哪里得罪了王爷?王爷若是执意如此,便休怪奴婢无礼!”
  祝雁停轻眯起眼,像听到天大笑话一般:“你对本王无礼?你倒是要如何对本王无礼?!”
  高隋抖出袖中藏着的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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