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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分之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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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一直处在自责和后悔中,便转换了一个话题问大叔:“那个女孩呢?她怎么样?”

中年大叔叹息道:“她受到的打击很大。男朋友死后,她就一直抱着他的尸体在墙边哭泣。我们劝她把尸体放下,振作起来,却完全没有用。”大叔望了我一眼,头朝斜后方扬了一下,“要不,你再去劝劝她吧。”

我朝大叔指的地方望去,果然,时尚女孩靠墙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男友的尸体,埋着头黯然啜泣,看上去可怜到了极点。我迟疑着说:“你们劝她都没有用,我去劝又会有用吗?”

“试试吧。就算劝不了她放开尸体,陪她说说话总是好的。”

我想了想,说:“好吧。”

我在心中酝酿和组织起一些劝慰的语言,朝时尚女孩的方向走过去。来到她身边,我却发现自己准备好的那些安慰话全都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我感觉到在巨大的悲痛面前,任何劝慰都是苍白无力的。我本想退回去,还是让她静静地呆一会儿算了,但又想到是答应了大叔的,只有勉强蹲下来,说道:“别太伤心了,好吗?毕竟……我们活着的人也不比死去的人好过。”

她整张脸埋在胳膊肘里,啜泣,对我的话完全没有反应。

我又说道:“我记得你男朋友对你说过的,要你照顾好自己。你就当是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吧,别再伤心难过了,不然你男朋友在地下也会不放心的。”

她还是保持着一样的姿势,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我叹了一口气:“好吧,也许你想一个人静一会儿,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但是希望你能尽快振作起来。”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了。没想到,时尚女孩忽然伸出手来拉住我,抬起头来对我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我立刻点头应允:“当然可以,你要我做什么?”

“请你……去把那把枪拿过来,开枪把我打死吧。”

我大惊失色,向后一退,连连摇头:“这……这怎么行!”

“求你……”她哀求道,“我本来是可以自杀的,但我就是缺乏那一瞬间的勇气。所以,求你成全我,让我结束这种无止境的折磨,彻底解脱吧!”

我蹲下来望着她,肃然道:“你别说这种话了,也别这么想!我知道你失去了心爱的人一定伤心难过、悲痛欲绝。但你不能让这种情绪一直侵占着你,使你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你要坚强些,好好地活给你男朋友看,那才是对他最好的告慰!”

“不……”她痛苦地摇头道,“我不是为了追随他才想死的。我只是受不了这种折磨了。我知道,我早迟也是逃不掉的……与其在担惊受怕中被杀死,不如提早自行了断还痛快些。”

我心中一怔,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望向我:“那个红头发的小混混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没听到吗?他说他从来都没有蓄意杀过人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他总不至于在开枪自杀前,还要说谎话来骗我们吧?那他说的这句话,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我呆了片刻,随即心中一紧:“你的意思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还在我们中间?”

“难道不是吗?”她反问道,接着又向我哀求,“所以我才求你,帮我解脱了吧!我受够了,厌倦了在这种无止境的猜忌和恐慌中苟且偷生,遭受这种身心的摧残和折磨,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那丧心病狂的凶手杀死,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所以……求求你,好吗?”

我像触电般地一下弹开,背对她晃着脑袋说:“别再跟我提这种可怕的要求了,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你不能逼着我去当一个杀人凶手!”

她沉默了几秒,好像是绝望了。半晌之后,她低声讷讷道:“既然你们都不肯帮我,那我只好选择另一种自保的方式了——到时候,你们可别怪我丧失理智,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我缓缓地扭过头来望着她,感觉她的话分明带着几分威胁和疯狂,竟使我心中升起阵阵寒意。“你……想干什么?”

她不再和我说话,低下头紧紧地抿着嘴,又和她死去的男友融为一体。

我在原地伫立了一阵,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慌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我瞥见斜侧面的一排货架边,那个小男孩正定定地望着我,我猜他听到了我们刚才所有的对话,他的脸上还是那种诡异莫测的表情。我永远都读不懂他的表情,就像我永远都做不到和他目光对视。我快步走到大叔那边去,像躲一个瘟神似的避开他。

中年大叔见我脸色灰败地走过来坐下,问道:“怎么,你劝了她,还是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我黯然道:“不但是没效果,她还向我提出了十分可怕的要求!”

“什么要求?”

“她说她受不了目前这种折磨了,竟叫我找来那把手枪,开枪把她打死,好让她从中解脱!”

“天哪,这太荒唐了。”中年大叔也大为震惊。

“是啊,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这么残忍的事?”

中年大叔急促地摇着头说:“那把手枪放在柜台抽屉里太危险了。”他想了一下,好像又觉得没有其它更适合放的地方,喃喃自语道,“看来得采取点儿防范措施才行……”

我心中却在想另一件事。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我对于那个小男孩的所有猜测和怀疑全都告诉中年大叔,好让他也引起警觉。但话到嘴边又被我强行咽下了,我想起那个如同鬼魅般存在的男孩随时都可能又躲在某个暗处窥视或偷听着我们,如果让他知道我怀疑他是杀人凶手的话,那我也许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中年大叔察觉到我欲言又止,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吗?”

“啊……”我一时窘迫,正在不知如何作答时,忽然想起时尚女孩刚才跟我说的最后那句话。“对了,那女孩见我不肯‘帮’她,便说了一句令人不解地话。她说既然如此,她就只好选择另一种自保的方法了,还叫我们别怪她丧失理智后做出极端的事情来。”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叔瞪大眼睛问。

“我也不知道,但这话让我感到不安。”

中年大叔眉头紧蹙地思索了片刻,骇然道:“她说的丧失理智的极端行为,该不会是把我们都杀了,以求自保吧?”

我大惊失色:“不会吧?那也……太疯狂了!”

中年大叔神色忧虑地说:“这可说不准。人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封闭空间里呆久了心理可能会变得扭曲、不正常,许多平时想都不敢想的极端行为,在这时就做得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吓得面无血色,惶恐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中年大叔叹息着说:“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多提防着点儿,处处小心了。”

我想告诉他,我早就是这么做的了,而且其他人多半也跟我一样,可问题是还是不断地有人被杀死,可见这是防不胜防的——但是,就像他所说,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真的应了那女孩儿的要求,把她枪杀了吧?

迟疑了好一会儿,我突然鼓起勇气对大叔说:“要不,我们把门砸开出去吧!我想现在这里面的危险已经和外面差不多了。”

中年大叔将脸缓缓地转过来望着我,神情复杂得令人难以捉摸。

我想他还是踌躇不决是因为信心不足,便说道:“我们闯出去求救,好歹还有一条生路。呆在这里面饱受折磨自相残杀,到最后反而是死路一条。”

中年大叔突然神色黯然道:“求救?只怕是……没有救可求了。”

我呆呆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中年大叔沉闷了好久,终于将一口气艰难地从胸腔中吐出来:“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当时是怕告诉你们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变得悲哀绝望,完全丧失活下去的信念。不过现在看起来,大势已定,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他将脸别过去,有意不望我,像是不愿看到我听他说完这段话后的表情。“记得那个MP3吗?它电量耗尽的最后一天,我告诉你们我没有在新闻里听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真实的情况是……那天所有的电台信号全都消失了,我根本就收不到任何一个台。”

我像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定住了。全身感觉不到一丝体温,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已经无力去思考这对于我或者是其他所有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因为在好长一段时间内,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第十七节 第三个死者

200X年9月27日凌晨2:05

她并没有完全睡着。在现在这种情形下,她无法不时刻保持警觉和戒备。

这样做是对的。她的耳朵刚才捕捉到一种细微的声音,这声音离她很近,可以肯定就在几米的范围之内——这使她立刻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来了吗?凶手终于找上我了吗?她心中怦怦乱跳,紧张得汗毛直立。她轻轻放下男友的尸体,从自己的脚边摸索到一把早就预备好防身用的尖刀,缓缓地站起来。

她慢慢靠近发出声响的地方,捏着刀的手因紧张而渗出一层汗,使刀柄变得滑滑的,像拿不稳似的——但她必须拿稳,抓在手里的,是自己的生命。

“咯嚓、咯嚓、咯嚓……”

这是什么怪声音?她紧张地判断着——就像黑暗中有只老鼠在啮噬着什么东西似的,但是又太有规律了。是人的脚步声吗?似乎也不像……

现在,她和那声音只隔着一排货架了,她能准确地感知到,声音就来源于货架对面。

她咽了口唾沫,紧紧攥住手中的刀,将它举了起来,然后鼓足勇气一下跳到货架对面。

没有人。她愣了一下,眼光望向下方,找到了声音的来源——这是超市里出售的小玩意儿,就是那种扭动背后的发条就会朝前走路的小熊玩具。它被货架挡住了去路,却又还在机械地朝前走着路,所以就发出了碰撞货架后产生的“咯嚓、咯嚓”声。

她呆呆地望着那小玩意儿,心中疑惑不解——大半夜的,是谁在摆弄这个发条玩具?而且,在这种困境之中,谁还有心思玩儿这东西?

这时,玩具小熊“咔”地一声停了下来,发条的回力用尽了。这一瞬间,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转过身去,赫然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她脑子“嗡”地一炸,吓得魂飞魄散,叫道:“啊,原来是你……”

还没叫得出口,她已被那个人一把捂住了嘴,声音堵在了口腔之中。同时,胸口插上了一柄尖利的水果刀。她因惊恐而圆睁的双眼在霎那间布满了血丝,不一会儿,她的身子慢慢下去,滑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那倒在地上的姿势,几乎和她几米外的男友一模一样。

第十八节 谁是凶手?

200X年9月27日凌晨4:50

时尚女孩的死是唯一不让我感到意外和震惊的,我几乎已经预料到了她就是下一个受害者。

也许是因为在这几天中我们所目睹的死亡已经太多了,当我和中年大叔、女店员站在时尚女孩惨死的尸体旁时,竟然都没表现出过多的惊骇,反而是被一种茫然和麻木的情绪所取代。我们好像已无力为他人感到悲哀或难过,在看到他们尸体的时候,我们也看到了自己可悲的命运。

女店员最先把头扭过去,呜咽地哭起来——这次又是她最先发现的尸体。但她处理的方式已比上回冷静和稳重了许多,她没有再浑身颤抖、失声尖叫,只是把我和中年大叔叫醒,并带我们来到现场。

时尚女孩惨死的模样我不想去细看了,和前面两个被杀死的人几乎无异。唯一引起我重视的,是杀害她的凶器——三次凶杀案所用的凶器都是同一种水果刀。毫无疑问,凶手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是谁,我认为此时已没有必要再质疑了。

我搜索周围,那小男孩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这更让我确定他就是凶手——他几乎没有一次在凶案发生后来直面过尸体。

我正暗自思忖,女店员终于哭喊出来:“她说得没错……昨天她告诉过我的,说那个小混混并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真凶还在我们中间,他还没有停手……天哪,那女孩说了这话就被杀死了,那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

中年大叔试图劝慰她,她却哭泣得更厉害了,并一转身朝柜台那个方向跑去。大叔大概是怕她做出什么傻事,紧跟着追了过去。

我在原地呆站了大约有十分钟,终于做出一个决定——我要告诉中年大叔和女店员,那小男孩就是杀人凶手,并且我要和他们结成统一战线,一齐制服那男孩,并逼他说出所犯的罪行。对,我现在非这么做不可!如果我现在还因为惧怕而不将怀疑已久的情况说出来的话,就等于还在放纵那可恶的杀人凶手,这无异于自掘坟墓。

主意拿定,我朝柜台那边走去。在快要靠近那里时,我突然听到中年大叔和女店员在小声谈论着什么。我停下脚步,判断出他们是躲在最右侧那排货架边窃窃私语,这种神神秘秘、躲躲藏藏的情形使我不得不好奇他们在谈论些什么——我敛声屏息、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

“……其实我早就有些怀疑了,只是一直忍着没说。现在看来,肯定就是他(她)了。”女店员有些颤抖的声音。

我心中一紧——她说的是谁?

“可毕竟我们都是猜测,并没有亲眼目睹他(她)杀人,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就是他(她)吧?”中年大叔。

“现在就剩我们几个人了,不是他(她)还会是谁?我们要是再不采取行动,下一个受害者就是我们了。”

“你真的这么肯定吗?”

我听到女店员清晰地说出一句:“是的,我敢肯定,凶手就是那个小男孩!”

没错,就是他!我心中一阵激动,差点儿想立刻跳到他们面前,告诉他们我也正是这么想的,但中年大叔接下来的一句话仿佛将我重重地摔到一个冰窖中,全身发冷、动弹不得。

“可是,万一是她呢?”他说。

天哪!我惊骇不已,他居然怀疑是我!

“她?我觉得……不大可能吧?”女店员说。

“这可说不定。有些时候,表面上看越不可能的事偏偏确是最有可能的。”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沉默了一会儿,我听到中年大叔低声说:“没别的选择了,我们只有对他们俩都采取行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我深吸一口凉气,背后泛起的寒意使我连打了数个冷噤。我现在脑子里像飞进了无数个蜜蜂,嗡嗡作响。这时我没听到他们的声音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商量好了,然后正朝我走来。我心慌意乱,一时间不知该往哪儿走好——不管我躲在哪里,他们都是会找到我的!最后,我瞥见了门口的角落,那里是光线最暗的地方,微弱的电筒光线几乎完全照不到那里。我没有选择的时间,赶紧轻手轻脚地猫着身子躲到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去,蜷缩成一团。

我身子不住地打着抖,浑身上下一片冰凉,自从被困在这里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害怕成这个样子。不单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凄凉、寒心、委屈、愤怒,种种负面情绪交织盘旋着向我侵袭过来,使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悲哀和绝望。我原以为,我把中年大叔当成这些人中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他多少也会同样地看待我。没想到,最后他竟然怀疑我是杀人凶手,还打算对我下手、以求自保!我本打算来和他结成同盟,不料他早已和那女店员搭成一伙儿了,并将其他人全看成是敌人,准备一齐消灭——这实在是天大的讽刺!想到这里,我胸中涌起一团恶气,令我不自觉捏紧拳头,身子也跟着了一下。不想我的手肘竟碰到铁卷帘门,发出“哗啦”一声响动。

糟了!我在心中惊叫道——我暴露位置了!

果不其然,发出这声响过后不出五秒钟,中年大叔和女店员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看到我蜷缩在这里。中年大叔竟装作不知情一样问道:“你怎么躲在这个角落里?”

我惊恐地瞪着他,身子紧紧地贴着墙壁:“别……别过来!”

他却反而蹲了下来,身体朝我探过来:“你怎么了?”

我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来,只有恐惧地摇着头。他伸出一只手来试图的额头,被我迅速地用手挡开了。就在我头偏向右侧的那一瞬间,我赫然看到了他背在身后的那一只手,那只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刹那间,我感到天旋地转、呼吸骤停,我想他马上就要下手了!在这万分紧急的关头,我的手下意识地在周围地上摸索着有没有可以救命的东西——摸到了,一根铁钩!是那个男店员用来拉下卷帘门的那根铁钩!我没有犹豫和选择的余地了,抄起那根铁钩,用尽全身力气向中年大叔横扫过去——

时间好像暂停了,我和中年大叔四目相对,都直愣愣地盯着对方,只是他的双眼中渗出了鲜血,脸上也丢失了生气。这时,我才看到,铁钩的尖刺那一端不偏不倚地钉在了他的右侧太阳穴上。

我吓傻了,目瞪口呆地丢下铁钩,中年大叔的身体像失去了支撑的稻草人一样斜着倒向左方,一动不动。女店员上前一步,看到了中年大叔惨死的模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继而,她望向我,又尖叫着朝柜台方向跑去。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别的举动,就见她双手紧握着那把手枪又站到了我跟前。她浑身筛糠似的猛抖着,那把手枪随时都有走火的可能。我不想重蹈小白脸男生的覆辙,拼了命的解释道:“不!别开枪,我不是有意想杀他的!我只是……想自卫而已!”

令我始料未及的状况发生了,那女店员居然完全不听我的解释,将手枪对准我的身体,扣动了扳机!

我死了!

我紧紧闭上眼睛,却没有听见枪响,反而听到“咔”一声响。我睁开眼睛,看到女店员错愕地望着手枪,似乎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其实我跟她想的一样——那枪膛里不是还应该剩最后一颗子弹吗,怎么打出来会是空枪?

突然间,我明白了。我想起昨天晚上跟中年大叔说起时尚女孩打算用手枪来自杀时,他说过要对那把手枪采取些防范措施——一定是他把枪膛里最后那颗子弹给下下来了!

女店员见手枪没用了,惊骇地将它丢掉,同时朝后面缓缓倒退着脚步,一边左顾右盼地朝两边搜索着什么能用来攻击我的东西。我盯视着她,心中燃起一团无名火——这女人太过分了!全然不理会我的辩解,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我开枪。如果不是枪膛里的子弹被下了,那我现在不是已经成了她的枪下亡魂?我大叫一声,再次握住铁钩,并将它大叔脑袋里的那一端狠狠地抽了出来,站起来朝那女店员走去。

那女人完全吓得发疯了,她彻底失去了控制,不顾一切地抓起任何手边的东西就向我没命地砸过来。我被她丢过来的一些食物和小件物品击中。当她抓起货架上的一个铁制平底锅就准备向我砸过来时,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大叫一声,将手中的铁钩向她抡了过去。这一击又正中她的头部,她惨叫一声倒下地去,不省人事。我无法判断她是被打昏了还是死了,只知道她比中年大叔幸运,只是被铁钩的背面击中,并未被尖钩所伤。

眼前的威胁终于解除了,我大口喘着粗气,情绪慢慢平和下来。呆站了大概两、三分钟,我才彻底恢复了冷静和理智。这时,我举起手中的铁钩,看到它上面的斑斑血迹,再望向被它所击杀的两条生命,不禁心胆俱裂。我将铁钩倏地丢开,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放声痛哭。

第十九节 门外的世界

200X年9月27日凌晨5:47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顾虑和害怕的了。我想通了,中年大叔说得对,现在已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反正我也开了杀戒,不如和那个男孩,那个真正的杀人凶手拼了!

我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勇气,一只手持着铁钩,另一只手拿着打开的手电筒,在超市中寻找那男孩,口中嘶喊道:“喂,小子!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干了些什么,你这个凶手!”

没有人回答我,那男孩的身影也没出现。我手中的电筒四处乱晃着,那根铁钩也像发了疯似的左右上下挥舞。我疾步穿梭于各排货架之间,将不少货物都砸翻在地。但是将整个超市掀了个底朝天,一片狼藉,我仍然没能找到那男孩。我气急败坏地喘着粗气,不知道他是在跟我躲避周旋,还是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不现身,总之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但我不相信他能在这密室中凭空消失了!我在空旷的超市中再次大声狂喊道:“胆小鬼!你躲着干什么?出来呀,你怕了我吗!”

我站在原地静待了五分钟,电筒光线朝四面八方扫射着,没有任何动静。我意识到那男孩是不会主动出来了,又点起怒火在超市中展开第二轮搜寻。

走到最右侧墙角的时候,电筒光扫到一个几乎被我所遗忘的人——那个老妇人。当光线照她脸上时,我想那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惊恐万状的一张脸了。毫无疑问,她此时的恐惧和惊悸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不知道她是被之前一连串的命案吓傻的,还是被我此刻疯狂的举动吓呆的。不过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反正她一如既往都是那副表情,我已经懒得去理她了。我在她身边只不过呆了短短几秒钟,就又开始寻找起那男孩来。

折腾了大概半个小时,我身心俱疲、声嘶力竭,那男孩却真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不见踪影。我没有心思和力气再和他耗下去了,在我的精力用尽之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做。

我已经想通了——横竖都是死,我要死个明白。在我生命的油灯耗尽之前,我决定揭开所有的谜底——外面到底爆发了什么病毒?那些恐怖的巨大怪物是什么?这片区域真的已经空无一人了吗?现在门外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想知道这些问题其实并不困难,方法只有一个:砸开门,出去。

现在的我已毫无顾虑和惧意。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让我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就算在那之后让我立刻死去我也在所不惜。最起码我做的是明白鬼,已经比超市中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人要划算得多了。我不再迟疑,身体内涌起一股因悲怆而产生的巨大力量。我在门边找到络腮胡大汉从储物室里拿出来的那些工具。我一只手拿一根的平头铆钉,另一只手举起铁锤,大叫一声,对准铁卷帘门狠狠地敲去。

空旷死寂的超市里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我像发了疯似的,用尽全身力气将铁锤一次次地狂砸向卷帘门。终于,铆钉在铁卷帘门上扎开了一个洞,我顺着这个缺口一顿狂砸,卷帘门上出现了一条十公分左右的。我将钢锯这条缝里,一边狂叫着一边用力锯门,大概锯了好几百下之后,卷帘门上的那条缝扩展到大半个人那么高了。我看到了希望,用铁锤向缝隙的左右两边猛力敲击数十下——天啊!一个能挤出我身体的裂口终于出现了!

我难以压抑心头的狂喜和激动,一条腿先伸了出去,然后整个身子不顾一切地往外挤。裂缝处的尖锐部分挂烂了我的衣裳,也挂伤了我的手臂和背部,我最后那条腿伸出来时,身体一下失去了平衡,滚倒在地,但我完全没感觉到疼痛——我终于出来了!

现在才清晨6点过,四周还是黑压压、雾蒙蒙的一片——起码我跌倒在地的时候是这么认为的。起先我的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出来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些什么。当我从地上爬起来,凝神向周围望去的时候,我才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就在我放眼望去的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滞了,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

在我出来之前,我曾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张如今外面世界的画面,但我现在看到的,不是其中的任何一幅。

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我现在看到了什么。

在以我为圆心,或者说以这座超市为圆心,半径50米的范围内,密密麻麻地包围着十几辆警车、救护车和一百个以上的人,他们全都严阵以待、神情肃然地盯着我。有几个护士模样的人好像打算朝我走过来,但被一个人以手势制止。正对着我的方向,一辆警车后面有几个警察正用手机小声地说着什么。另外我还注意到,他们身后的背景,也就是那些街道、楼房、店铺,通通和我进这家超市来之前完全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和异样。

面对此情此景,我感觉大脑就像是生了锈的齿轮一样无法转动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新闻里不是说这片地区因爆发病毒,所有人都转移、撤离了吗?本市也被封锁和隔离了呀。那面前的这些人是守在这里干嘛的?他们是早就在这里了吗,还是这会儿才来的?如果他们之前就在这里的话,那我们先前在超市中敲门求救,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助我们?还有,我——是在做梦吗?

不,不是梦,有疼痛感——手臂和后背的伤口在此刻提醒着我。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呆呆地伫立着,陷入到前所未有的迷惘之中。

第二十节 真相

200X年9月22日晚上9:29

他别无选择了,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很快,那些“怪物”就会从四面八方围过来,自己将成为瓮中之鳖——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他慌乱地左右四顾,突然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希望之光。

超市?那里还有家超市开着门!他心中一阵乱跳——我有救了!

他狂奔过去,超市的玻璃门关着,他猛地撞进去,同时将别在腰间的手枪举起来面对排队付款的众人,大声喝道:“不许动!你们——全都不许动!”

局面被成功地控制住了!超市里的人都吓呆了,没一个人敢轻举妄动。他急促地朝后望了一眼,心里明白,在那些“怪物”追过来之前,必须采取行动!他将枪头指向门边的男店员,喝斥道:“关门!快,把卷帘门关上!”

“好的,好的……”那男店员唯唯诺诺地答应着,走到门边拿起一根铁钩,勾住顶端的铁卷帘门,“哗”地一声,卷帘门拉了下来,“啪嚓”一下被地锁锁住了。

几乎与此同时,几辆警车疾驰而来,刚好目睹卷帘门关拢。为首的那辆车中一个开着车的年轻警察懊丧地一拍大腿:“唉!刚好晚了一步!”

他侧脸问坐在旁边一个穿着皮夹克的中年警察:“队长,目标逃到超市中了,还强迫店员关了门,现在怎么办?”

“下车再说。”刑警队长命令道,果断地推开车门。

后面几辆警车上的警察也从车中走了出来,聚集到队长身边,其中一个请示道:“队长,要不要朝里面喊话?”

“别忙。”队长做了个手势,掏出手机,“我先向局长汇报一下情况。”

刑警队长拿着电话走到旁边去与局长通话,他将目前的情况简要向局长汇报一番之后,仔细聆听着局长所作的指示,几分钟后,他神色肃然地应道:“好的,我明白了……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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