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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天下-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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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杀和尚脸部肌肉一阵抽搐,闷声道:“曾神将乃是青龙会的绝顶高手,内力稍稍胜过我半筹,武功却未必强过我。他和宇文小儿一样,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击伤我,算不得英雄好汉。单打独斗的话,洒家决不怵他。”

胡笑天忽的想起一事,故作好奇道:“不知曾神将和那日闯进山谷的尹疯子相比较,谁更胜一筹?”

不杀和尚叹道:“那尹疯子以一人之力挑战上百黑道豪杰,不畏生死,不知疼痛,肆意杀进杀出,简直已不是人,而是阎罗王派出的修罗杀神!我宁愿和曾项杰对战十次,也不愿与尹疯子碰面了。喂,书呆子,你怎会忽然关心江湖之事?你的婆娘还救不救?”

胡笑天忙道:“救,当然要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夫妻二人定会铭记大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不杀和尚道:“洒家见你颇有情义,又替我伤了驼妖,这才助你一臂之力,并不稀罕你感激与否。”单手抓住胡笑天的肩膀,沉声道:“小心了!若觉不适,闭上眼睛便是。”脚底一顿,如巨鹰腾空,越过院墙飞掠而去。

往东数里,山势已尽,开始出现农田和村庄。不杀和尚老实不客气的闯进农户家中,抢了东西便吃,顺手还夺了一件羊皮棉袄给李玄儿裹上,以抵御途中风寒。一路东去,不杀和尚施展轻功如飞掠走,丝毫不怕惊世骇俗,约半个时辰便抵达了城镇边缘。

突然,呜的一声破空厉响,左近的树林中飞出一块石头,自侧面射向奔行中的不杀和尚。尽管是猝然遇袭,不杀和尚反应仍是极快,挥掌急封,把飞石扫落一旁,停步大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暗算你家爷爷?”

胡笑天心中惴惴,难道是宇文政率人在此埋伏?

这片树林占地甚广,树木一棵挨着一棵,密密麻麻,看不清林中有多少人潜伏。只听一把低沉沙哑的声音道:“青天白日,众目睽睽,阁下妄使轻功赶路,惊扰了百姓实在不妥,还请慎行。”

不杀和尚嚣张霸道惯了,如何听得进这逆耳忠言,怒道:“洒家纵横天下数十年,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给洒家滚出来!”

那人淡淡说道:“我不欲多事伤人,你且走开。”

不杀和尚勃然大怒,当即松开胡笑天,双拳开路直扑进林中,大叫道:“装神弄鬼的家伙,你当洒家是吓大的吗?”话音未落,枯叶翻飞,一股烈烈生风的剑气矫若飞龙,朝他刺了过来。不杀和尚大呼小叫,双拳封闭格挡,敌住那无形剑气的来势,拳风与剑气相撞争锋,一时间地动山摇,树木断折。谁知以不杀和尚的本事竟然抵御不住剑气侵袭,不论他如何腾挪闪跃,依旧被逼得一步一步向后倒退,不知不觉中退出了树林。

胡笑天远观那剑气纵横,转换如意,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此人的剑法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究竟是哪一门派的宗师现身人世?

剑气忽收,漫天枯叶缓缓飘落。

不杀和尚定定神,蓦然发现自己已经退回原位,不多一步,不少一步,登时面皮涨红,七窍生烟。他尚未与对手照面,就被毫无悬念的逼退,实乃毕生未曾遭遇的奇耻大辱。不杀和尚牛脾气发作,张口大喝,鼓足功力再次冲进林中。

那人轻叹道:“这又是何必呢?”

突然之间,剑气冲霄而起,哧哧有声,飘舞的枯叶但凡被剑气刺中,尽皆穿孔或者撕裂,威势更胜方才。不杀和尚仅仅多坚持了半刻钟,便狼狈万分的倒退出林,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七八个剑孔。

胡笑天目瞪口呆,黑道前十位的绝顶高手,竟被人家如小孩子般戏弄,毫无招架之力?!这人的剑术岂不是到了独步天下的地步?

不杀和尚又是懊恼,又是惊惧,晓得自己的武功远不如对方,一味纠缠下去只能是自讨苦吃。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下抱拳道:“洒家乃关中道上的不杀和尚,敢问朋友姓甚名谁?今日之辱,来日必还!”

那人声音陡然转冷,道:“不杀和尚是么?名气不小,恶事做尽。你这恶僧再啰嗦,休怪我拔剑杀人,为民除害了。”话语一出,天地肃杀,比起剑气纵横之际更让人感到绝望。

不杀和尚但觉杀气当胸,寒毛倒立,若不服软退开,难免是血溅五步的下场!面对如此强者,以硬碰硬无疑乃是最愚蠢的举动,至于那些什么自欺欺人的场面话,还是不要多说为妙。不杀和尚识相的一低头,扯了胡笑天便走。

两人走到镇口,不杀和尚悻悻然先行离开不提。小镇规模不大,街道纵横两条,各商铺、酒店、当铺一目了然。镇上仅有一家医馆,名为“济世堂”,坐诊的大夫姓马,门外贴着“济世救人,妙手回春”的对联。胡笑天急匆匆闯到堂上,叫道:“大夫,我家娘子不行了,快救命呀!”那马大夫四十多岁,养得白白胖胖,淡淡的扫了胡笑天一眼,道:“医馆之中,大叫大嚷成何体统?你家大人没教过你礼数吗?”胡笑天忙道:“因娘子病重,小生一时情急失态,还望大夫见谅。”马大夫神色稍缓,问道:“你是读书人?”胡笑天道:“正是。”马大夫点点头,示意他把李玄儿放下,然后伸出手指搭了搭李玄儿的腕脉,眉心一皱,缓缓道:“你家娘子风寒入体,气血大亏,病情严重之极,若再晚来片刻便没救了。不过幸好遇上了我,”他竖起一根手指,接着道:“请公子先付足诊金,我才好开方下药。”

胡笑天一愣,随即大怒,岂有医生不治病救人,反而讨要诊金的道理?若非李玄儿命悬一线,真想挥拳打他个五颜六色!咬牙道:“诊金是多少?一两银子么?”马大夫摇摇头,一字字道:“一百两!”胡笑天失声道:“一百两?你是医生还是强盗?”马大夫脸色一板,不快道:“欲救你娘子性命,需用百年老参和几味贵重药材入药。而百年老参本馆只有一株,十分珍贵。你救是不救?”

胡笑天浑身上下一摸索,连半两银子都没有。无奈之下探手进李玄儿怀中,也只找到二十余两碎银和几粒金豆,远不够支付诊金费用。

马大夫脸色愈加难看,冷冷道:“既然没钱看病,烦请你把病人抬走,别死在我的医馆内。”

第十四章 东去洛阳

胡笑天强忍一口恶气,哀求道:“大夫,你能不能先救人?余下不足的诊金我可以令人从长安送来。只要我家娘子平安无事,届时不要说一百两,给你一千两又有何妨!”

马大夫断然拒绝道:“本医馆公平交易,概不赊欠!”

胡笑天忍无可忍,仓啷一声龙吟,抽出怀中的短剑。

那马大夫吓了一跳,以与肥胖身材完全不相称的敏捷和速度,嗖的闪身躲到柱子后头,尖叫道:“兀那书生,你要行凶杀人吗?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你家娘子也活不成了。”

胡笑天恨得几欲吐血,强笑道:“马大夫你误会了。我这把宝剑吹毛断发,价值千金,抵押给你做诊金如何?你若不信,我可当场试剑。”说着随手一挥,剑光闪处,一张八仙桌立时断成两截。他眼下有求于人,当然不会鲁莽行事,一点点威胁恐吓却是免不了的。

马大夫吓得脸色煞白,连连摆手道:“剑乃凶物,我不要,我不要!镇上开有当铺,你去抵押给他们吧。”

胡笑天轻轻抖动短剑,斜眯他道:“那我娘子的病……”

马大夫赔笑道:“请公子放心,我马上开方子抓药,不会耽误小娘子的病情。只是诊金一文都不能少,实在是药材太贵了。”

胡笑天无意与对方讨价还价,挥挥手道:“那便请你先治病吧,我即刻去典当宝剑。”

马大夫好心提醒道:“出门右转,大约走上五十步,门口漆成红色的那间铺面便是当铺。”

胡笑天匆匆赶到当铺,忍痛递上宝剑,提出抵押二百两银子。不料负责典当收押的掌柜横挑鼻子竖挑眼,愣是捏造出八九处毛病,最终只肯出八十两纹银收剑。胡笑天无计可施,纵使心头滴血不止,亦只有画押同意。

马大夫虽然爱钱,但总算有几分真本事,先是施以针灸之术提振李玄儿的精神,再以药石之力补其气血,固其根本,祛除风寒。一番忙碌下来,李玄儿的体温略有下降,脸上多了三分血色,比起清晨时奄奄一息的状况强了不少。胡笑天松了一口气,问道:“大夫,我娘子为何仍旧昏迷不醒?”马大夫道:“小娘子元气亏损严重,而且似乎体内另有暗疾潜伏,即使按时服药,也要数日的调养方能恢复神智。我开的药足够她服用三日,服完之后照方抓药,直至她病愈为止。”胡笑天接过药方,第一眼便看见“百年野山参一支”几个字,顿时眼冒金星,差点当场栽倒。当下定定神,指着药方道:“大夫,非得百年山参不可吗?”马大夫理直气壮道:“那是当然!这山参乃是主药,万万不能少的。若是有东北千年人参替代,则药效更佳。”

胡笑天终于深深体会到一文钱难死英雄汉的滋味,以他此刻的身家,别说买一支野山参,买到一条参须就算老天开眼了。事已至此,要么回转长安,与宋谦等人汇合,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要么快马加鞭奔赴洛阳,把李玄儿交给白云宗弟子安置。长安近而洛阳远,按理当首先考虑返回长安。但白道群侠云集于长安,对李玄儿仇怨极深,回去的的话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吗?加之秦王震怒,长安城门进出加强了盘查审问,他们想蒙混进城绝无可能。思来想去,竟只有奔赴洛阳一条路了。当下修书一封,请马大夫遣家仆送往长安宋谦处,把自己的境况说清楚。

出了医馆,胡笑天雇了一辆马车,让车夫即刻启程赶往洛阳。途中李玄儿醒过几次,但每次清醒的时间都很短暂,迷迷糊糊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胡话,绝大多数时候处于昏迷的状态,服用汤药时都需撬开牙齿灌入。到了次日午后,马车经过华阴县,离潼关越来越近。过了潼关之后,便是河南地界了。

潼关因临近潼水而得名,古称桃林塞。因为潼关地处黄河渡口,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所以成为汉末以来东入中原和西出关中、西域的必经之地及关防要隘,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誉。潼关南有秦岭;东南有禁谷,谷南又有十二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明洪武五年,千户刘通于原址重新筑城。明洪武九年,又增修城牌,并依山势曲折修筑城墙,后称明城。

因道路狭窄,行人车马都需小心避让,行进的速度大为降低。走不多时,马车竟停了下来。胡笑天暗觉奇怪,扬声道:“贺大叔,为何不走了?”那车夫答道:“公子,前方有人设卡盘查,需耐心等候。”胡笑天心中嘀咕,眼看潼关近在咫尺,官府怎会突然多事增设关卡?挑起车帘往外望,只见百余步外有一伙持刀拿枪的汉子拦住道路,看模样并非官府中人,自东往西的商旅他们不管,自西往东的却要一个个搜身盘问。他们态度蛮横,若有人敢喧嚣抗议,立时抬手便打。如此一来,造成道路堵塞,前方已聚集了十余辆车马及过百商旅。众人出门在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无人出头闹事,老老实实的等候验身通行。

胡笑天跳下马车,拉住一位行商,询问那伙汉子设卡盘查的缘由。那行商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是听人议论,那伙人的目的似乎是要查找一个年轻女子,据说她偷了一件珍贵的宝物,失主不肯放她出关,是以派人拦截。

胡笑天一愣,莫非他们要找的是李玄儿?随即摇摇头,李玄儿得罪的是白道门派,而那伙汉子则明显是黑道人物,粗鲁凶狠,肆无忌惮。蓦地心中一动,回想起这两日的遭遇,以及古庙内所见的一幕幕,险些失声惊呼起来,是阎九,他们要找的是阎九!阎九孤身一人,却要应付数以百计的黑道好手围捕,居然至今未被对方擒获,也是异数了。潼关地势险要,是东进中原的必经之地,所以黑道群雄才会另设关卡严查,以防阎九逃出关中。由于无人见过阎九的真面目,又怕她易容换装,每一个东去的行人都要强迫搜身。

胡笑天跳上车架,举目张望,重点观察那些单身且身材瘦小的商旅,看一看是否有人举止可疑。果不其然,立时发现前方有一男子左右顾盼,显得既警觉又焦躁。那男子眼看还有十余人便轮到自己接受搜查,竟然闪身出列,主动往后退让。

胡笑天眼尖,留意到那男子退后之时,指间寒芒闪耀,似有意似无意的轻抚过一匹匹候在路旁的骡马。那男子极为警觉,感到有人凝视注目,身子陡然一僵,缓缓转动脖颈,朝站在高处的胡笑天望来。

四目相对,彼此了然。

胡笑天微微点了点头,俯身钻回车厢,将李玄儿严严实实的包裹好,抱着她跳下马车。那车夫大为惊异:“公子,你们不坐车了吗?此去洛阳,尚有数百里地呢。”胡笑天苦笑道:“贺大叔,你莫多问,待会闹将起来时控制好你的马,别让它受惊乱跑。”那车夫眼珠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道:“你是说有人要闹事?”没等胡笑天开口,前头蓦地砰然一声巨响,数匹健马仿佛遭到蛇虫叮咬,突然变得暴躁不堪,甩头摆尾,四蹄乱蹬,不约而同的挣脱了主人的束缚,狂暴地冲向前方。

众人大哗,惊叫道:“马惊了!马惊了!”争相躲避马蹄践踏,原本整齐的队伍顿时大乱。

马乃合群之物,惊慌狂乱的情绪会相互传染。夹在队伍中后段的马匹纷纷嘶声尖叫,乱咬乱踢,同样失去了控制。

那伙汉子眼看受惊的马群发疯一般冲来,眼眸血红,乱蹄翻飞,一时慌了手脚,本能地跃往高处,免得被乱马踩死。这些马匹有的拉着车厢,有的拉着货物,相互挤撞摩擦着一冲而过,烟尘滚滚,势不可挡。那伙汉子毕竟不是傻瓜,略一思索便晓得不对,马群怎会无缘无故的受惊发狂?先前那声巨响又是谁弄出来的?其中一人立即掏出竹哨,拼命吹响,其他人则各举刀枪,急冲进烟尘之中,狂叫道:“站住!”“把惊马杀掉,别让她逃了!”

“滴!”“滴!”

尖利急促的哨音传开,远近各处呼声四起。不过盏茶的功夫,先后有七八队黑道豪杰奔来,少说有两三百人,叫嚣着呼啸掠过。

一众商旅避让路旁,大眼瞪着小眼,噤若寒蝉。

纷纷扰扰乱了半个多时辰,那些江湖好汉终于散尽。不提那些损失财物或者受伤的倒霉蛋,胡笑天抱着李玄儿重新上车,吩咐车夫继续赶路。往前了数百步,便陆续看到有马匹倒毙路旁,货物散落一地。好在没有见到尸首,大概阎九已乘乱脱身,至于她能否逃过接踵而至的追杀,那便不得而知了。

过了潼关,又多走二十余里,天色昏暗下来,便在路边一间驿站投宿。胡笑天借来瓦罐,熬好药汁,稍凉之后喂李玄儿服下。李玄儿的精神仍是不济,连续两日仅能吞服些许米汤,眼看着又瘦了一圈。所幸她高烧已退,病情暂时没有恶化。胡笑天想着李玄儿的药仅剩下一日的份量,但是离洛阳还有四五天的行程,真是一筹莫展。莫非要去打家劫舍,扮一回强盗吗?胡笑天安顿好李玄儿,趴在她床沿半坐半睡,以便就近照料。睡至半夜时分,驿站外忽然传来劲气交击声,轰然作响。与此同时,呼喊声、金铁交鸣声夹杂,也不知是哪些江湖势力交恶,在荒野中展开了厮杀。

驿站内的商旅无不骇然惊醒,纷纷起身关紧门窗。

胡笑天亦惊醒过来,心底一凉,难道是阎九落入了陷阱?仔细分辨那打斗声,似乎距离驿站不远,犹豫半响,推开后窗,轻如狸猫般闪了出去。驿站建于山谷之中,背靠着连绵起伏的山丘,打斗声便从山背后传来。夜幕深沉,月光时隐时现,枯萎的荒草蔓延至山坡顶上,几颗孤零零的矮树在风中摇曳,鬼影俱无。胡笑天反手关严窗户,一口气爬到高处,往山的另一侧望去。

只见山脚下有一段干涸的河床,地势颇为开阔,正有数名高手在呼喝激斗。双方你来我往,搏命相拼,场面异常火爆。另有数十条汉子分布四周,手举火把占据高处,把战场照得雪亮,让人无所遁形。

胡笑天定睛一看,被围攻的不是阎九,而是阎傲!

阎傲戴着独特的金色面具,极易辨认,江湖之上别无分号。但见他发丝散乱,左臂上端血肉模糊,后背插着几根折断的弩箭,一袭黑衣多处撕裂,显然连日来恶战不休,受创严重。阎傲曾企图以连环计戏耍群雄,不料功亏一篑,行迹败露,仍然遭到众高手的轮番围攻,饶是他武功卓绝,一样被杀得落荒而逃。这几日他不眠不休,使尽手段,先后数十次逃出包围圈,本以为过了潼关便海阔天空,谁知又意外遭遇伏击。以阎傲的坚毅心志,都不禁感叹时运不济,天亡我也!形势尽管危急,但他不甘心束手就缚,挥动铁尺左劈右砍,招式愈加狠辣,大有以命搏命的架势。

如是换做他人,绝难以抵挡地府宗主的舍命搏杀。不过与阎傲正面相抗的,乃是以勇力善战著称的曾项杰!他一双铁拳展开,呼呼生风,与阎傲的铁尺针锋相对,两下相撞时竟是铿锵作响。与孤立无援,力战不休的阎傲不同,曾项杰精气充足,正处于巅峰状态,每一拳击出都有摧枯拉朽的力道,狂猛刚烈,让人看得血脉贲张。

除了曾项杰之外,另有三人负责在外围牵制阎傲,他们忽进忽退,不时射出各种暗器,颇为阴损。

阎傲力战之下,潜伏未愈的内伤外伤同时发作,被迫节节后退,情知鏖战下去必死无疑,蓦地叫道:“曾项杰,住手!”

曾项杰狂笑道:“阎宗主,你当曾某是你的下属吗?”不仅不停手,相反欺身上前,左拳变爪,化刚猛为阴柔,忽然抓住铁尺的另一端,右拳化掌,朝着敌人的胸口狠狠击落。他与阎傲交手数次,从来都使用刚猛霸道的招式,不愧“勇将”之威名,这时忽然使出精妙的擒拿手法,着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阎傲右手猛力一扯,铁尺不动分毫,眼看敌掌击到,暗叹一声,松开手掌迎击上去。啪的一声闷响,阎傲如遭雷击,蹬蹬连退两步。蓦地刀光闪过,鲜血溅出,却是一名高手乘隙出手,在他背后砍了一刀。曾项杰随手将夺来的铁尺抛开,双掌一错,如影随形的攻去,竟不给对手半分喘息的机会。

胡笑天暗喝一声彩,曾项杰粗中有细,善于捕捉战机,若谁当他是粗鲁莽撞的武夫,最后定会吃足苦头。

阎傲一边拼死抵御,一边嘶声叫道:“曾项杰,我自认不敌,甘愿用藏宝图交换一命如何?”

曾项杰冷冷道:“阎傲你又想玩什么鬼把戏?这两日来你花样百出,难道还不嫌腻味吗?”

阎傲飞快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放过我,魔教圣物我即刻双手奉上,若有一字虚言,天打五雷轰!”

曾项杰道:“废话!杀了你,我一样能拿到藏宝图。”

阎傲怒喝道:“曾项杰,别以为阎某已经任你宰割了,逼急了我大家就同归于尽!”

曾项杰大笑道:“阎宗主,你且试试看,如何与曾某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风声疾响,数条黑影横空飞来,直闯进山谷。为首之人面如冠玉,目似寒星,颌下蓄有一缕黑须,顾盼间透着一股邪异独特的魅力,仿佛勘破了人世间的礼法规矩,有几分潇洒无羁,有几分目空一切,赫然是白云宗的皇甫济。皇甫济远远的便朗声笑道:“曾神将,青龙会既已找到鬼王,为何吝于通知我们?想吃独食不成?”

曾项杰脸色微变,厉声道:“做掉他!”

话音未落,参与围攻的那三名高手同时手腕一翻,各自亮出一把小巧的精钢手弩,想也不想地抬手便射。嗖嗖嗖,钢弩破空,尽数射向阎傲的要害部位。双方的距离如此之近,弩箭的力道如此之猛,换做平时阎傲都未必能躲过,何况力竭之时?噗噗两声闷响,阎傲左腰、后背各中一箭,痛得他手上的招式缓了一缓。

高手过招,生死立判,岂容你有半分失误?

曾项杰大喝一声,一掌印上阎傲的胸膛,登时打得他肋骨凹陷,口喷鲜血,整个人倒飞出两丈开外。濒死关头,阎傲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陡然掏出了一个铁盒,用尽最后的气力掷向皇甫济。

第十五章 秘图之争

因皇甫济率人忽然闯入谷中,曾项杰不得不改变主意,令属下先用弩箭射伤阎傲,自己方乘隙一掌击去,彻底解决战斗。不料阎傲临死之前拼尽余力,把铁盒抢先掷出!毫无疑问,铁盒中所藏的便是令群雄疯狂的魔教圣物——玄铁秘图。这下奇峰突起,不论是自认万无一失的青龙会,还是懊恼来迟一步的白云宗,心境上顿时天翻地覆,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集中到翻滚的铁盒上,谁能抢先一步,谁便能夺到藏宝图!

噗通!耗尽气力的阎傲重重地跌落在地,呼吸停止,一动不动。但是此刻,没人在乎这一代强者。一个死人,哪怕他生前武功盖世,死之后便毫无威胁了。

皇甫济大喜望外,暗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探手一抓,凭空生出无穷吸力,将铁盒径直吸了过来。

曾项杰怒发冲冠,怎甘心到嘴的肥肉让给他人?明晓得这是阎傲临死前设下的毒计,一旦动手,两大宗门帮派便成死敌,但魔教圣物当前,不能不夺!他双脚一顿地面,凌空跃起,双拳运足十成功力,隔空击向皇甫济的小腹,攻敌之必救,迫使对手先行自保。拳力汹涌如潮,皇甫济面色微变,双掌推出,波的一声闷响,劲气冲突,狂风四溢。那铁盒被陡然爆发的气流卷送,立时改变了方向,翻滚着砸落在地。皇甫济身子一沉,足尖点地,敏如猎豹般扑向铁盒。曾项杰大喝道:“看拳!”拳风如山,径直压落。皇甫济怒道:“曾神将,你想撕毁你我两家的密约不成?”说话声中掌指连击,噼噼啪啪劲气爆响,转眼和曾项杰拆解了七八招。

曾项杰冷笑道:“皇甫门主,你是恶人先告状啊!阎傲被我所杀,魔教圣物自当归我青龙会所有,你想横插一杠捡现成的,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皇甫济道:“荒谬!谁规定你杀了人,东西便归你所有?你先向我出手,违反了盟约,即使是告到陈会首跟前,他也不会护着你!”

曾项杰反唇相讥道:“皇甫门主,你若为此和我青龙会闹僵,难道你能向宁宗主交差吗?”

两大高手一边口舌交锋,一边拳掌打斗,但见气柱爆裂,泥土飞扬,无数的石子嗖嗖乱射,逼得外围观战之人狼狈躲闪。

胡笑天大惊,白云宗和青龙会居然已私下缔结盟约,这可是惊天秘闻!难怪皇甫济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分明是获得了宁无凡的授权,特地赶来与陈天野秘密相会。白云宗为邪道第一宗派,主要势力范围位于湖广、江淮、岭南一带,而青龙会近来号称黑道第一帮会,势力范围主要是长江以北,远至漠南、辽东,这两家一旦联手,绝对有影响江湖全局走向的实力,足以问鼎江湖盟主宝座。陈天野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真是不择手段,也不知道他许给了宁无凡什么好处,居然能打动这邪道第一高手?白云宗和青龙会结盟之后,毫无疑问要对付魔教、丐帮、七大剑派联盟、五大家族等江湖一流势力,而魔教更是这两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魔教未曾事先防备,恐怕会被他们两家联手突袭,损兵折将。

胡笑天想到后果严重之处,手心冷汗直冒,似乎已经看到数以百计的魔教弟子尸首分家,各处魔教堂口熊熊燃烧。他如坐针毡,恨不能即刻修书一封,飞马送到玄宗手上,好让魔教上下能早作防备,以免遭受重大损失。

在他思绪纷杂的关头,皇甫济和曾项杰又一次砰的正面对撞,旋即各退三步,如好斗的公鸡般相互瞪视。皇甫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曾神将,你我功力相当,除非舍命相拼,不然战到明日都难以分出胜负。不过你我两家刚刚结盟,是友非敌,若见血搏命大大的不妥。”

曾项杰冷哼一声:“那皇甫门主是否以大局为重,退让一步?”

皇甫济微微笑道:“江湖之事自然要按江湖规矩办。我有一提议,你我各派三人下场比武,胜出两场者便有资格拿到铁盒,如何?”

曾项杰摇摇头,道:“皇甫门主,阎傲一死,铁盒当然归属我青龙会所有。既然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为何要拿出来与你争夺?你白云宗没出半分力,仅仅是路过瞄了一眼,便想把东西据为己有,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假如是你我联手杀了阎傲,那情形又不同,你的提议便可接受。皇甫门主,你若坚持不让步,咱们就只有倾尽全力决战了!”他们青龙会占据了人多势众的优势,实力稳占上风,岂会傻乎乎的同意与白云宗单挑?

皇甫济微微一愣,对曾项杰刮目相看,谁说他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不仅头脑清晰,言辞锋利,关键时刻仍保持冷静,无怪乎能跻身四大神将之列。缓缓说道:“曾神将,非要弄到生死相见、水火不容的地步吗?”

曾项杰沉声道:“江湖之上,谁的拳头更硬谁就是老大。皇甫门主,藏宝图虽好,也要有命保住才行。阎傲不远,前车之鉴!”

皇甫济面孔一冷,一字字道:“曾神将,我敬重你但不是怕你。你不要以为你们青龙会占据了人数的优势,就有必胜的把握。我白云宗的诸般手段一旦施展开来,哪怕你多上十倍的人手,也与蝼蚁无异!”白云宗乃是邪教第一宗派,最令江湖人畏惧的并非其武功绝学,而是他们精擅各种奇门异术,例如摄魂术、采阴补阳大法、幻术、媚术等。据说宁无凡擅长一门不可思议的邪恶功法,名为“追魂摄魄大法”,即使远在百里之外,只要他一动念,便可令敌人气息逆行,爆体而亡。而皇甫济为四大门主之首,在白云宗内仅次于宁无凡,所精通的邪门奇术威力之强不想可知。

曾项杰当然知晓白云宗的邪异歹毒之处,但他此次围堵阎傲,又岂能没有准备妥当?扬手做了个手势,青龙会帮众当即亮出暗藏的弓弩,数十支精钢弩箭闪闪发光,一齐对准了白云宗诸人。冷笑道:“皇甫门主,不知是你的邪功术法厉害,还是我的钢弩杀人够快?”

胡笑天见状暗乐,假若他们拼命厮杀,不管最终是哪一方获胜,青龙会和白云宗必然反目成仇,所谓的盟约自然要作废,这对于魔教和江湖各派都是莫大的福音。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黑暗中忽然响起一声清啸,犹如苍龙长吟,声震四野。正在对峙的众人都是一愣,齐刷刷扭头望去。

啸声忽止,数十丈外蓦然出现了一条身影。这时云开月现,清冷的月光如水洒落,映亮了来者的身形面容。只见他浓眉高鼻,一双眼眸深沉如海,身穿青衣,背后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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