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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天下-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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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三郎未曾提防胡笑天出剑,忽觉寒风吹来,垂眼一扫,举刀狠狠砍向敌人颈侧动脉。蓦地人影一花,刀锋落空,小腹处传来冰冷刺骨的寒意,不由浑身一软,“当啷”弃刀扑倒。胡笑天剑势不停,反手一剑刺向另一守卫的胁下死穴。那人惊慌中横刀格挡,却被银鞭乘隙卷中脖颈,喀嚓一声脆响,颈骨断折。
只是这么略一耽搁,但听风声呼啸,更多隐身的守卫正从各处角落飞纵而来。
第二十一章 恨之入骨
危急时刻,秦可儿再也没什么顾忌,反正与白云宗决裂已成定局,抓住胡笑天的肩膀疾走数步,一跃飞上墙头。
百花阁前临大街,后头却是一排排的民居,巷子狭窄,纵横交错,各色人等混杂。此时将近午时,窝在家中的男女老少纷纷步出家门,要去揽活卖力气的,做小生意小吃食的,走街窜巷卖手艺的,找同伴游戏玩耍的,人流往来不绝。秦可儿和胡笑天一个拿着银鞭,一个握着长剑,忽然在高处现身,登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有站得较近的,看清长剑上沾染的鲜血,不禁失声大叫:“杀人了!杀人了!”这一声大叫仿佛催命符咒,众人哄然四散,巷子里陷入一片混乱。
两人赶忙收起兵器,跃落墙头。胡笑天逃亡的经验远比秦可儿丰富,拉着她闪身闯进一处民宅,不等主人表示抗议,径直穿房而过,从后门处离开,顺手扯了一件晾晒的在外的半旧衣裙。两人行动如风,片刻后已穿过五六座民宅。按胡笑天的吩咐,秦可儿边走边扯掉珠花耳环,披上了那件旧衣裙,同时不忘撕了一片衣角遮住面容。在这种混乱的时刻,越是不引人注目,越容易逃避追杀。
胡笑天想得很清楚,百花阁的追兵虽然众多,但光天化日之下,谅他们也不敢施展轻功飞檐走壁,把这一带完全封锁住。毕竟白云宗乃邪教,素为正道人士不齿,加之李玄儿的恶行激起了名门正派的熊熊怒火,白云宗的教徒一旦公然现身,势必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只要他们能进入繁华热闹的大街,就有相当大的把握摆脱追杀。
胡笑天和秦可儿拐入一条横巷,低头快步疾行。“站住!”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喝,隐隐蕴含浑厚的内劲。
胡笑天回首望去,只见数十米外追来六七位乞丐,冲在前头的中年乞丐蓬头垢面,身材瘦小,左边裤腿卷起,脚下穿着露出脚趾头的破烂草鞋,手持一根黑漆漆的打狗棒,身上缝了七个大小不一的破口袋。这伙乞丐看似瘦小虚弱,个个一副流浪多年,食不果腹的模样,奔跑速度却是极快,几个呼吸间便追上了他们两人,不由分说把前后两头堵住,目光不善。
胡笑天心中暗恨,把秦可儿护在身后,对众乞丐怒喝道:“你们为何围住我们夫妻?莫非是藐视王法,要改行做强盗不成?”他们尚未离开危险区域,每多耽误一分,被追兵发现的可能性就高上一分。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尽快逃离方是上策。
那中年乞丐瞪起三角眼,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道:“你小子居然恶人先告状!瞧你也是练家子,江湖经验少不到哪去,怎会看不出我们丐帮弟子的身份?爽快点自报家门,别逼我们动手!”
胡笑天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在下姓胡,兰州人氏,在盛景行靠做护卫为生。这位乃是我妻子,亦是我师妹。胡某自问未曾与丐帮弟子发生过节,各位莫不是认错人了?”那中年乞丐冷笑道:“王八羔子的,你当我们是蠢蛋不成?哪有男人带着老婆逛妓院的?何况你出现时剑上有血,怕是在百花阁内伤了人吧?你装聋作哑不要紧,等你见了我们左长老,自会老实吐出一切!”胡笑天道:“你们丐帮又不是官府,没有权力强迫我去见什么左长老!胡某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那中年乞丐环臂于胸,仰起下巴道:“这可由不得你。识相的话就乖乖听从安排,否则一旦动粗,有你苦头吃的!”胡笑天怒声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那中年乞丐不耐烦道:“左长老吩咐,凡是在百花阁附近举止异常的江湖人士,都要查清来历,一个也不许漏过!你们两个行踪诡秘,吞吞吐吐的,谁晓得你们与邪教李玄儿是否有关系?若是你们与邪教无关,我丐帮绝不会刁难你们。反之,那就对不起了!”
胡笑天心念急转,不由暗叫糟糕。李玄儿昨日逃离之后,百花阁已然成为白道人士重点监控的区域,一方面是防止李玄儿再次潜回,另一方面也是怀疑百花阁与邪教有秘密关联,想从中挖掘出更多的疑点。执行这一监视任务的,无疑便是丐帮弟子。胡笑天、秦可儿突然杀出百花阁,自然逃不过丐帮的眼线,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都要对他们进行仔细盘问,以求找到和李玄儿、邪教有关的线索。偏偏胡笑天是魔教弟子,秦可儿是白云宗的妖女,真实的身份都不能见光,又怎敢去面对丐帮帮主的大弟子,李山的大师兄左一丁?
左一丁嫉恶如仇,豪勇仗义,名震江湖,近几年在老帮主半退隐的状态下,多次代表丐帮出席武林盛会,隐隐有接替老帮主的势头。他在丐帮内部亦深受年轻一代弟子拥护,称得上是一呼百应,基础深厚。有他在,李山自觉熄灭了争夺帮主宝座的念头,可想而知其人的手段城府,岂是能轻易蒙骗得了的?
秦可儿亦是同样的心思,一旦前去接受左一丁的质询,那和羊入虎口有何分别?悄悄扯了一下胡笑天的衣袖,低声道:“不要听他的!”
那中年乞丐闻言顿时恼了,喝道:“这两人举止诡异,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十之八九定是邪教弟子。兄弟们,给我绑了!左长老必然重重有赏!”众乞丐轰然叫好,当即有两名乞丐一左一右欺上前去,各施擒拿手,抓落胡笑天的双肩要穴。
胡笑天暗叹一声,尚未彻底摆脱白云宗的追兵,又和丐帮发生冲突,今天运气不佳啊!早知如此,应该邀上苏浩然等人同逛青楼。手腕一振,长剑分刺左右,正对准了对方的掌心。
那两名乞丐“哎呀”同声惊呼,料不到对手的眼力、剑术这般毒辣,自己若不缩手变招,必先中剑残废无疑。两人手掌回收,错步虚引,挥掌猛击过去。只见剑光刺眼,敌剑疾如闪电骤雨,后发先至,剑尖所指尽是上盘要害。两人哪里见过这等精妙的快剑,一时间手忙脚乱倒退闪避,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再定睛看时,胡笑天仍站在原地纹丝未动。那中年乞丐神色转为凝重,以他的武功阅历,竟然也分辨不出对方的剑法来历,堪称是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沉声道:“好剑法!丐帮七袋弟子黄甲彪特向阁下讨教!”打狗棒哧的一声刺出,棍尖轻抖,忽然变招扫向胡笑天膝盖处。
胡笑天是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他的剑法对付普通好手绰绰有余,与武林高手交战则必然落败,毕竟无法运用内力可是致命伤。眼看打狗棒来势凶恶,只得硬着头皮挥剑反削,以攻对攻,直取那黄甲彪的手腕。黄甲彪侧身横闪半步,棍身回扫,当的击中长剑剑脊处。胡笑天五指剧震,虎口当场撕裂,长剑不由自主地荡开,露出胸前好大一片破绽。黄甲彪微感诧异,怎么对方剑法如此精妙,却内力全无呢?不会是诱敌之计吧?尽管心中疑惑,仍跨步虎扑近前,单掌竖起,砰的印上胡笑天的胸膛。
胡笑天不及躲避,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倒退跌入秦可儿怀中。秦可儿惊呼道:“你的伤重不重?待我出手杀掉他们!”胡笑天紧紧握住秦可儿的手臂,低声道:“不行!你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武功来历。”
黄甲彪也不好过,但觉手掌如击中铁板,巨大的反震力倒传而回,险些把他的掌骨、臂骨齐齐震断。他半边身子发麻,噔噔连退数步,惊疑不定地望着胡笑天:“金钟罩?铁布衫?还是少林密传的金刚护体神通?莫非你是佛教弟子?”
便在这时,高处传来一声阴寒入骨的冷喝:“纵然是少林秘传弟子又如何?竟敢色胆包天抢走我的女人,你就该死!”
众人愕然抬头,只见左侧的屋脊上不知何时奔来了一位锦袍男子。他似乎无所顾忌,堂而皇之地施展轻功身法掠近,面冷如冰,双目赤红,仿佛一头愤怒捕食的大雕,呼的高速俯冲下来,目标正是依偎在秦可儿怀中的胡笑天!
胡笑天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知仇敌驾到,全身因深沉的恨意微微战抖,脑际灵光一闪,故作惊讶地大叫:“你是白云宗的宇文政!你这邪教教主的恶徒,竟敢公然露面行凶!”
宇文政身为白云宗宗主宁无凡的弟子,也属于邪派有名号的人物,尽管他的活动范围主要在南方,种种恶劣行径照样传到了北方武林,名头之响亮丝毫不弱于李玄儿。黄甲彪苦守在百花阁外,为的就是逮住白云宗的高手,闻言不禁精神一振,大喝道:“住手!你可是宇文政?”
宇文政不耐道:“本公子就是宇文政!你一小小七袋弟子不是我的对手,赶紧给本公子滚开,别挡着我杀人!”他刚刚抵达百花阁,便听到觊觎多年的秦可儿跟一陌生男子逃走了,几乎当场气炸了肺,不管不顾地飞身追来。宇文政尚未获悉李玄儿被追杀一事,也不清楚白云宗在长安武林所处的境况,否则定然矢口否认的身份。
黄甲彪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宇文政,你若肯束手就擒,交代清楚李玄儿的下落,我丐帮或可饶你一死。不然的话,连你一并杀了!”宇文政是何等高傲的性子,怒道:“丐帮算什么玩意,一帮叫花子也配对本公子发号施令?你真是马不知脸长,狗胆包天了!快滚!”黄甲彪笑声一沉,喝道:“邪教中人不遵礼法,不知伦理廉耻,荒淫无度,尽皆该杀。兄弟们,跟我上!”打狗棒霍霍生风,当先击向宇文政。其他丐帮弟子或者挥棍猛击,或者弹腿出拳,或者射出暗器,毫不手软的展开围攻。
宇文政又气又恨,这些丐帮弟子忽然横插一杠强出头,莫非吃错了药吗?眼看着秦可儿深情款款地搂住那陌生男子,主动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股强烈的妒意不由直冲顶门,额头血管噗噗跳动,恨不能把这对狗男女剁成肉酱。以他的眼力经验,自可看出秦可儿元阴已失,红丸被盗,不再是上佳的练功炉鼎。宇文政想到自己苦苦追求守候多年,最后却便宜了别的男人,不禁妒火攻心,杀机如炽,避过扑面射到的几枚暗器,抬手拍断两根木棍,忽然团身前扑,指尖连点,戳中两名丐帮弟子的胸前要穴。那两名丐帮弟子同时惨叫,四肢剧烈抽搐,口中不停的喷出鲜血,软绵绵地扑倒在地。
黄甲彪眼见宇文政手法毒辣,恼恨得发根倒立,这几名弟子与他厮混多年,感情相当深厚,不论死伤都让他极为痛心,手中的打狗棒挥动越急,招招不离敌手死穴。怎奈宇文政滑溜如蛇,忽左忽右的闪避不定,不过三五呼吸的功夫,便将普通丐帮弟子尽数击到,独剩黄甲彪与其周旋。黄甲彪怒发冲冠,一边追击一边咒骂:“我操你母亲的!宇文政,你有种的就不要躲,你我痛快地大战一场。”
宇文政个性阴狠狂傲,岂容他人随意辱骂?冷冷一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对手?”忽然反手一格,五指张开抓住打狗棒另一端。黄甲彪急忙沉肘回扯,腰身半转,底下顺势飞起一脚,狠狠踹向对手左腿膝盖。眼看这一脚即将踢实,忽见蓝光一闪,宇文政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枚七寸长的毒针,一针刺中他的足底涌泉穴。黄甲彪闷哼一声,但觉一股麻痹的异感沿着腿部经脉蔓延上来,身不由主地踉跄退后,咬牙道:“你用毒针伤人,不讲武林规矩!”
宇文政冷笑道:“本教中人不论行事武功,讲究的是随心所欲,谁稀罕遵守什么礼法规矩?你中了我的七步追魂针,还有什么遗言交代吗?”黄甲彪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宇文政,你少得意!你今日残杀我丐帮弟子,势必会遭到我丐帮上下的追杀报复。黄某先走一步,在黄泉地府中等你到来!”宇文政傲然道:“丐帮比起魔教如何?连魔教长老我都敢杀,何况你们这些神憎鬼厌的乞丐?惹恼了本公子,且看我扫平丐帮的长安分舵!”
“哼,好大的口气!”一条人影忽然扑落下来,掌风凛冽如刀,当头击向宇文政,根本不容他躲闪避让。
这一掌来势凶猛快捷,饶是宇文政横行江湖多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同样挥动双掌,拼尽全力迎上。
砰的一声闷响,双方内力冲突,如击败革。
宇文政但觉莫可抵御的巨力传入双臂,下盘松动,不由连退数步,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一口真气提不上来,一时失语。他心中惊骇,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深厚的掌力?
这忽然出现的高手一掌迫退宇文政,并指急点,接连封住黄甲彪十多处穴道,阻止毒血上行,然后塞了一粒药丸进他的口中,沉声道:“快服下解毒丸!”黄甲彪激动地叫道:“左长老!他是白云宗的宇文政,方才连杀我丐帮多人,长老你要为我们报仇啊!”只见来者三十多岁的模样,相貌粗豪,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衫,身后斜背着一根黄色竹棒,气势沉稳如山,天生一股卓尔不凡的领袖气质,正是丐帮长老左一丁。
左一丁道:“不要说话,快运功压制毒性。”转首望向宇文政,虎目中寒光如电,缓缓道:“阁下无缘无故杀我丐帮弟子,手段毒辣,莫非欺我丐帮无人吗?”
宇文政刚才比拼内力输了一筹,晓得眼前之人堪称劲敌,收起自大狂妄的派头,冷冷道:“左长老是么?谁教你丐帮弟子率先向我出手,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要怪便怪他们行事鲁莽,咎由自取!”
左一丁道:“宇文政,谁对谁错暂且不论。先把解毒药交出来!”
宇文政阴笑道:“你是本公子的什么人?有何权利命令我?”
左一丁沉声道:“就凭我武功比你高,内力比你强。我若是出手强行夺取,你后悔都来不及。”
宇文政咬牙道:“姓左的,你吓唬我?”眼角余光蓦然瞥见人影闪动,眉头一跳,怒喝道:“臭婊子,别想跑!”原来胡笑天和秦可儿乘着他们对峙的机会,蹑手蹑脚的贴着墙边开溜。宇文政对这两人恨之入骨,不杀不足以泄愤,立时提气飞起,挥掌扑去。
“休走!”左一丁尚未拿到解毒药丸,岂容宇文政这么轻易离开,出声喝止的同时,双掌印向对方下盘空门。宇文政不敢托大,立时变招回身格挡,与左一丁砰砰斗在一处。
第二十二章 似真似幻
胡笑天和秦可儿乘着两大高手恶战,无暇旁顾的大好时机,快步冲出小巷。巷口外乃是人来人往的正街,两人混进人群之中,沿着街道走了一阵,顺便买了几身衣服和胭脂油彩。
拐过十字交叉路口,前头出现一间占地甚广的“多福客栈”。两人以夫妻的名义开了一间客房,进房后立即换上新买的衣裳。胡笑天施展易容秘术,把秦可儿化妆成一名英俊书生,把自己变成一名忠厚木讷的老仆人,至于精钢长剑太过显眼,只好弃之不用了。要知道此时此刻,不仅是白云宗派出人手追杀他们,丐帮也不会轻易罢手,一正一邪两大势力逼迫之下,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易容完毕,看准走廊上无人,两人迅速闪身而出,反手阖上房门,施施然走出客栈。
刚跨出客栈大门,只见街道两侧各走来一伙白衣汉子,都是面色不善,目光不住左右扫视过往的行人。秦可儿脚下一凝,轻声道:“是百花阁的探子!”胡笑天道:“不要慌张!你容貌大改,又是男子装扮,他们分辨不出来的,注意掩盖喉部即可。”秦可儿微微点头,啪的打开手中的折扇,抬头挺胸,如男子般迈开大步走路。胡笑天紧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不时低头咳嗽两声,十足十像是年老忠心的仆人。那些白衣男子果然没有怀疑他们,探询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掠而过,没有半点停顿。
两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转眼看见散布在街头巷尾的乞丐,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秦可儿毕竟没有受过专门的易容术训练,外表虽然和男子无异,但走路的姿势或多或少带有女子的韵味,只要认真观察,还是能发现破绽的。而整日沿街乞讨的乞丐们,对于察言观色,识别男女老幼有着天然的优势,秦可儿未必能逃过数十双眼睛的审视。
胡笑天抬眼飞快一扫,客栈斜对面是一排招牌各异的酒楼,心中霎时有了主意,压低声音道:“先进酒楼,呆到晚间再走!”既然现在走避不了,干脆拖到晚上再说。届时借助夜色的掩护,危险性将大大降低,除非有人练有天眼通,不然谁也发现不了这点小小的破绽。
上了酒楼,单独要了一间包厢落座。待伙计送上酒菜后,掩好包厢门口,两人相视一笑,这才真正放下胸口一块大石。
秦可儿柔声道:“你刚刚吐了不少血,中掌处还疼吗?”胡笑天笑道:“我练有金刚护体神功,不怕敌人拳掌击打。”秦可儿嗔道:“你又在瞎扯!若你受了内伤,需立即服药治疗才好,千万不要逞强。万一拖延不治导致内伤加重,或有性命之忧。”胡笑天握住她的玉手,轻声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什么事。大敌当前,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秦可儿吐了吐香舌,心有余悸道:“想不到宇文政来势如此迅捷,若是我们晚走一步,或许便不能杀出百花阁。哎,我叛教出逃,乃是触犯了白云宗的禁忌,恐怕消息传开之后,我再也不能现身行走江湖了。”胡笑天道:“无妨!待我教会你易容术,你大可以变幻身份自由来去,毋需担心被人识破本来面目。”秦可儿甜甜一笑,道:“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哦!”胡笑天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可儿低声道:“不知道宇文政和左一丁分出胜负没有?”胡笑天眉心微皱,道:“你担心宇文政被左一丁杀了?”秦可儿摇摇头道:“宇文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与他同来长安的皇甫济皇甫门主。皇甫济是本教四大门主之首,武功高强,心计深沉,果决狠辣。若宇文政落败求援,惊动了他,只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胡笑天一震,喃喃道:“皇甫济!”四年之前,正是皇甫济和李媚仙两人联手,使计毒杀天下会会主曾志雄,成功覆灭了雄霸江南的天下会。胡笑天当时闯进天下会报信,企图警告曾志雄,因此与皇甫济有过短暂的接触,对此人的武功智谋仍留有印象。
秦可儿不禁讶然道:“莫非你曾经见过皇甫济?”胡笑天叹道:“四年之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儿,皇甫济秘密抵达长安,究竟是为了何事?难道白云宗想破坏五族会盟吗?”秦可儿道:“我不知道。皇甫济身负宗主密令,他此行的目的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胡笑天点点头不再追问,心里却涌起强烈的好奇,皇甫济、李玄儿、宇文政等白云宗高手齐聚长安,是为了抢夺玄铁秘图,还是为了为了五族会盟一事?这背后到底隐藏着白云宗的什么阴谋?正沉思间,忽然听见隔壁的包厢传来一把粗豪的声音,中气十足,似乎在大声咒骂着什么,竟是许久未曾听闻的湖广口音。胡笑天骤然听见乡音颇感亲切,对秦可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留神倾听隔壁的动静。
只听一人大着舌头骂道:“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少主硬是不松口,不让咱们去给童大哥收尸,太不讲情义了。”其他人附和道:“就是!咱们这帮老兄弟一辈子卖命,结果落得个弃尸荒野的下场,想想真是寒心啊!”“当年跟着老王爷的那帮人,死的死,降的降,躲的躲,如今剩下的屈指可数了。兄弟们走一个少一个,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隔壁厢房静了一静,蓦地有人一拍桌子,喝道:“少说那些丧气话,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喝酒,不醉不休!”“对头,喝死拉倒!”但听杯盏相碰,大声笑骂,只是透出的无奈苦涩怎么也掩盖不住。
胡笑天暗暗摇头,这些人不知属于哪一个帮会?他们离乡背井来到这西北苦寒之地,到头来却成为孤魂野鬼,兔死狐悲,在所难免。
忽听一人大声道:“杜瞎子,你别喝了!呆会轮到你带队值勤,别醉醺醺的让姓许的抓住把柄,又告你一状!”另一人不满地咒骂道:“许一郎这家伙别的不会,最大的本事就是讨好少主!仗着少主宠信,整天对兄弟们指手划脚的,真他娘地烦人。”“听说上回兰州之行,姓许的铩羽而归,误了少主的大事……”猛听一人沉声道:“且住!小心隔墙有耳!”
这边的胡笑天险些失声惊呼,许一郎——青龙会的四大神将之一!许一郎曾与黄教喇嘛金刚法王、明教长老霍刚密谋,企图绑架明教圣女云黛儿,结果计划从一开始就被胡笑天搅乱,最后被迫逃离兰州,勾结黄教、明教的图谋亦随之破灭。这样说来,在隔壁喝酒的竟是久未碰面的青龙会帮众。听他们所发的牢骚,青龙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也有派系之争,免不了勾心斗角,争相邀宠。
秦可儿见他神色变幻不定,好奇地问道:“笑天,你怎么了?”
胡笑天压低声音道:“隔壁包厢内是青龙会的人,我怀疑他们来到长安是不怀好意。”五族会盟乃是西北武林的头号大事,青龙会不来则已,来了必会设法插手其间,谋求最大利益。五大家族中,莫氏一族擅长制造兵器,雷家以火器火药闻名,青龙会若能拉拢这两大家族加入阵营,谋反起事时又多出几分胜算。
秦可儿惊道:“青龙会是北方第一大黑道帮会,势力范围甚至延伸至北部草原、东部的高丽,拥有高手猛将无数,敢正面与丐帮、魔教交锋,现今是如日中天。你我此时处境危险,何必再招惹青龙会?”胡笑天一时跟她解释不清,毕竟此事的前因后果比较复杂,更牵涉到陈天野谋反的绝大秘密,暂时不能让秦可儿知道,笑道:“你毋需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叮嘱她静候自己的消息,悄悄闪身出门。
胡笑天径直找到酒楼掌柜,抱怨道:“掌柜的,丁字号包厢内是什么客人?又吵又骂,声如闷雷,影响了我家公子饮酒的心情,你们不管一管吗?”那掌柜吓了一跳,低声道:“那些都是舞刀弄剑的粗人,喝起酒来六亲不认。你家公子是斯文人,千万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若是嫌隔壁太过吵闹,我给你们另换一间包厢如何?”胡笑天梗着脖子道:“要换也是他们换,凭什么让我们换包厢?我家公子有的是钱!”那掌柜忙道:“诶哟,你别嚷嚷啊!那些粗汉都住在秦王别院内,与秦王府的何大管事交情匪浅,这长安城内谁敢不卖他们面子?秦王就是长安城的天,再有钱也大不过秦王不是?老人家,民不与官斗,莫要置这等闲气,闹将起来不值当。”胡笑天道:“掌柜的,你莫不是唬我?秦王府整治的酒菜不比你家做的出色?那些人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偏要来你这凑合?”那掌柜得意地拍拍胸脯,道:“咱酒楼的大厨是从武昌专程请过来的,湖广菜做的是顶呱呱,王府的厨子哪有这等本事?那些粗汉都是湖广口音,最爱吃家乡菜了,赶都赶不走,几乎天天过来吃喝,大概有五六天了。”胡笑天顺坡下驴,嘟哝道:“既然是与秦王府沾边,我们只好忍一忍了。”心中已是掀起滔天巨浪,青龙会居然能借秦王别院藏身!秦王朱樉是朱元璋的次子,真真正正的皇族,怎会和黑道帮会走到一处?难道秦王不甘寂寞,有谋反篡位之心?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吗?
便在这时,楼梯蹬蹬作响,一名腰挂单刀的独眼大汉骂骂咧咧地走了下来,遇上碍事的伙计便一把推开,大步走出门外。那掌柜低声道:“瞧见没有?那独眼汉子就是他们一伙的。”胡笑天赶紧找了个由头闪开,前后脚跟了出去。
那独眼大汉走路摇摇晃晃的,丝毫没有觉察身后有人跟踪,拐过前方路口,走不过一刻,便来到一座占地甚广的豪宅外。这座宅院离城市中心不远,却闹中取静,四周古树参天,行人稀少,左右都是清一色的大宅院。那独眼大汉与门口的守卫甚是熟悉,笑骂交谈了几句,自侧门走了进去。
胡笑天不敢太过靠近,以免遭人怀疑盘问,远远的便停在路旁,装作一副迷路的糊涂模样。他拍拍脑袋,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只听蹄声骤响,一队骑士护着一辆豪华马车奔来,最前方负责开路的骑士大声呵斥道:“兀那老鬼,快快闪开!”
胡笑天闪到路旁,只觉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尤其是护卫马车前后的几人,实力明显不俗,太阳穴凸起,目光如冷电,神色警觉。当即垂下头去,做出抖抖瑟瑟的害怕模样,心中暗暗好奇,如此严密的防护等级,不知马车内坐的是谁?
当马车缓缓经过时,胡笑天微微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马车车厢一侧的窗帘恰好拉开半幅,露出一张苍白清冷的绝色容颜,宛如冰山雪莲,又似傲雪寒梅,透出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胡笑天如遭雷击,浑身僵硬,脑中轰隆隆一阵乱响,仿佛是诸天神佛,三界仙女在高声欢呼,最后汇聚成为一个声音——衣舞凤!这张魂牵梦绕、永世难忘的娇容,正是失踪了四年的魔教长老衣舞凤啊!胡笑天不禁揉揉眼睛,想再确认一眼,但马车丝毫没有停顿,匀速驶过。胡笑天在这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伪装,忘记了四周的护卫,他想开口呼叫,却发现嗓子堵塞,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啪!一记马鞭重重抽到他的背上,随行的一名护卫喝道:“老家伙,不得妄动!”
背后剧烈的痛楚令胡笑天陡然清醒,自己孤家寡人,武功被禁,若是被人识破伪装,当成心怀不轨的刺客,焉有命在?附近都是青龙会的高手,随便一个就能杀了他!他反应极快,立即诶哟叫唤着跌坐在地。护卫们自不会在意胡笑天的生死,呼啸着纵马奔过。
秦王别院的大门嘎嘎打开,一行车马鱼贯而入。当大门再次闭合,街道回复平静冷寂,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胡笑天扶着墙壁慢慢站起,心潮起伏,如在梦中,回想起那惊鸿一瞥,实在不敢确定看到的就是衣舞凤——或许是自己思念太甚,误将相貌酷肖的另一女子当成了她?衣舞凤自乌蒙山落水后便渺无音讯,无论派出多少魔教弟子搜查,都没有发现她生还的迹象。如果她还活在世上,断无可能放弃与魔教的联系,更不会加入青龙会,与昔日的亲人朋友为敌。尽管他竭力劝说自己刚才只是幻觉,坐在马车内的女子决不会是衣舞凤,但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始终不肯平息:万一她真的是衣舞凤呢?
胡笑天心底一阵阵抽搐,说不清是喜悦、焦虑、惶恐,还是痛苦。若衣舞凤活着,她为什么要隐匿躲藏数年?她为什么从不和自己联系?她是否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两人之间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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